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凌凌凌
那他们的机会就没了,而且兄弟上位,他们就不再是皇子了,身份天然降了一层。
所以一个个的,即便再疲惫,都睡不着。
时间到了深夜,原本熟睡的卫其轩突然睁开眼,倒不是有什么动静惊扰到了他。
而是他算着时间,猜测如果康熙是装的,那么很有可能在这个时间段,传唤皇子。
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太子。
所以他静悄悄地起身,越过因为太累而熟睡的福子和苏福泰,来到了院外。
卫其轩并没有打开院门,而是攀上院子里唯一一棵树,把自己藏在树枝间。
深秋快要入冬了,这棵树的叶子掉光了,但这是深夜,古代没有光污染,晚上本来就黑,所以即便有人站在树下,也发现不了他的身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卫其轩一动不动。
半柱香后,一个昏暗的灯笼出现,在临洮阁出现,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就进去了。
临洮阁就是太子胤礽居住的地方,和松涛苑隔了一个院子,卫其轩在树上看得正好。
又等了一会儿,临洮阁的院门再次打开,出来了一排人,宫灯也增加了两盏。
太子的姿态很明显,卫其轩只要看看走路的姿势,就知道,那是太子无疑。
卫其轩沉思,看来就像自己想的一样,康熙的情况并不危急,不然他最先防备的就是太子。
那么康熙现在召太子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为了传位,不可能这么悄悄地进行,一定会让大臣和各位皇子都在场,不然不足以服众。
现在这么偷偷摸摸的,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刺杀那事是太子干的,康熙要质问太子,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因为他还不想逼死太子。
二是刺杀的事完全和太子无关,康熙此举只想召太子伺疾。
等人走远后,卫其轩悄悄爬下树,敲了隔壁四爷的门。
苏培盛过来开门,见是二阿哥,大惊,“您怎么来了?”
“我找阿玛,有急事。”卫其轩道。
“这……”苏培盛为难地看向床幔,主子刚刚睡着,可卫其轩的表情,却是不容置疑。
苏培盛咬咬牙,还是上前把四爷叫醒了。
四爷好不容易睡着,被叫醒头痛欲裂,可看到弘盼在跟前,忍住了脾气,放轻声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卫其轩摇摇头,把今晚看到的告诉四爷。
而那边,太子胤礽其实一直没有睡着,担心皇阿玛的安危,也担忧自己未来的处境,更甚至,他内心深处也有一点不甘心。
早知道,早知道……又怎么样?
早知道有今日,他就不服食五石散吗?
那样他现在还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在目前的变局上,说不定还有一争之力。
可现在,他的身体不说全毁了,至少需要三年的调养,而这三年,他会因为五石散的后遗症,有时心情激增,整个人显得很兴奋,有时又暴躁易怒。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该有的,虽然三年就没事了,可也就是这三年,是最关键的。
皇位交接本就危机四伏,如果新帝没有一个稳定的心态,很容易作出错误的决定,更何况,他还是有那么多优秀又虎视眈眈的兄弟。
所以想想之后,太子又把那丝不甘心,压在了心里最深处。
见到康熙之后,他面无异色地行礼,见康熙已经醒来,只有最纯粹的高兴,而无其他。
可不就是高兴嘛,如果现在康熙就出事,他就失去了竞争的机会。
而康熙没有出事,哪怕他被废了,还有机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位置,因为太子之位是他主动请辞的,虽然辞了,但他依然是嫡子,是最有资格竞争那个位置的。
康熙见到太子,先是心情激动,然后看到太子憔悴疲惫的模样,突然想到了之前亲政噶尔丹的时候。
那会儿他重病,想念胤礽,急招他见驾,结果他却毫无担忧之色。
那现在他的担忧是真的吗?还是装出来的?
康熙扯扯嘴角,询问道,“胤礽什么时候到的,来了怎么不来向我这个皇父请安?”
这就是不讲理了,太子和众皇子过来的时候,被梁九功拦了,而不是他们不来。
而梁九功在康熙醒来,肯定会上报这件事,不然康熙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传召太子。
但太子能怎么办,康熙这么质问,他也只能跪下来请罪,“还请皇阿玛见谅,实在是日夜奔袭,形象实在不佳,唯恐皇阿玛面前失了礼数,这才洗漱过后来拜见皇阿玛。”
康熙目光紧盯着他,“你皇父都病了,你还有心思洗漱?可见是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心上的。”
太子闻言,立刻磕头请罪,同时他心里一沉,明白康熙这是疑心病又犯了。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
当初,他有一次因为康熙生病而着急,没怎么在意形象,冲到康熙面前,结果却面临康熙的训斥。
那话他至今都记得,“你身为太子,一国储君,要做到宠荣不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这幅作态,不然朕如何放心把江山托付给你。”
这话被胤礽深深记在了心里,所以之后无论多着急,他都会注意仪态,尤其是皇父面前。
可也因为这样,他却被皇阿玛怀疑,自己不够担心他。
如果不担心,他何必千里奔袭,带着太医和药材去见康熙。
如果他有异心,当时就听索额图的劝说,散布谣言康熙已经驾崩,自己掌握京城,并登基为帝。
按照他当时掌握的权柄,这事是可以办到的,并且,他还能在康熙回京的途中,做一点手脚,让谣言变成现实。
然而太子并没有那么做,那是他的皇父,是他最崇敬的父亲,是他以为一辈子会亲密无间的父亲。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因为内心的猜疑,皇阿玛开始忌惮他,并且恶意猜测他的用心,把兄弟们立起来逼迫于他。
在这重重压力之下,太子选择了逃避,逃避虽然可耻,但对上皇阿玛却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做的。
太子的眼睛湿润,声音颤抖,“皇阿玛,您怀疑我有异心,可我的身子这样,有心又如何,无力啊!”
