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荷梨
林府正门洞开,自穿堂及两边超手游廊,直到正房大院一色悬挂五彩绣纱挂珠玻璃灯,颜色配搭得宜,越显得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各方贺客络绎盈门,林如海在正门亲迎各官客,江衍与贾琏作为娘家兄弟亦在一旁陪着,另有知宾分别让至各厅陪坐。
堂客则由贾母等人招呼,只是来贺喜的诰命实在太多,甚至有好些不请自来的,这样大喜的日子林家也不可能赶客,只能吩咐下去,多安排席面。
后院正房内外两重院子都安排了酒席,正厅上江老太太与贾母陪宴永昌公主、南安太妃并并北静王妃几人,颜慧与王夫人在花厅内陪其余诸位诰命坐席。
江映雪、宝钗、探春等人则都在内室陪着黛玉说话。
黛玉由着丫头婆子们梳洗打扮,换上凤冠霞帔。
湘云倚在宝钗肩膀上看着,感叹道:“二姐姐出了阁,今儿林姐姐也要出门子,日后咱们姊妹想要聚一聚也不容易了。”
黛玉闻言不觉触动了心肠,眼圈一红,又思及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连忙忍住。
宝钗见状忙笑道:“这会子说这个做什么,横竖林妹妹又不是去了别处,大家都在京城,想见面还不容易。”
黛玉勉强笑道:“宝姐姐说的是,到时候想我了只管下帖子便是,我是定然会到的。”
江映雪笑道:“妹妹家里是自个儿当家做主,自然便宜。”
探春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甚是羡慕,迎春黛玉都有了终身,湘云也定了人家,也不知自己将来会如何。
惜春年纪尚小,且一直有着出家的念头,并无嫁人之念,此时倒无甚感觉,只为黛玉欢喜。
不多时黛玉穿戴妥当,忐忑不安的等待花轿来迎。
另一头,鼓乐齐鸣中,顾湛骑着白马来到林府公馆亲迎,跟着的迎亲的世家子弟一色披了红坐马随在轿后。
一切催妆诸礼仪完毕,细乐三奏,候新人上轿。
全福嬷嬷扶着黛玉坐的盘顶络珠八宝七香彩舆,林、江两府家人媳妇、陪嫁丫头坐小轿随后,约有二三里路长的灯火,照耀如同白昼。
黛玉的嫁妆足有一百六十八抬,一抬一抬的嫁妆绵延不绝,真可谓是十
里红妆,前一抬已进了顾府大门,后一抬还没出林家大门。
街上看的人拥塞,当街好比看胜会一般,从林府到顾府大门直排了一路。
这里花轿进了大门,往仪门向西一座院落内将花轿停下,顾岩老两口早就来了,顾家亲友女眷们也都到了,都在正院相候。
室中灯影缤纷,香烟缭绕,地上铺满了猩红绣毯。
众丫头扶持黛玉出轿,与顾湛并肩站立参拜天地高堂后,望北阙谢恩,便行夫妇交拜之礼。
一时送入洞房,喜娘递过如意杆,请新郎挑开鸳鸯盖头。
顾湛却情不自禁呆呆的向着黛玉,疑在梦中。
紫鹃、白鹤几人在旁急得没法,又不便过去催他,引得满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新郎官还没揭盖头呢,就欢喜的傻了。”
顾泠在一旁看的好笑,连忙赶过来带笑轻推了顾湛一把,道:“二哥,快揭盖头,嫂子还等着呢。”
顾湛这才如梦初醒,见众人都笑嘻嘻看着他,一时也红了脸,紧张的挑开盖头,便见黛玉妆饰得天仙似的,含羞抬头看了他一眼,便红着脸低下头去。
房中众人早已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赞道:“新娘子真真天仙般的人物,湛哥儿有福了。”
一时喝了合卺酒,众人又闹了一会,才各散去。
顾湛出去敬了一回酒,因心中惦记黛玉,一直心不在焉,被众人好一通取笑,灌了几盅酒才放他离开。
见姑爷回来了,紫鹃等人笑着相视一眼,行了一礼后皆悄悄退下。
顾湛自去洗漱了一番,闻着身上已无酒气,这才回到房中。
此时黛玉已脱下了凤冠霞帔,只穿着大红小袄,散挽乌云,满脸羞色,灯光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翠,檀口含丹。本是一双含露目,方才又吃了一杯酒,越发横波入鬓,转盼流光,比素日更增娇艳。
顾湛早已看得痴了,黛玉被他看得面上晕红,低头不语。
红烛高照,夜色渐深,一双剪影映在窗前,掩下一室的旖旎风光。
次日一早,黛玉妆饰妥当,夫妇二人便坐车来到老宅,先给顾岩夫妻俩敬了茶,方与族中长辈次见礼。
顾老夫人一一指点辈分长幼称呼,内中也有见过的、没见过的,少不得一
一拜见。
此后黛玉白日去老宅请安,陪顾老夫人说说话,其余时间自在府中消遣,或看书临帖,或与顾湛联诗作词,偶尔也下帖请姊妹们过来小聚,日子过得十分清闲自在。
话分两头,却说贾兰因着黛玉出阁,告了几日假,这日回了沈府,沈颐考较了一回功课,微微颔首,叫他坐了,道:“今儿叫你来,正是有一件事与你商议,这些年我该教的也都教给你了,打明儿开始,你便不用来我这里上学了。”
贾兰听了顿时大惊失色,忙道:“老师何出此言,可是学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惹恼了老师?”
