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森的爱
张三丰笑看了一眼老成持重的二徒弟,语气诙谐地问道:
“据说你如今挺爱说话的,能从山脚下一直讲到山顶上。为师还以为你改了脾气秉性呢,怎么现在又像个闷葫芦似的?”
“师父……”俞莲舟有些尴尬,“几位师弟胡闹,您怎么也跟着凑趣?我和胡姑娘多说些话,是因为、因为她第一次来武当山……”
在张三丰含笑通透的目光中,俞莲舟渐渐说不下去了。
“莲舟,老七说你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可为师看来,你已经意识到自己动心了。既然如此,为何要假装毫无所觉?胡小友那样精彩人物,你若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
“徒弟还没有想好?”
“等你想好了,说不定就晚了,”张三丰叹了一口气,故意激将俞莲舟,“莫非,你觉得胡小友太过厉害,让你的男子汉尊严受损,所以迟迟不肯更进一步?”
俞莲舟连忙摇头:“师父,弟子怎么会有嫉贤妒能之心?胡姑娘厉害一分,我就替她高兴一分,这绝不掺假。只是……胡姑娘那么好,弟子自知配不上她。”
“那你就此放弃了?什么都不表露,只和胡小友交朋友?将来再去喝上一杯胡小友与其他人的喜酒?”
俞莲舟沉默了片刻,终究没舍得点头承认放弃。
半晌,他哑然道:“师父,弟子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但此事……是弟子头一次遭遇此种境况,总有些瞻前顾后。我担心贸然倾吐心事,会显得言语孟浪,唐突了胡姑娘,之后……更怕就此就成了陌路人。”
张三丰捋了捋胡子,恍然道:
“说来说去,你就是害怕胡小友知道你的心意后,会拒绝你疏远你。可是莲舟,你一向精明敏锐,难道看不出胡小友并不排斥你的心意吗?”
“不排斥?”俞莲舟愣了一下,眼中有百般复杂情绪闪过,时喜时忧。
张三丰没有错过二徒弟的神色变化,眼中闪过温和的笑意。
他这几日被裴湘勾起了种种回忆,年少时的往事斑斓如梦幻,缥缈似云烟。有些人的面孔已经模糊难辨,有些人的一颦一笑却还历历在目。
再加上今日又喝了六徒弟的喜酒,张三丰一时之间心生感触,便忍不住提点了俞莲舟几句。
——莲舟这孩子运气不错,他心仪的姑娘恰巧也有同样的心思,既然如此,何必蹉跎犹豫乃至于浪费更多的时光?
——这世间,难得有情人。
——遇到了,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缘分,莫要错过……
俞莲舟还要细问,张三丰却一挥袍袖,不再多说什么。
他能点拨的,也就到这里了。剩下的还得俞莲舟自己思索、自己做决定。那层窗户纸都那么脆弱了,难道还要他这九十多岁的老头子帮他捅破吗?
——自己的心上人自己追吧,老道都孤单潇洒一辈子了。
俞莲舟见自家师父不想多言,就行礼告辞,之后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张三丰的房间。
在俞莲舟离开之后,张三丰从袖子里掏出一对铁罗汉,凝视了片刻后,又把这对从不离身的铁罗汉收了起来。这是郭襄赠他的礼物,一晃儿已经这么多年了。
与此同时,离开的俞莲舟也没有第一时间返回房间休息,他特意绕路,远远观望了一下裴湘的住处。
他发现那小院的窗户里透出隐约烛光,搁置在门前的食盒也被取走了,便知裴湘已经从山里练剑归来,此刻大概是准备就寝了。
确认裴湘无事,俞莲舟心下安然,就忽然有了在月下散步的兴致。
走走停停,他忆起了很多自己和裴湘的事情。从苗疆相遇到如今同回武当,差不多有三载光阴了,这中间聚少离多,几次匆匆分别,但却有着不曾对外人言的三个月独处时光,有着不少心照不宣的秘密……
俞莲舟慢慢停下脚步,他忽然意识到,在察觉自己的心意的这几天里,他一直都在担心被疏远被拒绝,担心年纪外貌才华武功种种条件的不相配,可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心上人是否已经察觉到了他的爱慕心思?
