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思宁看了眼自己对面的位子,也不知今儿完颜氏来不来,要知道,自打选秀定下了钮祜禄氏之后,完颜氏就病的越发厉害了,几乎床都下不了,听人说就吊着一口气了。
想着这事儿思宁心下觉得挺可笑的,她们在这儿斗得挺厉害,结果说到底也就是乾隆一句话的事儿。
没有完颜氏,还有钮祜禄氏,乾隆这是铁了心了要给永琰塞一个满洲大姓的侧福晋啊。
正在思索间,沈佳氏也来了,她看着面色有些疲惫,一进来就给思宁和钮祜禄氏请安:“五格格一大早的哭闹,妾身来迟了。”
思宁笑着说了句无妨,钮祜禄氏倒是饶有兴致的和坐在身边的沈佳氏说起了照顾小孩子的辛苦。
思宁看了眼钮祜禄氏,真是个有本事的,这才几句话,就已经和沈佳氏相谈甚欢了。
正说着呢,侯佳氏也来了,她看着面色就冷多了,干巴巴的给思宁和钮祜禄氏行了个礼,就坐到了对面第二个位置上。
钮祜禄氏看着这一幕神情微动,抬头看了眼思宁,见她神色平静,好似无事发生,心里隐约咂摸出点什么,也只当没看见,继续和沈佳氏聊起了天。
没多久,福晋从里头出来了,今儿完颜氏到底还是没能过来。
福晋如今看着身子比以往好了些,反正脸色是好看了许多。
出来先是问了几句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又给福晋敬了茶,仪式才算结束。
福晋好似也没心情和她们聊什么,很快就将他们打发了。
出了撷芳殿,思宁便往东院去了,而钮祜禄氏和沈佳氏则是一路聊着天回了后殿,两人看着倒是亲近的很。
……
钮祜禄氏进了南三所不到一个月,南三所上上下下就都觉得新来的这位侧福晋是真的好,温柔大度,宽厚平和,从不盛气凌人,也从不无故打骂下人。
哪怕是面对理论上和她存在竞争的其他格格福晋,她也都是笑脸以对,上对福晋恭顺,下对格格亲切,中间对思宁这个同级别但是资格更老的同事尊重。
思宁觉着这个人真的是太会做人了,妥妥一个社会人啊,为人处世八面玲珑,不论谁和她交流,都觉得舒服。
甚至是永琰,也在思宁这儿夸赞过几回钮祜禄氏。
思宁对这些事儿,不管轻重都微笑以对,倒不是她心大,而是她知道,这世上其实最好相处的其实是聪明人,尤其是那种有大局观的聪明人,而钮祜禄氏正好是这样的人。
不管是从历史上来说,还是现在亲身观察,思宁都确信了这一点。
这样的聪明人,都知道审时度势,懂得取舍进退,不会无缘无故发疯胡来。
现在的思宁和钮祜禄氏完全没什么利益冲突,因此思宁觉得,以钮祜禄氏的心机,她也不会与自己交恶,如此她也能安生过几天日子。
安生过日子的想法延续了两个月,乾隆五十四年十一月,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儿,但是对于南三所的人来说,却是一喜一丧两件大事儿。
喜的那件事是,十五阿哥永琰在这个月,被册封为和硕嘉亲王,与他一起册封的,还有十一阿哥永瑆,被册封为和硕成亲王,十七阿哥永璘册封为多罗贝勒,六阿哥永瑢由质郡王晋封为质亲王。
乾隆爵位大批发,除了八阿哥依旧是仪郡王没有晋封之外,其他人都是喜笑颜开。
思宁她们身为永琰的内眷,那更是待遇都上了一个档次,毕竟光头阿哥的妻妾和亲王的妻妾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而且这次晋封完之后,满朝大臣们也都看出来了,日后大位归属,就在十一阿哥和十五阿哥之间,而且十五阿哥看着机会要更大些,毕竟十五阿哥性格可比十一阿哥好多了,十一阿哥看着好像有那个狂躁症似得。
因着这事儿,福晋也看着整个人都意气风发了起来,等接了亲王福晋的朝服之后,还和永琰商量着要大办庆祝一场呢,但是却被永琰给拒绝了。
永琰虽然也高兴自己被封了爵,但是心里还是能稳得住的,知道这会儿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决不能在这个时刻落人口实,一动不如一静。
不过也幸好永琰做出了这个决定,因为就在永琰册封为嘉亲王之后不久,当月完颜氏就殁了,这便是南三所的另一幢丧事。
