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幻象迷雾
时间与现实所留下的刻印早已沉淀在了文物的本质中,成为了它固有的一部分,也正是因此,它或许甚至比还未残缺时还要更加引人注目。
“那个家伙给我的感觉和之前遇到的太宰那个混蛋不太一样、不,应该说是完全不一样。”中原中也越说越感觉不对,“所以那家伙完全是在胡扯吧?那条青花鱼到底在搞什么鬼?”
森鸥外缓缓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又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太宰君对港口Mafia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真是令我伤心,不过,或许武装侦探社那边会知道具体情况?明明是针对全横滨而来的敌人,只有我们受罪可不太公平吧?所以……”
无论森鸥外现在在计划着些什么,有一点其实就连他自己都想岔了,那就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们表示他们也不知道太宰治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说实话,其实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太宰治时不时的迟到早退,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在事件发生时那家伙的确更喜欢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一个人去进行前期的调查工作,除非到了必须要有别人从旁辅助的环节,否则他绝对不会主动跟别人谈起自己的调查进度。
对这一点国木田独步简直深有体会,要换成是别人恐怕早就已经懒得搭理这样的搭档,毕竟反正放着他不管他也能继续活蹦乱跳地出来祸害人,可曾经身为教师的国木田独步显然更重具有责任心,“那家伙又跑哪里去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揉着眉心道,“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跑的看不见人——”
“哟!国木田君。”国木田独步身后原本虚掩着的侦探社的大门被人一下子从外面推开,来人故意拔着嗓音道,“真是令我伤心,我这次可是有在认认真真地工作哦?”
太宰治单手轻点在身前,波洛领结上的蓝宝石在他的指尖处闪烁着柔和的微光,他一脸叹息地在国木田独步吃惊到略微瞪大双目的动作中把一份档案袋递到了对方手里,又捂着脸悲伤道,“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还没等国木田独步做出什么反应,原本正站在国木田独步面前尴尬地想着该怎么替太宰治开脱的中岛敦突然一脸震惊地望向了门外,他甚至还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社里的其他人都被他发出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只见茫然无措的中岛敦一手指着门外,一边忍不住地恍惚道,“两个、两个太宰先生?!”
其他人:?!?!
晚一步进来的太宰治左眼处缠绕着绷带,身着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光是远远看去就能感受到那恰到好处的衣料走线中所透出的奢侈意味,但其实第一眼看到他时,大概很少有人能注意到他穿着的细节,而是大都为他的气势所摄。
无论哪个‘太宰治’都绝对不是会泯于众人的类型,只是后来者几乎毫不掩饰自己冷淡而疏离的态度,前者则是精心地把自己的真实用完美的面具掩藏了起来,唯有在他出现情绪波动的时候才能得以窥见他真实的一角。
而前两天跟着武侦宰一起来的小姑娘则是被后一步走进来的太宰治紧紧牵着,他的目光随着中岛敦的惊呼声略微落到了对方身上,“没必要这么惊讶吧,敦君?”
旁边的国木田独步已经快裂开了,一个太宰治对他来说就已经够让他胃疼了,这种两个太宰治同框的画面让他脑瓜子都开始嗡嗡地疼起来了,“我一定是在做梦……”
……
我看着眼前一片震惊恍惚的众人,忍不住感叹道,“有那么夸张吗?”
太宰在旁边娴熟地附和我,“没错,明明没什么嘛。”
“哪里没什么了?!”国木田独步猛地拔高了声线,“两个太宰治啊!两个!那不就是双倍的偷懒摸鱼?!”
他这话我略微琢磨了一下后怎么听怎么不对,“哪有双倍的摸鱼这种说法,零的两倍不还是零吗?所以一个太宰摸鱼和两个太宰一起摸鱼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也对?”老实人一下子卡壳在了那里,一时间陷入了人生的哲学思考之中。
只是就在这会,在见到太宰的那一刻就已经摘下眼镜的江户川乱步突然神色认真地问道,“太宰,你……没有加入过武装侦探社吧?”
