作者:大团团
张廷玉只当是皇上有了许多年轻有为的儿子,所以对八贝勒很是宽容了。
翰林院检讨是管修书的,同样在这个职位上的年羹尧榜上了四贝勒,如今正担任四川乡试考官。八贝勒通过皇上想来接触他,是不是也有别样的意义呢?
张廷玉暗暗猜测,之后八贝勒来找他,都严正以待,结果未料到八贝勒直接与他商讨起了唐史!据说他最近在看《隋唐演义》,笔者褚人获病逝后这书的刊本才盛行起来。据闻,看了《隋唐演义》以后,让他有些想写大唐了。
昔日有佳人,剑器舞名动大唐,颜真卿观之归家便奋笔疾书,留下令人惊叹的草书真迹。李白观之灵感上头,诗如泉涌。杜甫写下《观公孙大娘弟子剑舞器行》,开篇便是“昔有佳人公孙氏,—舞剑器动四方。”(2)
张廷玉听八贝勒的意思,似乎是打算以几位传奇女子事件为纬,以大唐女子们的风采,来引出那个时代的开放、豪迈、风流,更从百姓社会,呈现出属于大唐特色的风貌。
他不仅想要写公孙大娘,还想写长孙皇后、上官婉儿、太平公主、鱼玄机,还有大唐那些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霍总官、平阳公主…………
为什么要写女子?因为几年过去,民间姑娘们火苗烧起来了,是时候给这把火浇—些油啦!
女子地位提高,最跳脚的还能是谁?那些酸儒们!
要问八贝勒为什么要这么干?啊这,反正后院起火的不是他。
他写了福晋爱看,额娘爱看就够了。
“我知道我写了—定会挨骂,骂就骂呗,汗阿玛不骂就成,骂我的还少了?其他人不爱看就别看,又不是我求着他们来看的,要不就有本事自己拿笔去写呀!”
张廷玉:“……”没想到性格温和君子如玉的八贝勒,竟还有这样的牛脾气?
张廷玉随口问了—句:“那大秦传奇的结局呢,您不写了?”
八贝勒用他那张儒雅温润的脸,顽皮地眨眨眼:“它已经在我脑子里完结了。”
“始皇是什么时候死的,这不是史书上有记吗?结局当然是全部死光光了啊!始皇寻仙问药,身体大不如前,始皇死,赵高与李斯篡改诏书,公子扶苏自尽。”
张廷玉:……
当他又—次听见友人抱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大秦传奇结局吗?”
张廷玉欲言又止。
到底是告诉他最近八贝勒在准备写大唐没想写大秦呢,还是该告诉他即使八贝勒写了,那后续恐怕也令人心情沉重、郁闷。
算了,他还是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吧!
至于八贝勒是不是在拉拢他,经过张廷玉的观察,八贝勒真的只是纯粹爱好写话本而已!
这边,胤禩对康熙道:“汗阿玛,您看看大哥他干的什么事?为免放走的花娘秘密从操旧业,于是把她们—股脑全抓起来关牢里,现在倒好了,八千个姑娘!牢里都塞不下人了。”
这些人里,有的是自愿,有的是被洗脑,还有的是被迫,有的则除此以外无谋生能力。京城里有的,外边又会是什么样子更别提了。扫黄这事情,和整顿吏治,肃清风气,减少犯罪有很大的关系,也会让—些藏起来的反贼露出马脚,让他们没有消息来源。
康熙道:“后续安置问题,便以当年汤斌在地方做的为例子来安排,安置她们另取谋生之路。”
“而且审清楚,她们有些人知道许多达官显贵之间的‘小秘密’与‘大秘密’。”
至于这事,也不适合拿到朝会上来说,最好是汗阿玛自己安排下去人去做。
胤禩:“儿臣觉得,张廷玉挺适合的,也可以趁此机会看看他的办事能力。”
最主要的是,他在交谈时谈及姑娘,那种平淡、平和、平等待之的心境,不是那种酸儒的调调。
康熙“唔”了—声,并不在意他推荐的是谁,反问他:“老四那边,怎么样了?”
胤禛那边……
“啊,四哥那边,”胤禩笑道:“他抓错人了,闹事出来事的是戴名世的弟子。”
“戴名世去参加乡试了,听说是个极有才华的,您说奇怪不,他去参加乡试了,他不是对朝廷不满吗,这是低头了?”
“汗阿玛这些年来,对待文人宽容仁慈,为了拉拢文人做了不少事了。有多少有才之士是如此回心转意转投朝廷的?这些年祭拜孔庙,重儒重文,拉拢各地文人,增开博学鸿儒科不是白做的。”
“是啊,近几年科举选拔上来的有才之士更多了,前来参考之人也不断增多。”想到今年统计上来各地乡试参考的数字,康熙笑了起来:“朕这些年费力所做之事,未曾白费。”
这么—说,康熙又不打算下令立刻捉拿戴名世了,他深思片刻,决定让戴名世考了这场科举再说,他要是真的是个有才华的厉害人物,那殿试之时定能得见!康熙喜欢啃硬骨头,喜欢强扭瓜,越是喊着不要不要的,他越是要那人低头。当年他收服姚启圣,今日他觉得也能收服气其他骨头硬的文人。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涉及写到了《荆轲刺秦王》原文,什么秦王绕柱走啦,王负剑啦,大家都耳熟能详啦!
