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红楼]林氏长女 第17章

作者:恰似故人来 标签: 红楼梦 情有独钟 BG同人

  可是贾母显然忽略了,林家不是他们贾家,自古以来就从没有哪个做岳母的将手伸进女婿家里管事的道理。

  饶是自认心胸还算开朗的林如海,这会儿也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多年未见这位岳母,却不想竟变得如此霸道蛮横,与当年岳父在时相较,堪称判若两人,可见这些年当真是被捧得高了。

  林如海心里十分不悦,正斟酌着要不要态度强硬些,就听见自己的长女忽的开了口。

  “外祖母竟是才知晓父亲要回京这件事吗?”林墨菡微微张着小嘴儿,满脸讶异,“正常朝廷官员的调动又不是什么秘密,二舅舅也是在朝为官的,怎会不曾听说呢?怪我怪我,我以为外祖母早就得到消息了,就不曾再多此一举,未想竟是闹出了这样一个乌龙惹得外祖母误会不快了。”

  林如海闻言就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起来,着实想笑。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不过是在解释罢了,但实际上却是在暗讽贾家。

  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京城内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贾家却不知道,这是为何?还有贾政,好歹也顶着荣国府的名头在朝为官,却连这点消息都没人跟他说过一嘴,岂不更是讽刺?

  其一讽刺贾家早已被挤出了权贵圈子,连这点消息都不知道,可见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其二讽刺的是贾政的为人,好歹也是在朝为官的,别人都知道的事他却不知道,还不快反省一下自身?

  贾母又不是傻子,自是听出了这里头的讽刺,当即便黑了脸,心里很是恼怒,也有些伤心。

  她自问对两个外孙女儿也是不差的,比对自己的亲孙女儿都好,也不过只比宝玉差那么一点罢了,可如今她的外孙女儿却如此讽刺自家,委实叫她气闷不已。

  贾母并不曾掩饰自己伤心的眼神,林墨菡自是看见了,却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是打了贾家的脸没错,但老太太这一上来就对着她的父亲一顿质问,又何尝将她们林家放在眼里了?

  感情是相互的,尊重也是。

  “姑父来了?”贾琏才好不容易拽着他老子过来,一进门就见林家几人都站着,只以为人也是才进门,便忙热情的招呼起来,又是请坐又是叫人捧茶捧果,热情到有些谄媚。

  就这么着,误打误撞的倒是被他缓和了气氛。

  贾母心里是极其不痛快的,但到底也没再揪着不放,一则林如海虽卸任了巡盐御史,但凭着这些年的功绩,这官位想来也不会低了去,二则林墨菡是圣上亲自指的四福晋,日后更是前途无量,三则林黛玉和她那宝贝凤凰蛋的事还不曾定下来,这会儿若又闹出了矛盾,必定就更加艰难了。

  故而,贾琏这般误打误撞一番言行,贾母索性也就听之任之了。

  屋子里女眷都在,林如海并不好多逗留,既已是见过了老太太,便与家里的男人们一同去了前院说话,“朗儿你也随为父去前院。”

  贾琏就说道:“表弟不过是个小孩子家,与咱们在一处多不自在,不如就叫他留在这里,与宝玉兄弟两个一起玩罢。”

  林如海连连摇头,“不可不可,朗儿已满了八岁,该避嫌了。”说罢,又看了看贾宝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贾政瞅了眼那个两眼直勾勾看着人家姑娘犯痴的儿子,心中又羞又恼,“宝玉,你这样大的人了还整日呆在内院作甚?快跟我走!”

  贾宝玉还想跟林姐姐林妹妹说说话呢,哪里能舍得离去?可看着自家老子的黑脸,他还是怂了,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贾母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林家是书香氏族,很是重规矩,别再叫女婿对宝玉不满了。

  贾母暗自轻叹,拉着姐妹俩搂进了怀里,“两个小没良心的,你们父亲才回来,就将我这老婆子给抛之脑后了。”

  听见她这般似真似假的嗔怪,林黛玉佯装不明,只捂嘴偷乐,“琏嫂子快去瞧瞧,可是家里的醋坛子打翻了?”

