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镜子越解释越小声。
时年听懂了。
这就相当于落点被判定为危险后,本应该实现的是移动到一个安全的岛屿,甚至是去内陆的传送,然而镜子的能量不足,就变成了往海里空投。
移动没移动多远,那个绿光的光效倒是很抢眼。
【我还得告诉你一个坏消息,】镜子讪讪地开口,【这道光估计沿海一带的都能看到,恐怕还会怀疑是海上出现了什么奇珍异宝,所以你最好不要透露这个东西是你整出来的。】
看时年捏了捏眉心一副极其头疼的样子,镜子连忙补充道,【但是也是有好处的对吧,比如说,可能会吸引来很多对此事有兴趣的武林高手,说不定那个剪影里能用手指夹住剑的家伙也在,起码你就不用到处找人了。】
【再比如说,这江湖上有名之人肯定不止是这个人,来的是其他可以跟你切磋的对象也不错对吧?】
“或许你还记得,我们有整整一年的时间?要找人根本就不用急于一时……”
时年一边说一边指了指九公子,他的白衣被时年扒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两道伤口虽然止住了血,但看起来实在有些凄惨可怜,“另外,你说的能跟我切磋的,不会是像他这样的吧?”
这不是武艺长进,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镜子果然还是靠不住,她决定自食其力。
此地的人惧怕九公子,就应当不会随便闯入他的房间,时年确定门窗都锁上之后,干脆卸下了伪装,方便她在房间里上下翻找的动作。
翻找良久,她最后在床下和屋顶横梁上,各自发现了一箱书籍。
屋顶的箱子里装的是武功秘籍,床下的箱子里则一半是账簿,一半是些大事件的记录。
有意思的是此地的文字记录与她原本所在的地方基本相同,不像是第一次去的地方,还是有些差别的,这也方便了她将这些信息尽快印在脑子里。
宫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海中冒出来的精怪,披着他的白衣,借着天黑后点上的烛火,正在翻看他的手札。
灯下看这海妖,比在水中所见少了一点朦胧的美感,却因为屋内灯火的暖色调,让她看起来像人了许多,但依然有种惊心动魄的姝丽之色,但无论是水中还是灯下,那张脸都显现出志怪传说里才会有的绝尘气质。
时年觉得他的武功不低,要让他晕厥就得用更稳妥一点的办法确实是件有必要的事情,他挣脱开穴道的时间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快,但消化药性却花费了一点时间。
这是一种不曾被记载过的药——宫九做出了判断。
但在他醒来、呼吸有所变化的下一刻时年便看了过来。
他身上捆着起码三层绳索,用的还是他自己屋里又经由她测试过了韧性的绳子,所以他绝没有挣脱的可能。
然而这个时候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疑惑对方是如何将他一起带到他的房间的,更不是质疑对方这翻看手札目的何在,甚至也没在意倒在一旁同样被捆缚起来的曼姑娘。
他那双被烛光映照之下越发显得异乎寻常明亮的眼睛,看向了曼姑娘倒地之后,自然而然地落在地上的鞭子。
明明他的眼神锋锐又毒辣,看起来像是毒蛇豺狼,甚至有种说不上来是狐狸还是什么动物的狡黠,在这个眼神落到身上的时候,感觉空气里的温度都陡然下降了。
可他只从薄唇中吐出了两个字,“抽我。”
时年如遭雷击。
她觉得这个世界不能待了。
第60章 (一更)
“你确定我们必须在这里待满一年吗?”
她吃不准这家伙的情况到底是特殊情况还是在这个世界的普遍现象。
如果是后者的话, 她觉得可以趁早在这个岛上顺一条船,找个没人的岛屿练上一年的功算了。
否则她怕自己从此有了心理阴影。
时年蹲下来凑到了这行为古怪的九公子面前。
似乎是因为她分明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 却迟迟没有动作,他咬着下唇,那张实在得算是好看的脸上泛着红潮,就连眼神中也蒙上了一层水色,这种极端的病态甚至让人觉得恐惧。
她的手指摸上了他的脖颈。
这里在他醒转之前有一道被飞刀划破的伤口,可在他方才说话到现在的短短时间内, 这里已经完全愈合了,甚至都没留下丝毫的痕迹,在她抹去了血痕之后,只剩下了纤细光滑的脖颈。
“这武功倒是有点意思。”
镜子刚想说她这关注的重点是不是不太对, 就看到她毫无怜惜之意地一个手刀将他又给劈晕了。
“我本来是想着,易容成那位曼姑娘看着也挺不错的,一来就算是需要露手的情况下也不太需要担心露馅,二来只是表演输钱,我还是拿手的, 可惜这位九公子……”
别管有没有可能合作了,把这人放在边上都是一种遭罪。
那还不如继续顶替这位九公子的位置。
如果说宫九醒来看到的正在阅读手札的姑娘, 是有那么点岁月静好的观感的,那么等沙曼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有些暴力的一幕。
这个从来没有在岛上见到过的姑娘, 用飞刀在宫九的脖子上来回比划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但她旋即又翻出了不知道是什么毒药的丸子, 从宫九的嘴里塞了进去。
下一刻, 这个好像是在做坏事的姑娘睁着一双看起来纯善无辜的眼睛看向了她。
“你也醒了?”
这个“也”字就很有威胁的意思。
沙曼却突然有点想笑。
打从她被宫九从那个地狱里带出来, 安置在这个岛上, 她素来是输赢不论,百无聊赖的状态。
可眼前的少女不知道是如何上的岛,又有本事将岛上的二号人物放倒,好像突然将这规律又无趣的生活给打破了。
时年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猫儿一样的女人并没有敌意。
“你其实可以喊人的不是吗?”时年拖过了椅子重新坐下来,坐到了她的面前。
“宫九不喜欢被人听到自己被鞭子抽的时候的动静,所以不会有人靠近这里。”沙曼并没顾忌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时年也到现在才知道,这位九公子的名字。
“他叫宫九,那你叫什么?”