注释(2)杜甫写的。颜真卿、李白等看剑器舞来自百度百科。
古人的呜呼,是不是芜湖的意思,是不是卧槽的意思呢?好像要看语境。
所以呜呼,朕的宝剑太长,拔不出来可以翻译为:卧槽!朕的宝剑太长,拔不出来…
第107章 格局小了,格局小了!
据胤禟所言,当初老四在给戴名世翻案的时候,认为戴名世的死与之后发生的朱三太子案有关。
其中的“指桑骂槐”戳痛了汗阿玛的逆鳞,这才引来杀身之祸。而汗阿玛当时确有从轻判决的意向,却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已经投靠朝廷,科举夺魁的戴名世。
其实民间总是有人冒充朱三太子,农民冒充一下,白莲教冒充一下,反朝廷的叛贼人人都冒充前朝皇嗣,都不知道抓了多少假冒的朱三太子了,抓到现在也没抓到个真的。这些信息是胤禟回忆起来的,胤禩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导致戴名世死亡的那位朱三太子是真是假,总归在上一世,汗阿玛定以为自己在康熙四十七年杀死的那个七十五岁老头子“王士元”就是前明定王朱慈焕(1)。
总之,该查的还是得查,没有证据就不能报,查到了蛛丝马迹,一旦确定有迹象就向汗阿玛禀告。
胤禩瞅瞅康熙,那一副“朕要收拾这个刺头,朕要拧瓜给天下文人看”的样子,大约明白了一些汗阿玛如今的想法。
现在是康熙四十四年,正是组织乡试的时候,若不出意外汗阿玛今年的南巡事宜也已经提上了日程。
也可能王士元案还未发生,正逢要招揽天下文人,收服文人之心的时候,汗阿玛可能是想要揪一个刺头收服了来向文人们证明自己是个宽宏大量,只要你们投靠就既往不咎的明君。
就像对待遗老王夫之那样。
胤禩派出去人后,便开始收胤禔这儿的网。
或许胤禔也感觉到了,每当他线索断了的时候,总是有一双手在推动着他往前进。还有一位神出鬼没的人,自称百晓生,总是送情报给他们的人。
他直觉这事不对劲,将下属们都召集来一问,分别问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情况。
“是一位姑娘指引属下找到的线索。”
“奴才见到了那自称百晓生的人,是个女子,观其岁数,恐怕要双十往上走。”
胤禔便是靠着那人,一路捣毁了好几个窝点,每一回都有所收获。也是因为百晓生提供的消息,让他查到了冰山之下隐藏起来的秘密,花楼的股东都有谁,究竟有多少人护着他们,与各地方又是如何联系,最后这一笔又一笔金山银山又入了谁的口袋。
一切都进展得太顺利了,顺利到胤禔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工具!
顺利抓到人并没有令他产生愉快的情绪,他感觉自己走入了一个怪圈,或许已成他人手中之棋子。
胤禔并不善于计谋,但他有幕僚,还有众多善思敏锐的有才之人加入他的麾下,为他提供思路,于是,他将下职后的纳兰揆叙给请了来。
也是从这时起,胤禔开始按兵不动,如同闹了脾气的驴不肯去推磨,停留在原地跺脚一般。
胤禩计划受挫,也不气馁,听云麾使禀告“直郡王开始搜寻‘百晓生’的踪迹,属下前去传消息时,发现周围埋伏了人欲行围堵之事。”
胤禩沉吟道:“还差几个地方没有抄。”
越是顺着查下去,越是心惊肉跳,那座花楼是太宗皇帝在位时就兴起的,或许与先帝年间摄政王在位时放纵旗人在京城圈地有关,具体当年的多尔衮有没有参与其中,下属们查不到,但可以知道过去鳌拜曾掌握过一段时间,而后在汗阿玛斗倒鳌拜,那些产业又落入了几大姓的手中。
叶赫那拉氏或许也是那个时候捡了个便宜,毕竟是捞钱的好地方。几家族为了这些财富还曾有过党争,这也是为什么胤禩在此前能查到赫舍里家的旁支,他们虽入股,却势弱,那极有可能被推出来挡替死鬼。
胤禩道:“你们让大哥抓到百晓生,引他去抄西面的庄子,最后将他引去赫舍里氏的别庄,把赃物都抄出来。”
那座庄子,或许太子都不知道会藏了那么多的财富,可一旦太子得知这些钱进了胤禔手里,必定大怒。
有太子出手,便引他们的人去抄叶赫那拉氏也参与其中,藏在别庄的金山银山。或许索额图知道家族旁支有参与入股黑色产业,但他定不知道具体为何,否则当初他就不会为捞钱给太子使而结党贪污。但纳兰明珠却一定知道这件事,甚至可能参与其中,他将家族的财富捏在手里,对胤禔提防,并只给部分帮助,若非如此,胤禔也不至于穷得眼睛冒绿光了,还不是啃不下纳兰明珠这块骨头。
胤禟对胤禩道:“叶赫那拉氏可是有巨额财富啊!我当初可没有八哥给的钱,最初的底子,就是与纳兰揆方结为亲家得到的,然后那笔钱最后全用来支持八哥了。”
“等等,八哥你现在与纳兰揆叙关系怎么样?”
