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荷梨
,笑道:“先生且尝尝这些点心味道如何,这几样西洋糕点可是我们家的秘方,外头吃不着。”
沈颐见这几样点心都是不曾吃过的,便用银签子叉起一块奶油小方尝了尝,松软香甜,入口即化,不禁点了点头,微笑道:“滋味果然不错。”
贾兰见他喜欢,又将一碟醉虾挪了过去,笑道:“先生再尝尝这个。”
沈颐依言剥了个醉虾吃了,肉质鲜嫩弹牙,带着淡淡酒香,味道十分鲜美,再喝了一口桃花酿,入口香醇,回味无穷,越发高兴,道:“果然好酒,今日当浮一大白!”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提起酒壶倒酒。
贾兰唯恐他一时兴起吃多了,忙接过酒壶,笑道:“还是让学生为先生把盏罢。”
沈颐见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不禁摇头失笑:“放心,我记着呢,小酌怡情,不会吃醉的。”
不过徒弟这么孝顺,心中还是十分受用,姑母一直可惜他没有儿子,殊不知他膝下并不荒凉,自家徒弟比儿子贴心多了,他这辈子能收到这样一个学生,已是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
贾兰这才放下心来,见沈颐兴致好,便也陪着吃了两盅,师徒两个趁着酒兴谈天说地,十分畅快,直到近午时分方才吃罢。
一时回到庄上,李纨正看着丫头们收拾东西,见贾兰摇摇晃晃走进来,忙拉了在身边坐下,用手背试了试,只觉脸上滚烫,不禁嗔怪道:“这是吃了多少酒,脸上滚热的。”
贾兰虽然有些醉意,神志却还清醒,嘻嘻笑道:“妈放心,我没有多吃,只是看先生兴致好,才陪着吃了两盅,谁知脸就红了。”
李纨无奈摇头,命人熬解酒汤,又打了热水来给他擦脸,道:“那桃花酿后劲足,一会子闹上酒来,还不在那里静静的躺一会子去呢。”
贾兰喝了解酒汤,又除去了抹额,脱了袍服靴子,就拿枕头在炕上躺下,不一会儿便酣睡过去。
李纨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向素云道:“你去吩咐厨房,晚饭做些易克化的东西,别弄油腻了。”
素云答应着去了,忽有一个婆子来传话:“奶奶,琏二奶奶与四
姑娘来了。”
李纨闻言一怔,心下十分不解,她昨日已打发人传信说了这两日就回去,凤姐与惜春怎么会忽然过来?难道贾府出了什么事?
一时也想不通,只得嘱咐服侍的婆子丫鬟好生照看贾兰,便带人迎了出去。
及至见了面,寒暄了几句,李纨见凤姐眉间虽有些愁色,神情却还正常,心下才放了心,笑道:“我才说明儿回去,怎么你们今儿倒过来了?”
