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升职专家 第146章

作者:顾四木 标签: 清穿 宫斗 BG同人

  那时候十四也就六阿哥差不多大,竟看出她不舍长子请安后就得匆匆离去,就站在跟前小大人似的跟她道:“额娘,儿子悄悄出去把四哥追回来好不好?额娘别难过了。”

  “娘娘……”听到乌雅嬷嬷在旁带着担忧的声音,太后才发现自己不止鼻酸,而是泪盈于睫。

  她生怕掉眼泪吓着孙子,也好在宫里女人,控制哭与不哭简直是基本功,于是她收了神色,再次柔和摸着孙子的脸道:“好孩子,你说的话皇玛姆都听的。”

  这一开口还是带着些鼻音,太后就起身道:“哀家先进去换件干净衣裳,再来抱咱们六阿哥。”就往内间去整理仪态去了。

  乌雅嬷嬷忙指了两个机灵的大宫女跟进去,自己在外头陪着贵妃说话,叹道:“娘娘一直憋着,倒是……也好。”借着这回的事儿进去哭一哭反不滃在心里了。

  就在这等的功夫里,姜恒就见儿子跑到太后娘娘的方才坐的地方,踩着脚踏开始踮脚够炕桌上太后娘娘方才用的茶杯。

  姜恒忙要上前把他抱回来,乌雅嬷嬷也在旁道:“老奴糊涂了,竟没有叫人上茶,想来娘娘和六阿哥一路走过来也渴了。”

  六阿哥转头:“不,我要摸茶盅——皇阿玛说,皇玛姆有时候偏喝冷茶,这样不行。”

  姜恒:……你皇阿玛临走前到底说了多少?也难为你这操心命全都记着,难道话唠也遗传不成。

  而刚整过妆容要出来的太后,听到这一句险些又破防:是,自己心里焦的时候从不喝热茶,好喝冷茶,太医也说过,心里焦热,这样冷茶灌下去一时是清爽了,但伤五脏六腑。

  难为皇上都想着记着。

  于是太后出来,就命人将茶换了,然后抱起六阿哥来:“好,以后再也不喝冷茶了。”抱着孙子,太后便想起一事:“说来一直六阿哥六阿哥的叫,眼见得就要三周岁了,大名儿不急,等他种痘后再起才好,但过了三岁,也可以起个小名叫着了。”

  如今京里富贵人家孩子起名越来越晚,都是按家里排行叫着‘哥儿’,纯属封建迷信开始内卷——你家儿子起名晚,我家就要起名更晚,免得比你们家早上阎王簿!

  宫里皇子更是这样。

  弘历等阿哥当年是没得挑:先帝爷儿子多,孙子更多,都要他来取名。康熙爷都是攒着,攒够十个阿哥就开始批发名字,几岁分到就几岁用上,没得挑。

  如今宫里只有六阿哥一个,太后娘娘自是要往后拖拖。

  然后又与姜恒说起小名儿来:“这乳名也不可起的娇,什么珍奇珠玉的名都很不必,就捡些最寻常的雀儿、长得旺兴的野草、野菜等名儿才好。你素日认字读书的,知道的也多,多拟几个来,哀家帮着你一起选。”

  姜恒点头应下,乳名总是要起得‘顽强野性’一点,譬如汉武帝的小名刘彘儿,也就是刘小猪崽儿就很不错,听着又活泼又好吃。

  太后一边抱着孙儿看,一边看姜恒:“刚生下来还看不出,如今看,六阿哥还是像你多些,瞧这大眼睛。果是生女肖父,生儿似母。”

  两人正说着,宫女来报皇后娘娘求见。

  太后就对姜恒笑道:“你们都是有孝心的,难为皇后忙成这样子,也还要过来一趟。”太后早瞧出,皇后是极重名声的,凡事都要尽善尽美。太后也点过她几回,在这宫里把事儿做到九成也罢了。

  对她们这些料理宫务经验足够的人来说,把一件事儿做到九成好,可以只花五分的心力,但凡事想要做到十全十美,可就要花上再多一倍的心血也不止。

  总是这么绷着求全,人岂不是太累得慌?

  但皇后依旧是要把事儿做足的架势,甚至与太后苦笑过一次:“皇额娘的提点,媳妇儿也不是不懂。但我于皇嗣无功,也就只好将内廷事做的好些,为万岁爷分忧了。”

  这话一出太后也无法再劝了。

  她这有儿子,还靠着儿子做了太后的婆婆再说,倒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似的。

  然而皇后进门后,不单太后,连姜恒都看得出,皇后娘娘这回过来,应当是有要紧事儿回禀。

  太后先只做不见,让皇后坐了,聊了几句闲话,这才将六阿哥交给乳母:“带阿哥到院子里玩一会子,要小心看护!这月坛云居的石阶多,看着阿哥不得磕碰了。”

  姜恒就见儿子听见石阶二字,眼睛都亮了,也不要乳母抱,自己就蹬着小短腿往外走。

  想来又要去练爬台阶。

  姜恒无奈看着他背影:也行吧,今日在太后这儿多消耗一会儿,免得回去缠她。

  屋内,太后则直接问道:“皇后,可有什么需要哀家裁断的事儿?”

