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海十八
剩下最后的那个,费尔南去了哪里?哪怕更名换姓,也不可能彻底换脸。
爱德蒙确定这人近年不在巴黎,至少没在社交场上看到他的身影。
需要扩大寻找范围,要有更多的耐心。维尔福与唐格拉尔的悲惨命运已经注定了,费尔南的凄惨下场也就不会远。
梳理了一遍复仇计划,没有再倾注过多的情绪。
让维尔福、费尔南、唐格拉尔,或锒铛入狱,或家破人亡,或一贫如洗惨淡余生就好。
不会再似从前满心想着要怎么长时间持续性地折磨三个仇人。
不知不觉间,比起复仇,他生活中的关注焦点转移了。
世界很大,神秘莫测,值得人好好探索,而不是将精力都消耗在费尽心机地布局报复上。
比如揭秘魔法城堡,远比看着三个仇人惨叫有意思。
前者意味着对新生活的热情探索,而后者是继续沉溺于过往痛苦无法解脱。
爱德蒙拿着笔,事无巨细地记录了黑森林之行。
当确定写下这份魔法回忆录,远比制定报仇计划令他感到生活的挑战性与乐趣时,他知道自己渐渐走出了旧日阴霾。
溯其根源,离不开一个人的影响力。
这一份有关魔法城堡实录的笔记,最后一页是张素描画。
画上,女人穿着古希腊风格的飘逸灵动长裙,修长的脖子戴着一条狐狸红宝石项链。
爱德蒙盯着画,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的这幅画画得真好,像极了在描绘梦中情人。
笑过之后,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刺啦——”,立刻把这最后一页给撕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私藏起来。
明天就要把这本笔记交给兰茨先生过目,看一看有什么疏漏要补充。半小时前,他怎么鬼使神差在最后一页画了一幅珀尔女装图呢?
情况不妙!
魔法城堡后遗症看来真的在他身上出现了,脑子真的有些不清醒了。怎么办?这病能治吗??
第119章 塞纳河旧梦
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画出兰茨先生的女装图?
爱德蒙想要逃避回答, 但这个问题比找到最后一个不见踪影的仇人费尔南,更占据了他的注意力。
承认吧!
曾经在伊夫堡监狱的每一个晚上梦中想的是如何逃狱复仇,而今这份刻骨恨意已经被另一种感情超越了。
十年刻骨铭心的仇恨, 能被什么感情打败?什么感情令人如此辗转反侧?
让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内容都变了。
梦境焦点从「珀尔女装的震撼性」进化到「珀尔就是女扮男装的可能性」。
真实答案, 话到嘴边,止于唇齿。
不, 不可能的。
爱德蒙极力否认, 他怎么可能爱上一个男人。
脑海中,一只黑色恶魔兔子跳出来了,「确实,你不是爱好男,只是恰好爱上的人性别男。别逃避了,难道你不想与兰茨先生一起生活?
难道能真心祝福他娶妻生娃?如果珀尔是女人, 你是不是想要定制戒指-求婚-结婚在一天内搞定?」
白色天使兔跳了出来, 一把揪住了黑兔子的大耳朵。
「恶魔兔子, 你又又又出来蛊惑人心了,快别乱讲话。小兔子难分雌雄, 可成年狐狸不难。想一想魔法城堡中, 兰茨先生变身后是公狐狸, 怎么就会女扮男装呢!」
黑兔子也反揪住了白兔子的耳朵,「魔法变身怎么能作为证据!要证据,还不如看兰茨先生的脸, 胡子少的不像是男人。」
白兔子与黑兔子扭打成一团,不忘教育对方, 「医学知识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谁告诉你所有男人必须胡子浓密与喉结明显?就有人天生面容似女。兰茨先生感大大方方讲出这一点, 说明他毫不心虚, 理直气壮。」
黑兔子被压在地上揪掉了一身黑毛, 却不忘蛊惑,「愚蠢的主人,别听小白唠叨,你想那么多干什么。等回巴黎,邀请兰茨先生一起去土耳其浴室就能知道真相了。嘿嘿嘿!」
白兔子一脚踢飞黑兔子,「让你出馊主意,兰茨先生难道不能拒绝吗?纠结的主人啊!你该抓住重点,男或女不重要,而是你有没有认定这个人。你会因为性别问题就改变心意吗?」
爱德蒙一个转身,将毯子拉过头顶,遮住了耳朵。
究竟为什么他的脑海里会有两个声音在吵吵嚷嚷,就不能让他睡个安稳觉吗?
此时,黑白兔子一起喊到:
「睡不好,别赖我们啊!这与我们没有一法郎的关系,是你急需助眠帮手。抱着兰茨先生,应该就能一觉到天亮了。」
爱德蒙:!
他的大脑提出了什么见鬼的建议?!