沈颐见他吓得脸色都白了,知他想岔了,不禁无奈,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何曾说过不要你了?素日都白教你了,遇上些小事便如此慌乱。”
贾兰这才冷静下来,有些委屈道:“老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何不叫我多想。”
沈颐摇头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年也十三了,过个几年也该下场了,想叫你去国子监读两年书。”
贾兰疑惑道:“我既已经跟着老师读书,为何又要去国子监?”
国子监虽说是本朝最高学府,里面的先生也都是饱学之士,但与沈颐这样的当朝名士比起来却是远远不及。
沈颐微微摇头,道:“学识一道我可以教你,但其他的却无能无力,你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走仕途一道,国子监如今却是最合适你的,仕途需要的并不仅是学识,还有不可或缺的人脉。”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准备收尾,有点卡文,请小天使们多见谅。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回
贾兰本性聪敏, 此时也已明白过来,点头道:“学生明白了。”
国子监中虽不乏勋贵人家送去混日子的纨绔子弟,但大多还是有真才实学的青年才俊, 而这些同窗朋友都是彼此日后的人脉。
沈颐见贾兰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下十分欣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道:“此事你家去后告诉你母亲一声,其余的不必操心, 我自会安排妥当。”
国子监是本朝的最高学府,照规定必须贡生或荫生才有资格入监读书, 其中贡生是由各府、州、县从生员中挑选出来的成绩优异者,而荫生则是依靠父祖的官位而取得入监的官宦子弟。
除此之外还有由皇帝特许入监的恩监, 因捐纳财物入监的称捐监, 而只要是监生便可参加乡试。
以荣国府的品级地位,自然也有荫生的名额,再者不提沈颐的人脉背景,李守中便曾为国子监祭酒,如今虽然退了下来,人脉却还是有的,安排贾兰进去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贾兰却用不着走这些门路, 他小小年纪便中了秀才,而且名次优异, 本就符合国子监的要求。沈颐也只是打了声招呼, 叫贾兰光明正大的去参加考试,届时凭真本事名正言顺进去,也不会教人看轻了去。
沈颐几乎是看着贾兰长大的,两人名为师徒, 实如父子,想到国子监鱼龙混杂,心下到底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嘱咐道:“你即便不再跟着我读书,依旧是我的徒弟,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照旧可以来问我,记住,此去国子监以读书为要,断不许同那些纨绔子弟胡混,否则叫我知道了决不轻饶,不过若是有人欺侮你,或者遇上什么烦难,也不必害怕,自有为师替你张目。”
贾兰闻言心下一暖,笑着答应道:“老师放心,我都明白。”
既已决定去国子监,少不得要告诉贾政与王夫人,贾政知道后十分赞同,满口答应了,王夫人虽然不舍,但为了孙子的前程,也不曾多说什么,贾母本就隔了一层,又见贾政与王夫人都同意了,自无异议。
晚间回到稻香村,贾兰便将此事告诉了李纨。
李纨听罢不由得叹道:“还是沈先生想的周到,兰儿
,沈先生为你操劳至此,日后你须得好生报答人家才是。”她先前只一味叫贾兰读书,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人脉与交际,好在沈颐细心,处处都想到了。