  王熙凤也笑了,虚点了点头,“好些日子没见,妹妹这胆子可是见长,连着老太太都敢打趣了,我可再不敢招惹妹妹了。”

  “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与嫂子相处久了的缘故。”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说笑打趣起来,又有三春为伴,几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聊得热闹。

  贾母的神色又淡了淡,她看出来了,两个外孙女儿都与她生分了。

  正想着该如何才能拉回两个外孙女儿的心,就听见林墨菡问道:“梅园这会儿可还方便?我叫丫头去将东西都收拾收拾,今儿顺道带回去也省事了。”

  贾母脸色一变,“这是什么话?你们想搬回家去住?你们母亲不在了,你们姐妹两个年级又还小,家里没个女性长辈……”

  果然如此。

  林墨菡抿抿唇,淡淡一笑,“外祖母不必担心,孝懿皇后临终前为我安排好了的,特意将她身边的习嬷嬷给了我,昨日嬷嬷已经到家中住下了。习嬷嬷跟在孝懿皇后身边三十多年,与寻常奴仆自是不同的,有她在家中教导咱们姐妹,任谁也再挑不出个理儿来的。”

  贾母哑然。

  一时震惊于孝懿皇后对她这个外孙女儿的用心,一时又烦闷于没了借口留人,她原还想着将人留在府中,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黛玉和宝玉也能培养培养感情……即使不顺利,但只要人在府里住着,她就绝不会叫人跑得了,总能有法子办成此事的。

  如此想着,贾母便红了眼哭了起来,“我这辈子拢共就得了那么一个宝贝女儿,自幼疼若珍宝爱逾性命,偏命运弄人,早早的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只恨不得与我那可怜的女儿一同去了也罢……好在她还留了两个骨血在世上,看着你们,我便仿佛又看见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好赖心里也总算是有个慰藉……若是连你们都离开了我,可真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一旁姐妹几个的说笑声也戛然而止。

  林黛玉垂下了头,心中难受极了。

  老太太竟为了能留住她们在府里,拿了她们的母亲出来当筏子?又说什么“要了命”这种话,岂不就是在拿孝道压人?

  王熙凤眉梢微挑,状似无意的瞥了眼王夫人,见她眉眼间透着些许焦虑,便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冤枉了谁,老太太她们心里只怕当真在算计什么呢。

  正琢磨着要不要替林家姐妹两个解围,就见林墨菡捏着帕子捂了脸,嘤嘤哭了起来,哭得比老太太还大声。

  “外祖母舍不得我们姐妹两个,我们也是同样舍不得外祖母啊,若是可以,我真想一辈子在外祖母膝下当个烦人精,侍奉外祖母百年。”不待贾母高兴,话锋就是一转,“可是父亲年纪也大了,且自打母亲去了后身子愈发不如从前了……父母将我们从一丁点大的小婴孩养大成人,可谓呕心沥血万分辛苦,如今父亲年迈体弱,咱们姐妹两个却撇下他在一旁不管不顾……虽说在外祖母跟前尽孝也还算是个理由,却终究也是枉为人子天理难容……这样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咱们姐妹两个必定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当今圣上最是重孝道……”

  “外祖母对咱们姐妹二人一片真心满腔疼惜,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外祖母身边纵是没了我们,却也还有宝玉,有两位舅舅舅母,还有琏表哥琏嫂子和三位姐妹,就连重孙都有了……而父亲的身边除了我们姐妹便只剩一个连自己都还照顾不好的幼弟了……还请外祖母体谅,父亲他……他真的好可怜……”

  贾母噎住了。

  她哭,这丫头哭得比她还大声还可怜,她搬了敏儿出来示弱,这丫头就搬了女婿出来跟她对比卖惨,她拿孝道压人,这丫头就用“慈爱”二字将她高高架起……叫她还能说什么?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奸滑呢?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贾母无力的摆摆手,整个人都仿佛泄了气似的。

  林墨菡立即破涕为笑,美目含泪满脸感动的看着她,“我就知道老太太最是慈爱不过了,定是舍不得我们姐妹两个为难的。”

  贾母嘴角微抽,突然不大想搭理她。

  王夫人紧紧抿着唇,眼里幽光闪烁,也不知又在寻思些什么呢,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王熙凤却是当场给惊呆了,若非场合不对,她都要鼓掌叫好了,这戏唱的好啊!老太太向来难缠,没想到这人往日看起来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这一发力竟能将老太太都活活噎死了去,牛!

