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这佛堂里的佛,是五台山上的大师亲自开过光的,金身更是雕琢的十分华美,可是放到了她这儿,她却鲜少进来几回。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思宁无端端就想进来静静心。
她也没跪着,只是坐在了软垫上。
青黛看着这一幕,也不惊讶,她早就习惯了娘娘对于神佛的不经心,因此她只说了一句有事一定要唤她,然后就小心的出去守候。
思宁一个人坐在佛堂中,定定凝望着佛像,心思翻涌。
她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什么呢?
改变历史?她自问没有这个本事,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她也不过是车轮下一粒小小的尘埃。
她能做的,也是尽自己的努力,改变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以期望这个世界日后能有所改变。
而现在,她这颗尘埃也老了,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想到这儿思宁苦笑一声,也是挺有意思的,自己前半辈子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但是等到现在老了老了,却突然忍不住想要找个寄托。
不过既然自己能穿越,那说明这世上的这些事儿也是说不准的吧。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虽然尽力保养,可是年龄摆在这儿,已经老态丛生,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她就去五台山进一回香,封建迷信也罢,找个寄托也罢,也算是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的一种祭奠吧。
思宁想明白这一点,便起身走到佛龛边上的书桌前,她拿起笔,写起了自己早就熟记于心的心经。
她虽然不信佛,但是因着这宫里的习惯,这些佛经倒是背的很熟,这不得不说也是一种黑色幽默了。
不过现在倒是更加便利了,她默写这些佛经,一点磕绊都不打,她一边抄一边心中默默许愿,只盼望这次的事情之后,她的这些子孙们都能好好的。
……
心经是很短的一部佛经,因此思宁抄完之后,也没过去多久时间。
她正想要不要再抄一部金刚经呢,外头的青黛却突然道:“娘娘,皇上跟前的人过来了,说是要和您回话。”
思宁手上一顿,一滴墨点子就这么突兀的掉在了刚刚抄好的字上。
这页纸算是毁了,思宁放下了笔,随意的将那一页揉了揉丢在了一旁,然后让青黛进来回话。
“是谁过来了?”思宁问。
“是张万福的小徒弟。”青黛回答。
思宁点了点头:“把人领过来吧,我就不出去了。”
青黛点了点头,这才出去领人。
思宁心里明白,这会儿过来,只怕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了。
这人说是过来回话,只怕也不过是告诉她一个结果罢了。
思宁等了没多会儿,那小太监就进来了,看着倒是个伶俐的,长得白皙清秀,面上未语先笑,的确像是个能在御前有所作为的面相。
“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思宁抬了抬手:“多余的话不必说了,且说这次的事情到底为何吧?”
小太监吞了口口水,压下了心里的紧张,这才不急不缓道:“奴才奉皇上之命,向太后娘娘禀报,这次大福晋惊胎一事始末,仪贵妃娘娘跟前那个小宫女被拿下之后,经审问,的确是受命诬陷仪贵妃娘娘,只是她也不知被后人是谁,皇上又让人调查联系那小宫女的人,在宫中四处搜罗之后,发现那人已经没了。”
“皇上现在正令人调查那人的出身,不过除了这个,庄嫔娘娘这儿的事儿倒是有了眉目,那个让庄嫔娘娘偶然间听到荷花开了的人,是宁妃娘娘宫里伺候的一个小宫女,宁妃娘娘当时大呼冤枉,皇后娘娘也觉得有异,但是皇上,皇上却让人将宁妃娘娘看管了起来,然后叫奴才给您回话。”
思宁眉头紧皱。
其实这事儿一出的时候,她就猜测,会不会是宁妃做的。
因为这太明显了,仪贵妃和庄嫔都被牵扯了进去,可不就是宁妃看起来最有嫌疑吗?
可是越这样,她反而越会多想,会不会有人就是这么安排的,故意栽给宁妃。
可是现在绵怡只是拿到了一点线索,却直接将宁妃禁足,难道他是察觉到了什么?
思宁理不清头绪,不过看绵怡这么处置,只怕这里头与宁妃只怕也脱不了关系。
思宁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三阿哥呢?”
“三阿哥交到了皇后娘娘跟前,二公主也一起过去了。”
思宁叹了口气,眼看二公主快要成婚了,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顺便禀报皇帝,就说这些事他自己做主即可,不必再来回禀我。”
思宁现在已经是厌倦了这些争斗,她是真的想能清静清静。
小太监恭声应下,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思宁则是坐在桌子前,呆呆的看着自己抄毁了的经书,忍不住苦笑,自己果然还是和佛无缘啊。
不过等到两个孙女成婚后,五台山她还是想要去一回,永琰很信那个,她也想为他求一求,让他下辈子能投一个好胎,哪怕成不了皇帝,也当一个普通人,安稳一生吧。
思宁有些疲惫的收起了桌上的东西,将外头的青黛喊了进来。
青黛看着桌上乱糟糟的,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思宁却道:“待会儿收拾一下,现在扶我出去吧。”
她发现,自己坐了一会儿之后,起身都有些困哪了,人老了,真是处处都不方便。
青黛急忙上前搀扶思宁,一边搀扶还一边自责:“可是奴才打扰了娘娘抄经。”
思宁笑了笑:“没有,只是突然没什么心情了。”
第109章 认命
思宁这儿意兴阑珊,不想再去管这件事儿。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不会随着思宁的心态而有什么变化。
宁妃被禁足了,仪贵妃和庄嫔却好好的,宫里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难道这会的事儿真是宁妃做的?
