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霖桔
“嗯嗯。”
张婴感慨,不愧是被吹捧两千年的温厚人,对他这么一个陌生臣之子都这么照顾,“阿兄,我马上下来。”
“殿内不可带携带任何铜器。”
扶苏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被张婴抱在怀中的那黑色罐子,“你且将其放在车上,我命人送回卫月宫。”
“……成。”
张婴并未多想,利索地点点头,然后蹦下马车。
他跟着扶苏,两人一前一后地迈进宫殿。
这宫殿容纳了几十名皇子、公主,以及衣着华丽,品级比较高的夫人、美人,完全不显得拥挤,中央还能空出一片让人起舞的空地。
张婴瞅了几眼。
丝竹声声不歇,几位戴着牛角面具,身着透明薄沙的少女在翩翩起舞,看那些动作,多半和祈神有关系。
张婴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薅陛下的胡须更重要。
他得赶在嬴政抵达宴会厅之前,先把拔……梳胡子的氛围给造起来。
就是该找哪一位皇子打配合呢?
……
“祭祀舞,瞧着很亲切吧。”
不知何时,胡亥又一次来到张婴的身边。
他多瞥了张婴几眼,语气带着一丝恶意的怂恿,“你作为巫祝奉子,要不也上去舞一曲比比?我听说巫祝奉子可以得到神明的偏爱,对此一直很好奇,莫不是你跳舞跳得比较好?”
话音刚落,附近有些公主和夫人纷纷捂嘴偷笑起来。好几个看张婴的目光都透着点居高临下。
不过还有更多的“小李斯”“小甘罗”“小嬴荡”站了出来。
他们不高兴地瞪着胡亥和偷笑的几位人。
“先生说过,要知礼,学礼,用礼,岂可随意折辱阿婴兄?!”
“回头我得问问先生,学而不用,何必学。”
“是极是极。我也要问问父皇!”
……
小团子们集体替张婴说话,这令其他公主夫人颇为惊讶,也令胡亥脸色越发不好。
他冷声道:“你们作甚!帮着外臣之子,质问亲阿兄,亲叔父吗?”
小团子们闻言有些慌。
赢氏王族的祖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强调亲友团结,一致对外。
小团子们对视一眼,但还是倔强地站着。
“哎。胡亥公子说得也有道理。”
张婴一点都没生气,或者说是有点惊喜。
虽然胡亥这人不怎么样,但他这
一次开口的时机很妙啊,“祈福舞,我尚未学过。是不会的。”
“舞都不会?”
胡亥冷笑一声,嘲讽道:“你真是巫祝奉子?”
张婴一顿,余光恰好看见胡亥眼底探究的目光。
他心中一咯噔。
果然不可小觑天下人,就连胡亥这看起来又蠢又笨又坏的家伙,居然也会仗着莽撞言论,搞一些试探的行为。
“当然!谁说巫祝奉子必须会跳舞!”
面对胡亥的试探,张婴表现得更为自信。
他振振有词地开口,“我们巫祝奉子,不会舞,但有一套独特的祭祀祈福手法,你不懂。”
胡亥听到这话一愣,气笑了:“我不懂?那你说。”
张婴看都不看他。
然后迈着小短腿向着公子高小跑过去,伸出了小手手,甜甜一笑:“高阿兄,你可愿让我祝福你吗?”
“我?”
正端着酒盏的公子高一愣。
他刚准备点头,忽然感受到不远处扶苏大兄面带微笑的目光。
虽然大兄看起来依旧温温和和,但公子高却莫名觉得后背脊发凉,
此刻,他端着酒盏的手,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为,为何找我?”
公子高喉结滚动了一下,有意识地提点,“你不是最喜欢你扶苏阿兄吗?”
“啊哈哈……我,稍后,稍后找扶苏阿兄!”
张婴无奈,还不是因为你是笨蛋美男,扶苏阿兄白切黑,就怕一个不慎这戏就演不下去,“高阿兄,来试试么。巫祝奉子的祝福哦。”
“……”
公子高心神一动,对神神鬼鬼的东西他还是很相信的,于是点点头,“成吧。”
“嘿嘿。”
张婴立刻拿出了自己的小玉梳,然后放在了公子高的胡须旁,轻柔地梳,“一梳梳到须,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底,无病又无忧;三梳再来次,多子又多寿①……”
秦朝人,好美须。
公子高本来有些抗拒,但听到张婴咿咿呀呀的祝词时,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哪有这样的祝词,该不会是你编的?”
张婴心头一顿,艾玛,这是傻白帅的直觉吗?
“当然不是。”
张婴歪了歪脑袋,“很有效。高阿兄你且闭上眼。”
胡亥也反应过来,抱胸冷笑:“有效?谁信谁蠢。”
公子高微微合眼。
张婴放缓了声音:“阿兄,放松,伴随着梳子放松,先感受这个点,梳子触碰的点,有点点胀……”
“嗯,嗯嗯。”
“再梳时,是不是觉得这个点,隐隐有些发热。”
“哎,对呀!”
“别动!再多梳几下,给你刮一下上面,是不是眉眼也舒服了些,睁开眼感觉目聪耳明。”
“真的!”
……
张婴给公子高梳胡子那几下。
用的是当初在病房里和一美容小姐姐学的面部刮痧手法。
能减缓眼周疲劳,让淋巴处放松一点。
只是为了临时增强效果。
他才让系统分了点能量刺激相关穴位,才让公子高瞬间惊呼。
当然,哪怕公子高日后喊其他人帮他面部刮痧,也会有点感觉,只是不会那么快。
随着张婴的动作,主要是公子高声情并茂的配合。
附近的皇子、皇女、夫人美人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而始终注视着这边的扶苏,见公子高似乎真的很信服,眼底微微透着点疑惑。
公子高脸上的表情怎么回事?
难道真有效?
明明前日斥候送来的信上写着,张婴或许并非巫祝奉子。
难道调查的方向错了?
原本满脸不屑的胡亥,此刻也诧异地睁大眼。
尤其看到公子高越来越认可、信服张婴时,他坐不住了,忍不住反驳道:“二兄!你别被他骗了,等会,你该不会是被骗了?还是配合他做……”
“你在浑说甚!”
公子高正觉得神奇,听到胡亥这么说立刻不高兴,“你是巫祝奉子吗?你做不到,旁人便做不得?”
胡亥一下子被话给哽住。
……
“你们一个个围在这里作甚?”
低磁的嗓音自门口响起。
原本觥筹交错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一个个目不斜视,安静又规矩地起身,然后齐齐转向正门,恭敬地向逆光而来的高大身影行礼。
踏入殿堂的正是面无表情的嬴政。
他余脚步一转,几步便走到张婴这边。
在一片寂静的宫殿内,忽然响起软软、欣喜的稚嫩嗓音。
“仲父!仲父!我很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