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可扑不可坑
于是,安塔妮亚最终在计划好的科学院沙龙之前,拿到了那份被亨利耶特带着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终于让她满意的《莱茵报》,1770年6月18日版。
“亲爱的,你太棒了。”她对亨利耶特笑道。
亨利耶特替她拿来了今夜沙龙的名单和宫廷主管的说明,跃跃欲试:“殿下,你要在今晚的沙龙拿出这份报纸吗?我可以做什么?”
“你的任务很重要。”安塔妮亚神秘莫测地笑道。
她接过名单,快速地翻了翻,却在看见主管说明里附的一份联名信时皱起了眉头。
“联名弹劾?这是怎么回事?”
这封联名信有十几人签署,弹劾法兰西学会里最年轻的一位院士,隶属于科学院的外国院士尼古拉·特斯拉。
“哦,我知道!”一向对凡尔赛内外各种八卦了如指掌的亨利耶特马上接话,“据说这个少年的右眼里生着一只邪眼,谁与他目光相对,就会遭到他的诅咒!——所以院士们为了学会的正统和安全,联名向国王弹劾他!”
看来……某个家伙在科学院的生活可真热闹啊。
安塔妮亚默默想道。
作者有话说:
安塔妮亚:坚定理想信念,远离封建迷信。
第36章
◎极富空间想象力的糕点大厨◎
安塔妮亚很久之后回过头来想,觉得自己生活的这个年代其实是个很魔幻的年代。
在这个时代,科学在飞速发展,蒸汽机的轰鸣声逐渐扩展到整片大陆,新世界的风正在从大洋彼岸吹来。
但在同样的这片大陆,民众还习惯于在生病时寻找牧师而不是医生,穿着银白长袍的炼金术师在广场上展现神迹,所到之处受尽人们的追捧;国王得到报告说一位法国东南部的少年能够用肉眼看到地下几百米的矿产资源,便指派科学院的院士研究这一神奇现象。
“邪眼”?
安塔妮亚好笑地摇摇头。
《圣经》里就曾提到“邪恶之眼”。据说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恶毒地一瞥,就能够造成不幸、疾病甚至死亡。这曾经是中世纪里巫婆的专利,但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更为广泛的“恐怖”的符号。
“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学者的事情让学者自己去决定,他尊重学术自由。”
这话可真是说得既好听又没用。
路易十五现在年纪大了,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再有兴趣。他更想在杜巴利夫人的温柔乡里好好享受生活。
“陛下还说,既然沙龙舞会上公布的悬赏是由王储夫妇发起的,那这一次的沙龙是否还允许这位特斯拉先生参加,由两位决定就好。太子殿下让我来问问您的意见——他都可以。”
哦,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吧。拥有邪眼的少年?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她倒是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殿下,奥地利送来的东西都已经抵达凡尔赛宫了。”侍从的报告打断了她漫无目的的思索。
已经到了?
