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荷梨
又说了一回话,直到女官提醒时辰到了,婆媳俩这才恋恋不舍的出宫了。
婆媳俩人满面笑容的回到府中,刘老太太不等坐下,便命丫头叫了刘夫人过来,吩咐道:“老大家的,你去将京中各家未出阁的千金名单找来与我,记住须得是有爵人家的,再不济父兄也要是三品馆以上的。”
刘夫人不禁一怔,道:“老太太这是做什么?”
刘老太太闻言瞥了她一眼,若是平日里早发火了,不过今日她心情好,只不耐烦道:“你糊涂了不成,当然是给尚儿与昌儿相看姑娘。”
钱氏也道:“大嫂不用管这许多,只将名单弄来便是,其余的自有我与老太太操心。”
刘夫人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心下百思不得其解,刘老太太与钱氏哪里来的底气,以为这些名门闺秀可以任他们挑拣?
刘老太太却不觉得自己想法有什么问题,连声催促刘夫人去将名单弄来。
刘夫人见状便知两人是听不进去任何劝说了,干脆也不再浪费唇舌,淡淡道:“我这几年身子不好,多在家中养病,甚少出去交际应酬,对京中各家闺秀都不甚熟悉,只约莫记得几户人家,下剩的老太太若想知道,不如
叫婆子出去打听一二。”
刘老太太闻言更加不耐烦,道:“罢了,知道你也指望不上,将你知道的几家说来,其余的就不用操心了。”
刘夫人便故意说了几户侯门公府家的千金,原本指望着刘老太太与钱氏知难而退,没想到两人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对着几家闺秀横挑竖拣,相貌,家世,人品,才学,父兄爵位,等等一一比较,结果不是对这个不满意,就是嫌那个不好,竟然一个也没看上。
刘夫人冷眼看着,实在听不下去,寻个由头走了,由着两人做梦。
没过两日,宫里便传出消息,丽嫔身怀龙嗣,如今已坐胎满四个月。
刘夫人想起那日刘老太太与钱氏从宫中回来后的行径,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两人那般大的口气,想是那日觐见时早已从丽嫔口中知晓了此事,这才有恃无恐,连寻常官宦人家的姑娘也看不上了。
刘老太太与钱氏皆是心比天高之人,如今丽嫔有了身孕,两人有了倚仗,行事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想起前几日东平王妃送来的帖子,刘夫人顿时皱起了眉头,东平王妃的请帖不止下给了她,刘老太太与钱氏也有。
本朝东平、西宁、背静、南安四位异姓王,只北静王在京中,其余三王皆常年在外,西宁郡王常驻粤海,南安郡王镇守西海沿子,东平郡王则在北疆抵御鞑靼。
刘远当年便是出自东平郡王麾下,机缘巧合救了当时还是世子的穆云,后来老王爷病逝,穆云袭了郡王爵位,投桃报李,替刘远请功,又暗中照拂,这才一路升至如今的三品将军。
此番东平王妃设宴,于情于理他们家都得去,然而依着刘老太太与钱氏的性子,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笑话来,不奢望她们出门能结交善缘,只求她们别得罪人就谢天谢地了。
想到此处,刘夫人的头又开始疼了,罢了,横竖不可能将她们关着,只能明日多留意一二了。
次日一早,刘夫人梳洗妥当,与钱氏、刘老太太一道,前往东平王府赴宴。
彼时已有不少诰命千金小姐都到了,都在花厅之中说笑赏花,忽见见刘夫人跟在一位老太太身后,便知此人是刘家老太太了,众人想起这几日听到的
消息,一时心中各自思量,不过面上却不漏分毫。
刘老太太当年因为没读过书,与诰命夫人们都说不上话,闹了不少笑话,这才愤而回了原籍。
这么些年刘老太太与钱氏宁可呆在原籍,也不愿回京,一是怕闹笑话,二则是因为京中遍地权贵,处处要给人低头行礼,京都乃天子脚下,王公贵族,宗室皇亲多的是,区区一个嫔妃的娘家根本算不得什么。
然而在原籍,刘家却是当地豪门,族人众多,家中三子皆在朝为官,长子是三品游击将军,三房又出了个女儿是圣上宠妃,当地官员富户人人巴结奉承,连本地知府太太都不敢失礼,对刘老太太十分恭敬有礼。
如今多年过去,刘老太太初时见到一众诰命还有些不自在,不过转瞬想到他们家可是已经今非昔比,孙女儿如今有怀了龙嗣,若是诞下皇子,至少也是个王爷,若是有造化,将来说不定还能登上那至高无上之位,他们刘家便是水涨船高了,因此不免有些志得意满起来,那一丝不自在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俗语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刘老太太在家乡被人奉承惯了,如今心中又有了倚仗,说话也底气十足,丝毫不在意别人。
众人见她浑身穿金戴金,恨不得将珠翠插满头,说话行径也与暴发户无异,心中不免好笑,只是看在她年事已高,且丽嫔又受宠,如今又怀有龙嗣的份上,不免多忍让了两分。
刘老太太与钱氏却浑然不觉,只当众人是畏惧他们家权势,心下越发得意。
刘夫人见状暗暗叹气,明面上却不得不帮着刘老太太打圆场,极力阻止她再闹笑话。
正说话间,忽然厅中一静,刘夫人抬头望去,却见东平王妃正与一位三四十岁,穿戴不俗的妇人说笑着进来,身后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两个极美貌的年轻女子一同进来。
