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森的爱
一旁的昆仑派崔三爷和崆峒派王三爷也都赞同裴湘的话,纷纷附和道:
“正是如此。刘长老、何长老,咱们先别动手打架,应该把事情弄弄清楚。若是贵派弟子真的去偷盗人家的重宝,人家追杀过来,也在情理之中。”
花七娘冷笑道:“就是,我等行侠义之事,确实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也不会让人白白利用,当一把助纣为虐的蠢刀子,更不愿意让人误会我六大派见利忘义、跋扈无礼。”
何长老斜着眼睛瞪了花七娘一眼,又被反瞪回去。他瘪了瘪嘴,知道若论单打独斗的话,他不是花七娘的对手,便安慰自己不和母老虎计较。
裴湘直视苏溶溶身旁的精壮青年,客气抱拳道:
“说起来,当初是俞某拦下了苏姑娘和鲜于少侠。鲜于少侠奋力求救,形容凄惨,在不知真相之前,俞某实在无法袖手旁观。但当俞某询问苏姑娘之时,大概是俞某语气冷硬,态度欠妥,让苏姑娘产生了误会,以至于苏姑娘并不想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直接离去。如今咱们双方再次聚齐,可否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说明白。到时候,谁是熟非,公道自在人心。”
那青年在闯门而入之前,对俞莲舟的印象并不太好。但此时听他两次开口说话,态度都还算中肯,心里的迁怒就稍稍减少了一些。
再者,他也清楚自家妹子的暴脾气,确实能干得出一言不发就动手、打不过就逃但却什么都不解释清楚的事。于是,他也朝着“俞莲舟”抱拳回礼。
“这位是武当俞二侠?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苏溶溶哼了一声。
苗疆青年没理会妹妹的不满,他环视一周,把在场诸人的表情看在眼中。之后,他便说起了鲜于通偷盗苗寨重宝金蚕蛊的经过。
等到苗疆青年说完,六大派一方的高手面面相觑,都有些气短惭愧。
其实,在他们的价值观念里,鲜于通抛弃苗女是私德有亏,他们会在道义上唾弃他,但也认为,用金蚕蛊毒惩罚鲜于通这个做法过于狠辣。
甚至于,还会有个别人认为,苗女荒淫不自爱,根本不是堂堂华山少侠的良配。鲜于通能及时“清醒”,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改邪归正”了。
但是,倘若涉及到盗取苗寨重宝一事,涉及到门派利益和秘术传承,这些侠客们便认为事态严重了——这是给整个华山派抹黑的大事。
再联想到那苗疆青年之前的嘲讽之言,说鲜于通出卖色相勾引苗寨女郎,趁机打探饲养金蚕蛊的方法,之后又偷出金蚕蛊逃离苗寨……这就更显卑鄙龌龊了。
总之,华山派的两位长老是极不愿意承认此事的。
裴湘察觉到何长老又要胡搅蛮缠,便冷冷开口询问鲜于通,苗疆青年所说是否属实。
鲜于通此时虽然被蛊毒和迷魂药折磨,但内心深处仍然存有最后一丝清醒,知道万万不能承认一些事情。
可是,这一丝理智清醒实在脆弱,终究敌不过他对活着的渴望。在裴湘“无意”提及他只有不到三天寿命之后,鲜于通崩溃了。
他一边喊痛一边求饶,承认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在逃离苗寨时偷偷带走了两对金蚕蛊。
“我认,我认,苏溶溶,你快救我,我愿意跟你会苗寨受罚。养虫子、做苦工、当药人我都乐意,你快给我解毒,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这边鲜于通一开口承认,华山派的刘长老就叹了一口气。
苏溶溶对着这个矮个子老头儿做了个羞羞的鬼脸,就想上前一步把鲜于通带走。
但是何长老拦住了苏溶溶。
“怎地,你们华山派又要不认账啦?他触犯了我们寨子的规矩,还是明知故犯,就得回去认罚。”
“苏姑娘,鲜于通是华山弟子,我们自然会管教他。”
苏溶溶气得跺脚:“你个老头子好不讲理。”
裴湘适时开口:“若是要带回华山派,路途遥远,鲜于通可能坚持不住。”
苏溶溶眼睛一转,立刻从裴湘的话里得到了提醒,她转头大声询问鲜于通:
“喂,鲜于通,你是跟我们回苗寨还是跟你师叔回华山呀?说好了,你要是回华山,我可不会给你解毒。”
鲜于通听到这话,立刻连声嚷着,他要跟苏溶溶回苗寨。
“鲜于通,你住嘴!”
“师叔,求求您,弟子甘愿接受苗寨惩罚,弟子想要活下去,师叔、师叔……溶溶,我跟你回苗寨,我认罚,你别听其他人的话,真的,相信我,我知道错了!”
