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槐序
胤礽摆手:“也不用这么急。你毕竟还领着太医院的职,不能擅自离岗。你手下可有天分不错的徒弟?只是搜集资料,打听情况,派他们去也是一样的。”
刘太医连连摆手:“不!这是大事!徒弟们年岁小,微臣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牢靠。微臣会向皇上奏明此事。若皇上应允,微臣立刻出发。若皇上不允,再挑合适人选也不迟。微臣想回去整理天花病人的病例脉案,先行告辞。”
胤礽应了。
见刘太医离去,索额图心念一转:“太子!赫舍里族中有不少年轻小子,都还算能干,可供太子使唤。臣膝下两个儿子,格尔芬与阿尔吉善虽算不得有大才,却很听话。此事不妨交由他们去做?”
胤礽心底一嗤:“叔公,此事非你莫属!”
索额图一口老血梗在喉头。
见他如此,胤礽将屋中下人全部遣出去,这才叹道:“叔公,你是不是觉得孤在胡闹?”
索额图:……这还用说吗?
“孤让你做玻璃的时候,你也觉得孤是在胡闹。”
索额图:……玻璃那是走了狗屎运!太子成功了一回,当次次都能走狗屎运?
“哎!叔公,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孤。”
索额图赶紧跪下:“臣不敢!”
这罪名他可不能背!
胤礽倒也不恼。毕竟他才六岁,做的这些事看起来也确实像小孩子胡闹过家家。索额图就算有万般不好,待他却不错。如果可以,胤礽还是想拉他一把的。
“叔公!你觉得汗阿玛是否也跟你一样,认为孤在胡闹?”
索额图:……皇上怎么想,他哪里敢说。这不是揣测圣意吗?
“汗阿玛很清楚孤做的事并不紧急,也并不是非你不可。但为什么他还答应把你派给我?”
索额图浑身一震,念头升起,冷汗淋漓。
“叔公!你若是为了孤,大可不必。汗阿玛尚且年轻,时间还长着呢。你想得太远了。叔公在朝堂之时,经常与明珠相争。一来是你们本就不和。二来也有孤跟大哥的原因。
“叔公,你可是担心你走后,明珠一家独大?你想一想,你专心做玻璃,不在朝堂这两三个月,明珠的日子好过吗?”
索额图愣住,他虽不在朝堂,朝堂上的事还是知道的。明珠非但没有一家独大,反而遭了皇上几次明里暗里的敲打。
恍惚间,他似乎想到什么,睁大眼睛,“太子!您是说……您的意思是……”
胤礽点头:“制衡罢了。没你,还有佟家,没佟家,还有满朝文武,汗阿玛自然会抬举别人。明珠想一家独大,那是做梦。”
“那……那也不必让微臣离开朝堂。微臣以后不跟他争就是了。”索额图仍是不死心。
胤礽轻笑:“叔公这是舍不得身居庙堂的权柄吗?叔公,把眼光放长远些。别只盯着朝堂这一亩三分地。
“玻璃之事,汗阿玛想来已经召见过工部的人了。消息灵敏的,恐怕已经找过你了吧?你觉得他们对你的态度如何?有当你是被朝堂驱逐的落魄人吗?”
索额图:那必然是没有的!他如今握着玻璃这么个大功劳,谁见了他不敬重,全都想着巴结呢!
“等再找出预防天花的办法,你的功劳又多了一件。有这一样一样的东西傍身,叔公还怕离开庙堂会被人遗忘?荣华富贵自在你手,权力地位样样不缺,叔公又何必执着于朝堂党争?”
索额图神色复杂,这当然好。前提是能成功啊!
胤礽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幽幽看着他:“叔公,你要明白一件事。只要孤还在,只要孤不倒,赫舍里家就不会倒。反之,即便你现在位极人臣,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孤与你离了心,你也走不长远!如今得到的一切都只会是过眼云烟。”
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
索额图一颤,抬眼看着太子,哆哆嗦嗦说:“是!微臣明白了!微臣一定安安心心替太子殿下办事!”
