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汀洲
“这得犯多大的事儿,才让皇上雷霆震怒之间,将他都下了宗人府大牢啊?”
“若没有什么妨碍的话,夫君与我好生说说呗。咱们也好拿他这个前车之鉴,吸取经验教训,莫稀里糊涂的就掉进了同一个坑里。”
这话一出,阿灵阿就笑了。
果然,了解消息什么的全都是顺带,福晋最怕他飘了,跟着瞎掺和。
生生把好好的一等公给作成阶下囚。
知道爱妻这心结的阿灵阿笑,赶紧安抚地亲了亲她额角:“宁宁放心,有三哥法喀那个例子在,有你这个贤妻整日里耳提面命。为夫肯定谨小慎微,绝不掺合这些乱七八糟。你啊,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做你的一等公福晋便是。”
嗯嗯。
淑宁点头,继续追问。
阿灵阿倒也不瞒着,贴在她耳边用气音说:“谁让咱们太子爷心思灵动,整日里七想八想呢?好好的,居然把主意打在我家福晋头上,真以为我阿灵阿是泥捏的?他动我挚爱,我砍他一臂,也算是礼尚往来了吧。”
什么东西???
淑宁瞠目,再没想到千防万防,这家伙还是……
敢对太子党头一号核心人物索额图下手,他到底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呀?
“你你你,你怎么就这么胆大包天?竟然……唉!你这……也太莽撞了吧?到底怎么做的呀?会不会让太子记恨上你,从而对全家出手?”
虽然那家伙两废两立,到最后也没登上那梦想了一辈子的龙椅。
可是毕竟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那么多年,还是有一定实力的。若孤注一掷,只为了弄死他们一家,也是没什么悬念的啊!
“不会不会,宁宁莫怕。”阿灵阿搂住她,一下下温柔地给她拍背:“放心,为夫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再怎么也不敢拿你跟孩子们的安全冒险。”
“所以,才使的借刀杀人之计。利用了高士奇跟索额图之间的龃龉,自己丁点儿都没沾惹,再不会有事泄被清算的那天。”
真的吗?
我不太敢信。
淑宁满脸狐疑,非逼着阿灵阿彻底坦白。好让她全面而彻底地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阿灵阿便跟她说起索额图跟高士奇的宿怨。
言说高士奇当过索额图的门人,没少受轻慢。就算是高士奇被皇上破格提拔,高官显贵。但见索额图的时候,还得长跪启事,不令其坐。旁人再怎么也得称其一声高相公、高大人,索额图向来直呼其名。稍有不如意处,就罚其跪于当庭。甚至时有切齿大骂,甚至辱及其父母妻子。
便是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高士奇心里又怎会不恨?
只碍于索额图势大而不敢与其争锋罢了。
后来甚至直接以母亲年老,不能远离的理由直接辞官回家孝敬老娘。便被皇上多番倚重,予以高官厚禄。他都以母老为由,不肯就任。
孝顺也许真孝顺,忌惮也是真忌惮。
阿灵阿不信有机会报复,甚至直接扳倒索额图,他会不狠狠心动。
于是遣人将索额图与太子事跟索额图的许多罪状直接送到他案上。果然,‘大孝子’不顾年关将至地主动进了京,一状告到了御前。
“皇上素来信重他,听他涕泪相告,自然心中惊疑,必然会仔细查证。”而他虽然手法上称不上光明磊落,但可没有半点冤枉索额图那厮。
保准皇上一查一个准,越查越来气。
少说像上次那样革退他,如此,太子可不就断了一臂吗?
趁他病要他命。
后续种种,都不用他教,大千岁与他身后的党羽们自然会跟上。就算不能一把结束太子的太子生涯,也够他焦头烂额、左支右绌了。
如此境况之下,他哪里还敢再树强敌?
那日后直到他侥幸即位之前,可不就得好生敬着自家福晋这个关系网密切,丈夫和儿子都贼出息,自身在皇上面前也有几分颜面的一等公福晋了?
