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森的爱
“谁说我会没有嫁妆的?”
“你刚刚说……”
裴湘嘴角噙笑,悠然道:“索菲,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先别急。”
索菲对上小主人闪闪亮亮兴奋的眼神,眉头一皱。
“阿黛勒小姐,你要做什么?你上次这样看着我的时候,是假扮成了一个男孩子跑出去玩耍。这次、这次你又有了什么主意了?上帝保佑,阿黛勒小姐,别为难你的索菲了。”
裴湘笑得异常柔和亲切:“索菲,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真的感到为难的。”
这个回答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反而让一向心宽的索菲失眠了半个晚上。
两个月后,裴湘参加了爱德华·罗切斯特和简·爱的婚礼。
一切都很顺利,新娘和新郎爱着彼此,他们有了一幢温馨的新房子,预计一两年之内就会增加新的家庭成员。他们的邻居朋友们都认为这场婚事是体面而合适的,是对双方有益的,并纷纷送出了真诚的祝福。
在这场婚礼上,裴湘认识了爱玛·伍德豪斯,也见到了奈特利一家人。
在得知伍德豪斯家的新任家庭教师是一位泰勒小姐后,裴湘瞬间恍惚,觉得一切似乎又走回了原著的轨迹。
不过,当她看到罗切斯特开朗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眸后,心里便踏实了下来。她重视的人已经拥有了更好更美满的未来,其余的人和事,自有上帝安排。
——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比如,我似乎代替简·费尔法克斯小姐成为了爱玛眼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哦,一定是罗切斯特先生经常夸奖我的原因,虽然他肯定不会承认这种事,但我就这么认定了。
婚礼过后,裴湘又返回了伦敦。
在科伦德尔夫人女校附近,平稳前行的马车忽然急停了下来,随着车夫的高呼声,索菲差点被颠下了座位,还是裴湘及时出手,才避免了意外磕碰。
裴湘扶好索菲后,打开车窗向外望去,只看到了一辆豪华的驷马马车的背影。
“约翰,发生了什么?”
车夫十分不满地抱怨道:
“杜兰小姐,全怪前面那辆马车抢道,要不是我反应快,咱们说不定都要受伤的。”
索菲惊魂未定地嚷道:“那个车夫疯了吗?他这样做,也可能会让自己车里的乘客受伤的。”
约翰冷哼一声:“索菲,那辆马车又大又结实,抢道而已,他们速度快,若是发生了剐蹭碰撞,倒霉的也是咱们这辆小型的轻便马车。况且,那个车夫抢道的动作熟练得很哩,肯定经常这样横冲直撞的,哼,如果没有主人允许,一般的车夫可不敢这么做的。”
裴湘一边听车夫描述刚刚发生的惊险情况,一边努力辨认那车厢后面的徽章花纹,直到车辆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继续走吧,约翰,慢一些,我们不急。”
“听您的吩咐,杜兰小姐。”
马车再次启动,朝着女校的大门方向驶去。
到达目的地后,裴湘扶着索菲走下马车,刚一站定,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一辆停靠在树荫下的黑色马车。
“约翰,刚刚抢道的,是那辆吗?”
约翰常年和车马打交道,一眼就认了出来。
“杜兰小姐,就是它。”
裴湘点了点头,目光在车厢上的纹徽图案上徘徊了片刻:
“是米德尔顿男爵府的车,倒是挺符合他们那家人一贯高傲霸道的性格的。”
“米德尔顿男爵大人?”索菲惊讶道,“那不是黛西·米德尔顿小姐的祖父吗?”
