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荷梨
贾兰早已成竹在胸,当着众人却不好夸口,只谦逊道:“还好,不算很难。”
说着话,各上了车。
回到家中,贾兰不及梳洗,便先去见了贾政。
贾政正在书房等候,贾兰请了安,贾政便问:“文章可有草稿?”
贾兰点头道:“带来了。”
当即取出稿子,贾政看罢,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捻须点了点头,将草稿传给众请客相公看。
众人看了,无不赞好。
一位老请客细看了一回,又将作意细细问了,不由得点头笑道:“世兄高论,这科再无人出其右矣。”
贾政心下得意,见贾兰面有倦色,温声道:“这一场辛苦了,你太太已备好了热水饭菜,回去好生梳洗歇息罢。”
贾兰答应一声,便到后边瞧贾母、王夫人、李纨及各位长辈。
薛姨妈尤氏凤姐等人亦等着见了,众人问了两句场中事,便叫他去回去梳洗了。
一时梳洗妥当,换了干净衣裳,贾母便叫太医来诊了脉,那老太医凝
神诊了片刻,方笑道:“哥儿精神甚好,只是累着了些,不妨事,好生歇息一日便可。”
贾母这才放下心来,忙命人看赏,好生送了出去。
王夫人又将预备接场的饭菜叫贾兰吃了,就去歇息,好进二场。
进了二场,接着三场,待三场考完,饶是贾兰素来身强体健,也不免精疲力尽,回家直睡了一日一夜方醒,将众人吓得够呛。
这二场文稿,贾政与众请客也都看了,众人都赞不绝口,说道:“这等的见解,气体及词采,置在第二席想是再不能的。老先生预备喜酒,晚辈先喝一钟。”
贾政大喜,即叫备酒。大家吃了一个更次才散。
却说贾兰三场已毕,房考阅了首荐,大主考亦击案相赏,拟以为元,后来拆名,方知其年仅十五,众考官商议一番,以其年幼不便为解元,遂降了一名,取为第二名。
到了揭晓这日,贾琏早早便起来,约了贾蓉,贾蔷,贾芸等,带着小厮们在府前等候放榜。
到五鼓后,榜亭到了,吹手奏着乐,衙役赶开闲人,就在墙上张挂起了红榜。
此时看榜的早已挤得水泄不通,人人都往前挤,贾琏同贾芸等人都被挤散了,险些连鞋子都掉了。
好在随同的昭儿等几个小厮还跟着,一齐在前面帮忙奋力开路,贾琏才好容易挤上前去,不及站定,便焦急搜寻起来,只见第二行写着:“第二名贾兰,江南金陵府贡生,习《书经》。”
贾琏大喜,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两遍,确认无误,顿时喜笑颜开,忙挤出来告诉众人,叫昭儿回府,飞马报喜。
那知昭儿到大门时,道喜的报子已早报了。贾政大喜,赏了酒饭,又赏了二十两银子。报子谢赏而去。
顿时举家皆喜。贾兰先去见了贾政,方回后院给贾母、王夫人、李纨及各长辈磕了头。
贾母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一叠声叫凤姐:“每人赏两个月月钱,兰哥儿身边跟着的额外再添一个月!”
凤姐笑着答应着,当即命人出去传话。
王夫人拉着贾兰到跟前,轻轻抚了抚他的发顶,含泪笑道:“好孩子,果然没辜负你父亲当日的期望。”
望着贾兰
俊秀的脸庞,心中不免悲喜交加,喜的是孙儿年少有为,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可谓是光宗耀祖,悲的是长子贾珠英年早逝,看不到儿子的今日。
贾兰闻言,心中也有些难过,勉强笑道:“太太不必难过,父亲在天之灵有知,也会为我高兴的。”
众人听了,想起早逝的贾珠,也都不由得暗暗叹息。
宝钗也劝解道:“兰哥儿高中亚元,足可慰太太大嫂子这番苦志,大哥哥亦可谓膝下得有人了。”
李纨在一旁听着,心中毫无波澜,她与贾珠素不相识,并没有多少难过,只是见众人都向她看过来,只得低下头,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此时各家亲友都得了喜讯,纷纷遣人登门道喜,元春也命人赐了东西下来。
不多一会儿,旁支族中的各房长辈也皆到了,贾政贾赦带着贾琏等人招呼,置了酒席,直吃到掌灯时分方散。
次日,贾兰先到东府祠堂磕头。到贾珍、尤氏处行了礼,又到了沈颐家中。
此时沈颐正在书房看书,见贾兰神色疲倦,不禁笑道:“你这是高兴得睡不着?怎么无精打采的?”