六月下旬,返回幸福小镇的十二天后。
珀尔手上的伤痊愈了,手心光洁如玉,仿佛从来没有遭受皮开肉绽的伤。
近两周,除了注意饮食清淡些、尽量不碰水,没有服用或涂抹药物。
这种痊愈速度与效果,只能说是与个人体质相关。
令她再次怀疑穿越之初的猜测,死而复生的过程里是汲取了某些特殊力量。
原主死于加勒比海,但尸体跨越赤道出现在南半球小岛。
尸体的胸口本来被刀扎了一个洞,却被她灵魂附体后治愈。要说其中没有不可思议的能量掺和,谁信?
魔法城堡之行,证明这个世界或多或少存在无法以现有科学理论去解释的神秘力量。那种力量若隐若现,似真似假,飘忽不定地在地球上的某个几角落出没。
珀尔明白,探索过于神秘的未知等于主动奔向死神。
以如今的财富,完全能舒舒服服坐收分红盈利,挥金如土地享乐生活,不必自寻烦恼。
但她无法稀里糊涂地安度余生,宁愿清醒地走上明知危机四伏的冒险路。最终,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上一个过度执着的人,结局叫人唏嘘不已。
今天下午就要去黑森林,正式埋葬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将他的尸体装棺入土。
显而易见,弗兰肯斯坦不是一个好例子。
珀尔将行李收拾妥当,没有因为弗兰肯斯坦的死亡先例,就停止她的探险脚步。
如果说童话作者能进入童话世界是圆了格林兄弟心底最深处的梦想,那么她作为冒险家有死于冒险之路的觉悟也是基本职业素养。
不多想,带上挖坑埋棺材的工具,出门。这就去旅店大堂与基督山伯爵碰面。
珀尔等待了五分钟,很少见的,今天E先生居然迟到了。
等看到来迟的人,立刻明白他来迟的原因,是昨夜没睡好。
基督山伯爵一直是脸色冷白似吸血鬼,今天却更添另一种与众不同。
昨夜,他仿佛跨越半个地球去了东方,攻击稀有动物熊猫。由于吸了熊猫的血,脸上有了熊猫的对应特点——黑眼圈非常明显。
爱德蒙:“抱歉,让您久等了。”
“我等一会没关系,但恕我直言,您的睡眠还好吗?昨夜是灵魂出窍去遥远的东方了吗?”
珀尔戏谑,“熊猫血的味道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让您迟迟不愿清醒。”
爱德蒙假笑,他要怎么说昨夜自作自受,被自己的脑海声音攻击了?
后半夜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后记不得具体内容,就感觉一条毛茸茸狐狸尾巴在不断勾引他。
狐狸大尾巴在他手边晃来晃去,尾巴毛挠得手痒痒,但当想反手抓住狡猾的狐狸,却几度扑了空。
“夏天了,森林边上蚊子多。”
爱德蒙信手拈来一个借口,把昨夜没睡好的责任都推给蚊子。
“旅店的驱蚊药物应该更新换代了,现有的不起任何管用。”
似是证明没说假话,他脱下手套,左手手背上被叮了三个大号蚊子块。
这就是梦境与现实的差距。梦里是狐狸尾巴一晃一晃在引诱人,现实中却是被蚊子组团攻击。
“瞧,蚊子军团的战绩,我被攻击得千疮百孔。”
爱德蒙刚一伸手,就想把缩回来。
失误了,找错借口了,真男人不该叫苦。现在展现出被蚊子攻击的伤势,是在装可怜博取怜惜。
话已出口,又不甘心就此收手,何不借此瞧一瞧兰茨先生的反应。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用心,往往就是表现在每一件看似不值一提的小事里。
珀尔没有这方面的苦恼,她一直都不招蚊子喜欢。
当下,没有幸灾乐祸,而是拉起伯爵的左手。她用指甲重重地在三个蚊子包上掐出三个「十」字。
“十字封印,蚊痒退散。”
珀尔念了三遍,仿佛在施加某种高深秘法咒语。
随后,她郑重其事地说:“十字封印法,传说能克制由吸血鬼蚊子叮咬引发的瘙痒。伯爵,今天我将这个秘法传授与您,愿您以后即便被蚊子叮咬也能安然入睡。”
爱德蒙看了看手上的十字蚊子包,又看向一本正经做出这件事的珀尔——这种做法真的好幼稚!
博学多才的兰茨先生,应该从口袋里掏出一罐药到病除的止痒药膏才对,怎么用上了如此可笑的止痒办法?
等一下,他手上的蚊子块似乎真的没之前那么痒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十字封印法似乎对蚊子叮咬瘙痒有点效果。瘙痒感减轻了,取而代之是被指甲掐肉的疼痛感,难道这真是某种秘法?
哪里似乎不太对。
爱德蒙回过神来。三个蚊子块而已,这种小事,为什么两人像在谈论分分钟上万的生意一般,煞有介事地探讨着?
沉着自持的伯爵就不该与人讨论蚊子叮咬引发的瘙痒。
这个话题一点也不优雅,更不会任由人牵起手戳一戳蚊子包。
这个话题从一开始就找偏了。
爱德蒙明知眼前两人的行为很幼稚,居然还有模有样地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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