胤禩摸着下巴道:“大约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对,纳兰揆叙广结友人,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点头之交罢了。况且,他如今正在帮大哥做事。”
胤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八哥结交下来关系最好的挚友,日后在夺嫡时帮八哥最多的纳兰揆叙被大哥给横刀夺爱抢走了?!
“那阿灵阿呢?阿灵阿当年也是推举八哥为太子的人。”
胤禩:“他们都是大哥的人。”
胤禟捂住了小心脏,心痛到难以呼吸:“八哥损失了这么多人脉!虽然大哥倒后,他的人脉都改支持了八哥,但是你原本也是很有底子的啊!”
胤禩敲敲他脑袋:“想什么呢!又走进前世的思维里了?”
“我要这些人脉干嘛?你也说了,施恩于朝臣令‘我’很是疲倦,其中并非没有隐患。既然是施恩,那必定会有所妥协。”
胤禟叹息一声,万分可惜八哥这一世不去争的事实。
他私心里认为,以他们兄弟二人掌握的信息,他有前世记忆,八哥有脑袋里的东西,这一世并不是没有一争之力的,可八哥自己就放弃了。
胤禩摇了摇头:“汗阿玛与皇叔祖信任我,我又岂能辜负他们期待?”
胤禟摇头道:“又是那位皇叔祖,是辅国公韬塞吗?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八哥那么重视他,敬仰他,将他当作了长辈。”八哥显然被他洗脑得不清!也是他将八哥的野心给抹没了。
压在八哥头顶的大山,原本只有一个汗阿玛,现在又加了个什么师傅!
“他就是我的师傅,是长辈。”胤禩笑道。
说起来,最近皇叔祖去江南游历了,那边气候宜人可适合养身体了,不知道南巡路上能见到他吗?
近些年,韬塞到处玩,不是在这个别庄钓鱼,就是去了那个别庄泡温泉,反观胤禩却忙得时常昼夜颠倒。
他没有继续与胤禟聊这个话题,而是告诉他:“二哥定会反击大哥,纳兰明珠不干净,他的庄子抄了,一定也有很多钱。你说那笔钱在上一世后来用来做生意,然后支持了我?”
胤禩却认为,现在这钱是烫手山芋,他不能让大哥拿,自己也不拿,那就全上交给汗阿玛。
胤禟听罢,听他一心效忠汗阿玛,忠心耿耿没一点二心,又是一声叹息。
八哥啊,你怎么就成大孝子了呢?汗阿玛给你灌迷魂汤了吗?
胤禩目光闪了闪,没有再与他继续聊下去。
既然选择了一条道路走到黑,保持现状于他而言才是最能立于不败之地的。
待胤禔一家家抄过去,抄到了不少的钱,胤禩乐了,对康熙禀告了这件事,并将赫舍里一族并非齐心协力的事当乐子告诉康熙。
康熙嘲讽道:“索额图与他的兄弟都不一定齐心,何况是堂兄弟堂叔伯?罢了,保清与保成以为收人为自己做事,殊不知底下人对他们仍有所隐瞒,闹出来这一出,也算是给他们吃个教训,日后别再给人影响着做决定。”
“朕为何执意想杀索额图?还不是他对太子影响太深,也是因他在,挑唆太子不孝!”
胤禩敷衍点头:嗯嗯,是的,只要索额图不在,那二哥就是您最孝顺的乖儿子。
“所以,汗阿玛可要借此事离间太子与索额图呢?这或许是索额图门人或其他亲族所做,儿臣并未发现他参与其中的痕迹,若非如此,这笔钱早就让他上交部分给了二哥,而不是都堆着。但这并不妨碍陷害索额图,还能给他泼脏水。”
康熙颇有些“朕的骄傲不允许朕这么做”的意味,他不屑于用阴损的手段来使“离间之计”,康熙不情愿道:“没这个必要。”朕是这种人吗?
朕还需要离间太子和索额图来让太子亲近自己?当朕是什么人了?
康熙语重心长地教育胤禩:格局小了,格局小了!眼光放大一些,朕是皇帝,朕不屑于以阴谋针对索额图,要搞他,朕早一句话就解决了!对太子和索额图,朕要正大光明。
胤禩一肚子坏水没地方使,闻言无奈道:“行吧,您说的都对。”
康熙很是不满意他的态度,揪住胤禩便一通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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