走出毓庆宫,索额图回望宫门,仍旧能感受到从心底里冒出来的一团团寒气。
今日太子所言可谓一针见血。
太子尚且六岁啊。一个六岁的孩子,不但已能对时局针砭时弊,还懂得如何给自己敲警钟,张弛有度,心机手段半点不缺。
这得是多聪慧才做得到!
不过又一想,太子虽是爱新觉罗家的太子,身上却留着一半赫舍里家的血,心是向着赫舍里家的。索额图高兴起来!对他,对赫舍里家来说,太子聪慧、少年老成,多智近妖是好事啊!大好事!
系统却不怎么高兴。它感觉自己快要自闭了。
所以太子压根不是什么傻子,他一点也不蠢。昨天也没有下什么臭棋,反而是走了一步好棋?
系统: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第12章
系统忍了两日,最终没忍住,决定与胤礽商量。
——小太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后世的东西!作为条件,我可以给你牛痘疫苗方案。不必你做任务。
胤礽一顿,没有说话。
——小太子,以大清目前的技术,没有办法做出安全的灭活疫苗来,即便研究出牛痘,也存在许多弊端。而按我的方案就不一样。
——我给出的是对比当前条件以及后世实验,经过大数据计算,调整改良的最优解。与你们自行研制的结果显然是有莫大区别的。其安全更有保障,效果也更显著。
胤礽陷入沉思。经过与刘太医的谈话,他发现刘太医对天花有一定的了解,且一直在钻研。刘太医医术不错,态度更是认真。假以时日,胤礽相信他必定能做出牛痘。
但系统此话也有道理。若单纯依靠刘太医,做出的牛痘依旧存在风险,自然不如系统这等拥有后世现今科学技术给的好。
有了系统的方案,他只需要旁敲侧击,将刘太医往这份方案的方向引导就可以。更为便利。也可大大缩短研制时间。
想了想,胤礽痛快道:“成交!”
他将自己的来历娓娓道来。
“这是我的第二世。上辈子我叫任嘉石,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五岁童星出道,长大后转型成为颜值与演技并存的实力派演员。二十出头,已是老戏骨,资历秒杀圈内半数人。
“说来还是拜你所赐。我喝的孟婆汤虽然掺了水,但也是因你的刺激,我才在病中恢复了前世记忆。”
系统:!!!
它想过重生或穿越,可查看宿主过往经历,没有半点重生者或穿越者的影子。谁知他竟是个半路恢复记忆的!
还是……因为它。
系统突然有些心虚。
胤礽哼了一声,道:“牛痘疫苗方案,拿过来!”
系统:……行……行吧。
东西到手,胤礽立马将系统屏蔽掉。
系统:艹!卸磨杀驴!狗宿主!
……
工部得了玻璃方子,瞬间成了六部瞩目的存在。一时间地位节节攀高,生意如火如荼。前朝一派热闹。后宫也没闲着。
七月,庶妃戴佳氏产下一子,排行第七。本是喜事,奈何七阿哥身有残疾①。康熙召了好几位太医会诊,得知天生之症不可逆。欢喜之情瞬间去了大半。倒是让后宫诸妃松了口气。尤其是佟佳氏。
毕竟虽然戴佳氏不算得宠,身份也不高。但生了皇子到底不一样。宫里头,能少一个竞争对手算一个。
然而这份放松没持续多久,紧接着传来另一则消息。
卫贵人怀孕了!
佟佳氏气得撕碎了张手帕:“一个辛者库贱婢!就凭她也配!不就仗着一张脸吗!”
春莺躲在后头,噤若寒蝉。
卫贵人确实长得美!细眉杏眼,顾盼生辉;贝齿樱唇,欲语还休。尤其是一行一步,低头福身之间都自有一股我见犹怜的气质。不说男人,便是许多女人见了都难以忘怀。因着这个,皇上很是宠幸了一段时间。去的次数比自家娘娘都多。
但美则美矣。后宫美人比比皆是。若只有这一点,时间一长,皇上也就厌了。她虽如今承宠已不如当初,却也没让皇上忘了她去,每个月里总要那么几天翻到她的牌子,可见还是有点心机的。
从今日之事便可看出一二。
太医回禀,卫贵人已有孕两个多月。宫妃但凡有承宠的,每个月都会请平安脉。明明上个月就知道的事,偏偏隐而不报,硬是拖到现在,为什么?不就是瞅准了这个好时机吗?