“的确。”太宰略微侧过眸,对上了江户川乱步的视线,似笑非笑道,“乱步先生还看出了些什么?”
那位名侦探定定地打量了他片刻,非常罕见地露出了遇到棘手的问题时的凝重表情,直到又过了片刻后,他赌气地一摘眼镜,“你是故意的?明明有港口Mafia的痕迹,但是……硬要说的话,那种痕迹甚至比太宰身上的还要淡了,太奇怪了,可那种气势又绝对错不了……你来的那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江户川乱步顿了顿,又在其他人略显警惕的目光中补充了一句,“不过像你这样的家伙要是真想做些什么的话,肯定不会想要把真实的那一面暴露在真正在意的人面前的,所以我就姑且认同太宰的看法吧。”
比起其他社员更加深入的考量,尚且还不够成熟的小老虎的注意点明显更浅一些,“所以,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先生真的有恋人啊?”
眼看着他就快把‘居然真的有人能看得上太宰先生’这种话写在了脸上,武侦宰差点没绷住,“我也没那么差劲的吧??”
与谢野晶子则是更直接了一点,她狐疑道,“不会是靠骗吧……”
“才不是。”太宰立刻否认了对方的说法,略微弯下腰,亲昵地蹭了蹭我,“我和小绮明明就是命中注定的爱人~”
“你这家伙居然还相信天命这种东西吗?”
“当然。”太宰轻笑道,“天命这种东西……毕竟,只有真正注定发生的事才能被称之为‘天命’吧?既然一件事必然会发生,那么将它称之为命运又何妨?”
他这话说的隐晦至极,但里面暗含的意思分明就是‘只有顺应了他的意志,并且是按他的想法发展的事情’才是真正的‘天命’,否则那件事就根本不会发生。
“如果这不是命中所注定的必然,那我就将它刻入天命的轨迹。”
太宰在说这话时武装侦探社里近乎针落可闻,只不过我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攥起了拳头,客客气气地问他,“那么,既然你什么都能算到,其他的我姑且可以认为是意外,但是为什么我会变小?这个完全没有理由吧?”
对方立刻卡壳了,并且反应非常之快地握住了我的手,像是完全没听到我说了什么一样用那只盛满了柔情蜜意的鸢眸望着我,分明是打算以色惑人,打算让我彻底忘掉刚刚的问题。
武侦宰这时候在他背后凉凉地开口,“这个很好理解吧?你平时不怎么喜欢开口求他帮你办事?但是如果是在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又因为意外变小了的话,你不就是除了他以外就再无依靠了?”
虽然在武侦宰开口的那一瞬间太宰就脸色一变,明显露出了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直接从根本上断绝了对方拿任何话术或者是密语交易堵住武侦宰的路子。
在听他说完了全程后,我温温柔柔地叫了一声已经开始冒冷汗的太宰,用中文微笑道,“你死定了。”
第171章 番外:武侦宰表示很淦(19)
太宰几乎是立刻露出了低落的神情,他垂着眸,鸢色的瞳仁里可怜巴巴地倒映着地面的轮廓,被我锤了一下后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那家伙说的话十句里面有九句半是假的,小绮不可以随便相信那种人啦。”
我冷笑了两声,把他往门外一拉,确定其他人应该看不到我俩了之后才故作疑惑道,“真的吗?你就一点点都没有这种想法吗?”
这家伙明显走神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的,略微滚了滚喉结,然后大概是意识到他这次大抵不可能轻易过关,立刻改换了一种态度。
原本的委屈神色瞬间随着他眉眼与唇形的走向显得忧郁起来,变脸速度快到哪怕是奥斯卡奖获得者看了都要直呼内行的程度,他小声道,“我只是想确保我对你而言是有价值的……我只是、想被你需要。”
“我没有不需要你?”我困惑了一瞬,又神色险恶起来,“还是说你觉得只有‘求你’才是需要你的表现?”
“哎?才不是呢。”太宰立刻否认道,“哪怕是命令我也完全没关系,只要让我参与到你的人生中就好,多需要我一点吧?”