凤姐笑道:“老太太打发我给林妹妹送些东西来,可巧四妹妹因前些时日是东府大老爷的冥寿,这几日身上有些不爽快,老太太便叫一道过来,在庄子上住两日,散散心。”
李纨闻言看了惜春一眼,见她只垂眸不语,又见凤姐悄悄给她使眼色,心下越发满腹疑窦,只是当着众人的面不便细问,便掩下心中疑惑,笑道:“这样更好,我也再躲几日懒。”
说罢便命婆子带了随行众人下去安插,转头向惜春道:“可巧这里房间都是才收拾的,先前四妹妹住的屋子也都洒扫干净了,妹妹一路辛苦,不如先去歇一会子。”
惜春点了点头,看了凤姐一眼,勉强扯了扯嘴角,道:“大嫂子只管招呼凤姐姐,我先去歇息了。”说罢福身行了一礼,便转头跟着老嬷嬷走了。
李纨又吩咐人去给凤姐收拾院落,又叫厨房预备酒菜,给两人接风。
凤姐见状忙道:“嫂子且不必忙了,我也不能多待,一会子就要回去了。”说罢悄悄使了个眼色,李纨会意,挥手命众人退下,方拉了凤姐坐下,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姐闻言不禁叹了口气,将前些时日东府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李纨这才明白原委,不禁皱眉道:“这话论理不该我们说:只是东府也闹得太不像了,先前略平头正脸的丫鬟便不放过,如今竟与小姨子搅合在一起,还弄的众人皆知,成什么样子。”
凤姐撇了撇嘴道:“老太太何尝不知道,只是咱们到底隔了房,珍大哥又是族长,老太太也不好多管,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何况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那尤氏姐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知珍大哥贪花好色的性子,还成日家住在东府不肯走,真真叫人不耻。”
她素来最厌的就是尤二姐尤三姐那样的轻浮浪荡之辈,想起尤氏姐妹的模样,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李纨闻言意味深长看了凤姐一眼,心道好在如今剧情已改,不然你若是知道原本尤二姐跟的是贾琏,只怕肺都要气炸了。
凤姐并不知李纨所想,叹道:“东府的事我们管不了,只是四妹妹却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偏如今一门心思想着出家,老太太太太都劝了,四妹妹也还是不肯改主意,我们实在是没了法子,才想着将她送来这里,往日她最听嫂子你的话,这几日你同林妹妹多劝劝她,兴许能回转过来。”
李纨闻言不禁也叹了口气,她素知惜春因生长环境之故,脾性有些孤介,这些年也有特意开导,好容易才开朗了些,原以为能改变她的命运,没想到竟还是回到了原点。
低头想了想,一时也没什么主意,叹道:“四妹妹年纪虽小,性子却执拗,认定了的事谁也更改不了,此事还得我同林妹妹商议一番,看看如何行事。”
凤姐点了点头,道:“我们也知道这是件为难的事,老太太说了,嫂子若有法子只管使,只要能打消四妹妹出家的念头就好。”
一时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凤姐方告辞回去。
李纨送了凤姐上车,方转身进来,命人收拾了些瓜果点心,往惜春房里去。
此时惜春已梳洗过了,见李纨进来,便起身相迎。
李纨笑道:“晚饭还要一会儿,我才叫人收拾了几样果点,妹妹吃一些点心垫一垫。”
惜春闻言静默片刻,方低声道:“嫂子不必隐瞒了,我知道凤姐姐定然同你都说了,你也是来劝我的罢?”
李纨闻言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摇头道:“老太太是叫我来劝你,不过我并不是来逼你的,只是希望你不要一时冲动,做下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惜春闻言讽刺一笑,道:“我如今已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李纨不禁蹙了蹙眉,道:“谁说的,我们都还在,你有亲人
,有朋友,怎会一无所有。”
惜春闻言淡淡一笑,摇头道:“我知道,满府里只嫂子真心对我好,只是谁又能顾谁一辈子呢,嫂子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而我只要还留在府里,总归还是要被我哥哥嫂子逼着嫁人,这几年东府的丑事闹得众人皆知,成了京中的笑话,人人都说东府除了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干净,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这样的出身,又有谁家敢要?
即便是嫁了人,终究也逃不了后宅纷争,你看咱们家里那些人,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与其过这样的日子,倒不如遁入空门,反倒干净。”
李纨听罢,半晌无言,原以为惜春是一时冲动,没想到却想的十分清楚,心下越发怜惜,这孩子打小便没父母疼爱,亲哥哥亲嫂子又是那样,也怪不得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深深叹了口气,揽着她坐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空门却也未必干净,当年水月庵和地藏庵的那些事你忘了?”
