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静的九乔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注意到了水面上的动静。
“不,这不对……”
天色刚刚转亮,大河水面依旧暗沉。但已经有眼尖的人留意到水面上浮起一截一截,仿佛枯木般的东西。
突然有人惊恐地大声喊叫:“是鳄鱼,鳄鱼……水面上,很多很多的……鳄鱼……”
随着光明一点一点重新啊,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异状:“怎么突然聚过来这么多鳄鱼?”
“难道是这几天城里传的预言……”
就在这时,一直在底比斯码头前水道中缓慢行驶的一艘小船忽然飞上半空。
船上的人惊恐万状地喊出了原因:“河马——”
随即是扑通扑通啪……几声,船落回水面,人于落水中。
“啊——”
随即传来惨呼。
惨呼声没坚持几下,水面再次恢复了平静。
但是水面上一股血腥味开始传开,目力好的人留意到水面上正泛起一圈殷红。
几个呼吸的工夫,大河水面上保持寂静无声。
紧接着人人发出惊骇至极的大喊,所有停留在水面上的船只此刻都动了起来,奋力向码头处划去。码头前的水道上乱成一锅粥。
原本人们对格里高的示警不屑一顾,现在却深深后悔自己没早行动,先一步划桨,至少能在进港的航道上抢占先机。
而现在,十几条船扎堆进港,你挤我我挤你,一时间竟有船只被撞翻,人们刚要去救援,竟又遇上了鳄鱼,水中惨呼声不断传来,船上的人也有再掉下水的。
格里高见状,脸色有些黯然。
他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艾丽希会告诉他:除了未离港的和港口附近的,其他人,不要冒险去救。
格里高一向自诩是一个相当胆小的人。但前些日子里一直追随艾丽希,耳濡目染,此刻他目睹眼前的惨状,格里高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平。
他忽然很坚定地对自己说:都已经这样了,再糟糕又能糟糕到哪里去?
“也罢,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吧!”
想到这里,格里高忽然跃上了身边最近一条船的桅杆,像一只猿猴般攀至了顶端,他随身携带了一枚出自塔尼斯的红布旗帜,此刻高高扬在空中,十分显眼。
“像没头苍蝇一样拥挤靠岸,肯定是个死——”
格里高攀在桅杆上,奋力一声大喊,“想要活的都听我号令!”
他本就是领航者,又熟知水手们的习惯,当下随手号令指挥,就有三五条船马上顺利靠了岸。
格里高让他们将船系在岸边的石柱上,再将缆绳抛向身后的船,将后来的船也一一固定住,岸边便出现了一道用船铺出的浮桥,铺向河心。
仓惶中驶向岸边的船只,如今不需靠岸,只要能够接触到这座浮桥,就好像接触到了平地似的。
人们惊慌稍减,赶紧听从格里高的吩咐,继续将船系在旁边的船身上,固定并加长这一道浮桥。
眼看着一条安全的道路将要形成。就在此时,忽听轰隆一声,一只已经被牢牢系在浮桥中断的船只被从底舱直接顶破。
一只身材巨大,口中生有獠牙的河马从水中探出巨大的身躯——
被顶破的那条船上还有人在,见到眼前的情形已完全吓呆。
好在周边船上的人警醒,伸手将人拖走,连滚带爬地躲到另一边,侥幸无人伤亡。
攀在桅杆上的格里高从头至尾目睹这一场景,惊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但这冷汗经日头一晒,瞬间又全干了。
这时太阳已几乎完全恢复正常,刺目的阳光照耀着水面,反映出如鱼鳞般一枚一枚的光斑。
格里高极目远眺,只见河面上一截一截浮着的枯木,分明是大大小小的鳄鱼,一团又一团颜色深沉的阴影,则是被埃及人认为是水中怪物的河马。
鳄鱼与河马,正纷纷涌入大河通往底比斯码头的水道,越聚越多,水道外还不知道有多少。
格里高想了想,大声喊着问底比斯当地的水手:“怎样才能去把挡住水道的障碍放下来?”
他说的障碍,自然就是艾丽希抵达底比斯的当天,挡住王船的那些高大木栅栏。
自从那天为阿蒙神献祭的仪式结束之后,那些木栅栏就由绞盘吊起,悬挂在水道两旁。
格里高凭借刚才那一通迅猛的指挥,已经在底比斯人心中短暂建立起一些威信。
一时间有人马上就向绞盘跑去,一面跑一面大声回答:“要将栅栏放下来吗?”