——她那样聪明……
胸膛里的一颗心在砰砰乱跳,异常活跃,可俞莲舟的身影却无比僵硬,仿若木雕。
——虽然我才意识到自己动心了,可是,有些情谊早就产生了。
——我已经做了许多平日里不会做的事,说过很多平日里不会说的话,那姑娘又机灵又狡猾,焉能没有发现我的异样?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阻止我接近。依照她的性格,若是、若是不喜欢,早就该疏远我的。
想着想着,俞莲舟便完全沉浸在一种莫大的喜悦中了,他忽而觉得喜从天降,忽而又心生疑惑和难以置信,偶尔还会严肃质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准确,是不是因为太过心心念念而生出的妄想……
张松溪巡夜归来,就被木桩子似的僵立在路边的俞莲舟吓了一跳。在认出是此人是自家二哥后,他还悄悄心虚了一把,以为俞莲舟特意等在这里找他算账。
“二哥?”
俞莲舟没反应,犹在回忆心上人每个默许他接近的瞬间。
“二哥?”
俞莲舟忍不住微笑起来,原来从那么早开始,她就在等他开口了。
张松溪见俞莲舟不理会他,表情还如此丰富多变,心下微微沉吟,便有几分明悟。他强忍着笑意,打算在俞莲舟没反应过来之前溜之大吉。
只是,堂堂武当张四侠刚抬起脚,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紧接着,张松溪的耳边传来俞莲舟冷淡的声音:
“四弟,既然深夜巧遇,就陪为兄去喝杯酒吧。然后再和为兄好好讲一讲,咱们师兄弟们最近都瞒着我忙什么呢?”
张松溪:“……”
——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连夜下山去。
第二日清晨,裴湘练完一套剑法,刚准备去吃早饭,就接到了飞鸽传讯。
这飞鸽经过特殊训练,只认某种药香,所以无论裴湘在哪儿,鸽子可以准确找到她的位置。
待看清鸽子腿上捆绑的那个小竹筒的颜色后,裴湘忍不住微微皱眉。
她飞快取下竹筒,拿出里面的字条。
“金花婆婆、银叶先生这两人去蝴蝶谷了,西域番僧和那个哑巴苦头陀也跟着去了?”
字条上寥寥数语,却让裴湘一下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她一直记得原著中胡青牛夫妇的死因,便是因为不肯也不能救治银叶先生韩千叶,导致韩千叶最终中毒而亡,从而遭到金花婆婆黛绮丝的记恨。
多年之后,蝶谷医仙夫妇命丧于金花婆婆之手。
所以,当她得知胡青牛夫妇定居蝴蝶谷之后,就请人在蝶谷外的必经之路上留意往来的江湖人士。若是发现类似金花银叶夫妇的求医者,就一定要飞鸽传书告知于她。
如今,她提前安排的人不仅撞见了金花银叶夫妇的身影,还发现到了西域番僧和苦头陀的踪迹,这倒是有些出乎裴湘的预料。
不过,她稍稍琢磨了一下原著故事情节和如今的现实情况,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那哑巴苦头陀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假扮,之前在川蜀一带碰到过他,并没有正面接触。
——但他却忽然出现在了皖地蝴蝶谷附近,还跟在金花银叶夫妇身后。
——是为了同韩千叶、黛绮丝的私情私仇?还是为了旧友杨逍?
裴湘算了算路程和时间,立刻起身收拾起行李来。
俞莲舟过来的时候,便见到裴湘在整理随身药箱。
“发生了何事?”
