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则美
说完看看贾瑭,贾瑭已经睡着了,云芳一肚子的话没能再说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各种宴请轮番开始,大家开启了日日吃席的模式,在宴席上倒是让云芳听到了一系列南安王府的骚操作。
南安太妃和王妃不好公开讲南安王被抓了,只能各种在京城认干亲,说是要认下干亲去和亲。
大家见面的时候议论纷纷,和亲这种事儿就应该让朝廷张罗,怎么会让他们一个郡王府张罗。而且和亲并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汉朝和亲让很多文人觉得很屈辱,和亲向来是指发生在打不过人家,只能献上女人和财宝的时候用来遮羞的一个名头罢了。其实质还是要向人家低头并且卑躬屈膝。
有人知道水战输了,但是觉得朝廷还有一战之力。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输了下一次卷土重来不就行了,哪怕重新造战船,重新培养水军呢。对于朝廷来说,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无非是多花点银子罢了,也没有到和亲的那一步呀。汉朝和亲那是兵临城下,敌军日常侵略,不得不和亲。那是输了之后,极有可能会亡国灭种的险境,所以比较之下,和亲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时间,为了喘一口气才不得不用的手段。眼下完全没必要和亲。
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这哪里是和亲,是拿美女财宝换南安郡王回来。就这件事,还不配叫做和亲。
汉朝和亲还知道选宫女或者宗室女代替公主去和亲,和亲的对象也是对方的部落首领或者是汗王。他们郡王府这么不要脸,居然真的在京城一些没落的权贵之家选择姑娘送过去,对象还是土人首领。
和北方的部落首领相比,大家更看不上南方的土人首领。纵观历史,常听说北方出现了雄主,可从来没听说过南方有什么雄主。中原大军被北方游牧部落打的丢盔弃甲的时候也有,可从没听说过被南方大军打的丢盔弃甲接连失城失地。
所以知道内幕的人冷笑,不知道的觉得奇怪,觉得他们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不正常。
南安王府里面的女人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换回南安王已经是她们的执念,就算是丢了王爵也在所不惜。
而他们王府,也无限接近于夺爵的边缘了。
第395章 印子钱 .......
过了正月十五中秋节, 衙门里面重新忙碌了起来。
云芳已经知道了贾瑭要出去的事儿,所以要提早准备。因此对外面的事儿也没有再多关注,至于南安王府在外面掀起的风浪, 云芳也没有再留意, 左右跟自己无关。
而南安王府的得力干将也就是史家的俩个侯爷是忙前后好, 自然也要来荣国府这里游说。
史家一向知道荣国府当家的人是谁,这两年荣国府里面虽然是老太太说话管用,然而真正做主的却是贾琏贾瑭两兄弟,于是连着好几天亲自上门儿, 逮着他们兄弟两个在前院儿说这件事儿。
贾琏又不傻,这件事儿荣国府参与进去根本没什么好处。自然是滑不溜手不接话, 什么王府感激不尽, 如今南安王府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 他们的感激有什么用?
至于贾瑭,他这一段时间特别忙。他还是一司的主官, 也有其他的事要做, 在走之前自然是要交代清楚。除了把手头上的事情交代出去, 贾瑭也要在京城里面去各方拜访一下, 免得到时候自己走了人家还不知道, 为的就是将来要是有什么突发的事情有人替自己说几句话。
这里面重中之重是要去师门那边陪着师父喝会儿茶说说话, 随后再宴请一下几位师兄弟。所以每天回来的都很晚。史家的兄弟两个想逮着他除非去衙门,不然还真找不到人。
就是不出去的时候, 贾瑭也不去荣国府的前院,他把桂哥儿叫到跟前, 嘱咐桂哥儿好好读书。
桂哥儿每次点头如捣蒜。然而这小子在贾瑭面前是没什么信用,所以每一次贾瑭交代的时候,云芳也在旁边坐着, 要是贾瑭不在家,云芳就接手桂哥儿的教育。
云芳虽然没什么大学问,她的那点水平在眼下的社会真的是认得几个字罢了,是真的不如探春惜春他们姐妹的,比李纨还要差点,但是督促他读半年的书还是能做到的。
贾瑭每次交代完了之后总要吓唬桂哥儿几句:“要是你不好好读书,回头你娘跟我说什么了,我回来把你的狗腿给你打折了你信不信?”
“信,肯定信!”
桂哥儿心想我在这狗腿,您那是什么?
但是再给桂哥儿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说这话,等到儿子走了之后云芳就说:“你现在也成这个样子了。以前二老爷天天训斥宝玉,张嘴骂他孽障,闭口骂他孽畜,虽然你们俩骂的词儿不一样,但是我发现这其中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贾瑭被这话说的一梗,随后不在意的说:“到了我这个年纪我又有了父亲这个身份,自然是望子成龙,但凡看到他有一点儿不用心,恨不得揪着这小东西的耳朵让他多去读书。想让我和他心平气的说话可能要在三十年之后了。”
云芳就搂着他的肩膀劝他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焦躁。实际上桂哥儿这孩子已经很优秀了。有的时候给予了太多的希望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要给他那么多压力。放过他也放过你自己吧。回头你走了之后我让他劳逸结合。你那种高压的学习方法是行不通的。听我的,等你半年后再回来随便检查,行不行?”
