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酱拌鱿鱼丝
敖丙真是哭笑不得,见隗庆阳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摸了摸鼻子识趣地没再凑上去,直接带着专家组的人就去底下去看那只鹦鹉螺去了。
那些专家们对于敖丙这一行人在甲板上聚餐的事儿并不在意,所有人的关注焦点,都在那只活体鹦鹉螺上,敖丙也不打搅这些人,带着人下到船舱去,把那只养着鹦鹉螺的玻璃缸拿出来就退了出来,并不打算在里头过多掺和。
刚要再次回到甲板上,那边厨房里大师傅探出了头来,手里拎着一条之前他在海里抓的蠕虫:
“老板,这个海虫子你之前说要怎么吃来着?生腌?”
敖丙正要回答,没想到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一阵风,之前下到船舱里去的一个中科院老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他身后,眼下径直就蹿到了那大师傅跟前,语气震惊又急促:
“这虫子哪儿抓来的?!”
第232章
那大师傅不知所措, 立马就朝着敖丙这边看了过来。
敖丙不明所以:“就附近海里面抓的,有什么问题吗陈教授?”
陈教授脸色都变了:“你抓了几只?都在这儿了?”
敖丙纠结:“五只,这两只本来打算凉拌着晚上就酒吃的, 还有三只给我家老爷子了, 老人家准备拿回去泡酒。”
陈教授简直无语了,伸手点了点敖丙:
“你可真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管状蠕虫,这玩意儿你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敖丙还真不知道,他对东海那一带的生物肯定是熟悉的, 但这热带海域的生物,他就有些抓瞎了,只知道这东西含的蛋白质高, 至于吃什么长大的,这他就真不清楚了。
敖丙很老实地摇了摇头。
陈教授那边已经掏出手机来了,打电话叫底下那边在查看和研究鹦鹉螺的那帮专家们:
“老秦,那鹦鹉螺还活着呢,有什么好看的?赶紧上来吧,这上面才是真出大事了!”
敖丙这会儿心里头已经是一紧了, 心道别又是个牢底坐穿兽吧?可他在生物系也呆了好几年了,没听说过什么管状类的海洋虫子不能抓啊?
而且这段时间他为了避免在直播的过程中再出现抓捕牢底坐穿兽的尴尬场面, 还特别搜罗了各种濒危物种名目科普类的书籍, 把那些法律禁忌物种都给记下来了,就是怕触雷, 眼下他在自己脑子里搜罗了一圈, 也完全可以确定,他抓的这个虫子,并没有出现在大众所熟知的那一系列濒危保护物种当中。
这就让敖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到底咋回事啊?
是啊, 到底咋回事啊,底下那位老教授秦安国也带着助手焦急忙慌地跑上来了,因为陈春闵教授并未在电话里解释清楚,所以底下一大帮子人都不明所以,乌泱泱都上来了,但这会儿挤在厨房门口,一群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陈春闵教授口中的出大事儿是什么意思。
陈春闵已经把大师傅手里那两只管状蠕虫给抢到手里了,这会儿正拎着那玩意儿给秦教授看呢。
秦教授一看这虫子,也愣住了,但很快老教授就反应过来,顷刻间脸色大变,拿着平板也不知道在上面点了个什么软件,又查了什么,随后连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没有资料记载,查不到相关记录,这虫子哪里来的,确定就在这片海域?”
陈教授指了指敖丙这边:“这个你就要问这小子了,东西是他抓的,他最清楚。”
敖丙反手指了指自己鼻子:“我?不是,教授您能不能说得明白点,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我抓这玩意儿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东西不能抓啊,而且现在这玩意儿还活着呢,我本来还想弄点白酒醉一醉生腌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吗?这不知者无罪,我马上把这东西放了就是,总不至于为这点小事把我给拘留了吧?”
秦教授跟陈教授对视了一眼,两人哈哈大笑起来,秦教授冲着敖丙乐不可支:
“什么拘留?没人说这管状蠕虫抓不得,我还没夸你这小子抓得好呢,要不是你抓到了这几只虫子,谁能知道这片海域还有这玩意儿?”
这下敖丙更迷糊了,啥意思?这老教授是真夸他还是反讽呢?
