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让我修身养性 第245章

作者:千里江风 标签: 升级流 爽文 女强 武侠 BG同人

  他当然不会告诉织女,时年其实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真相。

  所以他也当然不能说,他只是希望她在这剩下的十一个月过完,又不得不离开此地的时候,身上带有足够能证明此地存在的东西。

  时年曾经戏言说起她在别的地方,用金风细雨楼的黄楼腰牌来给自己编造一个背景的趣事,而她现在身上有出自黑面蔡家的飞刀,有他的那块玉佩,有他跟神侯府换来的六戊潜形丝,还有一直就不曾收回来的黄楼令牌。

  苏梦枕却觉得还不够。

  “她值得最好的。”他回答道,“所以她既然喜欢青衣,那便该有一件最美的青衣。”

第192章 (一更)

  织女为此有些头疼。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 苏梦枕这个人看起来只是在对外的手段上强势,对兄弟对亲人对长辈, 以及对自己喜欢的姑娘, 都有种如沐春风的温煦,但——

  并不影响他在那想给时年做出一身最好的衣服的事情上,展现出一种让人觉得他在完成什么帮派斗争的吹毛求疵。

  丝毫不逊色于天/衣对洛阳王那个女儿的感情让织女感觉到的头疼。

  尤其是在看到苏梦枕提出的对这件衣服的需求的时候。

  他对衣服的形容, 多少让织女想到了神针门中那些靠着刺绣和制衣手段赚银两的时候,难免遇到的一些自己都不清楚要求,所以拿出了两个完全矛盾的词来表达所谓特殊性的客户。

  此外, 这件衣服又需要看起来飘逸灵动,实际上里面能装的东西不少。

  毕竟时年需要随身带着的东西确实很多, 从武功精要到医毒用具,再加上易容道具,再便是她的飞刀——

  四把蜃楼刀, 数把普通的精铁飞刀, 以及由她师父当年让人打造的飞刀,也还被她留在身边。

  还有黑蜘蛛那里顺来的南海神蛾之丝, 上官中神当年给她的雷山神蛛游丝,以及从三宝葫芦中取出的六戊潜形丝……

  这些东西光是拿出来堆着都能摆出一座小山了, 更不用说在衣袖中零散塞着。

  何况, 按照苏梦枕的形容, 时年还有一门常用的功夫名为流云飞袖,这袍袖还并非是寻常的状态, 否则如何做到袖出如流云,振袖飞翅的效果。

  但苏梦枕显然对这件衣服格外的重视, 甚至不惜给出一个让金风细雨楼倾力相助的承诺。

  神针门和金风细雨楼绝无可能有什么矛盾冲突, 与其说这是倾力相助, 不如说这其实是风雨楼对神针门的扶持,织女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门中的徒弟也得谨慎考虑这一点。

  天下能有风雨楼的魄力,和为了维持财政的正常收益将生意铺展开来的势力本就不多,更能称得上是一句正道魁首的恐怕也只有他们了。

  不过,织女隐约觉得苏梦枕此时表现出的状态并不太像是一个纯粹深陷热恋之中的男人,在他的眼中藏着一种不易发觉的隐忧,以及让人觉得像是如履薄冰的谨慎。

  但这种让人恍惚发觉端倪的情绪也只是闪过一瞬而已,让织女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什么错觉。

  “既然是制衣,总得量体裁衣吧,她在哪儿?”织女记下了苏梦枕的要求后问道。

  “得劳烦织女前辈等上一等,阿年往刑部去了。”

  时年撑着一把伞孤身去了刑部,接到的是朱月明的邀约。

  苏梦枕之前便说她看起来比谁都期待朱月明能从蔡京的口中问出点东西来,一来自然是希望能给这位此前虽有经历过起伏,却始终称得上是权势滔天的太师,能够被问出什么更加足以决定他命运的罪名,二来也是希望能顺便问出山字经相关的那几起命案。