贾瑭嘴上抱怨了几句慈母多败儿就跟云芳说千万不能松得太多:“......咱们那个时候都是什么样的?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他也要这样。别总觉得如今日子过的好,就可以不学,不是这样的,正经能传家的不是你攒下的那些金银珠宝,也不是外面的庄园田产,是一个聪明的脑袋,是通透的人情来往。
有眼光有魄力日子都不会过得太差。反而是那种没见识畏畏缩缩遇事瞻前顾后才会把日子越过越坏。
带着他出去多长见识学会待人接物也不过是会了皮毛罢了。正经让他提升自己的正是读书。古往今来这么多学问能充斥他的大脑提升他的格局开阔他的眼界,才是正经的拔高他的眼界啊!
我以前有发小跟我说,读书有什么用,出来之后不还是个穷打工的。不一样的,吃饭如同读书,每日吃糠咽菜也能活命,但是显得面黄肌瘦。每日荤素搭配也能活命,却面色红润肌体康健。
反正都是能活命,为什么有人愿意吃的好一点?谁能记得去年每天都吃了些什么,如同很多人不记得具体学过什么了,但是那些东西没消失,和人已经融为一体了,所以还是要多读书啊!
现在正是读书的好时候,再过十年,他娶妻生子哪有时间再读书!所以劳逸结合这事儿我不反对,但是我反对的是他太安逸了,这里面的尺度你把握吧。”
贾瑭不仅交代了云芳,还交代了贾琏,交代贾琏的重点是要让贾琏盯紧了,别让老纨绔带着桂哥儿玩闹,带头给孩子的学习捣乱。
贾琏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因为贾琏答应的太过干脆,所以贾瑭反而觉得有点信不过他。
想到控制桂哥儿玩耍时间的是云芳,贾瑭也没有那么担心,于是收拾好东西安排好一切,拜别了家人,带着人坐船南下了。
贾瑭刚走了不到三天,桂哥儿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那股子高兴劲儿三里地外的狗都能发现得了。
人家为此还一口气题诗八首贴在墙上,表达自己的喜悦之心。因为他写出了诗,几个姑姑特意把他叫到园子里,让他带着诗过来一块儿讨论。
惜春一边嗑喝茶一边问他:“三哥哥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这么高兴,你就不怕你娘记下来回头告诉他。”
桂哥儿还真的不怕:“该干的该做的我都知道,我都做了。我高兴写几首诗怎么了?我才不怕呢。”
惜春就问:“让你每天写的大字你都写了?”
“师傅让我一天写十张,我写了十五张,而且我还给自己找了个活干,每天打一套八段锦,我还特意找我二舅舅借了些书,打算看完之后回头给我爹爹讲一讲,你说我都这么努力了,我爹爹会揍我吗?”
这么一说,几个姑姑都看着他。
林黛玉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你呀,都不知道该说你怎么好。那你为什么还那么高兴?”
都以为他这么高兴是因为没人在后面追着他让他读书了,没想到他还给自己加了码,这个是因为什么?大家都没看明白。
桂哥儿高兴地说:“那是因为我爹不在家,没人逼着我在学数算了,只要不让我学这个,我能给我爹考个状元回来。”
这话传到云芳耳朵里,云芳简直是哭笑不得。
于是白天的时间桂哥儿学习,等到下午快吃晚饭了,就溜达到前院找他祖父,祖孙两个磨蹭到半夜才回来。说是到半夜,其实也没有太晚。
云芳就抽的这个机会抓着桂哥儿过来,一起教长生数学题。
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教法,就跟讲故事或者是动脑筋是一样的。
云芳就给他长生讲鸡兔同笼的问题。
一说起“鸡兔同笼”这四个字,桂哥儿的脸顿时绿了。看他弟弟的目光就带着同情。
云芳说出来之后,长生就在一边撒娇:“妈妈,人家不会呀不会~~教教我啊!”
云芳就搂着他说:“你这样想啊,小兔子是不是四只脚,鸡是不是两只脚,我们假定这些兔子和小鸡都能听话,你吹一声哨子,所有的兔兔和小鸡抬起一只脚,他们一共抬起多少只脚......”
桂哥儿木楞着一张脸看着云芳,等到长生明白了怎么回事之后蹦蹦跳跳地跟着乳母出去洗脚脚睡觉觉,他才控诉的跟云芳说:“您就是爱看我爹吼我!当初您怎么不给我讲这个!”
云芳的学问都已经还给当初的老师了,只能应付小学的加减乘除。二元二次方程怎么解的她都觉得不会了,更别说其他的。
“我不是只会这一点点吗?当初你爹跟你姐讲的时候我就听了那么一耳朵,别的我也不会啊。”
桂哥儿顿时叹了一口气,觉得全家也就自己最笨。
妈妈凭着听,就能给弟弟开蒙,要是正经学也很厉害了。
他甚至在想,当初教姐姐的时候,他们肯定很耐心,不像是现在,爹爹动不动就拍桌子吼自己,气急了提着戒尺要揍自己!