  皇后起身:“回太后娘娘,确有一为难事。”

第109章 再会(上)

  皇后口声很简断:“是年嫔,今早忽然病的晕了过去。”

  太后当即皱眉:“太医瞧了吗?怎么说?”

  “去瞧过了,俱西苑的太医来回话,年嫔原是前几日秋雨骤冷起来的时候着了风寒。原是早开了药吃着的,但也不知什么缘故,药吃下去如石牛入海,只不见好,今日更是不知为何忽然晕了过去。”

  从这毫无修饰的两个‘不知为何什么缘故’里,姜恒很是听出了皇后娘娘对于非常忙碌时期,还有人给她找事的不满。

  尤其给她找事的是旧仇人,就更令皇后不耐烦,一丝儿也不给年氏遮掩,就差明着说她故意挑时间病给人添堵了。

  要是换个时候,皇后还用来回太后娘娘?肯定就自己做主告诉太医‘既是风寒了就好好治慢慢治,病去如抽丝也是有的。’

  可现在这个时候,不来回一声却是不行。

  下月皇上在外犒赏三军,会见蒙古王公,更是颁金节与万寿节重合的月份——这种大喜之期,宫里向来是连慎刑司都要短暂歇业的。

  光明正大的罚人是再不会有的。

  就像姜恒原本看过的红楼里一段:贾母的生辰,凤姐只捆了两个怠慢主子的婆子,就被邢夫人和王夫人轮流教训道罚人也要错开今日。虽说邢夫人有借机出气的缘故,但也可见这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喜期内只施恩,不罚人。

  当然宫里规矩绝不会这样松,若是有犯了大错宫规的宫人,慎刑司虽不会光明正大的打板子,却会把人悄声就送了安乐堂,让人像是雪花一样静悄悄不见了。

  但那是针对宫人的,年嫔一个主位,总不能视而不见。

  她要赶着这个月出点什么事儿,能把盼小儿子凯旋相见的太后怄死。

  果然听完皇后的话,太后的脸跟结了霜似的,直接道:“放肆!叫太医去治,便是人参吊着也给我吊到年后去再寻死觅活!过了今年,谁管她死活!”

  姜恒甚至能想到年嫔的心声:哎,就是给你们找茬,反正我不痛快,最好都别痛快了。凭什么你们外头花好月圆的,我独困孤城,还要懂事的不给你们添麻烦。

  年氏是与太后和皇后打过许多交道的人,太知道怎么惹这两位不高兴了。

  至于自己闹这一回会有什么下场,对于骨子里带着几分偏执的年氏来说,已经不在意了。

  姜恒还有点感叹:年氏在给人添堵上真是很有水准了,这几年不动,一动就动的太后皇后都难受的不得了。像是一根鱼刺,哪怕终究会被取出来,也要先在喉咙里卡的人吃不下饭去才行。

  果然太后恼过一阵子,也知道这会子激年嫔厉害了,她说不定真敢去死。最要紧的是皇上还不在宫里,关于儿子的感情问题,太后一直处于看得见但不甚理解的程度。

  还真拿不准,要是年嫔忽然没了,皇上回来会是个什么反应。

  总之一定会给这样的大喜蒙上一层阴影。

  太后重新抓起了方才抱孙子时放下的一串佛珠,暴躁盘了一会儿,然后对皇后道:“皇后费心去料理一二吧,横竖稳住她,别叫她今年,尤其是这个月闹出事来。”

  皇后也只得气闷答应。她今日来回太后这件事,就预料到结果不会太好,果然这个重担落在自己身上——可不嘛,太后心里自然是如今的十四爷为上,再不想这会子添什么晦气。

  于是这消除晦气的事儿就落在她身上了。

  年氏真是她命里的煞星!

  皇后很是没精打采告退。姜恒看的心有戚戚焉,唉,皇后娘娘这也太惨了啊。

  太后这里也没了多说话的兴致,顺手给姜恒发了个任务,就让她带着六阿哥先回去,又嘱咐道,皇上不在圆明园,各处宫人难免觉得放松了些,要多命人巡察日夜门户。

  姜恒应下,回去准备完成她接手的任务。

  比起皇后娘娘来,姜恒接到的任务要简单多了:负责迎接和照应将要来圆明园的良太妃。

  这是皇上御驾临行前吩咐的,命宫中将良太妃也送来圆明园,到时好与廉亲王相见。

  算行程,廉亲王回来的晚些,估计要直接到圆明园来恭祝万寿节了。

  这还是姜恒第一次面对面单独见到传说中的良太妃。

  以往都是年节下,跟着皇后去见过太妃们时一起请安,良太妃总是安静坐在太妃群中,几乎从未开过口。

  原本皇上与廉亲王的关系极差,良太妃是个心思细致的人,心里万分担忧儿子,就总是郁郁愁苦,皇上刚登基那两年,甚至都病的有些不太好了。然而廉亲王一去安南,良太妃一边放下了顾虑儿子安危的心,一边又惦记着京中的独苗孙子弘旺无人照料,倒是挣扎着渐渐康复起来。