不仅水月庵,如今许多庵堂都是如此,打着出家修行的名号,却做着皮肉勾当,所谓的尼姑也不过是暗娼而已。
惜春闻言一怔,这才想起当年听闻的水月庵之事,面上先是一红,随即又一白,半晌方咬牙道:“我不信世上就没有真正干净的庵堂。”
说完忽然灵光一闪,忙道:“离西山不远的牟尼院不就是吗,当初嫂子你还带我们去过的。”
李纨一时语塞,心念一转,道:“牟尼院是因为现在有慧明师太当主持,才没有同流合污,只是慧明师太年事已高,下一任主持又不知是何品性,难道愿意去赌这万一?”
惜春听了,目光顿时黯了下去,低着头不再言语。
李纨见状微松了口气,又温言安慰了一番,方回到房中。
倚在炕上蹙眉思索了半日,方提笔写了封信,叫来碧月道:“即刻给林姑奶奶送去。”
碧月答应着去了,过了半日方回来,道:“姑奶奶说知道了,叫奶奶先别急,又写了回信,叫带来给奶奶。”说罢将黛玉回信呈了上来。
李纨拆开信细看了一
回,轻轻舒了口气,有黛玉相帮,心下总算有了些底。
次日一早,黛玉便打发人请了李纨惜春过去,惜春心中早有准备,然而见了面,黛玉也并未说什么,只叫人抱了安哥儿过来,向惜春笑道:“安哥儿一早吵得我头疼,妹妹带他去顽一会子。”
安哥儿才二十多天大,裹着大红襁褓,小脸蛋儿圆嘟嘟的,软软嫩嫩,看得人心都化了,惜春也软了心肠,伸出手指给安哥儿抓着,柔声逗他说话。
黛玉见状微微一笑,嘱咐了乳母丫鬟们一番,便同李纨去了隔壁里间说话。
两人在炕上坐下,黛玉问道:“嫂子昨儿问了没有,四妹妹如今是什么想法?”
李纨将昨日的情形说了,叹气道:“还好,我用言语糊弄了一番,四妹妹出家之意已不如初时坚决,只是终究不肯打消这个念头,我如今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妹妹有什么主意没有?”
黛玉低头沉思片刻,方道:“四妹妹性子执拗,一味规劝只怕没什么用,依我看,她如今不过一时气恼,并非真的决意出家,咱们得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激起她的逆反之心。”说罢附耳说了一番话。
李纨听罢闻言沉吟片刻,半晌道:“这倒也是个法子,罢了,横竖也没什么好法子,暂且这样罢。”
当下两人又商议了一番,计议已定,方各自行事。
之后几日,李纨不是带着惜春在山庄各处游玩,就是去顾家看望黛玉,绝口不提规劝之语,惜春心下虽疑惑,但心下也稍安定了些。
别庄上风景清幽,景致极好,又有李纨黛玉说笑作伴,惜春渐渐放松下来,心胸一舒,精神也好了许多。
过了几日,正是安哥儿满月,顾岩与顾湛商议了一番,依旧没有大办,只治了几桌酒菜,请了亲近亲友过来热闹一番。
今日沈氏也来了,沈颐又被姑母叫住,唠叨了半日续娶之事,心中发烦,抽身出来,趁空儿往园中各处游玩一番,连跟着的小厮都不知道。一人悄悄往山子背后走了过去,不管有路无路,高低曲折,随意乱走。
这园中遍植花木,尤已一大片梅林为最,乃是永安
长公主当年手植,已有数十年之久,如今虽只十月,但今年天寒,山上气温又低,园中腊梅已尽皆开放,芳香四溢。
沈颐才转过一弯,全不闻人声,只听寒雀枝头啼声相唤,鼻间梅香四溢,心中烦闷渐消,重新平静下来。
穿过石子小径,便见前面是一座假山,正中是一个石洞,洞口书着‘曲径通幽’四字,依稀可见外面十分光亮。
原来这路径故意设在假山里面,沈颐挨身进去,刚要走出石洞,忽听见前方有女子说话声,连忙站住,举目望去,待看清来人,不禁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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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回
