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说完她对一边的香草道：“去吩咐膳房，再做几道七阿哥和九阿哥爱吃的菜来，对了，今儿的鸡汤味道不错，也来一份。”
香草笑着应了，退下去传膳。
而胤禛则是凑到了毓敏跟前，小声道：“玛嬷，今儿是敬额娘非得领着我和弟弟去永寿宫的，我一点都不想去。”
毓敏看着小孩有些不安的表情，捏了捏他的小胖手：“那你们去了永寿宫，你敬额娘可和你们说了什么话？”
胤禛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亲手给我和九弟净面更衣，然后又拿了蜜饯果子和点心出来给我们吃，见着我们不爱吃，她还抱着九弟给九弟喂，九弟这回学聪明了，一口都没吃。”
胤祚听到说起自己，也抬起了头，他捂着自己的小胸口，皱着眉道：“心里难受，不想吃。”
毓敏心下有些柔软，爱吃爱睡的小胤祚，也会因为担心额娘吃不下饭。
她也拉住了胤祚的手，轻声道：“那胤祚现在还难受不难受啊？”
胤祚抬起头看着毓敏，然后依偎了过来，轻声道：“有玛嬷，胤祚不怕。”
毓敏忍不住笑了，有时候，这些孩子们，总会给她最为纯粹的感动。
之后祖孙三人一起和和气气的用了一顿饭，毓敏又亲自将两人哄着睡下，小胤禛在睡前还有些担忧，小声道：“额娘真的没事吗？”
毓敏只能再次给他保证：“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玛嬷的话你也不信吗？”
胤禛抿着唇摇了摇头：“我最信玛嬷的话了。”
毓敏失笑，轻轻拍了拍他：“那就睡吧，等你醒了，你弟弟也该出来了。”
胤禛面上一喜，重重点了点头：“到时我带着弟弟一起玩儿。”
毓敏哄着两个孩子睡下之后，原本想要再去永和宫，但是香萍仿佛是想到了毓敏的心思似得，就在此时又派了人过来传话。
“永和宫这边，生产还早着呢，如今也没什么大事儿，请娘娘先在宫里安歇，有什么问题，奴才也会及时通禀的。”
毓敏听着这话，心里也有些放心不下胤禛和胤祚两兄弟，而且她熬了这么长时间，也的确是有些撑不住了，最后到底点了点头：“也好，你回了香萍，一旦有什么动静，不管大小，都要及时告诉我。”
传话的奴才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而毓敏也换了件家常衣裳，准备迷瞪一会儿，她再三叮嘱了跟前伺候的香草，一旦那边有话传过来，无论如何都得叫醒自己，香草也应下了。
毓敏这一觉，按着她的感觉，仿佛是没睡多久，才挨着枕头，就被人叫醒了，不过等她醒来时才发现，外头已经蒙蒙亮了。
毓敏二话不说，急忙起身穿好衣裳，出来时，过来回话的奴才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见她出来，急忙行礼请安，毓敏这会儿哪还顾得了这个，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人这才道：“德妃娘娘的宫口开了五指了，可是之后却死活没了动静，太医说再这么下去，只怕对胎儿不好，就想要用针，但是用针的话，又对德妃娘娘的母体不利，底下人不敢自作主张，只能让奴才前来回话。”
毓敏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脑瓜嗡嗡的，急忙就让人备了肩舆，一路往永和宫去，结果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等她到的时候，德妃已经自己做主，让医女用了针，毓敏去的时候，针已经下了一半了。
香萍急的满头大汗，给毓敏回禀：“奴才一直劝德妃娘娘，可是德妃娘娘顾念腹中胎儿，一意孤行，奴才实在是……”
“行了。”毓敏打断了香萍的话。
其实这个结果，她在来的路上就有所预料。
不管是德妃心疼腹中的胎儿，还是为了日后的名声，德妃必然都会选择保孩子，毕竟若真是保了大人，自己这个太后在皇帝跟前好说话，但是德妃却怕皇帝迁怒于她，这可是皇嗣，这个责任她承担不起。
毓敏心中叹息一声，深感这个时代对于女性的压迫，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只能又找了太医过来问话。
因为之前毓敏让人请了其他太医院的人手过来，因此这次过来回话的就变成了两位院判。
右院判毓敏不大熟悉，往常他惯是在太皇太后和仁宪太后处走动，而左院判则是毓敏的心腹，王太医。
毓敏一见这两个人，就立刻看向左院判，道：“如今里头的情形如何，还有德妃这次突然早产，可有什么缘故？”
王太医估计也是早就打好了腹稿，立刻回话：“医女已经开始用针了，如今暂时还算顺利，至于德妃娘娘这次早产的缘故，臣等摸着脉象，倒是仿佛觉得，娘娘好似是接触过什么催产的药物，再加上德妃娘娘原本就胎像不稳，这才导致了早产。”