“我兄长那边出了些意外,俞二哥,我得抓紧赶到蝴蝶谷去。”
俞莲舟也不问细节,立刻转身出去,扬声吩咐小弟子去准备青骢马和干粮。
“胡姑娘,我和你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
裴湘点了点头,接受了俞莲舟的好意。
在等待俞莲舟收拾行囊的时候,她快速写了两张字条,用蜡封好,重新绑在鸽子的腿上。
“小家伙儿,等你休息够了,就飞回去找你的主人吧,辛苦你了。”
说着话,她又给鸽子喂了半颗特质的药丸,确保这只鸽子能够循着特殊的药香返回出发地。
又过了一会儿,俞莲舟也收拾好了。两人同武当诸人做了一个简短的告别,便不再耽搁时间,直接运起轻功一起下山了。
两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途中又改换水路,日夜兼程,等到两人抵达蝴蝶谷附近的时候,金花婆婆和银叶先生还没有离开。
此时的胡青牛没有那么多“见死不救”的规矩,再加上银叶先生韩千叶所中之毒确实奇异古怪,让胡青牛兴趣大起,他把这对夫妇留在了蝴蝶谷当中,准备好好研究一下解毒之法。
然而,紧随二人而来的苦头陀却并不愿意胡青牛救治韩千叶,再加上他需要让胡青牛给另一个人解毒,就频频骚扰蝴蝶谷,企图把胡青牛捉住带走。
裴湘和俞莲舟赶到的时候,曾经的明教紫衫龙王、如今的金花婆婆黛绮丝正在和苦头陀缠斗,她的武功显然略逊一筹。而王难姑和胡青牛则在联手御敌,同另外两名实力高强的西域番僧苦苦周旋。
明眼人一瞧便知,蝴蝶谷一方人马已然落入下风,被捉被伤只是迟早之事……
第191章
裴湘和俞莲舟并没有遮掩行迹,两人一玄衣一红裙相携而来,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胡青牛和王难姑见自家靠山终于赶到了,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放松的表情。多年相处经验告诉他们,没有什么事儿是裴湘的剑搞不定的。
——如果真的搞不定,那就再加一包药,甭管天上地下,全都能被撂倒。
然而,裴湘并没有立刻上前助阵,甚至还拦住了要帮忙的俞莲舟。
“先等等,别抢了我哥和我嫂子的威风。”
“胡先生和胡夫人的身手似乎稍逊一筹。”俞莲舟委婉说道。
“看出来了,”裴湘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稍逊一筹才好,这样才能让我哥嫂有压力,有了压力就会有进步。他们两人一直埋头专研医毒之术,武功荒废了不少,现在正是好好锻炼的机会。”
一旁的胡青牛听到亲妹妹的话,不满地嚷道:
“青羊,你不能就这么看热闹呀,这两个西域大和尚阴险得很,专门往我的手指头上招呼。我这可是施金针捏药丸子给你嫂子描眉毛揉肩膀的医仙妙手,绝对不能让他们弄伤了。”
裴湘朗声道:“哥,听你说话中气十足,就说明你和嫂子尚有余力,那就再坚持一段时间。哥,你努力些呀,千万别让你那双医仙妙手受伤了,否则师姐该嫌弃你了。”
“别叫师姐,叫嫂子。”胡青牛险险躲过番僧一掌,就地打滚的时候还不忘纠正裴湘的称呼。
王难姑不耐地吼道:
“胡青牛你专心些打架!青羊叫我师姐怎么了?她就该叫师姐,叫你姐夫,你有意见吗?”
胡青牛当然有意见,但他不敢说,于是只好装作被敌人的掌风扫到了的样子,哎呦哎呦地喊疼,企图转移王难姑的注意力。
裴湘看她哥还有余力演戏,就转头高声询问王难姑:
“师姐,问你个事儿,韩千叶的毒是那个苦头陀下的吗?”
王难姑一边应敌一边答道:
“金花婆婆是那么说的,刚刚对峙放狠话的时候,苦头陀也没否认。”
“这样啊,我知道了。”
裴湘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心说原著中一直没有直接表明下毒之人是谁,只说是一个西域哑巴头陀所为,可许多人都猜测是范遥毒害了情敌韩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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