“沙曼。”她回答道。
这一问一答之间的配合和谐,让两人都意识到了双方之间并不存在多少敌意,但时年还不敢轻易松开她。
这里不像是神针门,因为有旁人佐证而足够说明无害,在这个岛上她看到的是如宫九这样的疯子,围绕着赌桌的赌徒杀手,所以倘若再多个美貌的骗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时年的飞刀在指尖格外灵活地转动,像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她继续问道,“那么这里是哪里?”
“小老头吴明的无名岛,”沙曼回答道,“你或许得小心一点,你能拿下宫九实力可能在他之上,但宫九身上奇怪的招式都是小老头教出来的,他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时年听到这里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个笑容,“你真是个好心的姑娘。”
好心这两个字在无名岛上实在是个奢侈的形容,沙曼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但很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这个上来就把她捆起来的姑娘。
宫九虽然喜欢挨打,还是她拿着鞭子,可岛上的人都知道,在这个看起来平日里是她不理睬对方的关系里,自己才是被迫服从不得离开的禁脔,所以在看到宫九这样受制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情要比任何时候都舒坦。
自然她也并不介意再多告诉她一点岛上的秘密。
“吴明的手底下培养的这些杀手有个组织名字叫隐形人,你或许没听过这个名字,却不能不知道他们的厉害。”
沙曼继续说道,“他能把握算准海上的洋流,知道什么时候船只翻了会随着水流飘到岛上来,依靠着这些明里并不是由他造成的海难他积攒了一笔财富,依靠着杀人他积攒了另一笔更加庞大的财富,在他看来这是这世上第二古老的职业,值得发扬光大。”
时年没有问她第一古老的职业是什么,她看得出来沙曼并不是个喜欢隐瞒的人,尤其是在看到她对宫九的对待手法堪称粗暴后,反而像是解开了她身上的什么桎梏。
所以她不说的便应该是不想说。
“那宫九也是个杀手?”
“他不完全是。”沙曼摇了摇头,“他是个上位者,但也可以说是。”
她看向了那披着宫九白衣的少女。
她手上那把飞刀转得都快出了残影,却依然稳稳当当的在那里,谁都不能质疑她是个使飞刀的高手。
沙曼在岛上见到过很多高手,吴明的手下更是掌握了极多失传的武学,但要在她这个年纪达到这样水平的却几乎没有。
“按照吴明对杀手的定位,要么就要做到像是泡沫没入大海一样无踪无迹,也就是隐形人,要么就得明面上的身份绝不会让人联想到背地里的身份。”
“是这么个道理。”时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她在看到那些赌徒的时候,只是觉得他们身上有种杀手的气质,却更多的还是直觉上的判断,而不是真能下这个结论。
沙曼本以为自己跟她说的岛上的情况会让眼前的少女有所警觉,却听到她在思量了片刻后问道,“那你觉得我假扮宫九在岛上继续走动,不被识破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心中一跳。
对方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你既然跟我说那么多,想必并不是站在宫九这边的,如果我们做个交易,你继续为我提供岛上的情报,我假扮宫九将你带出去,你觉得有几分成功的希望?”她又问了一次。
沙曼从未想过这样的一种可能。
但她的易容能骗得过其他人,骗得过她,或许就有机会骗过小老头。
她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会用剑吗?”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时年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那把悬挂在镜子旁边的样式古朴,剑身细长的剑。
“那是赤龙封雪剑,”沙曼补充道,“小老头教给宫九和其他人的东西不一样,宫九看什么都能立刻学会,很奇怪的是这个天赋没有让他选择什么都试试,而是精诚剑道几乎到了剑邪的地步。你可以假扮得出宫九的样貌和气质,却很难装出宫九在剑道上的造诣。”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剑气和刀气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她的刀气因为飞刀充当武器的关系更是收敛,比如同样是用刀,雷损的不应魔刀用出的刀气,苏梦枕的红袖刀的刀气和她这蜃楼刀的,显然彼此之间都各不相同。
“宫九的手底下还有个新收不久的手下叫木一半,这人也是个用剑的好手,因为他右半边的身子几乎都已经被削去了,却恰好吻合了海南派天残十三式剑术修炼的要诀,他以铁拐使出来的笑指天南剑招,我是接不下来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格外得到宫九的看重。这样一个剑道高手,你假扮成宫九的话,既是助力也是制约。”
“你说的不错。”时年点了点头,“不过怎么这些个剑派都喜欢用十三式来命名自己的招式……”
她这后半句说得有些轻,沙曼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但她听清了她斩钉截铁说出的下一句话——
“那就干脆不用剑好了。”
宫九与她在海中的交手让她无端想到了雷媚的本事。
无剑并不是一个好练成的本事,可有个有意思的功夫叫无剑之剑。
而巧得很,宫九能对看到过的功夫过目不忘,时年也可以做到这一点,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倘若真在实际应招之中学对方的本事到底是哪边更占上风一些,但时年又没有给自己找罪受的本事,还不如让这个问题继续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现在只是需要她用一用并不那么在行的无剑之剑来假装宫九,只要糊弄过去了第一次,便有机会坐实这伪装并没有问题。
她刚说完这句话,屋内的两人都忽然听到一道划破夜空的哨声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声音,沙曼猛地挺直了脊背,“这是吴明的号令,这种指示绝不常见,有大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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