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但这道理跟金保国说不清,他有他的道理,“你说你在单位上,人家给你穿小鞋,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容易出事的活都叫你去,这一耽搁,很可能就把一辈子给耽搁进去了。要是你那边就是随便谈谈,我的意思呢,你还是见见这边人家给介绍的姑娘。见一见,这个态度是要有的。人家那边也说姑娘的具体情况了,人家那是大学毕业,在县委工作,人长的也很不错,跟你一般大的岁数,生日比你小点……说是个子也不低,各方面跟你都般配。要不是这么个条件一听就不错的,你祁叔也不会来问我。”
四爷心说,这意思就是女方是特别有诚意促成这个婚事,包括那位领导在内。
那边说的这么详细,又是本单位领导的外甥女,又是有人家姑娘的工作单位。这很好分析找出这个领导是谁的。
大小领导七八个,不是每个领导都有外甥女。有外甥女的不都是今年二十三了,是二十三的,生日比自己小的,还大学毕业在县委上班的,可不就圈出具体的人了吗?
金保国着急问,也是觉得这个婚事应该对他的仕途有帮助。打听现在这位对象的情况,这是相互之间有个比较,也试试自己的态度。
四爷就道:“相亲的事拒了吧,事情我知道怎么办。”回头亲自找找这位领导。
金保国急忙问,“那你得告诉我……你谈的那个到底是啥情况呀。还不能叫家里知道了?”
“要是条件不行,家里是还不答应了?”
“儿子,这有些事上你可要想好。事后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四爷就轻笑,“你放心,合适的时候会叫家里知道的。至于条件的好坏……你可以告诉祁叔,是在上面大衙门工作的,现在不说,确实是不合适。”
林雨桐:“……”给我定位有点高呀。
那还不赶紧准备考试去!
林雨桐就庆幸,“得亏我之前去你单位了吧?要不然你拒绝都没个理由。”是!肯定是桐桐过去被人看见了个大概。
林雨桐就道,“那这姑娘也够可以的,那么亲密能不知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吗?明知道,偏还人托人的说亲……”
那你就得往更高的衙门走。
我倒是想呢,但现在而言,其实国考并没有多少岗位。至少报名的话,现在不是之后那些年那么方便,要么你邮寄你的报名表,要么你得往京城亲自报名去。这个没有其他的捷径,网络也没那么发达。
考试也一样,就在京城。接下来那是几乎一个来月的样子就得往京城跑的。十月份报名,这得去一趟。十一月份考试,还得去一趟。报名是十月中旬,考试排在十一月月底。中间十二月是没事,可一到第二年的一月,笔试成绩就出来了。然后进入面试名单后,二三月里又得面试,差不多三月底才能结束。结束之后得体检的呀,再之后还得提交政审的那一套程序,接受考察……这么一串下来,那几乎从现在开始,到明年的四五月份那都是繁忙的。
因着考试没那么大的规模,知道的都是圈子里有点消息途径的人,其实并不是更容易考上,反而是精英聚集,且这个专业吧,可选的职位本来就不多。
当然了,像这种学外语的,大多数朝外交那边走,那边招的相对也多。
可真到了报考的时候,林雨桐却放弃了那边,这是四爷建议的。
四爷觉得或许再过二三十年,再去那样的地方对桐桐而言才算合适的。主要是她的性子,遇到不顺眼的她就开炮,噼里啪啦的,怼!怼!怼!她能怼去花儿来。但是,那地方向来没小事,你的性子得为大趋势让路。而且,她当家做主惯了的……可做那方面工作的你就得收起很多属于你自己的特性。
与其如此,那就不如换个方向。
虽然对外语专业其他部门招收的不多,但也还总有,像是文化旅游局,这个可以。像是能源局,这个也可以。审计、移民、档案局,还有些外联部,这都是可以做选择的。
但桐桐排了一圈之后,点了商务部。哦!这个也行呀。
报名四爷要跟着一起去的,跟单位请假嘛。是哪位领导给介绍外甥女的,四爷也知道了。还专门拜访了两次。一见他来,人家领导就笑,“我就怕你多想,特意托人去打听你的情况,结果还叫你给找出来了。我跟你说,你没答应可是你小子的损失,我家孩子正经的条件不错。”
条件不错是条件不错,但那么巧,刚在单位跟桐桐秀了一拨,转眼就来说媒。这肯定就是知道了消息,然后还坚持要试试的主儿。不能说人家姑娘一定不好,但肯定又是个只看颜的。
“缘分来的迟了。”四爷跟人家客气,然后说请假的事,“一是想回老部队看看,二是咱们县这边的农产品跟那边是不是能签协议,我得跑一下这个事情。”
那这属于公事呀!