贾兰揉了揉额头,道:“老师快别取笑我了,这两日我被老爷拉着见客,隔了八百里的亲戚都来了,但凡见了,不是叫作诗就是论文章,简直比考试还累。”
沈颐笑道:“常言道‘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你如今中了举人,他们自然要烧烧热灶。”
说话间小厮已送了茶上来,贾兰拈了个甜枣吃了,道:“还是老师这里清净,我都不想回去了。”
沈颐闻言失笑,摇头笑道:“有得必有失,如今这些还不算什么,日后你若入官场,比这烦人的应酬可多得多了。”说罢将两碟他素日爱吃的点心推了过去,道:“你先前说若中了便参加明年的会试,如今还没改主意?”
贾兰闻言,将手中的果子放下,道:“我知道老师的意思,我原也想着压几年再下场,只是这一年朝中形势越来越不好,我们家的情形您也知道,说不得什么时候上头就要降罪,我早些得了功名,届时多少也能帮上些。”
这一年来四王八公已倒下了大半,东平
郡王穆云早年曾为庆德帝伴读,早早便投了诚,一直是当今心腹,如今只管着西北当地政事,兵马之权已移交庆德帝所指派的兵马大元帅掌管,两人互相牵制。
西宁郡王年老病逝,继位的世子性情懦弱,昏聩无能,已不成气候。
南安郡王数月前与茜香国一战,因贪功冒进,兵败被俘,险些将亲女儿送去和亲,好在庆德帝,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到底是戴罪之身,卸了兵权。
北静王如今也只与文人们谈诗论画,极少过问政事。
其他八公中理国公、修国公府等五家皆因错被贬的贬,罚的罚,如今只镇国公、柳国公府、庆国公、与荣宁二府尚在,只是也早已江河日下,今非昔比。
贾兰得沈颐多年教导,已将朝中大事看得清楚,当初太上皇尚在,贾家等一干老臣才能安稳度日,如今太上皇已逝,庆德帝再无掣肘,清算是迟早的事。
沈颐闻言微微一叹,道:“罢了,你想清楚了就好。”
吃了一回茶,贾兰又坐了半日,方去了顾湛,冯紫英,王子腾等几家拜了,至晚方回。
接着又见座师、房师,吃鹿鸣宴,会同年,贾母见状便命鸳鸯送了五百两银子过来,给贾兰做见房师及会客等各样使费。
忙了好几日,直到八月底,方才得闲。
彼时阖京皆知贾家出了位少年举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便高中亚元,可谓是少年英才,因此许多有适龄女儿的人家都十分心动,打发了媒婆上门说亲。
晚间在王夫人上房,说起贾兰的亲事来,贾政道:“兰哥儿年纪虽轻,已经中举,也算是年少有为了,很该给他说一门好亲才是。”
王夫人道:“可不是呢,这几日说亲的都快踏破门槛了,只是我瞧着都不大妥当,哪有女方上赶着男家的理,况且门第根基也浅薄了些,还得细瞧瞧才是。”
贾政道:“今儿甄家也托人来提了。”
王夫人闻言一惊,道:“老爷没答应罢?”
贾政道:“自然不会答应,我已经婉拒了,甄家已经坏了事,虽然如今有十五王爷庇佑,也再难起来,我怎会给兰儿说这样的岳家。”
甄家与贾家乃是老
亲,贾政却并不想答应这门亲事,不提甄家已经败落,便是甄家尚在,贾兰也完全可以找更好的,没必要再娶甄家的姑娘,更应结一个门对他前程有助力的岳家。
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道:“都说娶媳取低,嫁女嫁高,但我想着兰儿将来是要走仕途的,须得找一个读书明理的媳妇才好,门第也不宜太高,书香世家最好,日后也能帮衬着兰儿。”
贾政点头道:“我也这样想,只是这样的人家可不好找,书香世家多清高,咱们家这几年大不如前,即便有好的只怕也看不上咱们。”
王夫人一直以孙子为傲,听了这话忙道:“老爷这话也太妄自菲薄了些,兰哥儿这么样,外头谁还不知道,还愁没好女孩儿么?况且少年举人的女婿,只怕选遍了天下也没几个儿呢,谁还不愿意给咱们家么?”