  朱月明既然请她过去,想必是有了点好消息。

  汴京的天色依然在春雨霖霖中显得有些阴沉,事实上在时年抵达刑部天牢前的时候也不过才过晌午而已。

  朱月明已经又套回了他此前在应对关七的时候以金蝉脱壳之法脱掉的那些个衣服,又恢复了那个大腹便便,看起来很像是个笑容可掬的弥勒佛的模样。

  刑总是这么个样子,谁见了都得说一句迷惑性极高。

  “看来我的面子不小,还能劳动朱大人亲自等到门前。”时年收起了伞,伞尖垂落的水滴在地上氤氲开一点血雾,她眉头皱了皱,却并没说什么。

  “时年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您在风雨楼的典礼上一刀击退关七,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京城里一向就是这么个规矩,谁击败了第一,谁就是那个新的第一,此前的武道第一是关七,如今……”

  朱月明笑得很是和气,一副哪边都不想得罪的样子,“如今您和方巨侠便是京城里的武道之极,我朱月明不过是运气好些才坐在这个位置上而已。”

  朱月明实在是个人精。

  他在此时不按照金风细雨楼中副楼主的位置来称呼她,便是以单纯私交的方式邀请她来此,而称为时年姑娘而非时姑娘自然是因为朱月明早就打听过了这到底是她的全名还是只是名,反正如今的京城里又怎么会有人因为她来历不明、姓氏不清而看轻她。

  “时年姑娘请。”朱月明伸出了自己圆胖的手掌一指,而后先行在前领起了路。

  这还是时年第一次见到刑部天牢的样子。

  在这天牢之中的囚徒并不像是时年想象的看到有人进来,便高呼什么冤枉之类的,反倒安静得让人觉得有种异乎寻常的诡异。

  朱月明却对此见怪不怪的,笑眯眯地从虽然泛着一层铁黑色,却总算还算得上整洁的走道上穿过,领着时年进入了下一层。

  “我如今可得小心着点,姑娘你也是知道的,想要蔡京的命的人可不少,尤其是有些漏网之鱼,”朱月明说道,“官家可是给了明令的,蔡京确实是要在我这里被撬开口不错,但他绝不能死在我的地盘上。”

  “我听说过任劳任怨这两位的名声,要让一个人活着,还什么都交代出来,并非是一件难事吧。”

  时年话音刚落便已经看到了在前方出现的两个人影。

  时年对着朱月明说出来的对这两位的“夸奖”还是往少了说的,按照白楼中的资料,这两人有过将人只吊着一口气折磨四十一天的“光辉历史”,而他们掌握的刑具,恐怕数量多到让朱月明都觉得有些心里发毛的地步。

  而这两人,名义上是还受着朱月明的管制,事实上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在刑部并没有正式的官职任命,却可以调用刑部与六扇门的人马与器具,也正因为如此,倘若有人想要以他们下手太过狠辣为由,对这两人问责,也是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手段更狠的那位年轻人看起来斯文俊秀,甚至带着几分腼腆之感,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而年长些的那个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阴沉。

  “他还活着吧?”朱月明问道。

  任怨微微一笑,在这走道逼仄,环境阴暗的地牢之中竟然有种惬意之感,“他不敢死。”

  是不敢死还是不能死,这话就得留着自己品鉴了。

  在任怨让开了路后,时年便看到了在他们身后监牢里的蔡京。

  时年在京城里给他找了不少的麻烦了,可事实上直到今天她才算是第一次正面见到这位蔡太师。

  上次和苏梦枕去了蔡京的府邸将他的名花劫掠一空的时候,倒是有瞥见过他的样子,当时他虽也算不上处境多好,却也还有身处三公之位上的尊荣。

  而现在——

  他的脸被蓬乱的头发盖住了些,看起来倒还算是干净,只是苍白得像是在冰水中浸泡过。

  不往人脸上动刀子,让人看起来还有点表面的体面并不意味着任劳任怨二位留手了。

  这位昔日的太师,左手从五指尖端到将近手肘的位置,皮肉几乎都被与骨骼剥离了开来,这一片血肉模糊竟然没滴落多少血,甚至还不如刑部门前来回押送犯人的时候淌下遗留在那里的多。

  而这甚至只能算是他身上较轻的伤势。

  朱月明揉了揉鼻子,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已经很适应眼前情况的样子,刚想替时年打开监牢让她进去问几句,也算是给这位京中的新贵卖个好,却忽然看到她止住了脚步站定在了那里。

  连带着他也被拉住了。

  “朱大人,冒昧问一句,您是亲眼看到蔡大人被押送进来之后便被两位行刑的吗?”