但很快敖丙就知道了,是真夸,因为他误打误撞地,貌似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那边秦教授已经在找隗庆阳商量了,让他赶紧跟上面联系,尽快安排相关人员带着仪器设备过来,然后要前往这片海域进行相关探测。
一看这架势和流程,再听到探测设备,敖丙就懂了。
这一套他熟啊,早前在闽城他发现那个锰结核矿的时候,当时负责接应他的那些工作人员,当时用的就是这一套流程,所以敖丙站在旁边听着,很快就意识到,那几只虫子,跟海洋保护物种关系不大,但是跟海底的矿床却是息息相关。
他也不去多问了,知道这事儿也不是他该过问的,只知道没过多久,隗庆阳那边跟上面汇报完工作,就跑来跟秦教授陈教授说明情况:
“国院那边已经接到消息,先安排海省这边的相关部门来接应,等检测到了相关数据,确定底下真的有东西了再说。”
陈教授点点头:“是应该这样,不然大张旗鼓的,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那可就惹人笑话了。”
秦教授看向敖丙:“你抓这些管状蠕虫的时候,在底下还有其他别的发现没有?那一片海水有什么别的异常?”
异常?敖丙皱眉,稍微回想了一下当时他在水底下的情形,问道: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真要说的话,大概是,那一片的水温比上面要略高一些,浮游生物更密集,珊瑚丛很茂盛,这些算吗?”
秦教授立马抚掌,惊喜又笃定:
“这就是了!这些都是因为热液矿床引起的,不然海底水温不可能比水面还高,那些浮游生物和珊瑚丛,都是受到了热液矿床的影响,这里一定有海底热液涌出口!”
敖丙愣了一下,海底热液矿床,这东西他只隐隐约约在新闻上面看到过,据说是极有开发价值的海底矿床,在全世界都备受瞩目,对岸漂亮国已经把海底热液矿床看作是未来的战略性金属的潜在来源,由此可见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华夏国近几年也对这个东西十分重视,接连派遣了不少科考船只在太平洋上面进行探测考察,但发现的海底热液矿床涌出口并不多,而且基本上发现的海底热液活动区也并不在本国的海域范畴,若要对此进行研究与开发,光是所有权问题就需要扯皮,三五年内根本无法解决。
若真就在这一带出现了热液涌出口,那于国家的海底热液矿床研究与开发,绝对是一个历史转折点,一旦被证实,别说是在国内,就是国际上都可能会造成轰动,难怪陈教授跟秦教授会如此紧张和激动,国院那边也几乎是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相关流程都安排下来了。
实在是,眼下这个事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不过敖丙还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他抓到了几只管状蠕虫,这两位教授就如此笃定,这海底一定藏着热液涌出口?
陈教授似乎看出了敖丙眼中的疑惑,解释道:
“海底热液矿床是与海底热泉有关的一种多金属硫化物矿床,这种溶液源源不断地从海底裂谷喷射出来,经过和海水以及海底沉积物的相互作用,可以形成不同形式的金属矿床,而在金属矿床附近生存的海底生物,也具有着最鲜明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体内的硫离子含量超标。”
“你抓到的这几只管状蠕虫,就是这样鲜明的特征,管状蠕虫体内有一种共生菌,这种共生菌需要从热液中获取硫离子,然后再从海水中获取氧气,从而合成管状蠕虫生存所必须有的有机物,所以管状蠕虫只能生活在同时能接触到海水和热液的海域,一旦出现管状蠕虫,就意味着那一带的水域,极有可能有海底热液矿床。”[注]
敖丙一愣,旋即恍悟。
他就说呢,这些管状蠕虫是在深水底部被发现的,这玩意儿生活在阳光完全照射不到的深海,竟然有着和哺乳动物一样鲜红的血液,而且头部的颜色鲜红美艳,血液中充满饱和铁质血红蛋白,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太正常的情况,但一开始他抓到这玩意儿的时候,完全没往这一方面想,也根本没意识到,就这么几条不起眼的小虫子,竟然会跟海底的矿脉有关!