“鲜于通,”刘长老阴沉沉地说道,“我华山弟子自有华山派管教,你若是执意要去苗寨当奴仆囚犯,甚至摇尾乞怜,就是给咱们华山派祖师爷丢脸,让所有同门都面上无光。”
然而,刘长老的警告并不能阻止鲜于通对活下去的渴望,他的求饶声更响亮了。
裴湘眉头轻蹙,她刻意用一种审视研判的目光瞅了一眼何长老,又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之后,她收敛了眼中精光,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远离了鲜于通。
她这些微小的动作落在何长老的眼中,明明无声无息,但却让人充分感受到了不屑和同情,这种耻与为伍又包容怜悯的做派,刺激得何长老眉心一跳。
他立刻嚷道:“师兄,咱们华山派的弟子,就是死了,也不能背负着小偷的名声让人奚落嘲笑。鲜于通若是被苗寨的人押走审讯,咱们就脸上有光吗?他对着人家低声下气、哭爹喊娘,丢得还是咱们华山派的脸面。”
不远处的苗寨青年嘲讽道:
“这么说,你们华山派的脸面最重要,做错了事就不用受罚了?”
“谁说不罚了?我们把他带回华山,自然有办法要让他悔不当初、洗心革面。”
“真是脸大哟,”苏溶溶怒嗔道,“咱们这些苦主站在这里呢,该怎么罚鲜于通,就该按照咱们苗寨的规矩来。再说了,你们能把人带回去吗?你们能解开金蚕蛊毒吗?”
华山长老被问得呼吸一滞。
与此同时,那地上打滚儿的鲜于通一直在哭着求饶,甚至大声说出他不做华山弟这句话。他要跟着苏溶溶回苗寨,只要给他解毒,让他健健康康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行。
刘长老眼中杀意一闪,但他想到自己到底不是鲜于通的师父,再有就是,掌门之女似乎对这个鲜于通有些好感,他便勉强压下怒火。
但另一位何长老却惯常不会多想,他被这话气得眉毛倒立,只觉得整个华山派都让人看低了。他再也按捺不住暴脾气,直接反手掷出长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果断地结束了鲜于通的性命。
“师弟你做什么?”刘长老怒喝。
“清理门户而已。”何长老轻哼一声。
昆仑派和崆峒派之人见到华山长老清理门户,虽然感到少许诧异,也都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如果是他们门派弟子如同鲜于通这般软骨丢脸,甚至为了活命还要背弃师门,他们也要把这样的弟子直接打杀了。
苗寨之人看到华山派的长老亲自动手杀死鲜于通,没有觉得都痛快,反而纷纷屏气凝神,戒备地注视着鲜于通附近的七八位江湖客,以免对方恼羞成怒。
刘长老注意到苗寨高手的反应,心中更是憋闷。
若是此事只发生在苗寨和华山派之间,他倒是愿意动手打一架散散郁气。可现在还有其它门派弟子在场,且都知道他们华山派理亏,此时若是在动手攻击苗寨之人,他们华山派的名声就糟糕了。
不仅如此,他还得抓紧写信给掌门,商讨一下是否要给苗寨送上一份安抚致歉的礼物,然后大张旗鼓地送出去。
——用来堵住悠悠众口。
裴湘抱着剑在一旁当背景,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轻响,她暗自诧异,心道这俞二侠竟然这么快就能动弹了?
她担忧出现其它意外状况,几乎是在听到响动的一瞬间,就向着房间门口冲去,而后又在众人反应不及之时,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此时,俞莲舟已经睁开了双眼,正尝试着起身,刚刚的那声轻响,就是他不小心弄出来的。
裴湘眨了眨眼,大声说道:“胡先生,你醒了?这真是太好了。”
话音落下,她便立刻反手关上房门,大步走到俞莲舟床前。
俞莲舟张了张口,发现目前还无法发声,只好用一双黝黑沉静的眸子淡淡注视着裴湘。
第177章
迎上俞莲舟冷静沉稳的目光,裴湘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温软乖巧的笑容,与此同时,她还有些惊讶于这位武当大侠的不动声色与内敛深沉。
——这人的情绪中竟然没有一丝疑惑与愤慨……
裴湘刚在心里感叹完俞莲舟的处事不惊大将风度,就见他闭了闭眼,眉头微微皱起。
——咦?还是生气了?
——这是……反应慢一拍?