不错。
她熟练地打开自己亲手收拾出的一只小皮箱,从里面拿出了卡洛琳送给自己的“天使之翼”手链,心情愉悦地戴上。
这是她的幸运珠宝。今晚毕竟是她勉为其难亲自做销售的首战,希望卡洛琳的爱能给她带来好运气。
……
凡尔赛宫的玛尔斯厅里烛火辉煌,整座大厅里同时点亮了两千多支白蜡烛,还有备用的五千多支,随时准备换上——这是一场常规小型舞会的规格,毕竟三十年前在镜厅举办的一场盛大舞会耗费了24000支蜡烛。
蜡烛在宫廷里是类似硬通货的存在,平时负责蜡烛发放分配的水果处为了防止因为蜡烛不足而得罪某位贵族,一向都把蜡烛数额控制得非常严格;但舞会照明直接由国王寝宫的首席侍从负责,因此人们不必担心舞会时要忍受昏暗的灯光或是险些烧到贵妇裙子的蜡烛头。
浓烈的、清冷的,玫瑰、橙花和茉莉的香味随着衣着考究的人们衣角翩飞四处飘荡,令人心旌摇曳。
舞会开始的一个小时前,胡桃木的赌桌已经摆好,祖母绿的天鹅绒桌布上跳动着各色水晶制作的筹码,住在凡尔赛宫里的贵族们近水楼台,到的早的已经开始轻松愉快地打起了牌。
“查理!你来了。”王太子的大弟普罗旺斯伯爵抬起手,优雅地向弟弟招了招手。
王太子的二弟阿图瓦伯爵向他走来,看了看桌上堆放的金币,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赌一赌那个奥地利女人什么时候会开口对杜巴利说话。听说现在宫里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呢。”
普罗旺斯伯爵眉眼英俊中透出一丝阴柔,他看了阿图瓦伯爵一眼,笑而不语。
“干嘛?”阿图瓦伯爵一撩腰间的佩剑,岔着腿在旁边坐下来,“我一看你这么笑就觉得瘆人。你赌不赌?反正早晚都得开口的。”
普罗旺斯伯爵抿着嘴笑了。
在他开口前,同坐一桌的另一人笑嘻嘻地说:“那可难说,说不定那个奥地利傻瓜现在还不知道杜巴利是谁呢。”
“这不可能吧?”阿图瓦伯爵大为惊讶,“虽然她年纪是小了点,听说奥地利人也不聪明,但她看起来没那么傻啊。”
“哦,亲爱的查理,不是傻。”普罗旺斯伯爵笑着在他面前摇了摇一根手指头,“那是她身为一个公主的傲慢——不过确实有点奇怪。”
“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我们这位王妃嫂嫂,似乎对凡尔赛宫从来没有任何好奇啊。”
这么一说,阿图瓦伯爵也想起来了。
这位身材娇小的王妃,似乎从来没有问过哪个人是谁,什么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或者凡尔赛宫哪个地方怎么走。
虽然礼仪夫人肯定提前给她培训过不少相关知识,但他了解诺阿耶伯爵夫人,她一定耻于主动告诉王妃那个女人的存在。
阿图瓦伯爵恍然大悟。
哦!怪不得他最近总看见两位姑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对着王妃指指点点又对着杜巴利冷哼。那两个自认为高贵优雅的女人,肯定老早就等着小王妃问她们那个每次王室家庭聚餐上都那么扎眼的女人是谁了。
——可是王妃就是不问,肯定憋死她们了!
阿图瓦伯爵乐了。
那三个姑姑是三个嫁不出去的老处女,维克托瓦尔夫人还好,安安静静不作妖,但另两个老女人可真是烦死人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王妃无意间让她们吃瘪,他也乐得看戏。
普罗旺斯看着傻乐的弟弟,轻轻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环顾四周,微笑起来——学者们基本都快到齐,今晚的好戏就快开场了。
“查理,”他拍拍弟弟的肩膀,凑过去:“等一会儿,你有一个荣耀的任务。”
……
沙龙舞会的形式比较自由,晚餐也取用自由,不遵从一般宴会一道道上菜的礼仪。沙龙正式开始前的半小时,男仆们将肉汤、头盘、烤肉和面包都摆放在了靠墙的长桌上,供来宾自行取用。
肉汤采用的是一般宫宴规格,提供了阉鸡汤和鹌鹑汤两种浓汤,以及鸽子汤一种淡汤。头盘主要是摆放在洁白瓷盘里的火腿、香肠和肉酱,银色的刀叉放在一边。
烤肉有猪肉、牛肉、羊肉、鱼肉和鸭肉,都用铁钎架在长条形的炭火盆上翻烤,大厨带着学徒在现场掌握着火候,慢慢从淡粉色变成诱人棕色的烤肉滋滋冒油,肉香味弥漫开来。
不过,上来的面包怎么有点奇怪?