毓敏心道果然，她打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次的早产里头有猫腻。
毓敏立刻道：“可知道是什么药物？可查出来了什么？”
王太医顿了顿才道：“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臣等几人才刚刚商议出这个结果，也还没来得及探查。”
毓敏当即厉声道：“查！给我仔细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宫里搅风搅雨！”
话虽然这么说的，但是毓敏心里却早就有了一个人选，只是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让永和宫的人配合几位太医查探。
德妃的大宫女红杏被这个命令弄得有些惊疑不定，期期艾艾的走到毓敏跟前来问缘由。
毓敏也不瞒着她，直接就将事情说了。
红杏当即吓的脸都白了，急忙道：“这段时间娘娘不管是吃的用的，都是再三检查后才敢入口或上身，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毓敏也觉得奇怪，以德妃的谨慎，哪怕真有人存心害她，只怕也找不到机会，要知道，自打德妃怀孕后，永和宫里哪怕是一杯水，都要德妃信任的人盯着烧好才行。
毓敏之前虽然觉得虽然德妃和自己一样，可能都有点被害妄想症的意思，可是在这深宫之中，宁愿这么谨慎，也千万不要糊里糊涂的，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现在这个最谨慎的人却着了道，哪怕毓敏心中有一个下手的人选，也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怎么下手的。
不过这话毓敏当然不会说出来，只道：“不必焦急，等几位太医查探出结果之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红杏点了点头，再不敢多言，转头就下去配合太医检查了。
而毓敏这边，则是将香萍派去了产房里头监督。
下毒的戏码都出来了，她也怕会有人在生产上动手脚。
不过这背后之人到底还是没这么大胆，医女十分顺利的施完了针，宫口也终于又打开了一些。
外头将熬好的参汤端了进去，德妃一口气喝了小半碗，终于也恢复了一些元气，红杏又给她喂了一片参片，含着泪道：“娘娘含在嘴里，总能补养些元气。”
德妃如今仿佛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面色惨白，满脸都是汗，可是她哪怕这样，也拉住了红杏的手，咬着牙问道：“两位阿哥如何？可还在敬嫔处？”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德妃因为突然早产还有些慌乱，可是现在熬了这么久，她早就将这事儿在脑子里反复思量明白了。
她突然早产，一定不是这么简单，而这其中会下手的人选，敬嫔的嫌疑最大，可是自己却糊里糊涂的将孩子交到了敬嫔手上，只想着这个，德妃就恨得咬牙切齿。
敬嫔这人，真不愧和安嫔那样亲近，两人真是一模一样的心狠。
因为这个，哪怕德妃正承受着生产之痛，也难免思绪万千，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红杏，就忍不住开了口。
红杏抹了抹眼泪：“娘娘别担心，太后娘娘第一时间就将两位阿哥接到了寿安宫，刚刚太后娘娘还回去陪着两位阿哥用了晚膳，您就放心吧，他们都好好的。”
德妃顿时松了口气，在这宫里，她唯一能信任的，也就只有寿安宫太后了。
“好好好，那就好……”德妃一边说着话，面上也轻松了许多。
而一边的收生姥姥也在此时开始赶人：“姑娘快出去吧，娘娘如今可不能再空耗力气了。”
红杏来不及多说，急忙被人赶了出去。
她刚刚也想着要不要将太后娘娘查出来的事儿和自家主子说一说，可是看着主子那样子，她到底没有开口，还是先缓一缓吧，一切等主子生完孩子再说。
里头的德妃继续生产，而外头的调查却陷入了窘境，几位太医，盯着德妃最近一段时间接触过的所有东西，翻查了几遍，都没能查出个端倪来。
别说催产的药物了，等闲连点带药性的东西都没有。
而且德妃这个人十分谨慎，每次用过保胎药之后，都会把药渣留下，这回他们也一起翻捡了这些药渣，结果也是一无所获，都是药方子上开的药，剂量分毫不差。
王太医原本还胸有成竹，此时也忍不住皱眉了，过来给毓敏回话时，语气也不那么坚定了：“娘娘，臣等并未查出任何催产之物。”
毓敏忍不住皱眉，竟是一丝一毫都没能查出来。