不过这下好了,凉拌海虫子是吃不成了,包括敖爸泡酒的那三只虫子,都被陈教授和秦教授给收缴了,理由是这东西是海底热液矿的生物样本,需要采集了带回实验室去做研究的,这么正当的理由,敖丙能拒绝吗?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好吃的海底食材就这么被上缴了。
敖爸也蔫头蔫脑的,一边偷偷觑着那边的专家组,一边私底下问儿子:
“那玩意儿真的大补?那要不,等专家组走了之后,你再下去找几条?”
敖丙:……
虽然没明确那东西是海洋保护物种,也没相关文件说不能吃那东西,可这底下要真有热液矿,不说接下来这一带会不会被有关部门封锁,就算没被封锁,那玩意儿我也不敢再抓了来吃了啊,那毕竟是在金属矿床上生存的物种,谁知道那玩意儿体内是不是重金属超标呢,体内都是硫化物,吃到肚子里去,那会不会有问题谁知道呢?
总之敖丙是不敢冒险的,还得劝自家老爷子对拿那东西泡酒一事彻底死心,并且再三保证,回头他肯定给老头找几只更好的海底物种拿回去泡酒。
好不容易安抚了自家老头那受伤的小心灵,那边专家组的同志十几号人呢,就都在船上赖着不走了,就等着在敖丙这游艇上蹭吃蹭喝呢。
没办法,专家组包括隗庆阳的团队都是来工作的,根本没考虑过要带什么厨子,到眼下天黑了,偌大的专家组船上却没有厨子,要吃饭就只能吃泡面干粮,专家组倒也不是不能吃苦,可敖丙这船上,一群人大喇喇地在甲板上烧烤聚餐呢,专家组的同志能忍得了?
因为隗庆阳跟敖丙也算是老交情了,这家伙率先在甲板上坐下来,其他专家组的同志当然有样学样,都跟着凑到了敖家人的餐桌前,老教授们跟敖爷爷插科打诨一顿闲聊,敖老爷子立马就热情吆喝着,要让专家组的同志一块儿吃点。
敖丙见识到了这群公家人的没脸没皮,算是彻底服气了,没办法只能认栽,赶紧掏出对讲机叮嘱底下厨房的大师傅再多做一批食物上来,然后他转头就给胡锡元打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并且要求报销,他这边提供食宿都可以,但不能白吃白喝啊,都是为公家办事,怎么还得要他自己来买单,上哪儿都没这道理不是?
第233章
虽然是厚脸皮了点, 但这些公家人办起事来还是相当敬业的,不管是专家组的这批人,还是后来直接搭乘直升飞机来到这片海域空投的那几位国院安排下来的同志, 都是连夜就开始开工,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 拿起设备就开干了。
见到这情况,敖丙也不能懈怠, 还得陪着这些工作人员走一趟,安抚了敖爸敖妈几个早点睡觉,他就直接登上了专家组的船, 然后带着人就往他之前抓捕管状蠕虫的那片海域开去。
国院这边临时派下来的几位同志是带了设备来了,到了那片海域后, 拿着仪器设备却有些没辙,因为他们虽然懂勘测,但却不擅长深潜, 在这么深的海域,带着这个设备下水,对这几位同志来说还是头一次,到底是有些为难人了。
临时调派过来,就是考虑得不够周全,敖丙只能认命地再次充当志愿者,背上挎着好几个设备就往水底下冲。
下水的时候隗庆阳还一个劲儿地担心, 让敖丙慢一点,不是担心敖丙在水下会出什么问题,而是担心这小子对这些检测设备的使用方法不够熟练,把这些设备给弄坏了。
不说这批设备价值不菲,本身就是从国外进口的高精密仪器, 只说国院下来的人本来就是急匆匆赶过来的,带来的仪器有且仅有这么一套,可没有备用的,这设备真要在水底下出了什么问题,那可真是抓瞎了,上哪儿再去弄一套都是问题。
敖丙听懂了隗庆阳话语中的潜台词,气得瞪了这位前任海监总队队长一眼,要不咋说相看两相厌呢,这货升职了也好,他实在不想再见到这个二货了,估计这次之后,他们也不用再继续打交道了,下回还是换那位新的海监总队队长来吧!