贾政听了一乐,笑道:“这倒是,只是这结亲一事马虎不得,还得细细查访才是,横竖兰儿还小,也不急于一时。”
两人又说了一回家务人情,见天色已晚,方梳洗睡下,一宿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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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第一百八十回
却说此次秋闱, 不止贾兰高中,周氏之子林松亦中了第一百二十七名,周氏欢喜不已, 摆了三天酒席, 宴请邻舍亲友。
周氏虽与林丰和离,林松却依旧是林家之子,只不过数月前南安郡王兵败被俘,跟随他的一众将领也都获了罪, 林丰是南安王爷的心腹, 也一并被问罪,连贬了三级, 如今尚在西海沿子戴罪立功,并未返京。
南安郡王坏了事, 林丰又被贬了官, 昔日的一干故交旧友一多半都断了来往,只神武将军冯唐并其他几位将领念在当年同袍的份上打发人送了贺礼来。
林松名次虽不如贾兰,但以十七岁之龄中举, 亦是难得的少年英才, 况且生的又好, 林家家境殷实,有房有地, 一时亦有许多人家打发媒婆上门打探口风, 其中不乏好些官宦人家,不过周氏心中早相准了人, 俱都婉拒了。
这日,周氏递了帖子给李纨,得了回信, 次日一早便起来梳洗,才收拾妥当,林松过来给母亲请安,听说要出门,便道:“母亲要去办什么事?儿子送您过去。”
周氏摆手叫服侍的丫鬟出去收拾行囊,方瞅了儿子一眼,笑道:“我今儿去牟尼院进香,不用你送。”
林松闻言奇道:“今儿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母亲怎的想起去进香了?”
周氏笑着瞅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我今儿约了荣府的大奶奶,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林松闻言一怔,随即想起前两日母亲提过的事来,心下便明白了几分,顿时红了脸,有些结巴道:“那母亲……母亲路上小心些,孩儿还有些几篇书要读,先回去了!”说罢不待周氏说话便红着脸落荒而逃。
周氏摇头失笑:“这孩子,素日瞧着稳重,这会子倒害起臊来了。”
周氏身边的老嬷嬷也是看着林松长大的,闻言笑道:“咱们大爷还小呢,这说亲的事哪个儿郎不害臊。”
一时打点妥当,坐了车来到荣府,递了帖子,李纨已命人接了出来。
周氏先去拜了菩萨,不多时李纨亦到了,两人见了礼,方到厢房坐下说话。
李纨昨日接到周氏的信后便十
分疑惑,因此笑道:“夫人信中说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
周氏笑道:“今儿请大奶奶过来,不为别的,原是有一件事想求奶奶帮忙。”说罢摆手叫丫鬟们退下,只留下随身的老嬷嬷。
李纨见状心下越发疑惑,便也命跟着的众人退下,笑道:“夫人但说无妨。”
周氏素知李纨性情,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竟是欲聘惜春为媳,想请李纨帮忙说合。
李纨听罢怔了半日,方不解道:“恕我直言,四妹妹虽生得好,性子却清冷了些,并非大家择媳之选,以令公子的人品才干,若求名门淑女相配并不难,夫人怎会相中了四妹妹?”
周氏道:“当着奶奶的面,我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我们家虽有些家底,却终究是小户人家出身,根基浅薄,那些豪门大族的姑娘也瞧不上我们;况且也不知品性,与其娶一个不知底细的回来闹得不得安宁,倒不如娶一个知根知底的;再者四姑娘是奶奶陶冶教导出来的,品貌才学都是极好的,我们相处也十分投缘,故而才厚颜来求奶奶。”
他们林家也不是什么大族人家,惜春虽看着性子冷了些,不喜应酬,但得李纨多年教导,管家理事等手段却都十分不错,做林家的媳妇足矣。
李纨听罢,低头沉思,周家人口简单,周氏性情温和,又与惜春投缘,林松也是年少有为,倒是门好亲事,只是想到宁府诸事,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道:“蒙夫人错爱,只是还有有一事我想问个明白,四妹妹的性子倒还罢了,我们东府里那些污糟事儿,也瞒不过人,夫人只怕也听说过,难道就不介意?”
周氏点头道:“奶奶如此爽快,我也不瞒您,宁府之事我也略有所闻,委实有些荒唐,只是我与四姑娘认识也快一年了,四姑娘是何品行我一清二楚,四姑娘命苦,更让人心疼,至于娘家,日后出了阁,宁府的事也连累不到出嫁的女儿身上。”
周氏久经世事,又吃过许多苦,看人十分明白,惜春看似清冷,实则面冷心热,别人对她一分好,她便抱之以十分,偏偏又那样一双父兄,实在让人心疼。
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周
氏历经磨难,对许多事也都看开了,只要儿子平安,一家和乐就足够了,并不奢望儿子大富大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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