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不是!”老太太垂着眼睑,一副很累的样子,“不瞒你说,这些年我是钱没少赚,找女儿所花费的是你想不到的数目。我不缺钱,但我也知道,要找回来,怕是难于上青天。我就想,多做善事,多积攒一点福德,我的孩子是不是就能少受点苦。我是之前听人说,孤儿院那边有人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帮人找人,找孩子的家长那种心情我理解,我就想,看不能投点钱,也是我的一个心意!”说着就一脸懊恼的样子,“你看我这脑子,你是不是刚才说你也帮着找人,那……我这要找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那大概齐就是我了。但老人家的钱她不好意思要,“我们的经费现在不缺!”
“你是不是担心我没钱呀?!”老人家笑呵呵的,然后招手,“来来来!给你看的东西!”
欧阳就见老人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个档案袋来,她抽出来一看,是一份股权书,“……正阳集团……您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正阳集团你知道?”
知道!这个谁不知道!
正阳大厦那么高那么大的建筑就摆在高新区,成了地标性的建筑。不过早前听说背景很硬,但却不知道跟着老人有何关系。
她低头扫了一眼股权署的姓名,“刘淑梅……”这个倒是跟身份证上的一致,身份证这个在医院的时候她是看见过的,老人随身带着的。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现在正阳集团的董事长刘敏行是您的?”
“侄女!”老人笑着朝后靠了靠,“我年纪大了,公司的事情没精力管了。我呢,只有一个女儿还早不知所踪了,好在娘家人丁兴旺,我这个侄女也很能干。”
您的娘家可不止是人丁兴旺吧,都说正阳集团的根深,欧阳也不知道这个根埋在哪里。但能传出这样的话,必然是空穴不来风。
她觉得可以收起自己心里的怜悯和可怜了,人家这样的家庭,最不需要的就是这个了。
却不想话还没说完了,老人就苦笑,“你要是不介意,陪我吃顿年夜饭。”她指了指冰箱,“想吃顿饺子,可浑身没劲,自己做不了喽……”
欧阳一时走不了了,拉开冰箱,里面东西少的可怜。跟她那边差不多,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两人大概是同一种人。
这个年是她陪刘阿姨过的,走的时候老人给了她一张一千万的支票,“希望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
过了初二欧阳上家里给林雨桐拜年的时候,还提起这个阿姨,“挺可怜的,折腾出那么大一家业,到最后不知道便宜了谁。看那样子一个人过的也挺清苦的……不过根据我这两年找人的经验来看,她那闺女八成不在世上了。”
又是正阳集团!
没错,李三胖背后的人是谁,想查总能查出来的。林雨桐觉得对方怕是知道自己跟欧阳关系非同一般,用这种方式在接近欧阳,目的是跟自己搭关系。
这个不能隐瞒,得叫欧阳心里有数才行。
这么一说,欧阳心里最后那点顾虑一下子就放下了,“我就说嘛,谁这么心大,一千万说给就给了。感情人家不是不了解我,是把我的老底子都摸透了。”她好奇的是,“你这边有这么大的利,叫人家下这种本钱?”
“你想想,要是能几乎垄断一个行业,这得是多大的利润。”
这可比金矿得劲多了。金矿还有挖完的时候,可药材行业,是能几代人坚持去做的东西。
欧阳就笑,“那她要是再给钱,我可就心安理得了!”
没错!心安理得吧!钱又不是进了你的包,给你做慈善,你也做了慈善不就完了。花!大胆的花!
两人说的挺高兴的,欧阳突的接了一句,“我当时还以为看见我晕了是碰上我的亲人了呢!”
结果,白欢喜了一场。
林雨桐拍了拍她,无声的安慰。从现在欧阳的表现看,并没有看出有别的变故来。
这件事像风刮过了,过了就过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出了正月,突然刮起了一阵风,为什么呢?因为很多药品涨价了。
这个涨价,前提是物价涨了,那药品跟着涨,这很正常。中成药属于药品的一种,跟着涨价了八毛一块的,在正常的涨幅区间内。但这啥东西一涨价吧,就会引起大众的各种不满。这种不满都是正常的,就像是猪肉从八块涨到十一,还不让大家发发牢骚了?
这个事情太正常了,林雨桐觉得跟自己没啥关系呀。可这股风酝酿着酝酿着,风向不知不觉就给转了,网络上开始出现了一种声讨的声音。说是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官帽子,什么事都做了。
像是青山镇,那里本也不是什么适合药材种植和发展的地方,结果就因为当地出了一个牛人,这个牛人靠自学和研究,确实能在药材加工保持药效上做到别人不好做到的。然后人家就在本地发展药材种植,甚至垄断了很多种中药材的加工,加工费的多寡甚至包括运费的,这都是影响药价的一个因素。
人家就问了,在更适合种植药材的地方因地制宜,难道是错的?
