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汀洲
皇上不放心太子和八贝勒,走哪儿带哪儿。他跟五阿哥、七阿哥等人可是几度被留下来监国的。众所周知,五阿哥因为自小被太后抚养、七阿哥身有残疾故,哥俩一对躺平派。
这相关事物上,自然悉数由四阿哥裁断。
更重要的是,四阿哥还有三个好嫡子。世子弘晖跟三子弘旻都颇得皇上喜欢,几度被夸奖……
扳着手指头算一算,只要四阿哥那贤王理想变一变,未必不能中道胜出,做一个贤皇啊!
夫妻多年,无需多交流,也能知道彼此心中所想。
见他这眼神渐渐危险,淑宁赶紧起身严正声明:“甭管四阿哥是怎么想的,你都得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托合齐才被凌迟几天啊?你竟然还敢给我转这等危险想法!若一个不然,那我可真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了知不知道?”
淑宁抬手,狠狠拧住他耳朵。
满脸你要但凡敢说一个不字,就马上立刻滚去书房的样子。
阿灵阿无奈,只好反复保证,自己只是看好四阿哥,并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就是要帮,也不是现在。
毕竟如今太子刚刚倒台,皇上心中悲伤难过,防备心十足。
谁先窜出头来谁先死。
可惜道理是这个道理,却并非谁都能懂。泼天功劳就在眼前,也并非哪个都能按捺得住。这不,康熙五十一年才刚结束,五十二年方开始。
皇上开印还没几日,二月里头,这试探的小动作就开始了。左都御史赵申乔陈奏,言说皇太子为国本,应行册立。
一时激起千层浪,瞬间聚焦了所有皇子阿哥与群臣的目光。
就看着皇上会如何反应,又会再立哪个为新的皇太子,是不是他们或者他们交好的那一个。
万千期待的目光中,康熙脸色铁青,连呼吸都不免粗重了几分。
第209章 千叟宴真·全家老少齐合力,都在绞尽……
但他又不能说立太子?朕都已经被太子伤透了心,就没想过再立太子!
他只能喟然长叹:“朕自幼读书,凡事留意。如立储大事又岂会忘怀?只关系甚重,再不可轻立。早年立胤礽为皇太子时,索额图心中怀私,提议皇太子服御诸物都用黄色,所定一切仪注几与朕相似。以至于太子渐渐骄纵,从这上说,索额图就是本朝第一大罪人。”
这调调一出,满朝安静。
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字半句。就怕皇上激动之下,将他们也跟索额图来个类比。
跟前头推选太子似的。分明奉命而行,到秋后算账的时候,倒成了他们瞧着八阿哥性子软、好操控,想着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果不其然。
说完太·祖未立太子,太·宗未立太子后,皇上就开始感叹:“自汉唐以来,太子年幼时还不显。等太子年长,左右宵小开始结党营私,鲜少有能无事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像武王一样恪守子道的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现在诸皇子学问见识确实不落于人,但年俱已长成,已经分封。所属人员哪有不庇护各自主子的。就算现在立了太子,能保将来无事?”
啊这……
还真谁都保证不了。
毕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巨额财富都有可能勾起人心贪欲,使之泯灭道德,甚至铤而走险。更何况这万里千山、无上权力?
都是一样的皇子,进一步号令天下,让所有人俯首称臣,退一步就很可能称臣都难落个善终。
落差如斯大,这谁受得了?
见群臣静默,康熙才又接着感叹。言说为人臣者诸多不易,古来君王有穷兵黩武的,崇尚佛老的,任用名法的。只他登基五十多年,朝乾夕惕。上念着祖宗,下想着臣民。乾纲独断,柔远能迩,体恤臣庶,毫无私心……
狠夸了自己一通后,又回忆起当初三藩之乱,情势有多危急。他是怎么为天下计,立了襁褓中的胤礽为太子。这么多年来悉心教导,不想他长成后暴虐无所不为,不知忠孝,不识廉耻……
又双叒叕地把自己亲手培养,曾视为骄傲的胤礽好一通骂。然后才说立太子事事关重大,不可轻定,然后将赵申乔奏折发还。
第一次试探以失败告终。
天幸赵中乔虽因为兴南山集案被世人讥讽,但素来清介刚直,不徇私,算是个好官,也没有什么党派。此番上折,也纯纯为江山社稷着想。毕竟康熙如今六十之龄,在当下绝不算短寿,且前头还有中风之疾。
早早立下嗣君,对朝对野都是件大好事儿。
且名正,则言顺。
有了正经太子,诸皇子之间的争夺或者也能更小些呢?
就因为这片忠心,他才没有被问罪。只稍后广东饥荒,被派去平粜,回来后还又升了官儿。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就说有康熙这么一番连消带打后,短时间内,算是再没谁敢提立太子事了。只诸皇子你方唱罢我登场,比赛似的给康熙准备六十大寿礼物,大有不惜为此倾家荡产的意思。
连淑宁往来宫中,给贵妃、德妃请安时,都免不得被她们拉住,各种求帮忙参谋。
让她由衷感叹:“皇上前头说的一点都不全面,何止当臣子难?当妃子、当皇子的,也很不轻松呀。”
尤其心有大志的皇子。
为了能够让自家皇阿玛在浩如烟海的礼物中多看自己的一眼,顺利打败其余兄弟们脱颖而出。不但得耗尽金钱,还得绞尽脑汁。
力求皇阿玛能在自己的小小礼物上,看出大大孝心来。
从此便对他彻底不同。
德妃笑着横了她一眼:“快少说两句吧,多帮为姐和你小外甥参谋参谋。皇上六十大寿,必然得格外隆重些。务必要别出心裁,脱颖而出,不能过于奢靡浪费。”
免得一不留神,马屁就拍到了马蹄子上。
好没讨着,倒有了奢靡浪费甚至贪赃枉法的嫌疑。
淑宁赶紧苦笑摇头,表示您这想法倒是挺好的,只不免太难了些,妹妹实在爱莫能助。
能助也不助!