右边那个约莫十四五岁年纪,身上穿着件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鹅黄绣白玉兰长裙,外面披着一件大红色的狐皮斗篷,生的一张鹅蛋脸儿,柳眉凤目,鼻如琢玉,端的是雍容娴雅。
左边那位年岁略大些,容色却更加耀眼夺目,云髻高挽,蝉鬓垂鬈,珠翠钗钿,光摇夺目
。
一张瓜子脸儿,眉蹙春山,目盈秋水,桃腮杏靥,玉肌雪肤,上着月白底子樱花纹样宝蓝滚边缎面对襟褙子,下系桃红色万字曲水织金连烟锦裙,柳腰莲步,袅袅婷婷,其容色之美,世所罕见,简直是神仙中人。
众人都看呆了,半日方回过神来,其中一位诰命低声叹道:“林孺人这般容色,真是看多少回都忍不住发愣。”
另一人听了忍不住酸道:“可不是,也不知顾家是修了多大的福气,得了这么个神仙似的媳妇,不提这人才品貌,只那数百万的嫁妆便没有人比得了。”
今日席上的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一面瞧瞧拿眼打量,问道:“这位林孺人是什么来历?”
一人悄声笑道:“你竟不知道么,那是林少傅家的千金,数月前刚出阁,嫁给了顾家二公子,出门子时可谓是十里红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这满京城里几十年里都没人比得过。”
刘夫人心念一转,心下已明白这年轻丽人的身份了,数月前黛玉出阁的十里红妆可是轰动一时,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她虽不大出门,也听了一耳朵。
早听说林家千金是世所罕见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般的风姿气度,生平所见诸般贵贱女子,竟无一人能及。
刘夫人正自感叹,却不知刘老太太听闻后更是心痛不已,心下十分后悔,要是早些回京,给自己孙子娶了这林家丫头,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林家绝户,那一大笔财产自然是他们家的,这林家丫头虽然看着身子单薄,不是好生养的,但也没什么妨碍,大不了多纳两门妾室便是了。
只可惜如今对方已出嫁,错过了这个好机会,想到与数百万的银子擦身而过,刘老太太又忍不住心痛起来。
钱氏也忍不住叹气,向刘老太太悄声嘀咕道:“可惜林家怎么就没个儿子,不然咱们家兰儿就嫁过去了。”
殊不知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钱氏不过感叹一下,刘老太太却目光一亮,心思活络起来,林家虽然没儿子,可是还有林如海啊!
人人皆知林家多年没有主母,虽然林如海年纪大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世界上老夫少妻多的是。
虽然他
们家门第上差些,但自家侄女还是黄花闺女,二十四岁,生的又美,还读书识字,配林如海一个老头子绰绰有余了!
刘老太太越想越觉得是个绝妙的主意,忍不住从黛玉头上的红宝石梅花簪,鬓边的金累丝衔珠展翅小凤钗,到金灯笼珍珠耳坠,雪白的缂丝锦缎狐皮袄儿,到腰间的羊脂白玉兰花佩,一一看过去,越看心中越火热。
传言林家有二三百万家财,必然不可能全部陪嫁给女儿,定然还有大半,自己家侄女儿只要嫁过去,即便生不了孩子,也能得不少好处,等林如海死了,还能得一大笔财产,大不了日后再改嫁便是。
今日贾府王夫人与凤姐来了,黛玉与王夫人见了礼,便拉着凤姐说话,问探春的病情,不料一股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让她如芒刺在背,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黛玉眉头一皱,抬头望去,正对上刘老太太露骨打量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合一,六千五百字是极限了,实在肝不动了……
ps:上章末尾小修了一下,将西宁郡王改为了东平郡王,不影响观看。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回
凤姐见她神色不对, 不禁有些疑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黛玉微微蹙眉,问道:“二嫂子, 你可知对面松树盆景旁的那位老太太是哪位?”
凤姐闻言看去,顿时眉头一皱, 不悦道:“竟是她, 真是晦气!”
因着刘家退亲之事,凤姐对刘家老太太十分厌恶。
黛玉不解道:“嫂子莫非认识不成?”
凤姐撇了撇嘴,道:“那是刘远将军府上的老太太, 一直居住在原籍,前不久才回京城。”
黛玉何等聪明,听了这话心念一转便明白了,探春被退亲之事的内情她也听贾母说过, 只是没想到今儿这么巧两家竟在一处遇上了。
凤姐扫了一眼刘老太太与钱氏,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乡屯里出来的爆发户,却心比天高, 我倒要瞧瞧他们能攀上什么好人家!”
