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让我修身养性 第153章

作者:千里江风 标签: 升级流 爽文 女强 武侠 BG同人

  那道在薛衣人看来已经是她全力出手之下的结果,与他分庭抗礼的青翠短刀,居然并不是她的全力。

  在无名之剑与蜃楼刀一息之间铿锵作响的交锋之中,骤然由暗转明,由柔转厉的刀光一闪而过。

  这蛰伏的锋刀尚未抵达,此刻不能动弹的薛笑人便已经看出薛衣人的招式有一瞬的紊乱。

  那正像是悬在他头上三把随时发作的铡刀,即便时年好像只是让它们在此时宣告一下存在感,依然只用那把短刀分化击破剑影,直指薛衣人的长剑本身而来。

  可高手对决这一点分心已经是足够要命的事情了。

  或许时年要在此时引动那流转的三把飞刀并非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她的控线之法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足以让她在此时发动这一击,也或许,在这张于暗淡下来的天穹之下依然明珠生辉的脸上所展露出的从容,正与她这短刀出手的底气相契合。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总归他们最后看到的是薛衣人那最后一剑似乎是试图速战速决,以至于反而因为收势不及,留给了时年出招破敌的机会!

  一把琉璃短刀架在了薛衣人的脖子上。

  而他的剑被一只戴着银丝手套的手夹住。

  他确实可以一剑横切,可先一步得手的,一定是抵住他咽喉的那把刀。

  因为这本是一把飞刀,随时可以以飞刀的手法发力。

  薛衣人长叹了一声收起了剑,时年也收回了自己的刀,庭院之中好像一时之间重新归于平静,只剩下了日暮晚归的鸟在划过空中之时发出几声鸣啼,打破了这凝滞的安静。

  在这位已经年近五十的剑客身上好像气息有一刻陷入了颓丧,但他那双与薛笑人很像的眼睛里,流转着剑意的眼中又在念及方才的比斗中的一剑比往日更快剑招时候,被重新点亮了神采。

  长剑还鞘,那缕青蒙蒙的剑光消失不见,薛衣人的神情也恢复了平静。

  “说出你的赌注要求吧,薛某并非输不起的人,你若要薛家庄也无妨,要薛某的命也大可以拿去。”

  “我要庄主的命又有何用?”时年摇头笑道,“我的赌注很简单,我希望薛庄主与我一道探查一件事,而第一步,我想见见薛二爷的房间。”

  薛衣人吃不准她要做的是什么事情。

  他朝着薛笑人看去,在那张总是在说着什么“薛衣人是大剑客,薛笑人是大吃客”时候显得莽撞而憨傻的脸上,居然在时年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表现出了十足的抗拒之色。

  可惜现在他不乐意没什么用,因为薛衣人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曲无容和阴颜还有暂时接单了另外一项外快的中原一点红,盯着个穴道尚未解开的薛笑人并非是件难事,时年和楚留香则跟在薛衣人的身后朝着薛笑人的住处走去。

  比起这整座宅院的古朴整洁,薛笑人的院落里却显得很乱。

  庭中的翠竹落叶在地面上积攒了一地。

  若是寻常时候,还有竹叶满庭的雅趣,可倘若这里起码有三四个月不曾有人打扫,叶片早已经穿孔腐败,更是被此前夏日雨季的冲刷给泡胀又被烈日晒干,便只剩下了一种荒芜的死气。

  这庭院中小楼对外的窗户上也堆积着灰尘,同样是许久未曾打扫过了,住在里面的人好像也并不乐意打开窗户,这才让这灰尘越积越多。

  “看来薛庄主的府上下人浑水摸鱼的本事不错。”时年开口道。

  薛衣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怒气,还是强压了下来,当先一步将薛笑人的房门给打开了。

  比起屋外很符合一个被下人忽视的傻子二爷的环境,屋子里却是截然相反的一尘不染和整洁,即便是长年不来此地,自从七八年前薛笑人疯癫之后更是与他疏远了的薛衣人,都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时年走到了梳妆台前,这巨大的梳妆台,和上面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正是薛笑人脸上那红红白白打扮的由来,她尾指挑起了一瓶的瓶盖,将瓶身拿起轻嗅,果真是他用的那上好脂粉的气味。

  而在房间的床上铺满的花花绿绿的衣服,甚至比之薛笑人此刻身上那件刘海洒金钱的衣服,更加难有人会穿在身上。

  “薛庄主,如我们方才所见,贵庄中的下人对薛二爷的看管实在是疏漏得很,但这些上好的胭脂制作完成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两个月,这衣服也绝不可能是薛二爷在大街上晃荡的时候有人诓骗他买下的,因为这衣服的布料很少销到南方来,有运送的成本在,此地的商家不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敢问薛庄主,这些衣服和胭脂水粉从何而来?”