“我哪里不需要你——不对,你特么别给我混淆平时和特殊情况啊!”他这分明是打算把眼下这种特殊情况在轻描淡写之间归为日常,紧接着就可以把我的注意力从原本的话题上分散开,“你就是不怀好意吧?!”
太宰沉默了片刻,在又被我掐了一把脸蛋之后这才低落地开口,“真的没有,原本我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
结果他越说越无辜,甚至还敢用谴责的眼神盼我,“毕竟,现在这样我又不会做什么嘛,我又不是森先生……”
“真的?”我故意质疑道,“完全不是想听我求你?感情这种事理所当然是双向的吧,我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只要你承认了,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实现你的愿望嘛。”
他张了张嘴,看得出他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最好的反应是马上开口拒绝,但是本能却让他非常诚实地保持了沉默,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这家伙立刻意识到自己这算是错过了最佳的控辩机会,自暴自弃地蹭了蹭我,开始撒娇,“小绮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嘛,拜托了,看在我都已经咬勾了的份上,拜托了?”
简直就像是打翻了垃圾桶后被吊在眼前的小鱼干诱惑着认了罪的小猫咪,此刻正一边挨训一边泪眼朦胧地咪呜咪呜着用爪子使劲勾小鱼干。
我‘呵呵’了两声,扭过头重新推开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一抬头就看到一堆人正围着门口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我:……
幸好我为了以防万一跟太宰说话时用的都是中文,不然我替人尴尬的毛病现在就要当场发作了……
被完全没有饵料的直钩钓上来的青花鱼显然非常不满意地开始吐起了黑泥,“国木田君,没必要感到好奇,反正这对你和另一个我来说大概都是这辈子都不需要了解的议题。”
他说完,没有理会国木田独步的异议和武侦宰的冷笑,扭过头去看了眼已经开始冒冷汗的中岛敦,意味深长地微笑道,“敦君……算了。”
“唉?!”完全没有感到安慰的小老虎反而更加惊慌失措了,因为就他对武装侦探社的太宰先生的了解来看,无论是哪个太宰治都绝对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类型啊!
我立刻赶在这家伙吐出更多黑泥之前把他拦了下来,他这才勉为其难地闭上了嘴,恢复了一贯冷淡的神色。
也差不多就在同时,身后武装侦探社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来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望向室内,而是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打开了他随身带着的公文包,翻出了一叠资料,紧接着才神色凝重道,“那个人的异能——太宰君?!”
……
说实话,坂口安吾已经都快养成了看到太宰治就开始胃痛的条件反射了。
对他的背叛始终难以介怀的太宰治虽然没有想过要真正下手取走他的性命,但做为记仇到了某种极端的典型,那位前任黑手党干部可是着实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无论是在坂口安吾本来就忙的头晕目眩的同时给他找事,还是在某些棘手的事件发生时在旁边推波助澜,总之就是怎么能恶心他怎么来,以至于光是听到‘太宰治’这三个字,坂口安吾就已经开始生理性的不适了。
而现在两个太宰治同时出现在他眼前,尤其是其中一个还一副比曾经在港口Mafia时的穿着还要更加黑手党的打扮……简直就是噩梦,不、地狱吧?!
坂口安吾望着室内,跟众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又倏地把眼镜从鼻梁上摘了下来,用眼镜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下,就好像是抱着‘肯定是我看错了,说不定只是块太宰治形状的污渍’这样自欺欺人的态度开始逃避现实。
只不过此刻的太宰正好不爽到了极致,坂口安吾算是直接撞火箭发射口上了,这位曾经的港口Mafia的首领双手环在身前,略微扬起眉峰,语调和煦道,“这不是安吾么?真是稀客,异能特务科一贯如此高效,真是令我欣慰。”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真诚而恳切,只是内容却怎么听怎么令人觉得不对劲,“一晚上过去居然就已经猜出幕后主使的异能的确可能跟运气有关了,真是难得,虽然我昨天就已经告诉过你们结论,但能这么快速而秘密地将结果归于‘运气’,哪怕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也已经很令人感动了。”
“不……异能特务科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啊。”坂口安吾长叹了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就被太宰打断了。
对方原本真诚的神色此刻一扫而空,再不掩饰自己此刻恶劣至极的心情,“我知道,无非就是背景猜测已经对方的死活可能会对国际局势造成的影响一类的空话,反正异能特务科可不会在意对方对横滨造成的一点‘小小影响’,而是要着眼于‘全日本的未来’不是么?”
