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蔓子
只听他道:“破釜沉舟。”
破釜沉舟!
没错,正是破釜沉舟!
此时此刻,他不能逃走,他唯有一战!这一战,已关乎到了他的根本,他只能赢,绝不能输。
所以,他干脆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在这里的三人,为的就是破釜沉舟,一战必胜!
陆小凤叹道:“你一个人,要与我们三人打斗?金兄啊金兄,难道你对自己就这样的自信?”
金九龄却忽然笑了。
他只道:“难道你以为,只单凭我一个人,就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做下十七八桩大案?绣花大盗是我,却也不是我,而是……我和我的属下们。”
陆小凤道:“是死士。”
金九龄道:“不错,我要做大事,自然会舍得花钱去做准备……绣花大盗的事情,本是万无一失的,谁知却被那老匹夫截胡……”
陆小凤接着他的话道:“虽然被那老匹夫截胡,但是你为此准备的那些死士,却还是你自己的势力。”
金九龄厉声喝道:“不错!你可又知道,京城这么大,我为什么偏偏要把公孙兰带到这里来杀?”
陆小凤叹道:“……因为这里是你的地盘,没有放出去的死士当然要有地方呆才行。”
话音刚落,十几个身着黑衣,完全没有表情的死士,已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们的手上有用刀的,也有用剑的,还有用□□的,简直已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军队了。
金九龄道:“我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死士,当然也要买最好的。”
陆小凤只好叹道:“这果然很符合你的做派,金九龄。”
金九龄道:“我想同你比一比,陆小凤。”
陆小凤道:“为什么?”
金九龄道:“因为你虽然是个懒洋洋的酒鬼,但江湖上的人好像总是很推崇你,而且,我也很想领教领教,你那灵犀一指,到底是不是什么都能夹住。”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忽然笑了。
他只道:“花满楼,玉池姑娘,这些死士就交给你们了,我与金九龄朋友一场,他最后的要求,我却是要答应的。”
花满楼一直拉着玉池的手,安安静静地站着,听他们说话。
闻言,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好,陆小凤,你要小心——”
陆小凤扬唇一笑,只道:“我这个人,从不打没有把握的赌,我既然敢赌,那就一定能赢——”
金九龄道:“是么?”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死士将自己的武器给了金九龄。
那武器竟是一对大铁锤。
金九龄道:“这一种东西,你的灵犀一指可夹得住?”
他似乎的确想和陆小凤交战许久了,竟然连这种对敌的武器都想的出来。
但陆小凤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只道:“你知道的,我今天早上,陪着花满楼和花满楼的姑娘去了一趟布庄。”
金九龄道:“哦?”
陆小凤道:“那布庄的裁缝娘子却是实在很粗心,竟然掉了一根缝衣针。”
他的手中一晃,一点寒芒闪过,那的确是一根针、一根普普通通的缝衣针。
金九龄冷笑:“你要用缝衣针来缝我?”
陆小凤道:“缝衣针也可以绣花。”
金九龄道:“你要绣花?”
陆小凤道:“绣死人!”
说着,他已动了起了,缝衣针对大铁锤,陆小凤对金九龄,正义对上邪恶——
而另一边,花满楼也与这些死士缠斗起来,玉池却不想这么麻烦,直接放出了带着蛇毒的妖雾,将这些死士毒倒,陆小凤与金九龄却已打将得远去,刚好出了玉池的妖雾范围。
玉池想要追,花满楼却牵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行动。
玉池就去看花满楼。
花满楼温声道:“玉池,相信陆小凤吧。”
玉池道:“难道他不想要快点结束么?”
花满楼道:“他一向是个喜欢打赌的人,这个赌既然已经打了,中途被别人打断,他一定难受得很。”
打赌。
这是玉池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她看着花满楼,努力地在自己的脑海里举一反三,看着陆小凤与金九龄缠斗的身影,她忽然福至心灵,道:“我懂了,就像我与花满楼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不想要旁人打扰的,谁若是打扰我的兴致,我非、非杀了他不可!”
花满楼:“……”
他的玉池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啊!!!
花满楼无奈地抿起了唇,又实在忍不住笑了一下,正色道:“正是如此。”
玉池盯着陆小凤看了几眼,道:“那好吧,我们不要打扰他的赌局。”
陆小凤自然是值得信任的。
他与金九龄的这一战,也的确十分精彩,玉池没怎么见过江湖中人打斗,却也被这一场惊险、刺激而精妙的死斗所吸引。
最后,陆小凤用一根缝衣针,胜了金九龄。
金九龄最后请他直接杀了他,不要让他留在刑部受审。
陆小凤长叹了一口气,杀了金九龄。
这的确已是看在他与金九龄相识多年的份上了。
而公孙兰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公孙兰与陆小凤、花满楼素来没有交情,她又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花满楼的朋友蒋龙,无论如何,她都应该被捉拿归案。
刑部大牢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那个地方又脏又臭,冰冷的地上,只有稻草可以睡,老鼠与爬虫无数,更可怕的是,那里的犯人,只能吃一种好像掺了泔水一样的米糊糊,难喝得令人想要呕吐。
陆小凤押着公孙兰去六扇门时,就是这样跟她讲的。
公孙兰的脸色早已是惨白的。
陆小凤道:“觉得难堪,痛苦么?其实你的事情,秋后一定会问斩,你只需要再熬一两个月了。”
公孙兰又惊又俱,口不择言地怒骂道:“陆小凤,你这王八蛋……挨天杀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变阉人!一辈子耻辱!痛苦!”
