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森的爱
——那么,他现在是打算调查出是谁救了我,是谁让他的精心布置蒙受了更大的损失?他在寻找所谓的黄雀吗?
“表叔,无花大师,这件事说来稍稍有些复杂,我和二位细细道来。”
“事关人命,湘儿尽量说得详细些,莫要遗漏关键细节。”
“这是自然,”裴湘认真地点了点头,温声道,“表叔,你还记得我和你提到过,我师父催促我离开前,给我留下了一枚救命良药吗?那枚良药装在一个破旧普通的荷包里,看上去并不值钱,所以,即便我失去记忆又一路辗转流离,但是一直没有人抢夺偷窃一个不起眼的破旧荷包,这是我的幸运。后来,我在宫内恢复了记忆,更是把那个荷包贴身携带,片刻不敢遗忘。”
经裴湘提起这个细节,大皇子也想起来了,他沉吟问道:
“你的意思是,因为及时服用了令师留下来的救命丹药,才误打误撞获救的?”
裴湘弯了弯嘴角,声音里带着庆幸和怅惘:
“在无花大师询问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口疼痛是因为中毒了。但我那时候有预感,如果不及时得到救助的话,我就活不成了。表叔,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见你一面的机会,怎么舍得轻易放弃?于是,我强忍不舍服用了师父留给我的那颗救命良药。
“药丸入口即化,确实缓解了我当时的不适感,可我的状态并没有完全恢复,心口还会偶尔抽痛。就在我万分沮丧的时候,白教习过来催促我去云台阁。她自然发现了我的异样,同样十分焦急。后来,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突然说要去求个人……
“不知白教习从哪里寻摸回了一枚止痛效果非常好的丹丸,她催促我服下。当时时间紧,我又昏昏沉沉的,就没多问,只是按照白教习的要求服了药。没想到,那药的止痛效果真的不错,服药之后,我就慢慢恢复了力气。再后来,我便跟着白教习去了云台阁等候。”
诚王拧眉问道:“那个白教习是从哪里弄来的药?还有吗?既然无花大师说是中毒,那么,那药的来历肯定不简单,这背后该是有阴谋的。”
裴湘面露疑惑,思考片刻后缓声解释道:
“我也不知白教习从哪里弄来的药,虽然……她一直想让我去……哎,但是,她那时候肯定不会想害我的。她当时还一个劲儿地说我运气好,唔,她说……那人觉得祥云舞肯定会受到贵人的喜爱,希望我能安安稳稳地出现在云台阁,再把那支舞蹈好好跳完。所以,白教习一说出求药的原因,对方就很痛快地答应了。”
诚王冷笑一声,断言道:
“这里面的事可不简单。给药的人肯定知道你中了什么毒,才给出对应的解药的。对方希望你能安然无恙地登台献舞,必然有所图谋。既然如此,我现在就派人去审问那个白教习。”
“表叔且慢,我听王府的管事说,”裴湘的眼中闪过后怕和黯然,“白教习她……因为是主要负责祥云舞的女官,大宴当晚就被金吾卫带走了。后来,说是她受不住幽狱水牢的大刑,已经痛死了。”
“阿弥陀佛!”无花性情孤洁,一向最听不得这样血腥残暴之事。
诚王听闻线索断在白教习之处,微微一愣,旋即又不甘心地问道:
“湘儿,你再仔细想想,她可还和你说过什么额外的话?或者,你觉得特殊的细节。”
裴湘做出苦思冥想的模样,半晌,才迟疑开口:
“我记得,那个装着镇痛,啊不是,是解毒药丸的瓷瓶有些特殊。”
“如何特殊?”诚王追问。
“嗯,那个瓷瓶底部,似乎刻着一只黑色的蝙蝠和海水的波纹……”
第311章
“黑色蝙蝠和海水波纹……”诚王低声呢喃。
他凝神思索,便错过了妙僧无花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愕,裴湘眼波微转,不给无花佯装云淡风轻的机会,抓住机会直接问道:
“无花大师,我瞧你脸色都变了,可是知晓那黑色蝙蝠和海水波纹所代表的含义?”
诚王听到裴湘的问话,也抬头看向无花,目露询问。
无花被两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热切地瞧着,脸上忽然显出一种无奈之意来。
他敛眉轻叹,神色温柔地摸了摸桌上的瑶琴,方才淡声道:
“两位稍安勿躁,且容许小僧先把这琴送回屋内,之后再细说蝙蝠之事,免得让江湖中的血腥贪婪之气污染了这具琴的高洁灵性。”
说完话,无花便抱琴起身,一身月白色宽大僧袍自然垂落,衬得他超然脱俗。他先是朝着诚王和裴湘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就飘然转身,朝着室内走去。
望着妙僧无花潇洒离去的优雅背影,诚王抚掌赞道:
“确实不该让琴弦沾染上人心中的魑魅魍魉,妙僧无花不愧是懂琴、知琴、善琴的雅人。”
裴湘同样感慨万分,暗道学无止境,她今日确实从无花身上观摩到了不少忽悠人的技巧。
片刻后,无花返回,依旧是一副风姿翩然的出尘灵秀模样,单是看着他,便让人忍不住心生信赖和敬慕。
“裴姑娘,可否再详细些形容一下你的发现?”
