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汀洲
在淑宁梦中,因为孝懿皇后佟佳氏。咳咳,康熙驾崩,被雍正上了仁皇帝谥号,如今,孝懿皇后自然也就成了孝懿仁皇后。
因为孝懿仁皇后当年是为冲喜故,册封完次日人就薨了,自然也就没有移宫。
从孝昭仁皇后薨后,坤宁宫空置多年,再也没迎进去过新主人。这个从前朝就是皇后专用宫所的存在,慢慢就变成了敬神祭天的场所。
梦中的康熙晚年追求个仁字,吏治败坏,贪腐成风,纵容官员向国库借银。
又连年与准噶尔征战。
国库空虚得哟!
雍正上位就得跟他十三弟琢磨着,怎么才能清欠成功。为此,他自己废寝忘食,十三也跟着兢兢业业,连十二阿哥履郡王都被逼着变卖家业还债。
靠着如此决心与力度,拼着被骂成抄家皇帝,才终于让国库渐渐充实了起来。
家穷气弱,自然就得一切省俭。不但登基仪式简单到有些简陋,封后仪式也潦草的可以,更别说什么重新修葺坤宁宫了。
但如今不一样啊!
朝廷与蒙古各部联系加深,土豆的推广种植与各种加工,让百姓丰衣足食。赋税交得及时,也少了许多赈灾之类的支出。
八旗裁撤冗兵,严查吃空饷。还让年老八旗兵丁们转而去推广土豆、辣椒等新作物,或者是从事海贸相关。总之八旗生计这一块,也不全靠朝廷拨款赈济了。
再加上海贸一开,带动了许多相关产业发展,也给大批人力提供了做工、经商的机会,还给国库、内务府都带回了源源不断的银子。
多方开源,也多方节流之下,国库自然充盈无比。
甚至钱满为患。
自然也就不缺修葺坤宁宫那点银子,皇后娘娘也就能顺理成章地住进原该属于她的坤宁宫。
就这,雍正还说:“时间紧迫,只来得及简单修葺一二,皇后且先将就两年。等皇考三年孝期满,朕再着人与你好生修葺坤宁宫,务必让你住得舒舒服服。”
对此,皇后只笑:“皇上能有这份心意,臣妾便已经万分感动了。如今您这刚刚登基不久,内政外交,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不必再为臣妾多做破费。”
还是以往那般温柔体贴,贤良淑德,事事都替他想到头里。
让雍正微笑,言说怪不得姨母老念叨少年夫妻老来伴。年纪越长,越是能明白老伴二字的重量。果然只有皇后,才会真心真意为朕考量。
而不像那些嫔妃,唯恐他给的不够多。
乌拉那拉氏垂眸,嘴上说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心里狠狠感谢姨婆婆。因为她的质朴与善良,自己这从皇子福晋到皇后的路都走得顺畅许多。
阿嚏~
淑宁狠狠打了个喷嚏,可把阿灵阿给紧张的,赶紧令人姜汤伺候。就怕这春寒料峭的,再把自家福晋给冻病了去。
淑宁不想喝,他还哄小孩似的劝着。
边劝边嘀咕:“也不是哪个混账王八羔子给皇上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又是亲自去往奉先殿祭拜,又是亲自撰写、宣读封后诏书的,这一阵子折腾,可把我们宁宁累坏了。唉,这当人臣子臣妇的就是这点不好。大事小情,总免不得被拎去点卯。跪来跪去的,膝盖都快出茧子了。不如早早告老,咱们也过几天悠游自在的日子。”
虎·混账王八羔子·威:!!!
我看您这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唠叨来唠叨去,就是为了早早挂冠,把额娘诓去随您四处逛吧?
但是很显然,他猜中了开头,却猜中自家额娘的反应。
常理来说,老儿子、大孙子,才是老太太的命根子。有他们哥几个在京城,还有一群孩子们膝下承欢。隔壁妹妹家,越长越可爱的龙凤胎。
这么多筹码在,虎威还以为自家阿玛再怎么嚣张,也是白蹦跶。
可万万没有想到,额娘竟然满脸期待、笑盈盈点头:“嗯嗯,说的在理。若你能告老成功,咱们不妨四下走走看看。品美食、赏美景,也写写游记什么的,没准就流芳千古了呢!”
“对对,咱们努努力,没准还能成大清的徐霞客夫妻呢。”阿大人连声附和,眉眼之间满是对退休生活的无限期待。
原本还想使点小绊子,让他老人家彻底走不成的虎威:……
突然迟疑,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自私了?
阿玛幼年丧父,以至于爵位旁落。阿玛小小的人儿就被玛嬷整日里敦促着,认真学文学武,一刻也不曾懈怠。
属于膏粱子弟的锦绣繁华、莺歌燕舞,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三更灯火五更鸡,听不完的训斥,挨不完的戒尺。还有与承爵异母兄弟之间永不停歇的攀比、争斗,甚至互相算计。
十几岁考生一等侍卫,十七岁被赐婚、承爵、被先帝提拔重用。兢兢业业到如今,从未有丝毫懈怠。
可算如今尘埃落定,孩子们都有了出息。
他想激流勇退,跟额娘过些闲云野鹤的松散日子,好像……也没什么过分?
知道他这想法的格佛贺横眉立目,甚至忍不住狠狠掐了他一把:“这怎么就过分了呢?怎么就过分了?阿玛额娘为咱们操心了一辈子,如今终于可以卸下重担,好好歇一歇,过上几天属于自己的日子。你当儿子的不说帮他老人家扫平障碍,还要从中使绊子吗?”
那敢说是,你就死定了的小眼神,简直尽得她家婆婆真传。
跟自家阿玛一样,也对睡书房无感的虎威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有没有,真的没有,福晋你误会了。为夫明儿就与皇上说,请他通融好不好?”