自打四十九年随扈在外到如今,虽然大外甥并没有明说,但淑宁却能清晰感觉到他在态度上的约略转变。
或者,如今的雍亲王,已经不仅仅只想当一个亲王了。
那这个时候,她要是帮着小外甥准备给皇上的寿礼,岂不就等同于资敌?
绝不当十四党的淑宁直接拒绝了嫡姐提议,惹德妃摇头叹息:“连你都没什么好法子,可见此事之难。算了,本宫还是着人仔细打听打听,问别的妃子、皇子都怎么准备的吧。”
贵妃&宜妃:???
准备?
这需要什么特别的准备呢?
自己做的针线,求的平安符,亲手煮的长寿面之类,哪一样不代表着她们对皇上的深深崇敬与真挚祝福呢!
心无所求,儿子也躺得平平的她们无所顾忌。坚信只要自家儿子不蠢蠢欲动,就是给皇上最好的贺礼。
倒是惠妃到底念着大阿哥。
此番大阿哥哥又没像淑宁中所见那样,孤注一掷地去请杀胤礽,被康熙彻底厌弃,几度言其该死。惠妃自然而然也不会为了保住儿子性命,亲自上书要求处死她,并在往后都跟儿子保持距离。
现在只是一个张明德案罢了,魇镇事都因为证据不足而未被定论。
以至于直郡王虽然失去了自己的郡王爵位,重又变回了光头阿哥。在行动上却并未受限,原本的佐领、旗下人等也没有被收回。
这可不就让惠妃看到了希望,想着他们父子重归和睦,儿子也能从光头阿哥的尴尬境地中走出来吗?
躺平躺得好好的胤禔:???
不得不亲自入宫一趟,跟额娘好说歹说。让她老人家千万按捺住,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免得皇阿玛又以为他贼心不死,试图翻身甚至重新站起来。
再老话重提,让他骂个狗血喷头。
惠妃:……
虽然有些不甘,但听了儿子入情入理的分析,到底忍不住长长一叹:“也罢,功名利禄转头空,到底是你跟孩子们平平安安的才重要。二阿哥当年尚在襁褓,就被封为皇太子。自幼被皇上亲自教养,有索额图处处护持。皇上几度夸耀,言说有此子是社稷之福、天下之福也是他的大福,结果到头来又如何呢?”
再怎么万千骄傲的太子,一旦成为了他帝王路上的绊脚石,也照样被踢掉。
呵呵!
想想也是讽刺。
当初帝后虽然政治联姻,却感情甚笃。元后在最好的年纪里,拼命为皇上生下太子。皇上伤心之余,常往巩华城去看她。四年里去了八十一趟,连十六年过年都在那儿陪着元后棺椁。
后宫诸妃谁提起来,不得一边拧帕子,一边羡慕嫉妒?
以为元后虽死,却永远活在了皇上心里。
结果呢?
那个皇后临死都要拽着皇上手,让他好好照顾抚养成人的孩子啊,竟然被两立两废。这下怕是不疯,都要被生生憋屈疯了。
胤禔能够想开,远离这夺嫡漩涡倒也没什么不好。
同样身为额娘,同样为儿子好,德妃却只盼着自家十四别躺那么平。
却不想胳膊根本带不动大腿。
十四只无奈摇头:“儿子的亲额娘啊!您也不想想,三哥,四哥跟五哥,那可都是亲王爵位。一年俸禄就有整整一万两,世子也有六千,就算前头皇阿玛赐银,他们还都有五千两。”
“儿子只是一个贝子,区区固山贝子!俸禄少,爵位低。说句不好听的,哥哥们拔根汗毛都比儿子腰粗。跟他们比财力,儿子拍马也撵不上呀!索性从心,在用心上下下工夫便是。”
这好像他武威表哥当年那个金帆船,时隔多年,依然稳稳当当地摆在御案上。
老四那个小心眼的,每每过去秉奏都要瞧那金帆船一眼又一眼。稍微立点功劳,皇阿玛问他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就免不了打金帆船的主意。
朝野之间,谁见了不得夸冠勇侯一句巧思,一双巧手?
有这珠玉在前,十四可不就惦着见贤思齐一下么!正好皇阿玛要巡幸畿甸,他跟虎威表哥都在随扈之列,届时正好趁机讨教一二。
他这惦着请外援,胤祉忙着收拾园子。
前几年,康熙分别赏了他跟胤禛一块地用来修园子。胤祉精心修建了熙春园,自四十六年建成开始,便几乎每年都能成功邀请圣驾。
今年万寿之前,他打算再请一次,再现皇阿玛这对其余皇子所没有的殊荣。
胤禛也在给康熙准备什么寿礼而烦恼。过于贵重,难免被怀疑奢靡甚至贪腐。不够贵重,又很难脱颖而出。
最好花费不多,别出心裁,又显得用心十足,且不过分阿谀谄媚。
嗯,比他额娘德妃的要求还要多一些。
自然也就更难一些,真·全家老少齐合力,都在绞尽脑汁想法子。
直到临近万寿节,京东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各省自发过来给皇上祝寿之人,其中不乏老年者。皇上为体恤百姓之故,特意命阿灵阿这个九门提督好生关照着。
现在正是冷热交替之际,为防来人等风寒,或者水土不服。还特意从太医院里择选了几名太医,随时待命。
还命人在西直门外赶制各省龙棚,好方便各省祝寿老人齐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