更适合种植药材的地方出产的药材用你的手段加工出来,是不是药效要更好,而且药价也不会上升。
所以,人家就质问,说你居心何在?
又列举很多个适合药材种植的县区,说那里现在出现了药材收购商,都是这个青山镇的。他们做的就是要垄断行业的事。试想一下,将来的中药材原材料如果都出自一家,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当中成药和中药都贵的大家不能负担的时候,那就是西医比现在更盛行的时候。这是要打着中医药的旗号,毁了咱们传承了千年的根基呀。
这个帽子大的,各种质疑和谩骂声冲着林雨桐而来。
有帮着林雨桐辩解的,但也有本身就不分好坏,自己的脑子啥都不清楚,可偏偏还爱蹦Q的。反正网络这种东西吧,藏在后面的人都带着一张面具,说话又不用负责任,爱说什么说什么呗。
虽说干事不怕人说,但这种受人指责的事,四爷和林雨桐还是相当关注的。结果四爷查了,很多论坛的帖子,那些引战帖的IP大多是在境外的。
有人起头,然后很多个都是很普通的网民,迅速跟进。但凡揪住你一点,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你。
四爷皱眉,“这要是背后真有人操纵,那这人就高明的多了。”
林雨桐嗤笑,“这人想干什么?一个行业相互竞争,这是优化的过程……”
谁跟你谈这个了?“你觉得人家是奔着行业,奔着利益来的。可要是对方的目的不是你干了什么,而是你呢?!不管你干了什么都能引起如今这个局,要的就是你被骂,被千夫所指呢?”
你顶得住这样的骂名,一路前行吗?
林雨桐沉默了一瞬,原来四爷指的是这个?她呵的笑了,“当年红军还被那么多人喊CHI匪呢?到最后怎么样?不一样是人间正道是沧桑?”
但大致的意图四爷和桐桐已经摸出来了,但这种东西,你却发现你怎么都避免不了。你可以不只是做事,还可以一边做,一边跟大众解释这个意图。可世上哪里有人或是事不受非议呢?你说你在整合资源,正是要把中医药的拳头攥在一起,朝着世界范围里发展,使其更有竞争力。这样的想法和理念,认可你的还是会认可,不认可你的人甚至会指责你民族狭隘主义,反正不管做啥,咋做,总有那么一些人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上。
便是神,也避免不了。你除了接纳,好似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林雨桐就道,“这是什么意思?人杀不了,魂灭不了,就选了另一种杀人消磨人的工具――人言!”
人言,可杀人于无形!
人言,亦能积毁销骨!
谁不怕人言?古来多少帝王,哪个不怕天下悠悠众口。
就是四爷也不能免俗。
可我能因为这个束缚就不过日子吧?
怕个鸟!
但是林雨桐还是长了心眼,去找老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顺道去见了欧阳。欧阳在电视台,比之前清闲了。她也不定跑一线,有新闻线索她给安排,她这个节目也有好几个记者了。去的时候她正在办公室筛选素材,一看见林雨桐就笑,“你可是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了?”
林雨桐抬了抬手里的盒子,“不是爱吃我做的腊肠吗?这不,新给你做的,放冰箱里慢慢吃吧。”
这可太好了!“切几片放锅里跟米饭一起做,连炒菜都省了,出来用你给的辣酱一拌,比外面买的可好吃多了。走走走!你难得来一趟,我请你吃饭。”
两人没走远,就在电视台附近的日料店,安安静静的,正好能说话。
说起最近网络上的风向,她也一肚子火气,“有些人呐,自己认识有限,偏还觉得老子天下第一,自以为能耐的很,大放厥词。这也是就是网络还不发达,我有时候真觉得害怕,你说这要是网络更发达了,这得多可怕。”
这事的根子还不在这里,林雨桐得知道这个关注自己和四爷的人,除了欧阳是不是还有别人,而这些欧阳是否知情?
林雨桐没从欧阳身上看出别的来,只是吃完饭要走的时候,欧阳叫服务员打包里一份寿司,“给那位刘阿姨带的。老人家是个很热心的人,孤零零的一个人过日子,她那亲眷,这么长时间我愣是没看见一个……你说,有那么些钱,没亲人这得是啥滋味。”
一个没孩子,一个没爹妈,两人搭伴过日子呢。
欧阳不好意思的朝林雨桐道,“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我在心放着呢。也怕刘阿姨是打着别的主意,可这么长时间了,愣是一点话头都没露,跟管着公司那边的侄女,好似也没看上去那么亲密!”