她死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思宁原本在屋里教乌林珠读书,突然外头报信,完颜侧福晋没了。
思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愣住了,永琰这才封了爵,她竟然就这么没了,这也太挨得太近了。
思宁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解恨?高兴?她说不准,只觉得情绪十分复杂,沉默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觉得完颜氏去的不是时候,永琰对于完颜氏的丧事,几乎是表现出了他最冷酷的一面,对她的丧事不闻不问,对于丧事的规格,也令人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
甚至福晋都觉得有些不妥当,想要建议永琰稍微开下恩,但是永琰却没有答应,福晋只能铩羽而归,硬着头皮按着永琰的意思办。
一直等到过完年,南三所的压抑气氛这才被冲淡了些许。
思宁这个年过的还算不错,儿女都在身边,永琰虽然对她也依旧亲厚,南三所上上下下没人敢怠慢她,如此,思宁也就满足了。
等开了春,他们一行人又往圆明园去了,这回去圆明园,等一出城,绵怡就在马车里待不住了,直接骑了马,带着侍卫和哈哈珠子,一路策马狂奔。
而绵宁,今年开始也加上了骑射课,他也想跟着绵怡出去骑马,却被福晋叫住,困在了马车里。
绵宁有些羡慕的看着哥哥骑马的样子,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和大哥一样英武。
福晋看着这一幕心里头也是发酸,难道自己不愿意绵宁也出去露露脸吗?不是不让只是不能,绵宁如今这身子,要是真和绵怡一想骑着马四处乱跑,只怕又得病上一场。
福晋如今看着这后宅里的情形,是一点险也不敢冒了。
……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圆明园,永琰和绵怡又被乾隆叫到了跟前,她们这些女眷先行来了天然图画。
这还是钮祜禄氏第一次来园子,真是处处都看着好奇,喜塔腊氏把钮祜禄氏分到了之前完颜氏住的地方,钮祜禄氏倒也不介意,笑着谢了恩,就领着宫女太监去了。
思宁自然是回了自己的静知春事佳,而沈佳氏也跟了上来。
沈佳氏之前和钮祜禄氏走得近,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过完年之后,两人倒是疏远了一些。
思宁也没心思问旁人的私人交际,因此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等回了静知春事佳,宫女们都下去归置东西,思宁则是和沈佳氏去了屋里头说话,乌林珠坐在一边看书,绵忱趴在榻上小猪似得睡觉。
沈佳氏道:“我看钮祜禄侧福晋也真是个能忍得住的,完颜侧福晋住的那个屋子,大家伙都说晦气呢,她竟一点也不在意。”
思宁有些诧异,沈佳氏之前对钮祜禄氏的感官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今儿倒是说起了这个。
“不管晦气不晦气,住的地方就这么大,还能住到哪儿去呢?”
沈佳氏听了讪笑:“您说的也是。”
说完抿了抿唇,低声道:“前段时间,我总觉得钮祜禄侧福晋对五格格格外关心,您说她不会是想把五格格抱到跟前养着吧,我看十五爷对她可挺上心的,她要是想要,我定是争不过她的。”
思宁听了失笑:“你胡思乱想什么呢,钮祜禄氏还那样年轻,怎么会想着抱养旁人的孩子,她多半也就是喜欢孩子罢了,你不必多想。”
沈佳氏面上看着有些别扭,但是到底没好多言,点了点头。
……
之后一段时间,思宁果然观察到钮祜禄氏对孩子好像很亲近,尤其是对绵怡和绵宁两个,每天早起他们来给福晋请安,钮祜禄氏总会偶然与他们遇上,然后温声细气的说上几句话。
绵宁看着挺喜欢钮祜禄氏的,时不时的还会收她的点心蜜饯,但是绵怡就看着十分客气的,不管钮祜禄氏怎么关怀,绵怡都是一副不远不近的笑脸。
思宁看着挺有趣的,钮祜禄氏这是想要做什么?表现出慈母心态吗?