你一个在城管呆着的,管的就有点多了。
但紧跟着,县上的一位主抓经济的领导就打来电话,借调一下,用完再还你。
行!人家的触角伸的长,别管有没有不愉快,都得当是没有那么一件事。
林雨桐这边呢,一直把林有志留到现在没记着叫走,“我报名回来咱给那院子过户,之后再找人整修,要不然我走了,剩我妈我也不放心。”
卢淑琴还想叫桥桥跟着,林雨桐赶紧道,“我跟同学一块走,她也去考的。”
大概是原身从来不撒谎,所以林雨桐说什么家里信什么,一说跟同学一块,她立马不提这事了,只叮嘱了路上小心之类的话。
但林雨桐也不算是撒谎,李教授知道林雨桐是要去报名的,顺便那边有两个同传的活儿,给她接了,拢共就一天的活儿,人家还包来回的机票。
这么一算的话,四爷那份机票钱,这干一天同传的活儿也挣出来了。那就走吧!坐飞机,毕竟现在这火车不如后来那么舒服。
两人对京城并不陌生,知道哪里报名,然后利索的就去了。一个上午就办好了,下午到熟悉的地方转转,第二天林雨桐干一天活,四爷拜访故人,再去上皇陵,然后第三天,直接回家。
两人现在遇到的问题是,桐桐从上面做,明显起点高。但短期内得在京城。四爷呢?那属于刚从京城回乡的那种,工作安排也只能在县城。便是要调动,那不是说你立马就能一飞冲天的那种。
桐桐想的是,“一入职,找机会我就到下面挂职锻炼。”
然后四爷就得奔着往省城调动调动,取一个折中点。
两人计划的挺好的,结果人从京城回来才下飞机,金保国的电话又来了,一接起来就听那边的声音急切,“你谈的对象到底是啥样的人呀?这边不过是介绍了个对象,怎么就把人家领导给举报了呀!”
谁举报了?
举报什么了?
四爷就道,“她这几天在京城,怎么举报?通过什么渠道举报的。你们怎么判断是我这边的问题?”
林雨桐只觉得一口黑锅直接给扣脑袋上了,我好端端的举报人家干嘛?给单位没结婚的后生介绍对象,哪个单位没有?只不过刚好是领导,刚好介绍的是人家的外甥女,人家就犯了啥王法了?
四爷都跟人家把话说开了。
举报这个?疯了!
但人家能问到金保国这里,肯定还是怀疑到自己这边了。四爷首当其冲呀!
得了!别耽搁了,赶紧回去吧。别管谁干的这事,先摘清楚再说。
四爷回了县城,先找老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清楚再说。老祁再三的问,“你那对象确实是圈子里的人?各方面都不错?”
是!肯定啊!
老祁就问,“这事上可不能说谎,事儿办的很不地道。”
还是怀疑呗。
四爷特别笃定,“很快就进商务BU工作了……”这话没说谎。
但老祁却觉得这里面透出的意思有点丰富,人家去哪个部委都是提前安置好的。那这姑娘得是什么样的背景。这样背景的人做事也不是这个味儿。
他的表情一下子就放松了,“很多地方突然被贴了大字报一样的举报信,说是作为领导硬是要给人家谁谁谁介绍对象,以权压人,胁迫下属……虽然没有实证,但事影响很坏。这事知道的就咱们这几个人,我不会去说,那个找我的中间人,那是相当靠谱一人。这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你那边的领导,人家不会主动跟谁再说这个事。那你说,问题出在哪?还有谁知道?”
四爷给了两个方向,“一是那个姑娘嘴不严,跟和她关系好的人提过,是不是从她那里漏了消息?二是我家里那边,我得问问我爸跟谁说了。”
要不然这事早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结果打电话给金保国,金保国一再保证,“我都是在家里打电话的,跟谁说了?跟谁也没敢提呀!”我又不傻。
四爷眼睛一眯,在家里除了你还有两人呢。你咋知道另外两人绝对没听见,听见了不会出去瞎说去。但这就不能叫别人知道了。他只跟老祁这么说,“我爸那人在大事上还是知道轻重的。”
老祁马上明白,这事能私下里查,但绝对不能先承认事自家的。
他就立马给那边回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说了,“绝对不是人家小伙子的对象做的,人家那边马上要进部委了……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也在京城……”
四爷就把他自己的机票票根往前一推,老祁立马道,“人家俩孩子的机票票根现在都在我手里呢。这几天真就在京城。这边孩子的领导,这关心赏识的意思孩子知道。这孩子像是没谱的在外面乱说的人吗?你得问问小姑娘那边,女孩子太单纯,容易相信人……”
说了好一会子才把电话给挂了。
那边那姑娘也不敢说就一定不是她这边出的问题,她能很快知道金嗣业有对象,那是舅舅单位有自己的朋友,她给自己通风报信的。说要下手就赶紧的,好像是名草有主了。说你舅舅是他的领导,一介绍情况他肯定得考虑的这个因素的。只要有跟他对象公平的竞争机会,你还拿不下?