裴湘挑了挑眉:“确实是黛西家的马车。你看,上学的时候她喜欢和爱丽丝争抢风头,校外,他家的马车也喜欢抢道,这一家人都是急脾气。”
索菲扑哧一笑:“阿黛勒小姐,米德尔顿小姐早就不和范莱尔小姐争风头了,她一直把你看做需要超越的目标的。”
“所以,我才说她是个急脾气呀,不先静下心来认真想一想自己擅长哪方面,只是闷头和人较劲儿,用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竞争,多吃亏。”
“阿黛勒小姐,我都没发现你不擅长什么呢,”索菲对裴湘有一种迷之信服,总认为自家小姐做什么都会成功,“咦,小姐,你帽子上的缎带有些歪了,我弄一下。”
裴湘低头让索菲帮她整理帽子上的装饰,忽然记起之前听说过的一些八卦,便问道:
“对了,索菲,黛西祖父的健康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是的,”索菲压低了声音道,“黛西小姐的贴身女仆偷偷和我说过雇主家的八卦。黛西·米德尔顿的父亲是男爵大人最小的儿子,也最受宠。男爵大人每年会给他们家一大笔补贴,但等到男爵阁下不在了,这笔补贴肯定就没有了。所以,黛西小姐一家特别希望米德尔顿男爵大人能永远健康长寿。”
“家中有病人啊……”裴湘眉心一动,某些计划渐渐成型。
两人正说着话,街对面绿荫下的马车缓缓开启了车门,黛西·米德尔顿走下马车。
转身望见裴湘后,她微微顿了顿,之后便主动朝着裴湘走了过来:
“阿黛勒,你回来了,旅途愉快吗?”
裴湘含笑着点头,同黛西·米德尔顿简单地聊了聊沿途的风光。
这就是裴湘为人处世的本领了,在校三年,无论是什么出身背景的老师和同学,无论他们心里最真实的态度是什么,只要裴湘在场,大家都“极其聪明地学会了”尊重她。
也许,在离开了学校这个小环境后,有些人会仗着出身和财富再次自觉高人一等起来,但此时此地,他们都没本事破坏裴湘安静宁和的求学生活。
这时,米德尔顿家的马车上又走下来了一个人,裴湘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是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夫人,她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眉目间一派高傲神气。
“黛西,这位小姐是你的同学吗?”
“妈妈,这是阿黛勒·杜兰,比我晚一年入学。”
贵夫人听到裴湘的名字后,神色立刻冰冷了三分。
“杜兰小姐……请问你和罗切斯特先生的关系是?”
裴湘注意到黛西有些紧张,又有些隐隐的幸灾乐祸。
她思绪一转,便猜出眼前的这位贵夫人应该是瞧不起罗切斯特的,接下来,对方大概就要说些不中听的话了。这几年,裴湘多多少少遇到过几次类似的场景。
“罗切斯特先生是我的监护人,夫人。”
“原来如此。那么,杜兰小姐可要谨言慎行,尊重传统。不要受你的监护人的影响,进而带坏了这所学校的风气。”
安德鲁·米德尔顿夫人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裴湘,语气矜持而冷漠,充满了说教意味。
裴湘挑了挑眉,她掏出手帕展开并擦了擦手,而后才慢条斯理地问道:
“在不列颠,有几位英王也和他们的不美满婚姻奋力抗争过,依照夫人的逻辑,他们岂不是要带坏了整个英格兰贵族的风气?或者,你对议会私法有异议?唔,冒昧问一句,这是你个人的态度还是米德尔顿家族的立场?”
“杜兰小姐过于小题大做了,”安德鲁·米德尔顿夫人眼神一厉,立刻反驳道,“我个人的喜恶和家族立场无光,你小小年纪,不要危言耸听。”
“个人的态度吗?这样啊,原来是我想多了。”
裴湘语气平平,态度谦和退让,但回视的目光中却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嘲弄。
这轻轻飘飘的一瞥,顿时让充满“斗志”的安德鲁·米德尔顿夫人胸口一窒,莫名憋闷。
“夫人,罗切斯特先生现在很好。感谢议会法庭做出的判决,给了他再次寻求幸福的可能。不论您厌恶与否,他的亲朋好友还是非常喜爱和尊敬他的,他也依旧是一位有财产有地位的绅士。”
裴湘说完这段话,向安德鲁·米德尔顿夫人行了一个告别礼,又朝着同学黛西·米德尔顿露出了一个包含着温柔与怜悯的微笑,之后,她撑起一柄精致的阳伞,优雅转身离去。
离开的人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米德尔顿母女仿佛同时听到了裴湘心里的无声抱怨。
——关你什么事?
