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好在康熙倒也没那么不近人情,知晓林墨菡和林黛玉姐妹俩身孕都才不过个把月的时间,正是比较危险的时候,索性也就免了她们每日哭灵。
太后虽非康熙的亲生额娘,但这几十年来母子二人的关系却也着实不错,这场国丧也真真是隆重至极,上上下下皆是一片素净,大街小巷的热闹仿佛也淡了许多。
与之相比,太子被废一事却仿佛显得平静得有些诡异,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民间都未曾引起多大的反应,顶多也不过是私下议论两句罢了。
这倒也算正常,这几年太子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呢,如今众人听到消息也不过只有一个“终于来了”的叹息。
其实事后冷静下来康熙也知道大概是自己误会了胤礽,但话已出口,又思及当时胤礽那如释重负尘埃落定的表情,心口不由就是一疼,思虑再三,终是长叹一声,将胤礽放在了一旁。
随着太后的丧事办完,朝堂上众人的动作也愈发频繁起来,直郡王一党觉得机会来了,三阿哥诚郡王亦跃跃欲试,就连十四最近都格外活跃起来,频繁往老八府里跑。
当然了,四爷虽说看着还是挺闲挺淡定的,但也只有府里的人知晓,这位爷最近也忙得很呢,连陪着林墨菡和孩子们的时间都少了许多。
林墨菡是不懂他在忙活些什么,也没那心思去问,这些事儿她可谓是一窍不通,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也就不拖后腿了,每日只在家中安心养胎调教儿子,闲时与林黛玉和八福晋说笑解闷,或是一起聚在老九家的戏楼看看戏听听曲儿,日子过得倒也自在。
虽说林墨菡至今都还听不懂那些戏曲咿咿呀呀的究竟在唱些什么,但胜在一个热闹,当然了,说书才是她最爱的项目,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表演可比自己看话本可有趣多了。
时光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毫无预兆的,平静的日子又一次被一道惊雷打破。
“皇阿玛,儿臣有事起奏!”胤祉跨出一步,目光若有似无的扫了眼胤禔,那一眼莫名叫人心头一悸,直觉不妙。
康熙轻咳了几声,沉声道:“何事。”
“皇阿玛难道就从不曾怀疑过二哥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吗?儿臣至今仍记得曾经的二哥是多么优雅矜贵的一个人物,为人素来温润儒雅风度翩翩,打小就是咱们众兄弟当中最出色的那一个,是弟弟们学习的榜样,是文武百官黎民百姓引以为傲的储君……这样一个人,怎会突然一夜之间就变成了那般模样呢?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细想之下不免万分可疑。”
为何?他当然知道是为何。
康熙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回皇阿玛,儿臣近日发现直郡王与喇嘛巴汉格隆来往甚密。”胤祉又看了眼直郡王,掷地有声道:“儿臣十分怀疑,当初就是直郡王伙同巴汉格隆魇镇二哥才致使其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行为愈发荒诞离奇……”
霎时满堂哗然。
“老三!你别血口喷人!”胤禔怒喝一声,气得脸色铁青,那模样简直恨不得要当场撸袖子揍他似的。
胤祉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色厉内苒道:“你有本事跟皇阿玛说你不认识巴汉格隆,从未与之来往过!”
胤禔哑然,他能说吗?不能!因为他的确认识那个喇嘛,还时常来往,这要是一说可就是欺君!
胤祉见他这般就得意的笑了,“你不敢吧?那你就是默认了?”
“皇阿玛!”胤禔扭头看向康熙,急忙道:“儿臣的确认识那人不假,但儿臣当真从未做过那等犯忌讳的事,求皇阿玛明鉴!”
“狡辩!”胤祉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好好的没事谁会跟一个喇嘛亲热来往?你打小就跟二哥不对付,什么事儿都要争出个高下来,长大后更是视二哥为眼中钉肉中刺,卯足了劲儿想要将二哥拉下马自己取而代之,你若是使出点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肮脏手段坑害二哥还当真就一点儿也不足为奇,堂堂七尺男儿你别敢做不敢认,孬不孬啊你!”