就在坂口安吾被怼到哑口无言的同时,武侦宰这会才从看戏状态悠悠然地飘了出来,学着太宰刚刚的表情同样诚恳地叫了一声坂口安吾的名字,甚至就连打招呼的用语都和方才一模一样,最多只是语气稍有不同,“这不是安吾吗?真是稀客。”
坂口安吾被这一套连击下来终于破防了,他捂着肚子神色恍惚地靠到了门框处,“这就是地狱吗……”
国木田独步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把武侦宰拉开,“你这家伙不要在旁边故意推波助澜啊!”
武侦宰耸了耸肩,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只是在正常的打招呼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呢?”
但坂口安吾不愧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深呼吸道,“我知道太宰君对于异能特务科有很多不满,但这些都是必要的考虑……”
太宰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曲起食指,抵在唇边,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下某个字眼,“‘不满’?啊,那倒没有,异能特务科还没有让我感到不满的资格……或者说,虽然他们曾经的确让我不满过,但是后来他们还算识时务,所以我姑且原谅了他们曾经的冒犯。”
“太宰君,你……”就在坂口安吾皱着眉想要追问下去的时候,一旁的武侦宰鼓了鼓掌,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好了好了,不要深究那种旁枝末节的东西嘛,安吾,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吧?”
他说着,又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另一个自己,随口解释道,“那家伙有点欲求不满,不要理他就好了。”
夏绮:……
太宰:……
坂口安吾:……
一旁的中岛敦下意识地结巴道,“太、太宰先生?”
武侦宰直截了当地把对方此刻叫住他的意思当成了疑问,故作无辜道,“哎?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把‘因为诉求没有得到满足所以感到不快’简化了一下罢了,这么明显答案还要我说的这么详细么?只要看表情就能看出来了吧?”
问题是你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吧?!而且还生怕别人不误会似的特地选了个最有歧义的说法啊?!
第172章 番外:武侦宰表示很淦(20)
稍微有点出乎我预料的是,太宰“啧”了一声后就没有再理会另一个自己,只是等三观炸裂了一遍又一遍的坂口安吾恍恍惚惚地说完手上更新的情报后,他这才施施然地抬了抬眸,“真是没有半点惊喜……算了。”
他这么说着,又示意我过去一些,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眸光冷淡地瞥向武侦宰,“答应了的交易我一定会做到,只不过形式如何我会自己决定。”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倏地有了某种既视感,这不就是人圣杯实现别人愿望的方式吗?!答应了你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至于是什么实现方式你管的着吗……
江户川乱步显然也在注意着他来这一手的可能性,直接叫住了太宰,“太宰,你和自己的恩怨还是不要波及到别人吧?”
武侦宰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色,他捂着胸口心痛道,“乱步先生!你不是应该说‘放心吧太宰,我们肯定会站在你这边’吗?”
“那样对另一个你自己来说不是更有挑战性了?”江户川乱步一拉帽沿,理所当然道,“但你明明就是越被挑衅越会乱来的类型嘛?”
的确,这家伙真的是挑战性越高兴致越高的典型,完全就是捕猎状态的大型猫科动物,猎物越是挣扎他就越兴奋,用的手段也会更加出格,不把目标彻底咬死就绝不会善罢甘休。
总而言之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不能把这两只宰科生物放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道理了,再让他俩共处一室说不定他俩的黑泥程度都要爆表了!
念及至此,我顺毛薅了太宰一把,打断了他和武侦宰之间的互演进程,小声道,“走吧。”
……
眼看着另一个自己向着这边隐晦地投来了让人火大的炫耀目光,虽然对一般人而言,想要读懂他人目光中的含义无疑是一件近乎天方夜谭的事,但无论是对哪个太宰治,这都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