前有七阿哥残疾,皇上正失望呢。这边就传出有孕,皇上不得更高兴?
佟佳氏嗤鼻:“捡芝麻丢西瓜。不论什么时候曝出消息,总归都是龙种。皇上就没有不高兴的。她偏要耍小机灵。哼!这会儿戴佳氏还不恨死了她!她这一招可是往戴佳氏心窝里捅!本宫且瞧她这小聪明能护她到几时!”
虽是气话,春莺却松了口气。自家娘娘没再犯傻,不准备出手就好。
那可是皇嗣!真要在这上头动手脚,被查出来,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
钟粹宫。
惠嫔的面前放着许多东西,琳琅满目,有珠宝首饰,也有绫罗布匹,更有燕窝人参,皆是各处得闻卫贵人有孕后,给的赏赐。
惠嫔笑看着卫贵人:“既是赏给你的,让奴才分拣好登记造册收起来就是。你送来我这做什么?”
卫贵人低头,一派恭敬:“妾身能有幸常伴圣上左右,多亏了娘娘。妾身自婢女晋封贵人,得居钟粹宫,这些时日娘娘诸多关照。妾身铭感五内。
“娘娘也知,妾身平日里手头没什么好东西。现今托腹中孩子的福,得了些赏赐,便想着给娘娘送过来。娘娘可有看中的,只管留下。”
惠嫔目光扫了一圈,随手挑了串碧玺佛珠。
“这是太后宫里送过来的吧?太后常年礼佛,本宫就拿这个吧,也沾沾太后身上的佛气。其他的都拿回去。你如今是双身子,不必在本宫跟前伺候了。平日里也少外出走动,多呆在院里养胎。皇嗣最重要!”
卫贵人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是!妾身知道了。只是这些东西,娘娘不再挑几样?”
惠嫔摇头:“回吧!”
卫贵人很是踌躇。
惠嫔却已经合目养身。卫贵人咬牙,便是不愿,也只能告退。
待她离去,惠嫔重新睁开眼睛,芳蕊递上茶盅:“娘娘,卫贵人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惠嫔一嗤,“她能得圣宠不过仗着一张脸,可是以色侍人,能持续多久?这宫里头皇上妃嫔众多,即便容貌及不上她,也都更有特色。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这些日子荣宠不衰,早就惹了人嫉恨。如今又怀了龙嗣,岂不更打眼?
“你当她真的愚蠢,偏在戴佳氏产下有疾的七阿哥时曝出有孕来压戴佳氏吗?她得知有孕,秘而不宣,是怕有人动手脚。可这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总归要说出来了。恰巧七阿哥有问题,她便想着趁此机会曝出,多得皇上几分关注。
“皇上高兴了,来看她的次数多了,别人就算想出手,也得掂量掂量。”
惠嫔顿了片刻,看着手中的碧玺佛珠道:“她自然也不敢把希望全寄托在皇上这边。今日之举是在想我示好呢!想求得我的庇佑,保下自己和皇子。当然,也是在表示,她愿意为我所用。能想到这点,也算她乖觉。”
芳蕊眼珠一转:“卫贵人在宫中根基浅薄,便是皇上一时喜爱她的颜色,以她的出身,也爬不了多高。若娘娘能将其收入麾下,未尝不可培养成一大助力。”
惠嫔点头:“话虽如此,我也确实有这个打算,却不能太快让她如意。总得先磨磨她的锐气。”
芳蕊轻笑:“还是娘娘心有成算。奴婢瞧着您刚才态度冷淡,卫贵人可急了呢。她啊,还嫩了点,哪里比得过娘娘。”
惠嫔睨了她一眼,笑骂:“就你这张嘴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