  时年的声音清冷,在这刑部大牢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朱月明朝她看去的时候,发觉在她脸上也罩着一层寒霜。

  “这京城中的人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比如说,我精通易容之道,你要说我的武功跟方巨侠还得并列着来说,但这易容术,我敢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她话刚说完,朱月明便突然发现任劳任怨的动作被定在了那里。

  空中在倏忽之间出现的游丝以让人防不胜防的速度密布了整片区域。

  若非地下阴暗,烛火不均,朱月明甚至无法发现这些游丝的踪迹,即便是此等情况也无法轻松辨别每一条。

  只能看出正是因为这些丛时年在开口之际,从袖中甩出的无形丝线,任劳任怨才寸步都无法动弹。

  六戊潜形丝居然在她手里,怪不得当日对阵关七的时候她的飞刀有些诡异。

  朱月明的脑海中顿时蹦出了这个念头。

  “朱大人,我想你恐怕得距离这座监牢也远一点,这里可不是什么会让人觉得有趣的陷阱。”

  朱月明被她这一出发难整得有点懵,然而时年的下一句话让他更加觉得自己可能今天还未睡醒。

  他赫然听见时年在说,“因为在这监牢之中的并非是蔡京,而是一个有着自在门内功底子的人。”

  有自在门内功底子的人?

  朱月明并非是个蠢人,自在门确实在江湖上神秘,甚至在绝大多数武林好手那里,这都是个避而不谈的话题,可朱月明是什么人,他要在京城里混得开就必须对各方势力了如指掌。

  京城里出身自在门的,金风细雨楼里那个王小石算一个,六扇门的那几个也算,再便是元十三限一脉。

  如果在这里的是王小石或者是六扇门的人,时年绝无可能这样平静,那也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元十三限与六合青龙殒命于甜山,但京城里还有一个当年拜他为师的人,也学到自在门的武功——

  傅宗书!

  只能是傅宗书!

  朱月明陡然想起来傅宗书因为蔡京的缘故,这几日称病并未上朝,在蔡京入狱后,他本应该趁机落井下石,将自己和对方扯开关系才对,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安静得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有了这个猜疑,他越看越觉得这牢里的人确实不是蔡京,比如说他的腿骨是不是被人锯开后拿掉了一截为了让身高更加接近,比如说他的瘦弱到底是因为饿的还是本就如此……

  他当即便想进去探个究竟,却又想到了时年所说的,让他距离监牢远一点。

  朱月明的视线在这监牢的四周逡巡了片刻,赫然发觉在朝着那囚犯走去的必经路上有一根乌暗的银针。

  倘若踩过去触动了机关,这枚银针在顷刻之间便能扎入“蔡京”的胸膛,到时候便是蔡京在牢中意外身亡死无对证了。

  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时年为何要当机立断制住任劳任怨两人也便好理解了。

  这两位在刑狱上的“天赋”和本事纵然是他朱月明也自愧不如,事实上这两人在刑部混得如鱼得水,除了皇帝,便是仰仗着蔡京在背后撑腰。

  要说他们对旧日的上司动手没点留手,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在朱月明看来比起人,这两人要更像禽兽得多。

  但要说他们在严刑之下,还未发现这被他们剥皮削肉抽骨的到底是不是蔡京,那未免是个天大的笑话!

  朱月明已经将时年的话相信了一半,在看到任劳任怨试图挣脱开六戊潜形丝无果后露出的惨淡却也怨毒的神情,更是相信了另一半。

  他忙不迭地让人请来了见证者。

  先一步抵达的诸葛神侯和方巨侠在地牢门口对视了一眼,像是此前约定好了的一样,只是简单地点头示意,看起来很有针尖对麦芒之感,让跟在两人后面前来的童贯、王黼二人感觉到了点心理安慰。

  只是在进入天牢之后他们便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了。

  蔡京被关押在此地,遭到了非人的酷刑,多少也让他们感觉到了兔死狐悲的情绪。

  谁又知道这天下会不会有第二个需要皇帝来拉拢的巨侠,几个会带着他玩、给他好处的臣子,又哪里比得上他的安全来得重要,所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被送出去的投名状。

  当然用投名状来形容,多少有点看轻天子,显得他在对人拱手讨好的意思,可这两人心里倒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个昏聩无能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