于是他垂头丧气地打算回去睡觉。
不过在走之前的想起一件事,小声地跟云芳说:“今儿我爷爷带我去隔壁的大伯父家了。大伯父把那个小弟弟抱回来了,那个小弟弟长得白胖白胖的,挺好的。”
“哦,养在哪儿?你大伯母的屋子里吗?”
“没有,是文姨娘的屋子里。”
那个叫做文花的妾没什么存在感,也是受珍大奶奶庇护的人,说白了,这还是要靠珍大奶奶庇护。
“你见到你蓉儿哥哥了吗?”
“见到了!蓉儿哥哥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我还见到蔷儿哥哥了呢,我爷爷还说他们两个到现在都没养个孩子不说,还日日不上进不操心不务正业。对了,我听说蓉儿哥哥身上有个侍卫的职,他还一直不去当差!要是蓉儿哥哥是我爹的儿子,这会肯定被打死了!我珍大伯伯对他真好!”
云芳闹不准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似笑非笑的问:“羡慕啊?羡慕我跟你爹商量一下,拿你换你蓉儿哥哥怎么样?”
“我蓉儿哥哥都废了,我爹才不要这样的儿子呢。”
“那你想怎么办?”
“不是......妈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嗯,问吧,我心情好了就说,心情不好就不说。”
“我听说蓉儿哥哥的侍卫还是为了给前头那个嫂子办葬礼为了好看才买的,是吗?”
云芳想了想,问他:“你这是听谁说的?还听说什么了?”
桂哥儿支支吾吾。
不用说,桂哥儿肯定也听说了秦氏和贾珍的那些风流事儿。在云芳看来,这就是把那孩子抱回来的后遗症,这孩子回到家里面免不了就有人把贾珍这些年来的荒唐行径议论一番。
云芳就觉得堵不如疏,与其让儿子听人家传的似是而非甚至面目全非的“真想”,不如自己告诉他一些,但是又不能单拿这件事给孩子讲对错。
“你肯定听那些人多嘴多舌的给你讲了很多你大伯父和你以前那个嫂子之间的......是不是?”
桂哥儿点了点头:“是啊!”
云芳微微一笑:“都是那些下人在咬舌头根子,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桂哥儿再次点了点头:“是啊!难道不是真的吗?是他们添油加醋吗?”
“事情是真事儿,他们也确实是添油加醋了。我给你讲过一个故事,叫做小马过河。你不是小马,你怎么知道河水的深浅?所以你只要知道这事儿是真的就可以了。你要记住。你跟那些下人是不一样的。他们只关心赏钱多少,只想着如何讨好了主子拉踩别人,有点心眼儿的也就是想尽办法把自家的人全部塞在有油水的地方好多捞一点。
你要从这件事情里面看到咱们家当年的处境。那些下人们是不是不会跟你说当时你大伯父给你蓉儿哥哥买了一个侍卫,但是到手的却是一个候补侍卫。
从这件事情里面你能窥视什么?当年那些卖官的人看不上咱们家,看不上咱们两府,甚至宫里面的那些有权有势的太监还敢拿捏咱们。我也实话跟你说,当年我刚嫁进来的时候就有太监上门勒索,我还是靠着你舅舅的面子把那些人给打发了的。
所以你别被那些风流韵事引的没了判断,人云亦云,人家跟你说他们如何背德,你也跟着说背德,背德只是一方面,却不是全貌,而你自己看不到全貌才是最可怕的。肯定会有人跟你说,当年花钱办那一场葬礼是如何如何的豪奢,甚至有些地方还有一些僭越之处。你有没有想过这笔银子是怎么来的?
你有没有算过咱们家一年要花多少钱?又有什么样的进账?这些进账能不能维持如今这样的花架子?你二伯母常常抱怨寅吃卯粮,这钱又花到了什么地方?
这才是你一个当家爷们儿该干的事儿,要是想知道的再详细一些你还可以来问我,多想几个问题,到时候我给你一一解答。行了,现在很晚了你早点回去睡吧。”
桂哥儿做才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因为得知那个男孩被抱回来,所以云芳派人往那边送了一份礼贺喜一番,算是这件事儿过去了。正月过完,很快就到了二月份。
二月下旬一件大事发生了。
二太太卷入到一场放贷案里面。
因为这案子是从一个失窃小案子里牵扯出来的:一个失窃的小案子里面拉出一个谋杀案,谋杀案后面扯出一个拐卖团伙,这团伙又扯出放贷案.......就像是扯了一个线头,很快发现后面还有一个大线团一样。顺天府的人直接把这个案子告诉了贾琏,贾琏惊得目瞪口呆。
京城放贷的人很多,但是像二太太这样规模的实属罕见。
根据顺天府的衙役估算,二太太放出来的银子大约有四十万两。
四十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