黛玉也不喜刘老太太一干人,因此也不愿搭理对方, 权当没看见, 可巧此时张樱过来了,两人便在一处说话,凤姐也被王子腾夫人叫了过去, 便都丢开了。
不多时客人陆续到齐, 东平王妃王妃便吩咐摆宴,众人入席,不多时,下面便呈上戏单来, 管事媳妇托着,走至上席,南安太妃谦让了一回,点了一出吉庆戏文,然后又让北静王妃,也点了一出。众人又让一回,命随便拣好的唱罢了。
少时,菜已四献,汤始一道,跟来各家的放了赏,大家便更衣,复入席来,另献好茶。
看了一回戏文,东平王妃向众人笑道:“这会子酒也有了,大家不如去园子里散散罢,我们家的破园子里别的没有,唯有几株梅花开的还好。”
众人都笑道:“王妃太谦了,谁不知府上的梅花都是当世名品,满京城里也找不出第二处来,偏这会子又说笑起来。”
一时吃了茶,众人便在园中逛了起来,顾泠挽着黛玉的手,悄声道:“嫂子,后头那位老夫人怎的总是看着咱们?”
黛玉闻言一怔,回头望去,竟然又是刘老太太,不禁微微皱眉,道:“不必理会,咱们走罢。”
顾泠不解其意,却也看出黛玉不喜对方,当下便不再多问。
谁知刘老太太却忽然快步赶了上来,状似无
意拦在两人跟前,眯着一双三角眼,将顾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今日满场的姑娘她都瞧过了,就眼前这个最合她心意,模样家世都不错,堪配自家的大孙子,何况又是林家的姻亲,更是好事。
想到此处,刘老太太拉起顾泠的手,笑容满面道:“这位是顾家大姑娘罢?真真好个模样儿。”说罢又看向一旁的黛玉,道:“听说林孺人是姑苏人,真是凑巧,咱们说来还是同乡呢!”
顾泠与黛玉皆莫名其妙,想不明白这老太太怎么忽然跑过来搭话,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泠心下虽然不喜,面上却不露分毫,不动声色抽回手,淡淡笑道:“您过誉了。”
黛玉见刘老太太又用那种打量物品的眼光看自己,心下十分不悦,却又不好说什么,对方年纪大,又当着众人的面,不过目光放肆了些,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只得按下心中不耐,微微蹙眉道:“不知老夫人有何见教?”
刘老太太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只笑盈盈道:“不过是见这姑娘生得好,林孺人又面善,心下喜欢,这才多说了两句。”
说完又喋喋不休的问顾泠今年多大了,素日喜欢什么,许了人家没有,转头又问黛玉在家做什么,家中还有没有什么亲人等等。
顾泠哪里还不明白刘老太太是什么意思,顿时面色涨的通红,心下十分恼怒,偏她是姑娘家,又是在别人家做客,不好发火,只得咬牙忍了,假装害臊,低下头一声儿不肯言语。
黛玉更是粉面含霜,刘老太太对顾泠的心思她当然看出来了,当下上前一步挡在顾泠前面,看了一眼刘老太太,敛了笑容,淡淡道:“我们家姑娘如何自有家中长辈做主,这些事就不劳外人操心了。”
刘老太太闻言,面色顿时又红又白,这话丝毫不客气,只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说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顾泠险些笑了出来,暗赞自家二嫂口齿伶俐,骂人都不带脏字。
黛玉向刘老太太微微颔首,也不管对方难看的脸色,拉着顾泠转身就走了。
不过恼怒之余还有些想不通,刘老太太看上顾泠情有可原,自己已经出阁,对方却也抓着自己问个
不停,话里话外打听自己娘家事,却又是为了什么?
黛玉想破天也不会猜到刘老太太是看上了林如海,猜了半日不得要领便丢开了 。
待刘老太太悻悻离开,旁边的大枫树后头转出几个人来,不是别人,却是东平王妃,王子腾夫人,凤姐。
凤姐照着刘老太太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冷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
她方才海说不知刘老太太想盘上什么人家,却万万没想到这老太太竟心比天高,看上了顾家的大姑娘!
那可是百年世家,永安长公主之后,大儒顾岩的嫡孙女,其品貌才华放眼京城都没几个比得上,便是做王妃都绰绰有余了。
那刘家不过一区区爆发新荣之家,哪里来的这个底气?就凭在宫中的丽嫔?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王子腾夫人心中虽然也是如此想,却嫌凤姐言语粗俗,轻拍了她一下,嗔道:“同你说了多少回了,在外头说话文雅些,别跟那市井中的泼皮破落户似的,叫人笑话。”
说罢向东平王妃歉然一笑,道:“这孩子被我惯坏了,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么着。”
东平王妃笑道:“不妨事,咱们两家也不是外人,我就爱凤丫头这爽利性子。”
四王八公一向交好,东平王符与王家、贾家皆系世交,东平王妃与王子腾夫人在闺中时便关系不错,几乎是看着凤姐长大的,虽然后来因东平王常年在外驻守,两家联系不多,但情分依旧甚好。
凤姐越发高兴,挽着东平王妃的手笑道:“还是王妃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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