最后三字,几乎是嘶哑出声,说明他沉痛的内心。
康熙浑身一僵,嚯地站起来,要去扶他的嫡子。
然而康熙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只是勉强坐起身,所以一站立,立刻往后倒。
所幸梁九功等人,就在他身边,扑上来接住了他。
太子也吓了一跳,忙跪着往前几步,扶住了康熙的腰,“皇阿玛,您没事吧?”
康熙躺倒在床上,摆摆手,“朕没事,御医过来,给太子看看身子。”
孙御医上前,细细诊脉,随即面露难色。
康熙看他一眼,吩咐梁九功,“让其他人都下去。”
很快,房间内只剩下康熙,太子,梁九功和孙御医四人,“说吧,太子的身体如何了?”
“回皇上,太子停用了五石散,目前仍有不间断的戒断反应,要全部治好,还需要三年多时间。”孙御医的头垂得低低的。
皇家的密辛岂是好知道的,这要是康熙和太子想保密,自己的小命就完了。
康熙摆摆手,让人都下去,自己和太子密谈。
知道了太子的身体状况之后,康熙也觉得,这个时候,太子和他是一体的,绝对不愿意他在这个时候出事。
所以他暂时放心了,并把一叠资料交给太子。
太子拿过来细看,越看心跳越加速,这次刺杀事件,居然还能和索额图扯上关系。
别误会,这次的刺杀,索额图不是主谋,赫舍里家也没有参与,毕竟索额图已经死了,赫舍里家也一撸到底,是没这个本事的。
之所以说和索额图有关系,是因为参与这次刺杀计划的人当中,其中一位是索额图的手下。
事情是这样的。
六年前,康熙率领大军,亲征噶尔丹,大胜归来。
而噶尔丹,被逼走投无路,服毒自杀。他原本的地盘伊犁被他的亲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占领,而策妄阿拉布坦投靠了康熙。
噶尔丹的儿子也都被杀光,但他有一支旧部,忠心耿耿,一直寻求机会报仇。
这支部队是噶尔丹的养子率领,原本在康熙派兵围剿之下,三千人的部队只剩下不到三百。而残部逃出生天,去了更北边的喀尔喀蒙古。
这几年,这位养子一直想回漠北,和策妄阿拉布坦争地盘,但策妄阿拉布坦有清政府的支持,发展得还不错,远远是他比不上的。
于是,他就想要通过刺杀康熙,为噶尔丹报仇,来达成目的。
只要他刺杀成功了,就能收服原本噶尔丹手下的人,这些人一部分在策妄阿拉布坦手里,一部分被清政府控制着,只要康熙死了,他们肯定愿意脱离掌控,然后跟着他重新干。
他的想法很美好,但实行起来相当有难度。
首先,康熙久居京城,哪里不是他能去的。
京城戒备深严,蒙古人过去都是要统计的,那个部族,来干什么,有什么亲友可以作保,都要交代得清清楚楚,随后还会有人去查探他们的身份,要是假的,就一定会被抓起来审问。
养子尝试过一次,却连京城都没有接近,就被发现了。
没办法,他们把希望放在康熙视察蒙古的时候,视察蒙古的时候,康熙会带很多侍卫,浩浩荡荡上千人,并且还会提前清场。
再加上,到时候各个蒙古王公也会过来见驾,也都带着自己的侍卫,人多起来,虽然更容易混进去,但陷进去也更难脱身。
所以尝试了几次之后,找不到任何破绽,就放弃了。
可就在这时,他们恰巧遇到了索额图的人,这人为了帮太子拉拢蒙古势力,几乎是来者不拒。
刚开始,这人还没发现养子一行人有什么不对,只以为他们是其中一个草原小部落。
可随后,这人就发现,这些人不简单,很有可能和漠北有关。
漠北现在是策妄阿拉布坦在管,那他偷偷派人打听康熙的行踪是为了什么?难道策妄阿拉布坦也和他的叔叔一样,野心勃勃?
于是这人就上报给了索额图,索额图是什么人,当即就下令彻查。
养子一行人行动了这么久,肯定有露出痕迹,于是被索额图抓到了把柄。
然而索额图并没有处置他们,而是给他们送了一些物资,顺便把他们隐藏起来。
索额图这么做,就是预防着未来某一天,太子想要造反了,就让这些人来。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康熙的速度会那么快,他自己直接死了,而这些人还一直藏在草原上,不知道任何消息。
联系的这人在清剿索额图余党的时候,逃过一劫,但他全族都是赫舍里家的奴才,所以大部分人被砍了头,剩下的也被发卖,至于卖去了哪,不知道。
这人找了一年,却没办法找到任何亲人,一发狠,绝定报复康熙。
于是他联系了养子,给他提供了康熙的消息,并且在木兰围场帮他弄了假身份,让养子带人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