  这话薛衣人还真回答不上来。

  薛笑人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后,他虽然疼惜这个弟弟,却也有时候觉得他丢了自己的脸,每次想勒令他注意着点形象,都被他以“薛笑人也是薛老爹的好儿子”这话给堵了回去。

  他的月钱都是薛衣人让下人直接送过去的,可既然外面的打扫功夫都不愿意花费,又如何会有银两置办这些让他看起来更傻,却实则花费不菲的东西。

  楚留香的目光从梳妆台转向了屋顶。

  他从妆台上抓起了一根银簪,朝着屋顶上抛掷了出去,竟然听到了一声上有中空的声响。

  “薛二爷的屋顶上有阁楼吗?”楚留香问道。

  薛衣人同样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他已有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好像自打他有印象以来,这屋顶就是这么高,但又好像还应该再抬高一些才对。

  “劳烦楚师兄上去看看了。”

  时年觉得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专业对口了,就是不太像是个夸奖而已。

  楚留香游鱼一般掠上了房顶后贴着这屋面游走,等到某一处他突然停下来,伸手揭开了一块木板,露出了上方阁楼的入口,他抓着阁楼地板的边缘轻巧发力,人便已经蹬了上去。

  时年相信楚留香的本事,所以她的目光继续停驻在这个梳妆台上。

  薛衣人闻名江湖已久,听说他的夫人早逝,薛红红比薛斌的年纪大上不少,出嫁的年头也不算短了,但这巨大的梳妆台却看起来也就放了两三年的样子,可见这家具也是外面来的。

  好像并没有必要废这样大的功夫来将这么个梳妆台搬运进来。

  时年凭着直觉摸了摸梳妆台的铜镜后面,果然有一个特殊的凸起。

  当她按下去的时候,梳妆台的一半突然移动了开来,露出下面的地道。

  薛衣人的表情僵住了。

  他自以为自己对薛家庄中的事情了如指掌,却连自己的弟弟在这里挖了一条地道都不知道。

  薛家庄依山而建,可想而知这条地道的挖掘有多艰难,底下又隐藏着是个何等颠覆他的认知的秘密。

  也正在此时,上了阁楼的楚留香抱着个铁箱子跳了下来,薛衣人这时候也没心情夸赞后辈的轻功出色了。他伸手打开了楚留香放在地上的铁箱子,在箱子里放着的是一件件看起来远比此刻屋子里摆放的那些正常得多的衣服。

  可越是这样也越不正常。

  一个他不知道的阁楼,和一些看起来是正常的薛笑人才会穿的衣服,和一条未知的地道。

  “下去看看。”他也没管这地道之中有没有危险,当先跳了下去,时年紧随其后。

  比起时年见过的在峨眉山中打造的地宫,这条地道后面的天地无疑要简陋太多,但在薛衣人的眼皮子底下,他这个自称只有十二岁的疯傻弟弟居然做了这样多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吃惊了。

  昏暗的地道中,只有火折子发出的微弱的光,好在地道下行到一处平台的时候,总算是有一个像是山中房间的地方,有一盏遗留的油灯在那里,石头在此地雕镂成了石桌石凳的样子,由油灯映照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石桌上堆叠着一叠厚厚的账簿,薛衣人随手翻阅了两下,忽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一笔笔一桩桩记录的正是杀人的买卖。

  而在石桌的一角上还放着一枚黄金打造的令牌,在令牌上一只手笼罩着十三把纤细的长剑。

  这看起来便不是一块寻常的令牌,因为在这里雕刻出的手上,野心、控制欲和一种扑面而来的剑气,汇聚成了一种让人一看之下便觉得令牌的所属者并非凡品的气场。

  这地方直通薛笑人的房间,东西的归属到底是谁好像也已经不需要多加解释了。

  薛衣人不由苦笑。

  能拥有这些账簿的人,势必是握住这些杀人利剑的手,而他甚至连杀人灭口维护住薛家庄体面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在探访薛笑人的住处之前,时年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她有将他击毙在刀下的本事,更何况此时边上还有个楚留香。

  “薛庄主,我能猜到你现在的心情。”时年开口道,“不过我想当务之急还是带着这东西去问问薛二爷,这杀手组织还与江南另一桩风波有关,或许会造成的恶劣影响不比这事要小,如果此时将一切弄明白,或许还有将功折罪的机会。”