“你……”
这时十四却也跳了出来,说道:“大哥既是说自己不曾做过,那就如实告诉皇阿玛你跟一个喇嘛密切联系究竟是为何吧,无论是为了什么总该有个目的才是,就像三哥说的,谁也不会闲的没事跟一个喇嘛亲热来往,大哥总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能服众啊。”
胤禔一时语塞。
先前之所以会想到用张明德来坑老八,那就证明其实他是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的,之所以跟一个喇嘛密切接触,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人算算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命,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成功……总之就是靠着喇嘛指点呢。
要说魇镇胤礽,他是真没干过,可就他这番目的却也是万万不能如实说出来的,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于是他就这么噎在了当场,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康熙坐在上方,冷眼看着儿子们的争斗,心中愈感疲乏。
沉默了片刻,方才出言叫停,当场命人前去捉拿巴汉格隆回来审问。
胤禔虽说跟胤礽斗得死去活来,但他还真不是那般卑劣之人,这事儿他没做过,自然查不出什么来,可一审问那喇嘛,他那点觊觎皇位的心思也就明晃晃的摆在了台面上。
先前老八是为什么被夺爵圈禁的呢?可不就是一句“有希冀大统之心”。
这种事儿私底下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可绝不能实打实的证据摆到台面上来,一个不臣之人,是绝不会被容忍的。
于是,几乎没什么意外的,直郡王也被当场夺爵圈了。
怔愣了片刻之后,胤禔忽的有些想笑,当初他用手段坑了老八一把,如今他自己却也被老三给坑了,竟是落了个跟老八一样的下场,这算不算是报应?
然而这还不算完,因未查到他魇镇太子,故而检举此事的老三就被扣上了一个诬告之罪,紧随着他之后也被一道儿撸了爵位圈了。
嘴角才扬了一半的胤祉当时就呆住了。
十四见此情形不禁暗暗一缩脖子,庆幸还好自己不曾说什么过激的话。
一连两个阿哥又遭到帝王厌弃,混乱的朝堂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大多数人心里都有些茫然无措。
太子被废了,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也都废了,剩下的……五阿哥、七阿哥全然没希望,九阿哥一心钻在钱眼儿里,尽干那与民争利之事,十阿哥娶了个蒙古福晋,绝无希望,十二阿哥是苏麻喇姑养大的,也就甭想了……扒拉一圈下来,除去底下年纪还太小的不提,已经长大成人的一众阿哥里头竟是只剩下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可以一争……
而与那两个弟弟相比,四阿哥显然要更具优势,一则算是个不那么正统的嫡子,二则入朝多年虽说总遭人诟病太过铁面无私冷酷无情,但为人做派却很是板正,能力也没得挑,三则他的连襟是九阿哥,由此又牵扯了好几个兄弟,可以说是天然抱团的联盟……越想,众人就越是后知后觉的惊了。
过去怎么从未有人发觉四阿哥的总体实力竟如此强悍呢?这人未免也太擅于隐藏了吧?明明竞争力很强,却偏这些年都隐匿到连旁人都几乎要忘了他的地步,悄无声息的坐山观虎斗,明明实力不俗却竟毫发无损的安稳到了今日。
能隐忍到这个份儿上,还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惊觉自己忽略掉什么之后,不少人就开始纷纷朝着四爷靠拢了,思来想去还是四爷的胜算更高,可以说唯一的短板就是他只有一个嫡福晋,没有侧福晋没有格格,但能够弥补一下这份不足的却是他已经有了三个健康的嫡子,如今四福晋肚子里还揣着呢。
虽说子嗣数量比起他皇阿玛来要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正常情况下大概也没哪个能超过那位了。
不过他们想要另投明主,这个被他们选中的明主却显得不冷不热的。
胤禛低调隐忍了这么多年,还能事到临头功亏一篑?眼看着前面几个兄弟接连倒下,足以见得如今皇上的忍耐度是愈发差了,稍有不慎许是就要步了兄弟们的后尘。
还是一个字——稳。
不过即使他的态度摆在这儿,但每日还是络绎不绝的有礼品和帖子送到门房,仿佛一夜之间,往日清冷低调的府邸就这么喧闹起来了。
“爷这算不算是躺赢?”林墨菡躺在贵妃榻上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