裴湘微笑点头,而后淡定地按照原著中的一些记载胡编乱造了几句。
在描述中,她刻意模糊了几处细节,只说当时精神不济,并没有太过认真观察瓷瓶底部的奇怪图案。甚至,如果不是诚王追问,她大约都要把那个黑色蝙蝠图案遗忘到脑后了。
无花又询问了几句,见裴湘确实不能再提供更多的细节,便低头沉思起来。
“无花大师?”
“诚王爷,如果只有蝙蝠这样的图案的话,无花会联想到很多种可能,甚至会认为……那蝙蝠的图案也许只是对方随意为之,根本不能代表任何特殊含义。但是再加上海水波浪、隐藏在宫廷内的神秘力量和珍贵的解毒丹药这些细节,无花只想到了近来江湖中出现的一个名声颇大的销金窟。”
诚王奇道:“这江湖中有名的销金窟还少吗?”
无花摇头,淡声解释道:
“诚王爷,无花所说的这处销金窟与别处不同。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方位,没有人知道都有哪些人被邀请去过,没有人知道那销金窟主人的真实身份。
“无花能知晓这些秘闻,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救下了一位去过蝙蝠岛的关外参商,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有关蝙蝠岛的消息。否则的话,无花今日就帮不上王爷和裴姑娘了。”
听闻“蝙蝠岛”三个字,诚王爷眼睛一亮,心道这可不就合上了那瓶底的蝙蝠海浪图案么,于是,他连忙询问内情。
无花本已经有祸水东引的打算,之前铺垫了那么多,此时自然不会隐瞒,便向诚王介绍了一番“蝙蝠岛”和“蝙蝠公子”的江湖传闻。
“依照无花大师所言,那蝙蝠岛上拍卖的东西中,都是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的珍宝,所以才让某些人趋之若鹜。甚至愿意花费百般心思,只为谋求一张蝙蝠岛的邀约请帖。”诚王语气微沉,深觉不妥。
裴湘适时搭话道:“蝙蝠岛只邀请有财力、有实力的大客户,那些腰缠万贯的巨贾豪商或者武林高手见多识广,普通的珍宝肯定是无法吸引他们的。所以,蝙蝠岛上用于拍卖的东西,必然是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而这天下间拥有奇珍异宝最多的地方,自然是皇宫大内与天子私库。”
这话落到诚王耳中,让他脸色冷凝。
无花同样眉目一动,因着裴湘的话心生诸般猜测思量,同时,脑中瞬间形成了几个查探验证的方案,只待无人时再行动。
可表面上,他只是低低地念了一声佛号,不再多发一言。
对于妙僧无花来说,刚刚吐露了有关蝙蝠岛的秘闻,并细说其中的诡秘凶险之情,其实只是为了替一个年轻的姑娘找到救命解药的来源,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他已经说完自己知晓的消息了,当然不愿再多提一句红尘俗事了。
——这汲汲营营的江湖名利,委实玷污了佛门名士的清风朗月和空明心境。
“表叔,也许只是我们多想了,万一……那药瓶底部的蝙蝠海水图案只是一个巧合呢?你快别皱眉头了,内廷有黑甲卫和金吾卫层层保护,无论是哪路来的妖魔鬼怪都兴不起风浪的。”
“唉,若是真能做到万无一失,那日轩辕殿大宴……”
说到这里,大皇子顿了一下,他不愿在裴湘和无花面前多提皇家之事,便语气一转,语带关切道:
“湘儿,即便有无花大师提供的线索,一时半刻也难以寻到对症的解药。不过,好在还有几年的时间,你切勿急躁不安,表叔一定尽力帮你。”
裴湘展颜一笑,眼底毫无阴霾和恐慌:
“表叔,我不怕。醒来之后,我觉得每活一日都是捡来的额外光阴,之后不论岁月长短,对我来说都是赚到了。”
大皇子望着笑容恬淡满足的裴湘,心中酸软。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彻查那些胆敢在宫中闹事的狂妄之徒,不论是为了皇室威严、朝廷颜面,还是为了无辜受累的亲人小辈,他都得让心怀鬼胎之人得到深刻的教训。
这日之后,大皇子又忙了起来。他连着几日都宿在金吾卫所在的官署内,誓要把什么东瀛人、什么蝙蝠公子、什么石观音的情报都梳理研究一遍,看看这些人是怎么仗着一身高深武学肆意妄为、草菅人命的。
裴湘则继续之前的养伤日常,并默默计算离开诚王府的最佳时机。
不过,为了避免蝙蝠公子一方继续出手谋害她,浪费她的精力和辛苦调配的防身药剂,裴湘给自己寻了一个十分不错的保护伞,就是客居在府中的妙僧无花。
说实在的,无花对裴湘的杀意也不小。
但是,为了维持佛门名士清白无暇的名声,他肯定不会让裴湘明晃晃地死在自己面前的。即便要剥夺裴湘的性命,无花也倾向于选择自己不在王府的时间段内暗中下手,这样才能摆脱掉所有的嫌疑。
然而,随着接触次数的增加,无花渐渐对尽快杀死裴湘这件事产生了动摇。
倒不是生出了怜惜喜爱之意,而是因为无花发现,与其杀死这个幼年时撞见过石观音猎艳场景的年轻姑娘,不如把人彻底收为己用。
——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知诚王了,即便此时杀人灭口,其实作用也不大,说不定还会引起诚王的警惕和追查报复。
——尽管因为她的存在,导致兰絮等人产生了错误的判断,更因此动用了许多其实没有必要动用的暗桩暗线,无端造成了更大的损失。但说到底,她似乎只是一颗什么都不清楚的棋子,真正的罪魁祸首应当是给她服用解药之人。
——蝙蝠公子么?那可真是见不得光的脏东西,只会在暗中蛰伏窥探……既然他能利用一个小小的舞姬搅乱东瀛人的布局,那我为何不能利用诚王身边的曲氏女,挑拨皇族对蝙蝠岛的不满?