她此时并不知道,俞莲舟修炼的武当九阳功属性纯阳,内家真气醇厚炽热,恰巧就对群芳胭脂醉这种迷药有些克制作用。所以,她这段时间的一言一行都被对方听在耳中、记在心里。
而俞莲舟之所以皱眉,也不是心生恼怒,而是他实在不习惯看着一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上,露出如此生动活泼的表情。
裴湘拉起俞莲舟的手腕给他诊脉,发觉药效还有三分残留,但穴道已经完全解开,气血通畅,内劲充沛平和,并没有什么后遗症。
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药效完全散去的速度,发现自己还有一点时间,便低声快速说道:
“俞二侠,想必你已经意识到自己中药了并昏迷了一段时间,嗯,我就不说什么场面话了,比如误会或者情非得已之类的。咱们有一说一,从邀请你进屋开始我就打算这么做了,因为我不想放过鲜于通。至于鲜于通是好是坏,是否应该受到惩罚,等一会儿我离开之后,你可以去询问隔壁的那些人,他们会告诉你之前都发生过什么。当然,你也许不会认同我的做法,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技高一筹呢,对不对?好了,我现在要给你卸掉易容了,俞二侠,之后咱们就天高水远,后会有期。”
裴湘一边说着话,一边从衣袖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易容工具,准备用特制的溶剂擦拭掉俞莲舟脸上的伪装。
但是,她刚准备动手,身后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我听说胡先生在这里,”门口传来苏溶溶清脆娇俏的声音,“我才不信胡先生和胡家妹子吵架这样的谎话哩,他们怎么会吵架?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就像我和哥哥一样,好得很哩。肯定是你们胁迫绑架了胡先生,哼,我是不会放任你们欺负我的好朋友的。”
苏溶溶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气势汹汹地瞪着站在床边的裴湘。
“果然是你,姓俞的,你竟然把胡先生强行绑来了!胡妹妹呢?你对胡妹妹做了什么?”
裴湘微微侧身,顺手把易容工具往床里面塞了塞。
“苏姑娘,俞某不曾说谎,胡先生确实被胡女侠药倒并托付给我。再者,即便我等真的违背侠义心肠,不顾胡先生的意愿把他强行带来浮光镇,也绝对不会让他因为中药而无法动弹的,这岂不是凭白耽误了救人的时间?”
苏溶溶冷笑一下,随后又一脸关切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俞莲舟,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后,苗疆女郎转头怒视裴湘:
“你们这些大门派的弟子最能颠倒黑白了,就像那个鲜于通,都是面甜心苦哩。哼,不行,我不能把胡妹妹的兄长留在你们这里,我要把他带回苗寨去。等我找到胡妹妹以后,再把人平平安安地交给她。”
正说着话,性子急切的苏溶溶就要把俞莲舟抢到身边。
裴湘哪能让苏溶溶把俞莲舟带走,她手臂一伸,上前半步,就挡住了苏溶溶的夺人动作,而后掌风叠起,内劲外放,直接迫得苏溶溶不得不后退了三步,远离了床榻的位置。
这时,苏溶溶的兄长和昆仑派的崔三爷也都跟了进来,转眼间又形成了新的对峙局面。
“溶溶,那人就是胡姑娘的兄长?”
“是的,哥,胡妹妹帮咱们寨子寻回了金蚕蛊,让我免受惩罚,是大好人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哥哥落入这些人的手中。”
一旁的崔三爷翻了白眼,不屑冷嗤一声。
“都说了是胡氏兄妹吵架,然后那位胡女侠把中了迷药的兄长托付给俞二侠,你们怎么就这么多疑呢?人肯定不能让你们带走,谁知道你们藏得什么心思。”
苏溶溶立刻高声反驳,同崔三爷争吵起来。
裴湘心道果然节外生枝了,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默默计算了一下脱身的路线。
“苏姑娘,我知你关心胡先生,”裴湘在苏溶溶再一次开口前,沉声道,“但是胡先生的去与留,其实我们都说了不算,最后还得看胡先生本人的意愿。”
“可是胡先生中了药……”
“苏姑娘,在我和胡先生离开西山村之前,胡女侠曾经告诉过俞某,一旦胡先生清醒过来,迷药的药效就会很快消失。所以,我认为用不了一刻钟的时间,胡先生就能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愿了,咱们可以耐心等待一会儿。”
苏溶溶不服气地挑了挑眉,还要再争辩,裴湘却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直接朝着门外指了指:
“诸位,胡女侠曾经叮嘱过,在胡先生清醒过来后的两刻钟内,最好给他一个安静休养恢复的环境。诸位若是有什么话题需要认真讨论的话,可否请暂时离开这个房间。”
这逐客令让苏溶溶很不高兴,她才不想听话乖乖离开呢。
见此,裴湘无声地指了指床上的俞莲舟,又朝着苏溶溶抱了抱拳,仿若在恳请她不要不顾胡先生的身体健康状况,耐心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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