她斟酌片刻，又道：“既然吃食和衣物都没查出来，那香料可查了？”
王太医自然不会忽略了这个，他只是摇头：“德妃娘娘从不用香料，往常只在屋里放些鲜花香果，臣等也都看了，只是寻常东西，并无催产的效果。”
毓敏听着这话，却并未放弃，她直接道：“既如此，那就将这几日接触过德妃的人都查一遍，我倒是不信了，真有人敢在宫里行此恶毒之事！”
说完这话，她却突然一愣。
之前红杏曾说过，敬嫔在发现德妃早产之后，给德妃叫了太医，然后就立刻离开了。
虽说她也自有理由，但是按着往常道理，敬嫔和德妃如此亲近，难道不该留下来看看情况吗？
她为何要急着回宫，甚至连面子情都来不及做，难道她当时身上就带着害人的东西，她急着回去处理？
想着之前胤禛的话，敬嫔一回宫，就亲自给两个孩子洗脸净面，会不会就在这个过程中，那东西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呢？
毓敏目光沉沉，要是果真如此，那这次的事情可就很难查了。
而对面的王太医，听到太后的这番话也一下子愣住了，他倒是没想到太后还有这么大的决心，往常出了这种阴私事，都是私底下调查，面上能捂住就捂住，到底是皇家的脸面为上。
王太医一时间有些踌躇，他是知道的，皇上是最看重皇家脸面的，要是这事儿真这么查了，等到消息传出去，皇上那儿只怕不好交代。
王太医左思右想，这才道：“其实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宫里进出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催产之物也就那么几样，不如先去内务府查一查这段时日的下发的东西，看看其中可有什么夹带，德妃娘娘体内的药物并不多，应当就是这一两月的事情。”
毓敏也明白太医的顾虑，这么查虽然慢，可是却也稳妥，她到底点了点头：“就这么着吧，将这段时间来往永和宫频繁的人都查一遍，一定要仔细。”
王太医应了声是，这才退了出去。
毓敏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大舒服，她知道，这事儿即便最后被查清楚了，只怕也会被遮掩过去，敬嫔是一定会被处理的，可是却也只是悄悄的私底下处理，她到底犯了什么罪，是绝不会声张出去的。
这也算是这宫里的潜规则了。
这一晚，太医们分成了两拨，一拨伺候德妃生产，一拨则是去内务府那边查案。
为了给太医们方便，毓敏直接让香萍陪着，有太后跟前的大宫女在场，只怕内务府那帮人也不敢糊弄事儿。
事情有了处理的办法，毓敏就先将思绪拉回了永和宫。
德妃在施了针之后，生产果然顺利了许多，可是这一胎到底还是太过虚弱，一直挣扎到第二天晌午这才生下来。
是个公主，刚生下来时就和小猫似得，只有小小一团，看着十分可怜，毓敏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酸，这孩子浑身青紫，怎么看怎么不好，可是到底也是德妃挣了命生出来的孩子，毓敏自然也是让底下好生照管。
至于德妃，在生完孩子之后就晕了过去，索性她也算争气，没有大出血，十分惊险的也保住了自己的命。
毓敏看着孩子也生出来了，就安排底下人开始处理后头的事儿，而她则是实在有些撑不住了，急忙回了寿安宫。
刚一回去，两个猴儿似得孙儿便贴了上来。
永和宫诞下公主的事儿，如今他们俩也知道了，胤禛扒拉着毓敏的胳膊，为她为什么不是弟弟。
毓敏又困又有些好笑，心说你这会儿盼着弟弟，历史上你和你弟弟都快成一生之敌了。
虽然这么想，毓敏还是笑着摸了摸胤禛的耳朵：“这回是妹妹，下回就是弟弟了，别着急，你先哄好眼前这个。”
毓敏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胤祚，胤祚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好像是没睡饱一样。
胤禛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九弟和小猪似得，除了吃就是睡，一点也不好玩。”
毓敏失笑：“那你又怎么知道新弟弟就好玩呢？”
一句话问倒了学前儿童胤禛，他抓耳挠腮说不出话来。
毓敏这会儿人也是困得不成了，见唬住了孙子，就拍了拍他的小手：“成了，你慢慢想吧，玛嬷累了，想要歇息。”
胤禛到底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听说毓敏累了，也就不缠着他了，还十分乖巧的说，要哄玛嬷歇息。
毓敏笑着拒绝了，只让他出去玩，不过不要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