陆小凤就不理会她了。
一个上午,发生的事情可真是不算少,三人把公孙兰交给了六扇门,又去神侯府请了一趟人,四爷冷血不在,只有二爷铁手在神侯府中,于是三人就把铁手带到了那一处地方,将金九龄的尸首和那一群被毒晕了的死士统统都丢给了二爷铁手,绣花大盗的事情,就让神侯府去忙吧。
至于那京郊别苑的事……
讲真,怪力乱神之事,人类实在是帮不了什么忙的,所以陆小凤就没有说,先继续调查着。
有了金九龄死前的那一番激情剖白,这件事感觉上已有些清晰了。
京郊别苑之中,住着一个老道士,那老道士有妖法,能制作出一种厉害无比的白骨人,这白骨人不怕痛、不会死、身法快得惊人,又凶狠得惊人,能将这世上罕见的高手金九龄、公孙兰都制住。
据金九龄说,这些白骨人,乃是从地下凭空而出的,说明这老道士,有法子可以令这些白骨人消失和出现。白骨人不只一具,很多具白骨人可以化作一只巨大的骨手,骨手力大无穷,甚至可以将房屋推倒。
而结合玉池之前的经历,便可推测出,这些白骨人,就是用那些命格极阴的可怜女孩子们制作成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炼鬼”。
那些商队的人,一队一队的往回送女孩子,若是她们全都被炼成了鬼,那白骨人的数量,起码也有百余人了。
这简直就是一支白骨军团!!
但这白骨军团,却并不是没有弱点的——因为玉池从那别苑之中逃跑时,白骨军团并没有追上来,那老道士不用白骨人追杀她,反倒是找了金九龄,这或许说明,玉池去的那个时候,白骨人是不能离开别苑的。
玉池就想到了那一池血水。
她忽然道:“那老道曾嫌我身上脏,会污染那一池血水……而骨手正是从一池血水之中出来的……那应该就是女孩子们的血,用来养她们的骨。”
那一天,一定是有些特殊的日子,白骨人们很虚弱,必须跳入血水之中汲取营养,玉池忽然出现,老道不得以,令白骨人出现拿下她,但白骨人们不能离开血水,只能化作那一只巨大的骨手,一部分还没入到血池之中,另一部分去与玉池缠斗。
玉池实在是很幸运,才能顺利逃走。
而或许,也正因为她忽然出现,老道强行让虚弱的骨手现身,所以这几天,白骨人们都没能出来,所以才需要金九龄去找她、杀她,取她的蛇胆。
这是个很合乎道理的猜想。
这个问题解决了之后,余下的问题还有两个。
第一,那老道士究竟想做什么?第二,南王世子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
关于第一个问题嘛……
老道士费尽心思,收服了皇宫里的太监总管王太监,把皇帝住的地方、作息、警备弄得清清楚楚,想干什么难道不清楚么?那当然是杀了皇帝换个皇帝啊!
换的那个皇帝,就是南王世子。
难道这幕后的黑手,南王世子不成?难道这精通炼鬼邪术的老道士,竟然也只是一个手下而已?
花满楼道:“这绝不可能。”
他很少会说如此肯定的话。
陆小凤还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花满楼?”
花满楼轻轻笑了笑,道:“因为我也很了解人性,一个人若是神通广大到了这种地步,很难说他忙前忙后、殚精竭虑,是为别人做嫁衣,除非他是个极其忠诚的人。”
陆小凤接道:“但他绝不可能是一个极其忠诚的人。”
花满楼点点头,道:“一个下作至此的人,阴险至此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此忠诚,而且,我曾有幸见过南王世子一面,说实话,其心智、其才华、其武功,都只能说是……尚可。”
花满楼说话一般都挺委婉的,他若是都只说尚可,那真实的情况更有可能是惨不忍睹。
一个七十多岁,身怀异术的老道士,会对一个二十岁的草包忠诚的如孔明对阿斗么?
……自然是不会的。
陆小凤道:“……所以,南王世子只是一个……工具。”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道:“应当是如此的,因为皇帝若是换了个姓,那那老道要处理的麻烦,可实在是多得要命了。”
陆小凤道:“……不错。”
这事情一对,一推导,倒是推出了一个大得惊人的阴谋。
陆小凤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其实皇帝是谁,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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