  大获全胜的林墨菡一甩帕子,跟着丫头净面去了,回来时就听见老太太正拉着林黛玉问林彦朗的情况呢。

  林黛玉也不曾隐瞒,将弟弟过去的情况一一道来,却说得更加可怜了几分,原是想着能叫老太太怜悯一二,至少别再对弟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却谁想听完她说的这些,老太太的脸上倒显出了几分不赞同。

  “这孩子打小经历坎坷,怕是要移了心性,且这样的年纪了不比懵懂幼童,怎么都是养不熟的,若是你们父亲能事先跟我说一声,我是怎么也不会同意过继这个孩子的,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总不好再送回去了。”

  贾母叹息一声,脸上是深深的忧虑,“原本过继个儿子来是好事,一则家族得以传承,二则你们姐妹两个也能有个依靠,可这个孩子实在叫我放心不下,你们日后可千万留个心眼儿,该往自己手里拿的就只管拿,万一将来你们父亲不在了,这孩子又靠不住,好歹自己手里有依仗,腰杆子也能硬一些,可千万不能傻乎乎的不争不抢,没得便宜了外人苦了自己。”

  王夫人也在旁附和着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担忧之情。

  林墨菡听罢就不禁冷笑。

  倘若是深度了解过后发觉林彦朗的确不好,那倒也罢了,合情合理,可如今才不过匆匆见过那孩子一面,这就来说这些话,不是挑拨又是什么?话里话外撺掇她们尽可能去争夺家产,打着什么主意呢?不是生怕她们姐妹将来没有依靠受委屈,只怕是生怕她们的宝贝凤凰蛋将来吃不上软饭罢?

  林黛玉的脸都有些僵了,只觉愈发不是个滋味儿了,再一次深刻的认清了一个事实,外祖母姓贾,而她姓林。

  外祖母不会担心林家是不是有人继承,不会怕林家有争端不和睦,外祖母她……只会站在贾家的立场去看待一切。

  “愈发觉得去贾家是十分煎熬的一件事了。”回程的马车上,林黛玉依在姐姐的身上有些闷闷的。

  林墨菡轻轻拍拍她,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当今圣上是个极重视孝道的帝王,若没有一个完美的理由彻底撕破脸皮,她们作为晚辈还当真不能太过火,只能虚与委蛇罢了。

  ……

  搬回自己家中后,姐妹二人很是松快悠闲起来,再不必处处谨小慎微,甚至每日里想干点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因为很多时候都会被老太太拘在身边不得自由。

  如今可好了,一切全凭自己安排,再快活不过了。

  很快,关于林如海的官职也有了结果--任从一品户部尚书。

  这一调任,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升了一级那么简单,要知道这户部掌管的是整个大清的疆土、赋税、俸饷、田地及一切财政事务,铁打的实权,且还是重中之重的实权,而身为这样一个部门里的头号掌权人,这地位就可想而知了。

  林墨菡私底下还暗自笑言,自家老父亲如今也是拥有一个国库的男人了。

  林如海自己也狠狠松了一口气,他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是他想护着自己的女儿,尤其长女已经被指为皇子福晋了,倘若他的官位无足轻重,那又如何能给女儿撑腰呢?如今他既是坐上了这样一个位子,手里大权在握,又很显然深得帝王的信任重用,将来四阿哥就是真想欺负他女儿,那也得掂量着些不敢轻易惹恼了他,否则……等着挨削吧!

  林如海冷哼一声,心里有了奔头,做起事来就愈发的勤勤恳恳鞠躬尽瘁了,康熙看在眼里,甚是满意,朝堂之上亦不吝夸赞。

  一时间,林如海在京城权贵圈内愈发炙手可热起来。

  贾母得知林如海升官的消息自然也是十分欣喜的,在家里很是炫耀了一通,倒也不为其他,就是喜欢听别人奉承她罢了。

  贾政原也挺高兴,可是听着母亲的夸赞,这心里就渐渐不是个滋味儿了。

  林如海当年高中探花,而他却只考了个秀才,林如海如今官至一品掌管户部,深得皇上重用,而他却在工部当着一个五品小官混日子,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越想,贾政这心里就越是难受,充斥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嫉妒羞愤。