胤禛笑而不语,算是吧。
其实他压根儿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稳住自己的心态作壁上观,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当真不那么容易,毕竟欲望这种东西就如同魔鬼一般,总是会在不经意间一点一点蚕食掉一个人的理智。
这些年来他们是在跟兄弟斗跟皇阿玛斗,但他却是在跟自己的欲望斗,而这个过程中一旦他稍稍没稳住冒出了一点头,那就等于一脚踩进了沼泽,再别想轻易抽身出来了。
譬如隔壁的老八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一样的下鱼饵勾引,他忍住了没搭理,而老八选择一口咬住,顺着皇上的意思跳上棋盘跟上面两个哥哥去斗,结果呢?结果就是一败涂地。
不是老八蠢,而是一旦站在了人前,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自己能够完美控制的了,上面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皇阿玛时不时撩拨一番点把火,下面还有一群妄想从龙之功的追随者在推着他往前进,想退都无路可退,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罢了。
当然了,低调归低调,但胤禛这些年来自然也不可能当真就什么都不干,总要考虑到一个“万一”不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打乱了节奏,他也总得有法子去应对才行,是以其实私底下他收拢到的人脉并不算少,只是他做这一切选择的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不急不躁不声不响,宁可花费更多的时间精力,只图一个“稳”字。
心中思绪万千感慨良多,不过胤禛什么也没说,就是摸着她的肚子不禁皱起了眉头,“你这肚子大得有些过分了吧?难不成又是两个?”
闻言,林墨菡的手猛然一顿,眼神惊恐。
想起上回生双胞胎小子的经历,她到现在还不寒而栗呢,再来一次岂不是要命了?
而随着月份越大,这肚子的怪异之处也就愈发明显了,明明与林黛玉这胎也差不了几天,但姐妹两个站一块儿就一眼能看出差距了,大得吓人。
得,十有八九是确定了,这么大的肚子若不是双胎,那总不能是个巨婴吧?那比双胎还恐怖。
因着这样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整个府邸上上下下都莫名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四爷就更加是恨不得要上奏请个产假在家陪着似的,无法,实在是上回的经历太吓人了。
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不出所料,这肚子里又是两个,不过与上回不同的是,这回却并非双胞胎,而是龙凤胎。
龙凤胎出生的那一刻,天空霞光笼罩,映得这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世界尤为美轮美奂。
这一胎虽也是两个,但生产的过程却比上回要顺利的多,两个孩子都出生之后林墨菡还尚有些余力看了眼孩子。
皱巴巴红通通的小猴子。
带着这样一个第一印象,林墨菡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嘴角却是微微弯起的,很是恬静满足的模样。
盼小格格盼了这么些年,如今可算是盼着了。
儿女双全,人生美满。
不仅仅只是她心满意足了呢,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四爷这会儿也抱着自家的小格格乐得合不拢嘴,连个眼角余光都没赏给旁边的龙凤胎哥哥,可以想见,这小子大概是几个孩子里头最可怜巴巴的那个了,赶上跟小妹妹一起出生,往后的日子还是选择自立自强罢。
龙凤胎是吉兆,更何况还有那绝美霞光的加持,仿佛就更显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祥瑞来。
康熙第一时间就得到了喜讯,亦是龙心大悦,愣是笑出了一脸的褶子来,思及那霞光,他就不由得又想起了孩子额娘当年出生时的异象,心中更添几分笃定,暗道这仙子生下的孩子果真是不同的,林家姐妹两个生下的那几个孩子个个都生得跟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玉女一般,且还一个赛一个的聪明机灵。
可惜乐极生悲。
笑着笑着,突然又引发了咳嗽来。