想到如何利用裴湘之事,临窗而立的无花认真端详着阳光下的双手。良久,一抹浅笑自他的眼底缓缓浮现,那一瞬间,不惹尘埃的佛门弟子沾染上了旖旎红尘气息,尽显风流蕴藉。
这双手呀,能弹出最妙绝的音律,能布置出最妙绝的棋局,能烧出最妙绝的素斋,能打出最妙绝的拳法、掌法和指法,自然也能成为情人痴迷的最妙绝的爱抚……
这日,裴湘依照约定来寻无花请教棋艺。
两人在花间相对而坐执子对弈,一时静默无声,唯有棋子落定时发出极细微的响动。
轻风拂过,有落花飘落在棋盘之上。
无花见裴湘一直在凝神思考棋局,无暇他顾。便微微一笑,细心地捡起棋盘上的花瓣。他的手非常漂亮,如白玉一般温润雅致,手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此时,淡色的指尖夹着绯色的落花,有一种说不出的优美与诱惑。
裴湘下意识地被无花的手吸引了目光,短暂的怔忪出神后,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却不知自己的脸颊耳畔已然有了浅浅的粉色。
她姿容清艳,此时含羞无措悄悄侧头,更是添了三分生动鲜活,比之鬓边的鲜妍落英更显娇艳。
樱唇微抿的女子只道自己轻浮,不该对佛门弟子的完美皮相产生女儿家的缱绻心思。殊不知,在眉目温和淡泊的年轻僧人眼中,她有如此丽色,又是如此蕙质兰心与脆弱倔强,同样是他修行途中的劫。
“裴姑娘。”
“嗯?”
“你这里有一朵落花。”无花的目光落在裴湘的青丝之上。
裴湘低低地应了一声,顺着无花的视线抬手轻触流云发髻,却一时没有寻到那朵不请自来的花友。她有些急,有些莫名的无措。
眼见着那素手就要拨乱发髻了,月白僧衣的佛门子弟轻轻一叹,眼中藏着笑意和纵容。
“我来吧,裴姑娘莫怪无花唐突。”
“怎会,是我太笨了。”
年轻姑娘放下自己的手,微仰着头望向眉目庄重的大师,眼神清澈明亮,有着不自知的亲近依赖。
无花微怔,他原以为对面之人已经怦然心动,可对上她此时的眼神,无花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概因这样的眼神太过透彻清亮,似清澈见底的春泉,可这泓春泉映在阳光之下,偏又灼灼。他有些看不清裴湘眼中的鲜明与盛烈是由何而来,是男女相思还是密友之谊?
——往日轻而易举之事,竟出现了意外吗?
慢慢抬手,轻轻取下裴湘鬓发上的落花,无花不动声色地把绯色的花朵放在掌心上,微笑不语。
又有风吹过,把无花掌心的花朵吹拂远去,裴湘失望地“呀”了一声,可见淡淡留恋。但遗憾的情绪转瞬即逝,她又很快地专注起棋局来,看上去并无多余的女儿遐思。
无花慢慢摩挲着指间的棋子,心底有些怅然,若是这姑娘一直懵懵懂懂不为所动,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然而,就在无花有了判断的时候,裴湘飞快落下一子,随后又状似不经意地轻抚了一下刚刚被无花触碰过的发髻,眼波流转迷离,情谊若隐若现。
对弈三局之后,裴湘起身告辞,无花含笑相送。
待裴湘走远了,无花笑意收敛,眼底浮现一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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