于是,她回去才瞒了人家有对象的事找舅舅去托人说的。舅舅还夸自己会看人,说那小伙子前途错不了。
结果那边拒绝了,说是谈的对象大有来头,那就算了。也不是非那个不行,她以后要是遇上帅的,马上就又行了。没那么深的执念。
这种事其实也没啥丢人的,朋友问了,她随口就说了。
好几个朋友都知道,是不是这些人出的问题她也不知道。
四爷却管老祁要那个举报材料,老祁还真收了一份,“你看看……这不像个有文化的人,写的东西也粗糙的很。”
这是拿白粉笔在红色的彩纸上写的,错别字就有三。当然了,这不排除故意写错的嫌疑。字体也跟小学生似得,但要是用左手写,也能写出这个效果。
所以,这要么是一个没啥文化的人替自己鸣不平,要么就是那位领导得罪过的人,知道了这事故意弄出动静恶心人呢。
老祁倾向于后者,“早知道这事连累你,我当时就该一口把这事给拒绝了。”
四爷也想不出来是前者的理由,谁为自己鸣不平?就算是这事叫杨碗花和老太太知道了,两人没忍住人谁炫耀了,可听到这种炫耀的人谁管这闲事?
得!这就是个无头公案。
那位领导自认倒霉,后续会不会因为此事受什么影响,现在不得而知。四爷倒是刻意的跟这位领导走的近了一些,希望以行动来证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嫌隙,那举报纯粹是无事生非。
但也因此,单位里倒是更多人觉得这个四爷这人挺厚道的。
面上是这样,但回去之后四爷得问金保国:“你跟我和祁叔打电话的时候,家里没其他人?”
金保国立马明白这是啥意思,“你妈……和老太太?不能吧!”
还是问问吧。
这回不是杨碗花的问题,杨碗花最近惹了金保国了,特别乖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里洗洗涮涮的,把院子里的水泥地面一天都能拖几遍。也因为金凤的事比较丢人,她连门口站站都不去了。往常这大门口一群人聊天唠嗑,东家长西家短的。但现在,人家都看她的笑话,她也就不出去给人笑了。
但老太太不管哪个事,金凤又不是她孙女,这些年她也没喜欢过。刚好前几天村上一个八十七八的老太太没了,他们这种六十多岁的,在那位年纪更大的人面前就是晚辈。人没了,她们都去上香,一群老太太,她难免就嘀咕了那么几句。
主要是人家先问了嘛,说你大孙子该娶媳妇了吧,有人给说亲事没有。还有的提他们家亲戚的孩子,说是挺般配。她当时就不高兴,我孙子那是有领导急着给说亲的,一般亲事攀不上我们家的。她是听见儿子跟祁家那小子打电话,说是肯定是那谁谁家的外甥女,错不了的。然后在一群老太太跟前她就那么说了。
这会子儿子问了,她也就说了,还问说:“怎么了?不能说呀?那本来就是女方上赶着看上咱家嗣业了,又不是瞎说的。”
金保国就气道,“怎么没关系?人家好心给介绍对象,结果因为这个被举报了,您在外面嘴痛快了,可差点耽搁了孩子的前程。您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呀!”
老太太都懵了,咋就害了孙子呢?
金保国千叮咛万嘱咐的,以后不管听到啥,在外面不要瞎说。
这事两边都出了漏子,到底是哪边说不清楚。自家便是怀疑是自家这边出了问题,现在也不能言语。这事只要没实证,就不能提,都给烂在肚子里才好。
是!得烂肚子里。
可老太太睡不着呀,一提举报她就害怕。当年儿子都能出去上学的,通知书都下来了,可是被人给举报了。这一举报,命运可就一下子不一样了。看看祁家那小子,人家念书出来,现在都当官了,谁见了不客客气气的。可说实话,那孩子当年可不如自家儿子呢。要是自家儿子也念书了,出来至少也该是祁家小子那样吧。
越想越焦灼,越想越想不通。谁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她脑子里把当时在那里的人都排了一遍,确定不是之后,再反复回想,结果突然想起来了,当时还有一个人没凑的很紧,她是在屋檐下站着的,那人是――许慧娴。
许慧娴是林家的老太太,桐桐现在的祖母。
金老太蹭的一下坐起来,半个小时不到,牙龈就肿起来了。上火了呀,越想越生气,除了他们家没别人。这许慧娴心眼就不正,心眼正的人能养出林有爱那样的祸害来!当年林有爱举报自家儿子,现在她才一听到自家孙子有出息了又来害自家的孙子。
等着!等着!许慧娴你给我等着。
天一亮,金老太吃了个槽子糕,喝了一包牛奶,就直接出门了。往林家去,一进林家所在的巷子,金老太就开骂了,“许慧娴你个不要脸的,自己不要脸,养下一窝子不要脸的……”
祸从天上来!
大家都才起,这个时候也不忙了,至少大部分主妇是不用下地了,有些起的早的都在门口择菜准备做饭了,有些起的晚的也都在扫门口了,相隔那么几米,各自做着自己的活儿,然后说说闲话。
猛不丁的,那边开骂了。这金老太十分泼辣,这些年是日子顺心了,儿子撑家了,收敛起来了。早些年一个人拉拔四个孩子,不泼辣点,没活路呀。所以,这么一个本就泼辣的人,变老了之后更没人敢轻易上前了。
都停下手里的活看呢,这个问那个,“这是两家又咋了?”
“不知道呀!好端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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