康熙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惊得一旁的李德全连连又是顺气又是端茶,“皇上可要去歇歇?奴才这就叫人去请太医。”
康熙摆摆手,“不必了,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药也喝了,还折腾太医作甚。”嘴上说得是轻松,但是他自己却很清晰的感受到了身体的沉疴。
他向来是个注重养身的人,往常身子多健康啊?一年到头也不见病一回,可自打受过伤之后,却仿佛与药罐子杠上了,偶尔吹个冷风都能头疼好几日……这几年下来,也让他真正清楚的意识到了当年那个捅在肚子上的窟窿究竟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时不时病一场是常事,就是平日没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时候,他处理政事也愈发力不从心了……原本他还不认命,然而强撑的后果就是身体每况愈下,到如今甚至批阅奏折的手都有些抖了。
太医不止一次警告他不能再这样下去,要静心调养,不可费神费力……他也都一直听过就罢,始终还是舍不得手里这份权利,他无法想象自己从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的位子上退居幕后之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身为一个掌权几十年的帝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帝王的心理,并非全然没有感情,并非不会心疼不会伤心,但是一旦妨碍威胁到自己的权利,那么任何一份感情都是可以舍弃的,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但凡产生了威胁,都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而他,当真能够全然放手对于一切都不闻不问只当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含饴弄孙吗?不能。
一旦真走到那一步,无论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哪个儿子,恐怕都是无法容忍他的。
正因为他极其清楚这其中的残酷,是以他才迟迟不肯让出这份权利,更对那几个上蹿下跳迫不及待想要从他手里夺取这份权利的儿子深恶痛绝。
直至如今,他终于头一次真正认真考虑起了这个问题。
这一堆儿子里头,十五往下的都太小,不作考虑,上面的那一群扒拉一圈算下来也就只有老四、十三和十四,他心里自然是更看好老四的。
其他外在种种条件且先撇开不提,只老四这般坚韧隐忍克制的性格就远超常人,放在一众兄弟里头也是绝无仅有的,就连保成都没有老四的这般心性。
况且老四福晋的来历也着实……尤其这回龙凤胎又是一出天降吉兆,就更叫他不得不郑重考虑了,大清拥有这样一个来历不凡的国母,是否当真能给江山社稷带来祥瑞?
康熙陷入了沉思,迟迟未能拿定个主意。
转眼间,龙凤胎的满月就到了,四爷鲜少如此毫不顾忌的大摆宴席广邀群臣,上门来的无不是备下了丰厚的礼物,吉祥话儿一堆一堆的往外冒,先前转投八爷的年羹尧更是恨不得拉上几车的礼来,赔了无数的笑脸,笑得脸都快僵了。
无法,谁叫他先前看走了眼了呢?如今眼看着四爷胜算最大,他怎能不急?先前可是将人得罪完了。
四爷就是个记仇的小心眼儿,一笔一笔的账心里头都记着呢,只不过这大喜的日子也懒得跟一个不知所谓的狗奴才掰扯罢了,没得坏了气氛和心情。
一众兄弟中,胤禔、胤礽和胤祉都被圈了,剩下的老五老九老十等人都跟四爷亲近,帮忙到处招呼来宾呢,反倒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老十四往那儿一坐跟个大爷似的,这倒也罢了,最烦人的是他还爱阴阳怪气。
“四哥当真是好福气,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如今四哥与弟弟我的地位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呢,也不知四哥是否还记得生下你的亲额娘。”
老九听罢就毫不留情的讥笑道:“你可省省罢,爷的牙都要被你酸掉了。”
胤禛微微冷下脸说道:“你若不会说话就给爷回去呆着,若是今儿你敢捣乱坏了这满月宴,休怪爷对你不客气。”
老五等人就忙上前打圆场,然而当着这么多兄弟和大臣的面儿十四哪里能认怂?当即梗着脖子就要说话,谁想一道尖锐的嗓音却打破了这一切。
“圣旨到!”
众人忙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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