对此李纨心下十分感激,沈颐这些年可以说是充当着父亲的角色,不止教贾兰读书识字,还教导他为人处世,带他应酬交际,又为他操心将来的前程,比自己这个亲娘都还要上心。
贾兰听了点头道:“妈不用嘱咐我,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待我视如己出,这份恩情孩儿一直铭记于心,日后定会好生孝顺他老人家。”
这些年来他的为人处世都是沈颐教导,在他心中老师的地位其实与父亲无异。
之后几日,贾兰便不再去沈府,只在家中温习功课,预备朝考。
贾母王夫人早就传下话来,叫贾兰只管安心备考,晨昏定省一概免了。
李纨每日打点贾兰饮食,督促他按时就寝,适时锻炼,并不盘问功课。
贾兰心中本就有底,见母亲如此,心中更是大定,每日安心读书,演练骑射。
他年纪虽小,但得沈颐多年教导,一身学识并不弱于人,心态又十分稳重平和,朝考于他并不算太难,在随后的骑射考较中亦拔得头筹,考完之后他心中便有了数,只等结果。
三日后朝考成绩出来,贾兰果然顺利通过,而且名列前茅。
贾政与王夫人喜出望外,贾母更是欢喜非常,便欲摆酒唱戏庆贺,还是李纨以不便张扬之名再三劝住了,只自家人吃了两桌席面方罢。
此后贾兰便正式入国子监读书,早出晚归。
而李纨了了一桩心事,日子复又清闲起来,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偶尔处理一下庄子上的事务,其余时间便只临帖看书消闲。
彼时已进冬月,天气愈冷,这日午后忽然飘飘扬扬下起大雪来,不到半日功夫,地上便覆上了一片银白,夜间依稀还能听见雪压松枝的咯吱声。
次日,天才明,李纨朦胧醒来,便见窗户外头天光大亮,还以为自己睡到日上三竿了,怔愣了一会才想起昨夜大雪,外头多半是雪光。
此时丫鬟婆子们也陆续起来了,粗使老婆子们已在院子里扫雪,只听一人笑说道:“没想到今年第一场
雪就下了这么大,足有一尺厚呢。”
另一个婆子笑道:“俗语说‘瑞雪兆丰年’,今年定然风调雨顺。”
李纨躺在床上听了一会,方坐起身穿衣。
素云在外间听到动静,忙叫梧桐:“打了热水来伺候奶奶梳洗。”
梧桐答应着去了。
素云便来到里间,撩起帘幔用铜勾勾住了,笑道:“奶奶好睡,正说要叫起奶奶呢。”
李纨拢了拢鬓发,道:“什么时辰了?”
素云从薰笼上拿了烘好的软底绣花暖鞋过来,笑道:“已经辰时三刻了。”
李纨闻言一怔:“都这么晚了?”
素云笑道:“横竖今儿老太太同太太免了奶奶请安,睡晚些也不妨事。”
因昨日下大雪,贾母与王夫人便发话,免了众人的晨昏定省,李纨也因此才能睡个懒觉。
正说着,便见碧月掀了帘子进来,跺脚道:“嗐,这天气真要冻掉人的骨头了!”
李纨便问:“这会儿雪还下不下了?”
碧月连忙走到薰笼边烤暖了手,方走过来帮着服侍,道:“雪倒是不下了,已出了太阳了,只是依旧冷得很。”
素云笑道:“这冬日里的日头只看着暖和,其实就是个摆设,哪有什么暖意。”
说话间梧桐带着两个小丫头端了热水巾帕进来,碧月替李纨挽了衣袖,又用大毛巾掩了领口,一时漱盥已毕,碧月又服侍李纨梳头。
才收拾妥当,忽见素云捧了件衣裳出来,笑道:“这几日天冷,可巧前儿庄子上送来的出息里有一块极好的貂皮,我便给奶奶做了件雪褂子,奶奶看看喜不喜欢。”
说罢展开衣裳与李纨看,却是一件藏蓝色暗花缎对襟貂皮褂,领口缀梅花型累丝嵌珍珠金领扣一枚,珍珠扣五枚,雪青色素纺里,外面是蓝色牡丹纹暗花缎,领口、袖边皆镶着风毛,自外向内镶饰元青色梅花纹织金缎边,十分雅致。
李纨一见之下便十分喜欢,当即换下了身上的石青色团花倭缎袄,对着镜子照了照,紫色貂皮褂衬着松花绫袄儿,越发显得庄重素雅,心下极为满意,点头笑道:“这衣裳颜色花样都极好,你有心了。”
素云抿嘴笑道:“奶奶喜欢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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