  与太后间歇性礼佛相比,这位才真是常年礼佛养出的虔诚神态。

  哪怕这回到圆明园要见儿子,特意穿着打扮符合太妃的贵重,却也自有种清淡无为的味道,身上也总是带着线香熏久了的淡香。

  美人纵然年华老去也是美人。

  姜恒从她现在的眉眼里,还能看到几分当年令康熙爷惊艳至极,哪怕知道是辛者库的罪人之后,也要多加宠爱的美丽。

  只是康熙爷的宠爱对象太多了,也并不值钱,不能保命,多半还是靠她自己。

  这会到圆明园来,良太妃住了最北边僻静无人的北远山村,倒是正和她的心意。

  姜恒来拜见,并询问太妃有无需要增添的器物时,良太妃只笑道:“这里处处都很好,多亏了贵妃费心。”

  又请她坐下,迫不及待问了她些万寿节如何过,可知道廉亲王大约何时入京,福晋是否跟着回来等话。

  姜恒凡是知道的,也都细细与良太妃说了。

  见太妃总是意犹未尽,姜恒就笑道:“等廉亲王回来了,娘娘有多少话都可问得了。皇上特意选了这最北边的北远山村给太妃娘娘住,正是为了廉亲王若是进园子请安,可直接走北门,免了与园中其余妃嫔碰面之虑。”

  良太妃阿弥陀佛了一回,只称道万岁爷宽仁天恩。

  这话说的还真是真心实意。

  人人都道康熙爷的子嗣卷,却不想后宫更卷!毕竟后宫里人数可比康熙爷留下的子嗣人数多多了。

  良太妃能以这样的出身在康熙爷的后宫里熬出来,自是个心思通透的人。

  她很清楚之前自家儿子跟皇上犯冲的那几年是怎么个情形,良太妃简直揪心死了,原以为儿子至少要落个圈禁。实没想到皇上能想出将廉亲王送去安南之举,也算是既告诫了朝中人,天子不可轻犯违拗(毕竟廉亲王还是血缘弟弟,换个人去安南可就是真正流放,不是戴罪做事了),又算是给了廉亲王一条生路。

  故而良太妃夸皇上宽仁是从心里挖出来的。

  毕竟康熙爷这亲爹对八爷这儿子还不能如此。

  她心里感念皇上宽宏,看姜恒就更多喜欢,此时道:“之前也没有机缘坐下来与你好生说说话。到底我这样的人,不好主动寻你免得给你添麻烦。”她语气很温存体贴,让人跟着心里安宁起来:“故而一直未来得及谢你,这两年给我送了许多安南之物,样样都很合心意。”

  姜恒在做了贵妃后,皇后将太妃们的份例交给她算——若说升妃的时候,是她第一次参与后宫高位嫔妃的集体会议,能够旁听后宫中诸大事的决断,那么贵妃,便是实打实要拿走一块工作去承包了。

  凡安南送来的稀奇果品,甚至当地特色的衣裳等物,皇上都爱往她这里送。

  姜恒都不忘分一份放到良太妃的份例里去。

  良太妃不见得爱吃酸的芒果干,更不会去拍橡胶球,穿安南女子的衣裳,但她很爱这些东西,日日夜夜抚摸着,就像是见到了远在安南,用着这些东西的儿子一样。

  她靠着这些安南之物,度过了许多极想念儿子的夜晚。因此对送来这些东西的贵妃,一直抱有极大的好感。此时难得两人有个单独说话的机会,良太妃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巴掌大的扁匣子:“这点东西,贵妃一定要收下。”

  姜恒自从入宫来,好东西见得也很多,但良太妃拿出来的,确实是一只极漂亮少见的碧玉镯,在匣子中放着,随着手的轻轻转头与屋里的光线的改变,像是一圈鲜活的碧水在流动。

  姜恒忙以先帝所赐贵重之物为名婉拒。

  良妃摇头坚持道:“自从先帝爷赏了,我只好生收着从未示人。贵妃要带出去也好,留着给公主做嫁妆也好,总之收下就是我的一片心了。”

  私下赏给她这只镯子的年岁,就是先帝爷最宠爱她的一段时光。

  如今把这个她身边最贵重的首饰送出去,良太妃却没有一点留恋,只觉得轻松。

  从北远山村出来没多久,姜恒打头就遇上了雪芽。

  雪芽见到姜恒就眼睛一亮,忙上前福身:“奴婢一路顺着北远山村的小路找过来,果然见了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