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升职专家 第89章

作者:顾四木 标签: 清穿 宫斗 BG同人

  然而十四福晋说话,向来是别人很难打断的,她只一气儿继续道:“这不,怡亲王原是让十三嫂来回太后娘娘的。而太后娘娘一听也气昏了头,直接留下了十三嫂不说,又特意让宫人去请怡亲王往慈宁宫亲自将这事儿再说一遍呢。我瞧着呆在那里也尴尬,连忙走了。”

  趁着她去端茶杯子的功夫,姜恒终于插上话了:“隆科多到底说了什么?”

  十四福晋脸上居然都闪过一丝畏惧。

  她只是个传话人,都有些难以出口,可见这话的严重性与恶劣性。

  姜恒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不会是……

  果然,十四福晋开口时也是轻轻的,压低了声音凑近姜恒道:他竟然说出‘白帝城受命之日,即是死期已至之时’这样的话!可不是疯了?”

  旁边只有秋雪在贴身服侍,一听这话都吓得手上的红木茶盘掉在绒毯上,还好已经上过茶,才没有砸了茶杯子烫到人。

  姜恒表示佩服。

  十四福晋扭头指着秋雪:“你看!连小宫女都知道的典故,都知道的大忌讳,隆科多居然就敢说!”

  没错,隆科多的怨怼之语是连宫女太监都知道的典故。

  诸葛孔明作为忠君爱国又智勇双全的代表,是历代戏文里都常见的正面人物,宫中自然更多上演这种效忠君上的戏文。

  其中白帝城托孤一段,正是表现诸葛亮忠君爱君的重头戏——乃先主刘备病危时,将儿子刘禅托付给了重臣诸葛亮之事。

  隆科多居然以此自比,那就是自觉是诸葛亮,是托孤型辅政大臣。且别说他的个人素质和政治素质比人诸葛孔明差多少,只说他这话里还一捧一踩的,相当于把皇上比作了乐不思蜀,被亲爹摔得嗷嗷哭的阿斗。

  而且刘备白帝城托孤时,还有一句:“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

  隆科多这种抱怨,除了在指名道姓皇上恩将仇报外,只怕还觉得自己这个诸葛亮扶持错了主子,可以‘自取’皇位了。

  可以,非常勇。

  姜恒不甚清楚,历史上年羹尧的九十二条大罪,这条线上的年总督到底犯了哪些。

  但年羹尧最著名的口舌上的错误,也就是把‘朝乾夕惕’四个字写错了,比起隆科多来,那真是黯然失色。

  隆科多这属于‘孤句压倒全清’的水平。

  十四福晋这种远在京城的女眷,都嗅到了大事将至风雨起兮的味道:“他这样的怨怼疯话传进京城后,佟佳氏全族都慌得不得了呢。据说佟国维原本身体就不好,听说了这件事后,直接气吐了血,只怕要不好了……原本嘛,这些年佟佳氏就已经私下在看各色好木头了。”

  姜恒感慨:怎么说呢,佟佳氏可以准备一下,给佟国维和隆科多一起把丧事办了——感觉佟国维都可能拖得生存时间长点。

  十四福晋今日就没什么心情吃饭用点心了:“我出宫去了,你这几日也小心些,太后娘娘肯定在气头上呢。”

  姜恒谢过十四福晋的嘱托,摸摸肚子保证自己一定不出门不出动静,像一株安静的植物。

  十四福晋再进宫的时候,姜恒正在太后跟前念家书。

  隆科多的怨怼之语带给太后的怒火已经平息了——到底皇上已经给额娘打过预防针,总要办隆科多。

  听说这会子隆科多已经单独关押一帐,不得见人只待处置了。

  而皇上的家书看起来也轻描淡写的,想来是诸事妥当。

  且说皇上写给太后的家书一封比一封长,太后自己也早就看过了,特意赶着秋高气爽的天儿把姜恒叫过来,也是想让孙女听听皇阿玛的书信。

  为此,太后还特意派了乌雅嬷嬷亲自去接姜恒。姜恒难得正大光明出门,也很开心收拾着来了。

  然而姜恒才念了个开头,外头宫女就报:“十四福晋到了。”

  太后笑道:“这孩子进宫也太频繁了。”皇上在宫里的时候,弟妹们进宫都少,皇上不在,十三福晋十四福晋进宫多了许多。

  “既然来了,就快让她进来吧。”