淑宁再三确认,这家伙所用之人全都是自家心腹。生死荣辱都寄托在他身上,不敢也不容易背叛。
扫尾工作做得也极好,未露出丝毫端倪。
也跟高士奇那个老狐狸没有任何接触,更未做出哪怕一点点落井下石的行为。
只跟其余人等一体震惊,甚至还为索额图叫了两声屈。问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等等,被康熙呵斥了两句后。
淑宁这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暂时放回了肚子里。
只扯着某人的耳朵,狠狠威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夫君再不可如此鲁莽,否则的话,你就是下半辈子都睡在书房,我也绝不原谅你。”
嘶!
被上扯耳朵之刑都没吭声的阿大人倒抽了口冷气:“使不得,那可舍不得呀宁宁。我……好吧,我都听你的,你莫生气了好不好?”
原本,他也没想着掺和这些乱七八糟。
谁让那位放着好好的太子不好好当,偏想那些歪门邪道呢?想也罢了,还将矛头指向他家爱妻。害他家宁宁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不得不用自伤的方式来保全自己和他们父子几个。
想想,就让阿灵阿心中生恨。
恨不能再火上浇油,直接让太子变成废太子、死太子。
不过,为了不后半辈子都与书房为伴,他还是信守承诺,莫再让福晋操心的好。
至于太子那边?
他相信大阿哥党跟其余有壮志雄心的皇子,必定会再接再厉,绝不错过这等好机会的。就算是皇上,这次也厌恶极了索额图。
太子求情求得越真切,索额图的下场就越狠。
果不其然。
太子生生把自己跪晕后,就被康熙着人送回了毓庆宫。着人好生伺候着,不得擅离半步。
等同于禁足。
之后,康熙与早朝之上还说索额图并无退悔之意,背后怨尤,议论国事。他的党羽,朕也都知晓。阿米达、马尔图、额库礼等,与所谓图解党,议论国事,威赫众人……
好一番指责痛骂之后,被点名的许多人都战战兢兢跪下。
深谙抓大放小之道,最讲究宽严并济的康熙言说温侍、额库礼俱犯重罪,本该流徙,因其年老所以放回京中,结果不好生颐养天年,却在背后颇多抱怨,与索额图结党妄议国事。
此番都将严加看管,不可疏放。只阿米达实在年老,格外宽恕。
并言自己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与索额图绝交,并将所行之事举出。便可轻放,不然必被索额图诛连,甚至有被灭族之祸。
索额图的几个主要党羽与他们的直系亲属,都被革退。
接着,索额图前头往德州伺候太子时,乘马至皇太子中门才下的事情也被翻出来。言只此一事,就足矣以论其死罪。
再一边回顾前情,说起索额图任大学士时,因贪恶革退。然后又复起用,却并不思念圣恩。前头跟太子说过的,便是养条狗,还知道主恩,尚强过索额图许多的老话又被提起。
“朕也曾想过,差人到索额图家中搜查。但被其连累之人甚多,举国都不得安宁,因此而终止。朕若不先处置他,他必先负于朕。朕也深思熟虑,只略将其行事指出一端来,就可以直接正法。但念其往日也算有些功劳,实在于心不忍。但若如此轻纵又恐其结党生事、背后议论……”
好一番感慨之后,康熙才下定决心将索额图羁押在宗人府。把索额图之子跟家中紧要人都交给心裕、法保仔细拘禁,听候处置。
若期间别生事端,就将心裕、法保等族诛。
这安排一出,连淑宁都忍不住要为心裕跟法保鞠一把同情泪:“皇上这圣旨一出,他们两个就算再怎么念着自家三哥,想要徇私一二也不敢贸然下手了。”
“可不是吗?”阿灵阿笑:“非但不敢下手,他们还将成最兢兢业业的看守。绝不敢让格尔芬、阿尔吉善等生出半点事端来。”
偏树欲静而风不息。
与索额图为敌、被他欺压恐吓,早就盼着他倒大霉的;与他同党但见他失势,得了皇上准信儿,急吼吼等着出卖他,保自己平安的;还有欲通过打击他来打击他背后太子的。
几方人马共同使劲之下,不愁事情不越闹扯越大不是?