  王夫人可不知他心底那点儿隐晦的嫉妒,夜里在房中关起门来,她还拉着贾政叭叭叭的很是捧了林如海一通,末了说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想为宝玉聘娶林家二丫头,我瞧着也挺好……”

  贾政早就憋得要炸了,听到这话顿时就冷笑起来,一张口刻薄的话就跟刀子似的扎进了王夫人的心里,“宝玉娶黛玉?他也配!平日里叫他读个四书五经就如同要了他的命,至今也不过会作几首风花雪月之词,只恨不能日日在脂粉堆里打滚呢!还有他前段时日闹出来的那桩丑事……若是有他这样的男儿来求娶探春,我非打劈了他不可!什么玩意儿都敢肖想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觉得挺好?我看你是做梦呢,继续躺着做你的美梦罢!”

第29章

  “老爷!”王夫人捂着胸口,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政,“宝玉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样说他?宝玉年纪还小,不免贪玩不喜学习,待他长大些懂事了自然就知道上进了,谁家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老爷又何苦如此急躁?再者说什么丑事不丑事的,不过是宝玉单纯被那起子下贱胚子哄了去,哪里就像老爷说的那样不堪了?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

  “他小?兰儿才多大?兰儿都知道刻苦学习努力上进,他都十二岁的人了竟是连小侄儿都不如!厌恶读书也就罢了,偏还满嘴歪理邪说,简直就是冥顽不灵荒唐至极!再者,常言道三岁看到老,他打小就不乐意年岁大的相貌平凡的丫头婆子伺候,只要那容貌秀丽的俏丫头,还不曾会跑就整日缠着要吃丫头们嘴上的胭脂,可见骨子里就是个下流胚子!”

  贾政越说越生气,忆起这个儿子打小长到这么大的种种言行,脸上都不禁浮现出了嫌恶之色。

  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这才是他心目中所期待的儿子。

  可贾宝玉呢?也唯有一张皮囊能哄哄人,实则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品行实在堪忧,且还屡教不改,这就更让他失望透顶了。

  纵是读书不行,好歹品行端正些,他顶多也不过会有些失望遗憾,怎么也不至于如此厌恶至极,可是……

  贾政脸上深深的嫌恶之色让王夫人感到心惊胆寒,一股恐慌在心底蔓延开来,“老爷……宝玉还是个孩子,好好教就是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贾政一皱眉,怒喝一声,“何人放肆!”

  外头金钏儿答道:“是宝玉跟前的晴雯,说是出事了……”

  王夫人一听自己的命根子那里出事了,当即就是一惊,忙叫了人进来,问道:“宝玉出什么事了?”

  “不是宝玉出事了,是袭人……”晴雯抿了抿唇,低垂着头掩去了神色,说道:“方才宝玉听说秦公子去了,便闹着要去看他,袭人劝说天色太晚了不如明日再去,宝玉不依,推了袭人一把,袭人一下子就撞在了桌子上,而后……身下就流出了血来……”

  贾政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王夫人是女人,却是立马就想到了,顿时一张脸就黑透了,咬牙问道:“可确认了?”

  晴雯点点头,“袭人亲口说出来的,哭着求宝玉叫大夫呢,宝玉仿佛是吓着了,呆呆愣愣的。”

  贾政这会儿也琢磨出味儿来了,一脸震惊愕然,颤抖的手指着王夫人,“这就是你所说的还是个孩子?十二岁就弄大了身边丫头的肚子……荒谬!荒谬至极!可再别提什么林家了,羞煞我也!”说罢拂袖而去。

  王夫人哑口无言,愈发深恨袭人,当即便带着几个婆子朝着贾宝玉的院子去了。

  袭人已经被几个小丫头抬上了床,一张还很青涩的脸因剧烈的疼痛而变得煞白煞白,双手死死捂着肚子哀嚎连连,看起来很是凄惨,也瘆人得很。

  贾宝玉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傻了,就静静的站在一旁不声不响,眼神茫然,显露出几分无措和恐惧。

  “大夫呢?大夫来了不曾?”袭人强忍着疼痛恐慌焦急问道。

  话落,门口就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请什么大夫?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