  然而这回十四福晋进宫,带来的还是让太后生气的坏消息。

  年羹尧结党营私,先后私下与青海数十位将士的人给恂郡王爷使绊子,有碍青海军务。

  太后一听就惊怒担忧起来:“青海原就艰险,做臣子的便是鼎力相助,也未必成呢,哪里经得住人拖后腿。”青海就像一块咽喉,一边接壤虎视眈眈准噶尔汗国,一边接壤西藏和硕特部,都是一个不当心就要起烽火的地段。

  正如太后所说,防着外人就够了,哪里经得起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

  十四福晋忙安慰道:“太后娘娘别急,皇上也已羁押了年羹尧,又命钦差疾驰往青海传达圣命去,具体军务怎么排布,我这等妇人家倒是不懂。但想来皇上既知道这事,就必会处置的。”

  皇上去木兰围场一趟,究竟会见了多少王公大臣不可知,但对隆科多和年羹尧的处置却是人尽皆知都看得见的。

  甭管是隆科多的一等公,还是年羹尧的三等公,都是一键清零,各自喜提一独间牢狱,等待后续审罚。

  不比姜恒这回是坐在宫中,收到的都是尘埃落定的后置消息,顶多是听个热闹,自己心里复盘下皇上处置排布的情形。弘时等皇子这回却是近距离围观了一把皇上处置朝臣,算是一场难得的见习。

  但具体能体会领悟到多少,就看皇子们个人的水准了。

  事关前朝,三位皇子还能围观,三妃这回纯粹就是跟着去又跟着回来的背景板了。

  尤其是齐妃,原本觉得只有她们跟着往木兰围场去,或许能多些日子跟皇上接触一二:倒不是什么男女上的接触,而是见面三分情,见多总比见少好。

  也能更近距离的了解皇上的心情和想法。

  信嫔这种宠妃一有孕,压力感是必然的。三妃都很想知道,皇上对自己儿子的态度。

  然而到了木兰围场后,大事一桩接一桩简直目不暇接。三妃见皇上的时间,其实跟在京中的频率一样,近两个月的时长,基本上就见了两回:刚到围场,皇上探望时问了两句到草原上是否习惯,身体如何的话。然后就是临走前,皇上带着儿子到各自生母那里用了一顿膳,用饭前还对皇子们到这草原后的表现进行了点评。

  依旧是延续了从前批评为主的风格。以至于接下来那顿饭,其实只有皇上在用,三妃给皇子们都被批的吃不下饭去了。

  齐妃为此很有些闷闷的怅然,觉得错失了大好光阴。

  毕竟去岁木兰秋狝,她跟弘时就没能来这草原上。

  这回弘时是提前好生练了箭术的,原想着好生表演一番,结果皇上却基本上没在猎苑露头,只象征性的出现了下。剩下的时间就都放在处置年羹尧和隆科多身上了。

  而回宫后,齐妃听说皇上很快就往永和宫去探望信嫔后,这闷就变成了郁闷。

  次日齐聚承乾宫给皇后请安时,齐妃再看到信嫔比之前明显隆起的腹部时,那种郁闷就变成了烦躁。

  于是齐妃回到长春宫后,就把留在京中的黄莺叫来问道:“年羹尧出事的消息给年嫔送去了吗?”

  黄莺忙回道:“消息一传回京里就送去了。翊坤宫也叫了两回太医呢,但皇上回宫后,据说并未问起……”

  齐妃心里就抱怨年氏:又叫太医,只会叫太医啊。当年整治我们的时候那样心狠手黑的,哄得皇上好几年不看旁人一眼。

  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自己都扑腾不出来翊坤宫来呢?

  齐妃身边的喜鹊是知道主子心思,是想让年嫔娘娘出来,跟信嫔娘娘斗起来,她们好坐山观虎的。于是献策道:“奴婢记得在王府的时候,有一年王爷特意带着换了男服的年侧福晋上街去了,福晋知道后还劝过,却被训斥了不可窥探前院行踪。”当时福晋还年轻,那气的都犯了肝气病,好几日都缓不过来。

  齐妃也记得那段时日,那是皇上跟年氏情意最浓的时候。

  年氏想上街游玩,有违王府的规矩,皇上当时不但不恼,还替她弄来男装衣裳,真的带着她就出门了。

  彼时旧情浓如蜜,想来皇上也不能就全然忘了吧。

  齐妃就对喜鹊点头道:“你还记得那衣裳的样式吧,既如此,就让人给年嫔送一套去,咱们帮帮她!”