可是宁妃看起来很无辜啊,反倒是仪贵妃和庄嫔嫌疑更重。
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大家伙都猜测皇上这是生怕事情牵扯的太大,拿了宁妃顶罪,可是左思右想,宁妃也并不是没有跟脚的人,她跟前还有一个阿哥一个公主呢,要是找人顶罪,比宁妃合适的人多得很。
而且二公主也眼看要成婚了,皇上这般处置宁妃,不仅是宁妃自己的脸面,二公主的脸面也折进去了。
若是真是抵罪,那也太过荒唐了。
所以一时间,各人心中的猜测也越发多了。
有人说宁妃这是真的入了罪,有人说是皇上厌恶了宁妃,顺势定了她的罪,还有人说宁妃牵扯到了大事儿,这件事定罪不过是个幌子。
反正越猜越离谱,不过她们却不在意,反正受伤的也不是她们。
真正因为这件事难过伤心的,也就只有宁妃的一双儿女。
三阿哥整日哭着要找额娘,皇后哄都哄不住,而蕴柔更是哭成了个泪人。
虽然以往她心中觉得额娘更关照弟弟,可是那也是她的亲额娘啊,从小到大对她也是疼爱有加,现在却定了这样的罪名,蕴柔如何能不难过。
皇后也去劝过二公主几回,只是这样的事儿皇后去说,却不太好说,毕竟涉及到的人,都是皇后这边的。
后来皇后左思右想,只能去给思宁回了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让思宁劝一劝二公主。
思宁叹了口气:“这回的事儿,皇帝也只是告诉我他处置了宁妃,但是为何处置,宁妃的错处为何,却没有细细和我说,你让我劝导二公主,只怕我也说不出个道理来。”
皇后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太后竟然也不知道内情。
没错,皇后另一重不好劝说的缘故,就是因为她也不知道皇上为何突然就认定了宁妃是真凶,虽然这并不耽误她厌恶宁妃,但是不知道内情的厌恶,总让这份感情有些轻飘飘的。
皇后沉思了片刻,到底还是道:“无论如何,二公主这般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她自来也与您亲近,臣妾这也是没了办法了,才厚着脸皮来求您。”
思宁看着皇后的模样,见她果真是真心实意的担心二公主,并没有因为宁妃的缘故迁怒她,心中对皇后倒是越发高看了几分,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也好,她到底也是我的亲孙女,我也不能看着她这样下去不管,明儿你只管叫她来,只说我这儿要开始礼佛,叫她过来侍奉,那孩子孝顺,想来不会拒绝的。”
皇后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不如让塔娜也过来,一方面是侍奉您,一方面也让蕴柔有个作伴的,不至于太过孤单。”
思宁笑了笑:“那就一齐来,姐妹两个,我这儿也热闹。”
皇后顿时松了口气,她这么做其实除了这些理由,也有私心,试想,要是太后要礼佛,只叫了二公主过去侍奉,那么塔娜身为大公主,处境多尴尬。
不过这话也就尽在不言中了,她和太后心里都清楚,两人只是没说破罢了。
……
皇后要办这件事,那就是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两位公主,连带着她们的行李,就被皇后一起打包送来了长春仙馆。
思宁先见了两个孙女。
塔娜看着气色还好,只是看着蕴柔的眼神中,总是透着担忧。
她们虽然是异母姐妹,可是却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因此这份情分也不一般。
至于蕴柔,此时她越发瘦了,面色也有些苍白,脸上虽带着浅笑,但是思宁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勉强。
思宁暗叹一声,笑着道:“皇后心诚,我昨儿个也不过是顺口一提,她竟然今儿就巴巴把你们俩送过来了,你们这段时间这般忙,没打扰到你们吧?”
塔娜看了眼蕴柔,先开了口:“玛嬷这话说的塔娜惶恐,在塔娜这儿,孝顺玛嬷才是第一位的事儿,别的事情都及不上,而且咱们最近要学的东西都学得差不多了,能过来陪着玛嬷礼佛,也能静静心呢。”
思宁听着就笑了,塔娜像绵怡,这份会说话的劲儿也是像极了,总归就是嘴甜,让人只听着就高兴。
而一边的蕴柔也勉强一笑:“姐姐将我心里想说的都说完了,蕴柔嘴拙,一时间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能过来侍奉玛嬷,也是蕴柔的福气。”
塔娜听了一笑:“这还嘴拙呢,我看着你比我的嘴还甜。”
思宁知道她是为了逗蕴柔高兴,因此也很给面子的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嘴都甜,且喝口茶解解乏吧,等你们青衿嬷嬷收拾好了厢房,你们俩先去休息,等明儿再来。”
塔娜听着点了点头,起身就要走。
思宁却对着蕴柔笑道:“蕴柔若是不忙就且等一等,我有些事儿要与你说。”
塔娜一听这话,就知道要说什么事儿了,心里一紧,看向蕴柔。
蕴柔也楞了一下,她可不知道这里头的内情,但是想也能想得出,现在太后要和她说什么,她顿时垂下头,许久才轻轻应了一句:“蕴柔遵旨。”
塔娜心里松了口气,在她心目中,只要玛嬷出面办的事儿,那就没有不成的,这几日蕴柔的低落样子,她都看在眼里,眼睛没有一天不是肿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她看着都难受。
现在好了,有玛嬷劝慰,想来很快就能好。
这般想着,塔娜笑着道:“既如此,那孙儿就先告退了,孙儿正好也出去和青衿嬷嬷说说话,我们可好久没见过了。”
思宁笑着点点头:“你去吧,她就在西偏殿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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