格里高大声应是,心想:待到那障碍放下,拦住大河通往底比斯码头的水道,那些河马与鳄鱼,总不可能再源源不断地进来。
在保卫自己的城市安全这件事上,底比斯人和世人一样有行动力。
没多久,只听绞盘嘎吱嘎吱地转着,巨大的木制栅栏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随后接触水面,发出扑通扑通的巨响,溅出无数白色的水花。
至此,大河宽广的河面与底比斯码头之间的水道已经完全隔开。
人们大多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转移至水道内的鳄鱼与河马身上。
虽然此前借着天色昏暗,码头前的水道里已经涌进了不知多少凶兽。
但好在它们的数量至少不会再增加了。只要底比斯人团结起来,专心对付,应当可以对付得了。
格里高指引被拦在水道内的船只陆陆续续安全靠岸,他伸手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从桅杆上滑下,踏上实地。
这次总算是暂时为底比斯做了些什么。
这位御用领航者心想——一番努力至少没有白费。
但是那些被栅栏拦在水道之外的船只,那船只上的人们……
格里高忽然回忆起他从行馆离开时艾丽希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奇异的,悲悯的表情——似乎在说,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全,有些牺牲在所难免。
现在他是彻彻底底地领会到了。为了底比斯城内大多数人的安全,已航行至大河上的船只……就真的帮不了他们再多了。
格里高想到这里的时候,一直望着那一排分割大河与底比斯的木制栅栏,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转移。
突然,格里高的眼神凝滞了,他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
有声音被卡在他的喉咙口,发出轻轻的喀的一声。但是那声呼号,却怎样都喊不出来。
恐惧,迅速成为格里高,和滞留在大河附近人们整齐划一的表情。
拦截整个河道的巨大木制栅栏,另一侧忽然扬起一截巨大修长的黑色躯体。
那枚躯体至少有一艘船的宽度,通体漆黑,表面似乎生有软鳞。因此即使在强烈的阳光下,也没有多少反光,显得极其暗沉。
只见那枚黑色的躯体从大河中腾起,猛地砸向底比斯人刚刚放下,用来抵御水中凶兽的障碍。
轰的一声巨响,木屑四处乱飞乱溅。
有些细小的碎片砸中格里高的脸颊,砸出了血,格里高却丝毫不觉。
他身边的底比斯人也和他一样。
所有人的眼光都紧紧地盯着远处那枚巨大的黑色躯体,和在它面前完全不堪一击的障碍。
那黑色的巨兽,宛若一条在水中活动的长蛇。但体型又比长蛇大无数倍,力大无穷,翻翻滚滚间,已经将底比斯人引以为傲的木栅栏砸了个干净。
“阿佩普,阿佩普……”
格里高心中一个声音响起。
他回想起了随法老前往萨卡拉行宫,在大河水位落下之后见到场面——被阿佩普肆虐过的地方,连先代法老留下的石碑都不能幸免。
竟然是阿佩普——
为人间带来混乱、灾殃与毁灭的阿佩普。
艾丽希坐在行馆里,伸手扶腰,对森穆特和南娜说:“我没事,不要紧——”
她一双明亮的黑色眼眸里仿佛有光,紧紧盯着森穆特:“大祭司大人,请你把回避戴上,否则我是不敢与您说话的。”
她已开始阵痛,而森穆特是能够通过他的特殊能力转移她的痛苦的——但艾丽希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因为代价太大,森穆特如果不戴回避,按照他的性格,恐怕会将她的痛苦全盘接过。
凭什么?
是她在生孩子。
又不是森穆特在生。
在艾丽希目光的注视之下,森穆特顿了片刻,从善如流地从袖口取出回避,将那枚正中镶着一道金线的狒狒不听护身符挂在颈间。他那对金色的眼眸就立即笼上了一层冷静疏离的光彩。
艾丽希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阵痛稍稍减轻。
她想:从多数人的经验来看,从开始阵痛,到开始卸货,再到卸货成功,还有比较长一段时间,她必须借助这段时间处理底比斯正面临的危机。
而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派上用场。
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忘却身体的问题,伸手在陶杯中蘸了一点清水,在桌面上划下三条线:“已知,鳄鱼、河马、阿佩普……”
艾丽希在第三道线下又划了两道:“我担心还会有蛇和蝎子。”
这是暂且假设跟她作过对的一拥而上。
“对阿蒙神不利的流言。”
森穆特在一旁补充。
“还有您即将临产的身体。”
南娜嘟着嘴在艾丽希身边插了一嘴。
“所以,我们面临的困难是有限的,不是吗?”
艾丽希故意笑着接话。
事实上她心里在苦笑:还能比这更遭吗?
第143章
“我们需要把所有底比斯人都聚到一个安全的地点。”
艾丽希想了想说。
森穆特听到这话显然有些震动,望着艾丽希一时竟没说出话来。
原来艾丽希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将整座城市的人口都看作是自己的责任了——即便是森穆特,在听到艾丽希的打算时,都倒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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