第71章 发配圆明园

  说来也巧,齐妃收买的是送膳的小太监,正好属于常青的管辖范围。

  常青其实很早就发现了之前的送膳太监,会收了齐妃的银子去给年嫔传话这事。

  只是俱常青拿下那两个小太监仔细问话后发现,齐妃让传的也并非什么要紧话。基本只是些宫里人尽皆知的消息,比如信嫔有孕,信嫔得宠,皇上又赏赐了三阿哥,又吩咐三阿哥写政事条陈了(这属于齐妃夹带私货,跟年嫔炫耀下自己儿子)等大路货色消息。

  便是没有齐妃收买这两个小太监,年嫔自己拿银子打赏,也能问出这些宫廷中最常见的消息,因此实不能就此认定齐妃要做什么。

  尤其是齐妃娘娘间或还把自家长春宫的消息也传过去炫耀,更把常青搞迷糊了:莫非是自己推测错了,齐妃并非要想捞年嫔出来与信嫔娘娘有妨碍,只是想气一气年嫔?

  宫里这些人肚子里全是弯弯绕,反而有点不能理解齐妃了。

  常青也就只跟苏培盛提了两句此事,并未上报给皇上,这样不痛不痒的消息,皇上估计也懒怠理会。

  随后他就把原先给翊坤宫的送膳太监,换成了他手下的心腹机灵人。

  原本常青还担心,齐妃处发现骤然换了送膳太监,会谨慎缩手。谁料长春宫根本不在乎谁送膳,或许也根本没发现换了人,继续大大咧咧给新的侍膳太监送银子,让他们帮着传话。

  常青也就一直留心着,直到这一次,齐妃终于送了具体的东西和具体的话。

  东西是一件颇为窄小的男装,常青不是雍亲王府旧人倒不明白这是什么。但齐妃这回让传的话是极明白的:“想想你家中如今情形,还不急着出来吗?”

  知道齐妃传给年氏的具体话,又有她送给年氏的衣物做物证,常青忙找上苏培盛,上交人证物证。

  苏培盛又很快将此事移交皇上。

  皇上都不用着人去问齐妃,自个儿就能想明白缘故:无缘无故,不对,有仇有怨的,齐妃非要捞年氏作甚?为的必是自己的利益。

  孩子,三阿哥,永和宫,身孕,年家年嫔。

  皇上画出了清晰的逻辑线,也做出了决断。

  齐妃既然已经生了恶念之心,在皇上看来跟真正出手做也差不多。

  之所以有句古话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正是因为做贼的人,可以每日觑着窥着寻机会,能下无数次手,只为了成功那一次。而防备的人,哪怕再周密,只要有一次不经心,就会被偷家成功。

  有些事实没必要拖着了。信嫔到了孕后期,只怕精神较之往日倦怠,再加上女子生产是一桩自顾不暇的难事,若是那时候忙中一个不慎,叫人钻了空子只怕悔之晚矣。

  “回皇上,年嫔娘娘再这样单衣跪下去,必要重病只怕还要危及性命,臣实在无能。”就在苏培盛回禀齐妃所行之事的当日,太医院医官却也壮着胆子来求见皇上。

  虽说齐妃的衣裳没有递进翊坤宫,但年嫔处也有自己的做法。

  自打皇上回宫后,年嫔就开始了每日单衣素服于翊坤宫长跪。

  跪完就请太医。

  太医院现在接到翊坤宫的抱病请太医,十分无奈头疼。

  年嫔娘娘对自己是真下得去手啊。她所行之事非常简单明了:我就往死里跪,若是我再跪下去就要大病甚至要死,你们太医院敢不上报皇上吗?

  这是明明白白的阳谋了。

  太医院真的不敢不报。

  别说年嫔是之前的贵妃,是皇上曾经最看重的宠妃,便是早早就隐形人病秧子似的主位懋嫔,入秋入冬的病情加重,太医院都得赶紧整理出脉案来,去向皇上汇报该病人病情又加重了,怕有不好。

  提前报备过,若是出了事太医院的责任就不大。

  若是太医院一直没动静,哪位娘娘却忽然重病没了,那必是太医院的职责。

  年嫔一向熟悉太医院的套路,这是以自己为代价,逼着太医院去替她通传皇上:皇上你若不来,我宁愿折腾死自己。

  “苦肉计,年氏到底是个豁得出去的人。”皇后边喝茶边感慨。

  雪芽在旁道:“娘娘,年嫔娘娘这不就是在逼皇上去见她?这能有用吗?”

  皇后看向贡眉:“你说说看。”

  贡眉就道:“奴婢觉得,三十六计之所以能名闻天下,不是因为多么出其不意多么奇险,正是因为有效。”

  皇后点头:“是啊,尤其这苦肉计,这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是谁都能对自己下得了狠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