那你就别管了,按你的心意结交你的人,咱们不搭嘎的。
但回去之后还是叫四爷查了这个刘淑梅,履历上并没有什么毛病。她出身确实显贵,但在幼年并不幸。父母都随着部队走的,她是送给老乡收养的。后来国家成立了,慢慢的也稳定下来了,她才被父母接回家里。
并没有查到此人有配偶,但确实有个女儿,这个女儿在二十年前确实是丢了,这个能查到当时的报案的记录。但以刘家这样的家庭情况,孩子丢了没找回来,那丢的是够彻底的。而且,当真一张照片和其他东西都没留下,档案里只有一张画像。
要说奇怪,这是唯一奇怪的一点。
刘淑梅一手创立了正阳集团,早些年做的是能源行业,以煤炭行业起家,剩下的就是各种的矿,反正别人拿不到批文的,她能弄到。别人不好办的事,她能办成。这才多少年,正阳集团就成了现在这个规模了。
但靠大块的喂肉长起来的企业就跟家里饲养的猛兽似得,它的发育本身受限,自行捕猎的本事没有,小肉还看不上。反正就是谁有现成的给我,我一准能吞了的那种。
刘淑梅的崛起是在丢失了女儿之后,这里不存在豪门争产的狗血八卦。
这个发展过程,林雨桐和四爷看不出里面有任何的问题。
要说有问题,四爷就指了指幼年的经历,“你肯定是怀疑这个刘淑梅是不是跟欧阳一样的人,追不到根底。所以你心里觉得说不定这个刘淑梅根本就不是刘家的孩子……”
那个年代,把奶娃娃交给老乡养,能找回来的不多。有时候孩子夭折了,不好跟人爹妈交代,拿自己的孩子或是别的孩子来替代的事绝对有。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有些父母甚至都知道带回来的孩子不是亲生的那个,但战争年代,能沦落为孤儿的,境况都差不多。带回去养不过是给孩子一口饭吃,也都默许了。
要是这种情况,那这就基本能锁定目标了。
理论上,只要刘淑梅和刘家任何一个后辈的头发,就能想办法弄清楚。
四爷在大学那边的实验室就能把数据给做出来。
而要做鉴定的样本并不是太难取得,四爷跟欧阳直接要,“咱们自己得有个数据库,做DNA样本比对……”
欧阳拿出来的一点都不勉强,“头发。老太太不知道,我是偷着弄到的。以后万一见到了人家,也别说破。我当时呀,还以为是来找我的。偷着把头发藏了一根想做鉴定,结果发现啥都对不上,肯定是错了呗。但这玩意在信封里放着呢,就在车上的抽屉里,没打扫车上的卫生这东西也就没扔,你要用就拿这着吧,应该能用。”
成!拿到就行,至于刘家其他人的,好拿的很。
林雨桐去找黄爱华汇报工作,从秘书科过的时候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从边上办公的一个小伙子衣领上顺了一根。这小伙子是刘家人,是刘淑梅的侄孙辈,今年才进秘书科的,还在实习阶段。这都是听古柏说的。
结果四爷在实验室折腾,一周之后得到结果,两个样本之间确实存在亲缘关系。
这就把林雨桐之前的猜测给推翻了,“看来我想多了。”
四爷就笑,“你是觉得有形的敌人比无形的敌人更可怕?”
对!有形的话,你不知道他是不是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捅你一刀或是捅你亲近的人一刀,人这种东西,存在很多变数。
而无形的干扰,看似虚无缥缈,但它得遵循它的道,违背道的事不能做。
再则,之前一直习惯了这种无形的干扰,算是老熟人了,她心里踏实呀。
“现在踏实了?”四爷将结果给她,“准确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可信的。”
那就行了,还是按照以前熟悉的套路走就行,咱继续过咱的日子呗。
这一回头,才发现这段时间忙的,脑子想的,都脱离生活很远了一样。孩子的冬装换春装,都是四爷带着孩子买的。
还是受到干扰了呀!罪过罪过!
晚上回来给孩子做大餐,可孩子更钟爱炸鸡店里的炸鸡,林雨桐表示:“妈妈也能做呀?”
“那我要吃炸鸡味的鸡叉骨!”金泽立马提要求,恨不能口水马上下来。
鸡叉骨?!
哪里有卖鸡叉骨的?!
“我带路!我带路!”金泽举着手,奔去门口穿鞋,“走走走!去买!”
感情是他爷爷带着他上夜市,在夜市上的小摊位上吃过的呀。就是去人家小摊位上买,你也不能买人家的没下油锅的生鸡叉骨吧,人家那都是腌渍好的。
得!就炸好的,买一斤吧!
十块一斤,十五两斤,二十*三斤,“你们要几斤?”
金泽的手指算着,“我,爸爸妈妈,一共三斤。我、爷爷和张爷爷,又一个三斤……一共六斤……”小算盘好精明呀,啥都得把你排在最前面,到哪都得把你重算一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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