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霖桔
扶苏哑然:“以何理由?”
“当然是袭击皇……”
胡亥猛然一怔,他看向扶苏,表情忽然变得委屈起来,“难道,难道就因为隐瞒所以……”
扶苏轻轻抬手制止胡亥说话,他示意另外一个弟弟给他解释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听到胡亥各种霸道的行为,尤其还有意欺负张婴时,扶苏的眉头微微蹙起。
须臾,他平静地看着胡亥,道:“六国初定,民心不稳,若非你出言挑衅,又如何会触怒对方。”
“什么!”
胡亥整个人都呆了,大兄不是最护弟弟的吗,怎么会苛责他?
他忍不住反驳,“大兄,这事也不能怨我,若不是阿婴……”
“你若无法习惯,明日不来便是。”
扶苏紧锁眉头,不再看骤然
卡壳的胡亥,转身回自己的座位坐好。
徒留原地的胡亥脸色红红黑黑。
他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
踌躇间,他余光一瞟,忽然发现张婴那小子居然不动声色地跑到那少年旁边坐下,不光是坐下,那一张脸上分明写满了好奇、崇拜又非常想亲近的表情。
胡亥气得怒发冲冠!
旁人不知他身份也就罢了,张婴明明知道他是尊贵的十八皇子,竟还敢这么无视他!
一个两个的!
全都当他是没有脾气的人?
胡亥猛地捏紧拳头,高高扬起。
在他终于下决定要狠狠地捶一下案几,表达内心的愤怒与不满时,前方忽然一声炸雷响起。
“杵在原地举手作甚!有何汇报?”
“没,没有!”胡亥连忙放下手。
“那还不坐好。”
虽然进来的夫子身高不足八尺,但体型更为庞大,满脸横肉不说,右手还拖着一车的皮革、刀具等等,表情狰狞地看着胡亥,“怎的?不想上老夫的《数书》课?”
“……没,没有。”
胡亥僵在原地,最后安静如鸡地默默坐下。
……
……
张婴完全没注意到胡亥那波澜壮阔的内心戏。
他也不是像胡亥脑补的那样,对这少年又是崇拜,又是仰慕。
说实话,张婴纯粹是有些好奇。
在秦朝,尤其是七国战乱后,物资贫乏的时代,能养出这么一副腱子肉的少年郎,怎么想也不至于寂寂无名。
“哎,哎,阿兄。”
张婴借着老师进来的机会,戳了戳少年郎主动搭话,“先生进来了。”
“唔。”
少年郎闷了一声,挥了挥手,将靠过来的张婴推开一些,不耐烦道,“听甚课。不如出去松快。”
张婴道:“所言甚是,晒晒初春的阳光,多舒服。”
“哦?”
少年猛地抬起头,额间还印着一块红,他眨了眨眼眸,飘向张婴的视线还带着一点惊讶,“你小子,小小年纪,倒是见识不浅。”
“嘿嘿,好说好说。”
张婴靠过去了一些,这次没有被少年人推开,他低声道,“兄可知咸阳有甚好玩。”
“我若知道,还蹲在这?无聊无趣。”
少年说起这个就一脸烦躁,摇了摇头,“要我说,识字,能读、写名字就成,其他何用之有。人生在世,当快意恩仇,武勇第一!”
“哦,哦。”
张婴点点头,这中二病有点点严重,约摸着不是一路人。
然后他稍微坐远了些。
没想到这少年人反而凑过来,大掌一把拍拍张婴的肩膀,见张婴疼得龇牙咧嘴,脸上还透着几分无语。
“你这小子,观念是挺通达,但太过瘦弱。你还是得多读书多听课……才混得下去。看你顺眼,日后,我教你两招。”
张婴忽然懂了,这人倒不是个普通的中二病。
他是自信满满的认为,读书对他这样的武勇天才没用。
但其他瘦弱的小子,就该多读书。
等会,这性格怎么感觉有点像项羽啊。
“拿起数书!你们两在这作甚!”
不知何时,表情狰狞的夫子走到了张婴和少年人桌前,“日后,不管是核算粟米,核功度事……只要你担任官吏就离不开数!还不好好听讲!”
少年人挖了挖耳朵,摆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张婴听到这才意识到,这位是教数学的?
秦朝的官学居然教数学。
也对。
现在并非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代,秦朝最重实用性,会把数学当主课对待也不奇怪。
不过在这么古早的年代,怎么学数学?
总不会是摆开竹简,一根根地数数?
哎,才华又要遮掩不住了。
张婴自信满满地翻开竹简一看,第一眼就看得吓了一跳。
“九九乘法表?!”
“嗯?”
满脸横肉的夫子走过来,琢磨了两句,“这九九乘法表。乘法是何意?”
“啊。就是这……”
张婴指着镹道,“这,这两个“六六三十六”、“三九二十七”。”
“哦,你说九九歌?”
满脸横肉的夫子微微颌首,很是满意地看着张婴,反身从门口的柜子抽出一张帛纸:“这个年龄会背九九歌,彩。既然如此,同窗们的题目你也试试。”
夫子还递给张婴一份用来作答的竹简。
帛纸上面只有两道题。
“一块田,广宽六步半步四分步三,纵长七步大半步五分步三,最后问田地的面积有多大。①”
“一块圆形的田,周长三十步,面积几何?①”
张婴:……
我的妈!初级的数学题就要学算土地面积了?
不光有方形面积,特么的还有圆形的面积?
方程式他知道,但问题是……
谁能告诉他这些令人头晕的步数,要怎么转化成熟悉的数字,在得出结论后,再又给转化回来!
还有那个πr的平方也是,他知道π是3.14,但古人还不知道π吧!
那他用π算出来的步数多少有误差。
那不最后还是算他错!
……
张婴左右看了一眼。
左前方,何自信满满,信手拈来,注意到他的目光还有空回头冲他温和地笑笑。
右边扶苏已经交卷,正单手撑着案几,不知在思考什么。
张婴再一看,卧槽,居然连公子高和乌这两个学渣,都开始抓耳牢骚地算起来。
也就胡亥还在发呆。
张婴神情一凛。
先为自己之前的无知,哐哐磕头,数学神童,担当不起。
他拿起刀笔,输谁都不能输给胡亥!
写!
……
太阳即将落山,西南学室第一天的课程顺利结束。
张婴只觉得两眼昏花,脑海里不停地盘旋着“粟米、税收、军规、城旦……”等专业性词汇。
一朝梦回社畜时代,还是负责全公司业务的那种。
之前他还觉得秦朝的启蒙书不合理,很难看懂。
现在他倒是有些明白了。
和手上这些专业性极强的书卷对比,启蒙书籍,真的挺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