甚至连索额图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赫舍里氏,怕不是都在琢磨着如何牺牲他一个,平安大家伙呢吧!
第176章 警示从龙之臣不好当不是真的功高震主……
索额图入狱,太子禁足,大阿哥自然狂喜。恨不得赶紧添油加醋,一棒子打死索额图。让太子痛失臂膀,实力大减。威望之类的也都如江河日下,再也找不回来。
而宝贝太子若有个什么闪失,皇阿玛总能看到他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胤禔可没少找自家幕僚们商量。看如何才能快狠准地来上一手,使得索额图再无翻身余地。
对此,不用幕僚,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就能告诉他:“皇阿玛龙颜大怒,却偏碍着此事牵连甚广,也碍着太子,不好骤然下狠手。”
“依着爷您平日里与太子的明争暗斗,此时不管做什么都是火上浇油,都会被皇阿玛怀疑目的。所以,依着妾身浅见,一动不如一静,横竖有高相公在不是吗?”
他害索额图至此,不彻底扳倒他又如何安心?
胤禔微愣,继而大乐:“是,是啊!福晋果然聪慧,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你在,爷竟少走了许多弯路。”
伊尔根觉罗氏垂眸:“爷谬赞了,您素来英武不凡,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妾身跳出诸般纷争之外,自然能看得更明白几分。”
“不过妇人浅见,最重要的还是爷您能博采众长,听得进去不同的声音。否则妾身便再如何智计百出,也是枉然呀。毓庆宫的那位,可是皇阿玛特意着人朝着未来国母的标准培养。不管是礼仪、眼光、见识、手腕,还是对以应事物的处理上,都是妾身拍马所不能及,可惜……”
可惜太子重颜色,一直与嫡妻相敬如冰。
任由太子妃瓜尔佳氏便如诸葛再生,也依旧徒劳无功。
空守着金饭碗要饭吃。
这形容听得胤禔哈哈大乐,颇为自得地道:“所以说光娶妻娶贤也没有用,还得是当人夫君的有那个识贤、重贤、亲贤的本事。”
陡然被亲的伊尔根觉罗氏俏脸绯红,说爷过誉,妾身哪算得什么贤?
然而此时此刻,在胤禔心里,自家福晋就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贤妻。而当年救了他贤妻,助她顺利生产的淑宁就是头一号恩人。
于是乎,在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康熙四十一年年底,心怀感激的胤禔大手一挥,着人给一等公府送上了一份颇重的年礼。
阿灵阿却但没却了,就直接将礼单子拿上,直接找康熙定夺去了。
经过德州行宫一事后,皇上明显加强了对诸皇子的掌控。连向来佛系的五阿哥跟早早躺平的十阿哥府上都有暗卫出没,更何况一直将‘我要夺嫡’几个字刻脸上的大阿哥呢?
阿灵阿可不想因为这点子身外之物,就被稀里糊涂的打成大千岁党。
于是,康熙惊呆了:“你说保清送了你些个新奇玩意儿当年礼,你们家孩子多,还都是正贪玩的时候。你怕他们玩物丧志,所以直接将礼单子拿来了,看朕内库里有没有地方?好你个阿灵阿,找借口也不找个恰当些、不容易被挑出错儿来的吗?”
阿灵阿直接嗐了一声:“奴才哪有那脑子?只想着索额图之事不远,我等都应该引以为戒。得管好自己,莫给皇上添气儿。”
反正不管怎么说,咱不干结党营私那回事。
只专心致志,当一辈子的皇党。
皇上在,奴才就以皇上之命是从。把自己当成皇上手中剑,您指哪,咱就打哪。皇上若不在,奴才就只听命于皇上选定的继任之君。
感谢大阿哥这些重礼,让阿大人有了展示忠心的理由。
只见阿灵阿双膝跪地,满眼赤诚:“奴才福薄,即便侥幸身为嫡子。却早早没了阿玛,连本属于自己的爵位都因年幼之故旁落在侧兄身上。是皇上您选了奴才做一等侍卫,让奴才小小年纪就位同品高官。让奴才有信心,就是没有祖上遗留下来的爵位,也能靠自己闯出个人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