——这人好无聊且无理取闹哦!
——算了,不和这样的人浪费时间了,黛西的妈妈,哎呀,黛西也蛮可怜的……
“黛西,”安德鲁·米德尔顿夫人盯着裴湘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你就是输给了这位傲慢自大的杜兰小姐吗?整整三年,从她入学开始,凡是她选择的科目,你都比不过她,对吗?”
“是的,妈妈,对不起,我努力过了。”
黛西低下了头,她心知为何母亲会忽然出言教训裴湘,一部分是因为那位敢于离婚的罗切斯特先生,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自己这几年一直没有成为最好的那一个。
安德鲁·米德尔顿夫人早就对此不满了。
不耐烦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女儿,安德鲁·米德尔顿夫人命令道:
“那就再努力一些,浇灭这位杜兰小姐的嚣张气焰,你是一位尊贵男爵的孙女,难道还比不过一个父母双亡的法国孤儿吗?”
“好的,妈妈。”黛西乖巧应承,但却避开了母亲的审视目光。
看着依旧没什么斗志的女儿,安德鲁·米德尔顿夫人摇了摇头。
她冷冷地想着,那确实是个厉害的小姑娘,就留给黛西磨磨性子吧。等离开了学校这个环境,再厉害又能如何呢?难道那些女家庭教师的学识比不上一些娇气的贵族小姐吗?可是,下等人终归是下等人,学得再好,终究难以跨越身份和财富带来的鸿沟。
安德鲁·米德尔顿夫人通过一番自我说服,重新找回了心里的骄傲自信,她自持身份高贵,决定大度地原谅裴湘带给她的憋闷。
入夜,裴湘看着镜中的自己,吩咐索菲去找教工帮她请医生。
“上帝呀,阿黛勒小姐,你的脸?”
“哦,起了一些疙瘩,应该是旅行造成的,或者吃了什么过敏的东西,不要紧的,休息几天就好了。”
“可、可是,明明洗澡之前还好好的呀,这期间你并没有吃什么东西……”
“索菲,快去请医生,别多说话。”
索菲迷惑地看了一眼裴湘,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她不敢耽搁时间,立刻离开房间去喊人。
医生很快就赶到了,检查了一番后,说出了和裴湘差不多的分析,只说没有大事,但这几天最好能避着光静心休养几天,不要吹风,不要再往脸上抹其它东西。
裴湘十分信服医生的话,当场就向值班的助教请了三天假,说是要待在房间里静养。
因为有医生的诊断,又涉及到了女孩子的脸,值班老师立刻准了假。
等到所有外人都离开后,裴湘在索菲担忧的目光中一跃而起。
“阿黛勒小姐?”
“索菲,我要出去办些事,你留下来好好照顾‘病人’。如果有人来探望我,你就说,阿黛勒小姐不想让大家记住自己不好看的样子,只想静静养病。”
索菲看着裴湘动作利落地穿上一身男装,张了张口,半晌无言。
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小主人的决定,只好心惊胆战地问道:
“那、那要是有人硬闯呢?”
“那你就把门锁上,然后去找教绘画的格林斯太太,她欠着我人情呢,会帮你圆谎的。”
“好的,只是……阿黛勒小姐,你一定要晚上出门吗?这太不安全了。万一、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好?”
“索菲,我之前出去过好几次了,不都好好的吗?你可得替我保密呀,要是让罗切斯特先生知道了,他肯定会辞退你的。到时候,你就要失去这么可爱美丽的我了,你忍心吗?”
裴湘此时已经穿好了靴子,准备跳窗离开。
索菲还要再劝,裴湘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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