只见一个素衣女子扶着小丫鬟的手缓步走来, 女子只穿了件月白蜜罗交领上襦,绣着淡色芙蓉,白素纱裙, 画着绿水波纹, 前后裙摆浮几片芙蓉花瓣,行走间随风清扬。
满头乌发用一支白玉梅花簪挽成髻,正面簪着一朵珍珠攒成的芙蓉花钿,嵌着翠蓝宝石, 除此之外别无它饰, 却越发显得端雅清丽,秀逸出尘。
当日虽只一面之缘, 但那张秀丽绝俗的面容却已深深印在沈颐脑海中,此时一见, 立时便认了出来。
只是没有了那日的病容, 一身素衣的女子今日容光越发秀丽绝伦,不可逼视。
沈颐只看了一眼便转开了头,不敢再看。
李纨原是见梅花开得好, 席散后出来逛逛, 这花园虽靠近前院, 但后面就是顾老夫人上房,已属内宅, 外人无法进入, 且此时酒席已散,客人们皆已回去, 并不用担心遇到外男,因此才携了碧月出来散闷。
两人一路散步闲话,不觉便来到了梅林。
这梅林占地极广, 这一处角落十分幽静,极少有人来此,李纨方才席间吃了两杯酒,方才又走了一段路,不免有些乏力,便向碧月道:“有些腿酸,咱们找个地方坐坐罢。”
碧月四下张望了一回,笑道:“前面假山下有几块大石头,我扶奶奶过去歇歇脚罢。”
眼看着两人离山洞口越来越近,沈颐心中砰砰直跳,一时进退两难,只能靠在山石壁上,极力隐藏身形,好在两人只在洞口不远的山石处便停下了。
他今日穿的是件天青色袍子,并不打眼,且山洞内光线昏暗,若不走近,倒不容易发现。
碧月拿了帕子垫在路旁的一颗山石上,扶着李纨坐下,自己也在旁边略小些的石头上坐了,道:“我瞧奶奶今儿一直有些闷闷的,可是还在为方才那位沈老夫人说的话气恼?”
李纨闻言抿了抿嘴,摇头道:“我只是想不通,我与这位沈老夫人也只见过两三次,好端端的怎会结怨?而且她话里话外都说兰儿有贪图沈家产业之意,兰儿虽是沈先生的弟子,却终究是外人,这继承家产一事从何说起
?”
沈颐原本打算趁二人不注意悄悄离开,此时闻言不由得心中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当下也顾不得失礼了,站住了脚凝神细听。
碧月气愤道:“奶奶竟不用理会,我瞧那位沈老太太是有些糊涂了,咱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不说根基门第,便是奶奶自个儿的嫁妆便够咱们哥儿花用一辈子了,哪里还用贪图沈家的财产?!”
原来方才李纨送了贾母等人回去,正遇上从顾老夫人院中出来的沈老太太,李纨月前在洗三宴上见过沈老太太,知道是沈颐的姑母,自然不会失礼,当即便停住脚见礼,
这沈老太太性子原就古板,年纪大了,越发有些左性,正因沈颐不肯续娶之事恼怒,见李纨分明是孀居,却生的风姿端丽,穿戴打扮虽说素雅,却十分动人,心下便有些不喜,再想起侄子死活不肯续娶,口口声声说日后由弟子贾兰养老送终,一时越发恼怒,心下更猜疑李纨母子居心叵测,花言巧语哄得沈颐不肯续娶,想借机图谋沈家的产业,因此言语间十分不客气,含沙射影说了一大通话,方才扬长而去。
李纨蹙眉道:“这位沈老夫人有这样的想法,定然是有什么缘由,还是早日查清楚为好,不然传了出去于兰儿的名声有损。”
无缘无故受了一场气,任谁也高兴不起来,只是对方到底是沈颐的姑妈,年纪又大了,她也不愿意跟一位年老糊涂的老太太计较,只是这其中缘故还得查清楚,不然传出去对贾兰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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