思宁觉着她应该是摸准了永琰的脉,他不就是喜欢这样温婉亲切,善待子女的女人吗?
思宁不得不说,钮祜禄氏这才进宫不到半年,可比福晋这样进宫许多年的强多了。
不过钮祜禄氏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看着绵怡这样冷淡,她也就不再刻意讨好,只是偶然间遇上,问候几句衣食住行,把庶母的姿态,拿捏的稳稳的。
思宁都有些佩服钮祜禄氏,真是个有想法的。
不过很快的,这个插曲就被另一件事给盖过去了。
侯佳氏所出的六格格,在五月初七那一日,因为出喜痘殁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思宁都唬了一跳,自己三个孩子,绵怡和乌林珠是种过痘的,但是绵忱还没种呢,正想着等今年秋天种痘,要是这会儿被传染了,那可哭都没处哭了。
思宁当天就让人把静知春事佳里里外外消毒了一遍,又让人给绵忱诊了脉,确定没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至于侯佳氏那边,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哭得晕了过去。
第48章 年纪
六格格还不到周岁就出了喜痘这事儿,在园子里闹得还是挺大的。
孩子当天就被装裹了,抬了出去,然后第二天太医院来了人,给院里上下都诊了脉,之前六格格用过穿过的衣服,也全都给烧了。
侯佳氏在屋里哭得撕心裂肺,抱着六格格的一件小衣裳不撒手,但是到底还是让人给拿了去。
侯佳氏哭得更厉害了。
侯佳氏哭嚎的声音,思宁坐在自己屋里都能听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好不容易重新得了宠,生了孩子,最后却落得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侯佳氏心里觉着划不划算。
……
几天之后,六格格下了葬,侯佳氏也看着像是变了个人一样,面色有些木木的,衣裳穿着也十分素净,坐在屋里,人和她说话,她连眼珠子都不会转,问三句能答一句。
福晋和她有仇,看她这样都说不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还免了侯佳氏的请安。
倒是钮祜禄氏似乎很关心侯佳氏似得,每日都去侯佳氏屋里和她说话,劝慰她,就这样,等到回宫的时候,她们两人倒是慢慢熟悉了起来。
……
等到五十五年跟前,侯佳氏这才从六格格早殇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她慢慢的恢复了精神,也开始侍寝了,不过永琰应该是新鲜劲儿过去了,对她倒是没有了之前的宠爱。
如今永远后院里最受宠的,还是思宁和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身份高,又会做人,永琰对她还是印象很好的,至于思宁,永琰对她依旧亲厚,只是思宁却已经是心如止水了。
五十五年除夕宴的时候,福晋是带着钮祜禄氏和思宁一起去参加的,她们的位置,和十一福晋相邻。
也不知是因为之前封爵的事儿,还是别的什么,思宁觉着喜塔腊氏和十一福晋之间的关系好像冷淡了一些,两人只说了几句话,就冷了场,然后各自喝茶静坐。
思宁没多想,只依旧做好自己的事儿。
倒是钮祜禄氏凑过来和思宁说起了家常话,思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着,一直等到除夕宴结束,这才一齐回了南三所。
回去的时候,绵忱和乌林珠已经睡下了,绵怡还没回来,思宁琢磨着,大概是跟着永琰又去了那儿吧。
她喝了半盏温水,又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安生一些。
……
进入了五十六年之后,永琰越发忙碌了,一方面是因为他封了爵领了差事,一方面也是因为乾隆越发看重了他,总是把他待在跟前教导。
这都算是好事儿,永琰也很积极,所以对后宅的这些事儿就越发淡漠了,好几天不着家的事儿也常有发生。
一直等到开了春,去了园子,永琰这才有了片刻闲暇。
这天永琰来了思宁屋里,两人坐在一处说话,说着说着,永琰就说起了绵怡的事儿。
“绵怡如今周岁也有十二了,虚岁也有十三了,明年选秀,也不知皇阿玛会不会给他指人。”
思宁一听这话心下一跳,这才多大,不还是个青少年吗?竟然就要结婚了!
“这,他这不还小吗?怎么这么急?”思宁迟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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