下了水,敖丙按照之前在船上那些国院同志给他讲解的操作方法,把他带下来的设备一一捯饬了一遍,近一个小时的折腾后,才听到上面有人通过电子设备告知他可以返回了。
才浮出水面,看到船上那些同志一个个激动的神色溢于言表的样子,敖丙心里面顿时就有底了。
得,这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在内海发现热液矿床涌出口,这绝对算是一个国际大事件,一旦消息放出去,怕是得惊动一大片国内外媒体,怕是外交部那边又有得忙了。
敖丙这边倒是吊儿郎当的,大概是发现好东西的次数太多,他已经麻木了,所以帮着国院这边的同志在海底初步勘测结束后,他也不再继续逗留,直接跟陈教授秦教授那边的专家组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让隗庆阳开小艇送他回了他自己的游艇。
眼下那边正忙着呢,各种数据监测记录分析之类的,总之每个人各司其职,都顾不上来招呼他,所以敖丙也不在那边添乱了。
倒是隗庆阳,看着敖丙这一脸潇洒淡然,完全不打算邀功的恣意姿态,只觉得又是敬佩又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总之心情很是复杂。
但不管怎么说,哪怕敖丙不多说一个字,在场的这些人哪个不认可他在这个事上的关键性和重要性,若是没有这小子,这个内海热液矿床涌出口的发现,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总之,这回这小子又立大功了。
隗庆阳现在真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了,怎么这小子上哪儿好事都能跟着他?
回游艇后,敖丙就头也不回地上了甲板,压根没打算留隗庆阳在他的船上歇息的意思,那只活体鹦鹉螺早就已经交接给专家组了,海底热液矿床的初步勘测也已经告一段落,所以专家组这边的事儿应该跟他没多大关系了。
因此,敖丙一上游艇,就吩咐底下孙船长打道回府。
半路他们的游艇得靠岸去加一次油,考虑到回津市海港路上就得走五六天,敖丙已经打算等船只靠岸后,就直接带上敖爸他们搭乘飞机直飞津市,至于游艇,让孙船长他们慢慢开回去吧。
这一趟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包括路上的时间以及在海上逗留的这两天,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
敖丙这边倒是没什么所谓,但敖爸敖妈他们一直在海上呆着,怕是也有些疲劳了。
好在这阵子,敖丙在忙乱的间隙,还帮着敖妈偷偷治疗腿疾,大半个月下来,敖妈的腿脚利索了不少。
不过敖丙没敢说那药是他自己炼制的,而是找了个借口,说那敷腿的药膏是找军医大那边弄来的。
因为这药膏效果十分显著,又有军方做代言,敖妈还真就信以为真。
倒也不是敖妈好骗,实在是这段时间敖丙变化太大,接触的人物都是敖妈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加上敖丙本来就在跟军方合作,那边这段时间也确确实实派人来敖丙这边交接过一批丹药,所以敖妈就误以为,敖丙那些药膏,就是从军医大弄出来的。
总之,药膏这么敷着,敖妈的腿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估摸着坚持个两三个月就能根治了,这还是敖丙考虑到老人家年纪大了,用量太重的话怕敖妈受不了这药的药性,所以敖丙减轻了一大半的药量,不然疗程能减少一半。
因为敖妈没再嚷嚷着腿疼,敖爸跟敖爷爷倒是放心不少,不过每天看到的都是一望无际的海水,初看可能还觉得新鲜,时间长了就有点厌烦了,老人家已经开始不太耐烦,想要回去种地了。
孙船长这边有两个副手轮换着开船,所以就算是大晚上敖丙说要走,也不至于让孙船长措手不及,等船只靠岸,差不多已经是早晨六点了。
夏天的早晨,六点就已经天色大亮,孙船长那边把人送到最近的海口码头,敖丙带着一行人直接就转乘出租车直奔机场。
买了最近的航班,从海口到津市直飞三个小时,到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就顺利落地了。
刚到家,顾不上休息,敖爸就着急忙慌地要去深山水库那边,一个多星期不在家,他怕他地里面种的菜都旱死了,敖爷爷跟敖妈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海上呆的时间太长了,想换换眼睛还是怎么回事,见敖爸要去深山水库那边,立马也想要跟着去郊区逛一逛。
敖丙见状没辙,只能带着一家子在外头随便找了个饭馆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就开着车送老爷子老太太去郊区那边种地。
结果他这边才到郊区呢,就接到了马祯的电话。
“你还在海上吗?”这小子语气急切,一开口就问敖丙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