  “你说的对,是该问清楚,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好事。”薛衣人缓缓地开口。

  他看着时年将账本丢给了楚留香,自己则将那枚金令牌揣进袖子里,丝毫不给他插手的机会,只是示意他继续往前走,看看通道的出口在何处。

  这山中通道的修建着实是个大工程,不过也确实若没有这条密道,以薛衣人的本事,薛笑人若是频繁地出没在庄子内外,早就应当被发现了。

  密道的出口正在山脚下。

  薛衣人刚想问问他们是沿着密道返回还是直接顺着山路上去,忽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抱着什么东西正从山道上下来,左顾右盼地像是担心被人发现他在做什么。

  这个背影实在是眼熟,薛衣人想都不想地开口喝道“你在干什么!”

  这一声惊雷吓得这鬼祟之人一惊之下将手里的东西都丢在了地上。

  他这行动仓促,包裹怀中东西的布没缠紧,此刻跌落在地直接散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两柄剑。

  一把剑形状古朴,又黑又绿的剑身看起来锋芒内敛,却在落地之时发出了宛若龙吟的声音,那是昔日中兴周朝的太康少康打造的八方铜剑。

  而另一把剑则要华美得多,剑柄的绿松石和金丝,剑柄与剑身处的黄金接口,都看起来极有皇家风范,这正是昔年的武丁之剑,剑名照胆。

  薛衣人在方才与时年的决斗之前还见到过这两把剑。

  当时它们与他那把无名之剑放在一起,宝剑的剑光相互映照温养,是他向来得意的珍藏品。

  可此时居然被人偷了出来,眼看着都已经送下山了,若不是他凑巧在此,岂不是都要被这家伙给得手了。

  而这动手盗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

  薛衣人怒火中烧。

  “薛斌!你给我站住!你想把这两把剑带到哪里去!”

第123章 (一更)

  薛斌转头就想跑。

  可他这本事能跑得过谁, 还不等他朝着早已经准备在那里的快马方向跑出几步,肩膀上就已经落下了一只手,用让他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道将他掼在了地下。

  时年觉得薛衣人的情绪调节能力已经算不错的了, 先有薛红红这个回来告状的, 说女婿不省心,再有他那个看起来疯傻的弟弟实际上是在暗中搞事情, 似乎还成了个杀手刺客组织的头领,聚敛了一笔目前还不知道数目,却想必会让薛家庄声名扫地的财富。

  而他这个儿子——

  这家伙在剑道上的天赋只能说是尚可, 尤其是头顶父亲这座天下第一剑客的大山, 他的剑术本事也就更不能算是拿得出手了。

  平日里薛衣人对他这一副花花公子, 同江南姑娘携手出游的做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如今这小子居然把歪主意打到他的宝剑上来了,当真是把薛衣人气得不轻。

  他猜测, 估计正是刚才他与时年决斗之前取剑的时候,因为先有掷杯交锋, 以至于他对这场决斗无疑灌注了太多的心神, 这才在离开剑室的时候忘记了将门带上, 给了薛斌可乘之机。

  之后他们又去了薛笑人的房间,山庄中其他动静他也就更加无暇看顾, 薛斌正是趁着这个时候下山的。

  谁知道薛衣人和时年楚留香正好通过薛笑人的地道直接来到了山下,反而将他堵了个正着。

  “你要把剑拿去做什么?这两把剑根本就是有市无价,你明知道它们对我的重要性, 你却还是将它们偷走了, 我……我薛衣人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

  薛斌生了一张唇红齿白, 很有当花花公子本钱的脸, 听到薛衣人的质问, 他只是煞白着面容,始终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薛衣人面色含怒,却也知道现在在庄外,虽然已经是夜色渐深,说不准就会有人经过。

  这江湖上关于江湖第一名号之人的八卦消息素来是流传得最快的,倘若他不想明儿个江南地界上便到处都是他薛衣人在薛家庄外教训儿子的传言,恐怕还是回去山庄之中再说为好。

  但一走到庄里,看到还被禁锢在演武场边上的薛笑人,他的头便更疼了。

  长兄如父,长兄如父,他到底是哪里对这个弟弟的教养出了问题,才让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被薛斌盗剑一事助长了怒火的薛衣人险些想要一脚踹过去,又想到薛笑人此时的手腕都被人先给折断了,已经先受到了点惩罚,这一脚又踹不出去了,他转头就从楚留香的手中拿过了两本账簿,劈头盖脸地朝着薛笑人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