一位宽额头的银发青年好奇地停在了面包桌旁边。
这位现年21岁的年轻学者并非贵族出身,现在也并不是巴黎科学院的成员,能受邀来到凡尔赛宫中吃宫宴的机会并不多,每次都会好好地享用一番美食。
不过,今天的面包怎么奇形怪状的?
“晚上好,西蒙!”新晋科学院院士拉瓦锡春风满面地朝他迎面走来。
“安托万!”银发青年高兴地冲他摆了摆手,指给他看那些面包,“你看,今天的面包除了圆面包以外,还有这些呈现奇妙的长棍形和两个底面相接的半圆锥形牛角面包,让我不得不觉得皇宫里的大厨是不是换了一位极富空间想象力的先生。”
“对于数学家来说,可能确实如此,”拉瓦锡耸耸肩,“你猜我们研究化学的人会怎么看它们?”
“怎么看?”银发青年好奇地问道。
拉瓦锡从旁边拿起一只薄薄的白瓷盘,径直捡了一只牛角面包,“管它什么形状,好吃就行,拉普拉斯先生。”
他咬了一口牛角面包。
酥皮令人意外地轻盈松脆,让他在一瞬间以为自己咬到了空气。
下一刻,随着层层酥皮破碎,一股浓郁醇厚的奶香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又衬托出经过充分烘烤的甜美小麦香气。
“我改变我的意见了,西蒙,”他咽下一口面包,严肃地转向拉普拉斯,“我认为发明这款面包的大厨确实拥有精妙的空间想象力。没有这样的千层酥皮,就没有这样的美味。”
“既然你先尝试了牛角包,那我就来试一试这些‘棍子’吧。”拉普拉斯跃跃欲试地用刀切下了一块长棍面包。
这种面包的表皮很脆,一刀下去,便显露出里面洁白柔软的纹路。拉普拉斯还想留着肚子吃肉,只切了一小块下来。
“哇,外面很脆,里面很软!”他感叹了一句。
面包的味道出人意料地简单,但却刚好衬托出浓醇的麦香味,越嚼越香。面包刚刚出炉,内芯热气腾腾,作为吃肉喝汤之前的一点铺垫刚刚好。
他们说这几句话的工夫,更多人注意到了今天舞会上供应的面包变了,都好奇地过来品尝,随后便有人惊讶地去询问膳食总管。
很快,他们得到了答复:“这两种新的面包配方是王妃殿下从奥地利带来的,牛角包的名字叫‘可颂’,那种棍子面包叫‘长条形宝石’。”
等会就让仆人去面包房打听一下配方——马上有嗅觉敏锐的人想道。
这是一件争分夺秒的事情。很显然,这两种面包在这场舞会上非常受欢迎,这也就意味着潮流!
住在巴黎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在追赶凡尔赛的潮流。面包配方在巴黎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等到安塔妮亚和路易跟在国王身后一起走进玛尔斯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人们热热闹闹地议论着这两种形状好看又好吃的新面包的一幕。
她的第一反应是——糕点大厨竟然把可颂拿来做了晚餐?
安塔妮亚脑子里嗡了一声。
……好吧,她艰难地深吸一口气。
尊重饮食自由。
“王储及夫人殿下,女士们,先生们!”科学院院长站在大理石平台上拍拍手,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看了过来。
“我们非常荣幸地宣布,王储殿下和王妃殿下为科学院颁布了新的悬赏征文,题目是改进蒸汽机使其具有实际应用价值,奖金二十万里弗尔。”
众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大家都知道,悬赏发布和颁奖各会有一场舞会沙龙,这也就意味着并不能经常来凡尔赛宫的学者们可以吃两顿美味的皇宫宴席。
真是令人鼓舞啊!希望早日有人拿到悬赏!
这样的舞会相当自由随意,宣布了这一消息之后,人们便可以自由地走动、聊天、取用食物。王储夫妇可能只是露个脸,也可能会待更长时间,不过他们本来也只是两个年轻的孩子,众人并不觉得有什么负担。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路易问安塔妮亚。
“你去吧,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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