格佛贺冷笑,表示好话什么的她都已经听多了,如今只看实际行动。
冠勇郡王还能怎么着?
只好积极行动呗。
翌日下了早朝,再往养心殿求见的时候就提及了这个。
雍正诧异:“我还以为封后大典完成,姨父会迫不及待。再没想到,会是虎威弟弟里第一个过来。”
虎威揉了揉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胳膊,给了他一个你以为我想啊的眼神。
继而长长叹息:“不瞒皇上,臣其实并不想的。毕竟家父告老之后,想带着额娘一道去品美食、赏美景的想法从未曾遮掩过。可……”
“可不怕皇上笑话,臣就是个恋家、恋额娘的。恨不得天下太平,再用不上武将出征。让我能时时刻刻守在家中,陪伴额娘身侧。”
谁不是呢?
雍正本人也想赶紧处理好朝政,能略有闲暇,常往一等公府跑两趟呢。
所以他才迟迟不肯让自家姨父告老啊!
一是舍不得他这个能臣,二也是舍不得远离自家姨母。
现在他就有点不明白了,何以弟弟同样舍不得,却还是忍着不舍来自己面前当说客。
虎威能说自己是被福晋掐到茅塞顿开吗?
果断不能啊。
只说阿玛心疼自家额娘从举哀到尊太后仪、册皇后仪、封妃、封公主等礼仪上,简直一路跪过来,膝盖都要出茧子了。
这一等公福晋还是颇多约束,不如闲云野鹤自在。
额娘连连点头,也对阿玛退休之后的生活充满期待。甚至言说等他告老成功之后,老夫妻两个就结伴同行赏美景、品美食、写游记,做大清版的徐霞客夫妇。
他这当儿子的瞧了心中感念,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阿玛辛苦多年,一直如绷紧的弓弦,也该歇歇了。
毕竟他老人家瞧着身强体壮,实际上也有了些春秋。
五十五年的时候,还重病过,差点就……
撒手人寰四字充满了不祥,虎威抿了抿嘴,到底没说出口。
但他相信自己的用心,他哥能懂。
可事实上,他感叹半晌,他哥只注意到自家姨母从举哀一直到封妃、封公主等,跪来跪去,跪得膝盖都快出茧子了。
再想想如此辛苦,姨母还要帮他安抚生母。
从中来回传话,帮他理清了生母为何不愿迁宫、不愿意受太后封号的原因。里外劝合着,没让他和生母因为这些小龃龉生出大矛盾来。
可以说劳苦功高,贡献多多。
早些年,她还侍奉过太皇太后,身上太医都大摇其头,说随时可能不测的太皇太后多活了数月。发现土豆辣椒等的食用价值,促进大清跟蒙古各部之间的联系。
救过弘晖、救过他,和谐他与皇后、太后的关系。可以说不管是对皇家还是对社稷,姨母对曾居功至伟。
可细算起来,除了些个赏赐外物,自己与皇家给予她的却太少太少。
最多也就是皇阿玛赏过她俩云骑尉的衔儿,还被表弟们承了。
落在姨母身上的,除了那些金银赏赐之外,竟再也没什么了。先帝的乳母还被封为奉圣夫人,赐陪葬皇陵呢。
皇考在时,巡幸江南时还要去探望下自己乳母,给予诸多赏赐。
自家姨母却……
雍正皱眉,真是越想越替自家姨母委屈的慌。
太后瞠目,满脸茫然:“委,委屈?钮祜禄氏一门三公,不对,现在已经是一个郡王,两个公了。就算当年佟佳氏号称佟半朝,也没煊赫到如此程度。你姨母作为钮祜禄氏的老封君,哪个提起来不得说一声有福啊?”
好家伙刚够了小选的年纪,她就封妃,福泽家人,淑宁那丫头就成了正经的八旗秀女。
当时她正怀着七公主,那小赫舍里氏为打击异己,稳固废太子的储君之位。而有意将淑宁弄进宫来恶心她,结果误打误撞的还让当时的皇贵妃佟佳氏当了回红娘。
区区包衣参领之女就嫁了著族大姓的钮祜禄氏七公子,未等成婚,法喀就犯了事儿……
这一路走来,简直顺风顺水到让人羡慕嫉妒恨。
一度京城闺秀学厨艺成风,谁不想拥有几分她那样的好运道?
因此上,雍正这委屈二字一出,即便身为亲姐,太后都有些恍恍惚惚,怀疑他这到底是中了什么蛊。
雍正正色:“皇额娘这话说的不对啊!虎威弟弟虽然被儿子封为冠勇郡王,虎团也被皇考封为靖远公,可那也都是他们兄弟真刀真枪,一点一点拼出来的呀!”
灭国之功。
从大清建国至今,又有多少个灭国之功?
而姨父那个一等公,难道不是额亦都、孝昭仁皇后等的遗泽么?算算,跟姨母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为大清、为皇室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给予应有的褒奖。
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太后双眉渐渐皱起:“以往都说夫贵妻荣,母以子贵,哀家还真没有细想这些。如今听皇上这么一分析,你姨母确实有些委屈了。”
那你以后再款待她几分、多些赏赐的后话还没有说完,太后就见一张明黄的圣旨递过来。
“功必奖,过必罚,如此才能天下晏然,朝野认可。既然皇额娘也觉得姨母实在委屈了些,不如咱们娘俩合计合计,该怎么给她补偿吧!”
万不能让她堂堂皇上姨母,还没有区区乳母来得风光吧?
太后:!!!
虽然但是,皇上你再这么封下去,不怕朝臣们疯了么?
知道的是你姨甥情深,不忍自家姨母再向谁卑躬屈膝,跪来跪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他们一家子架在火上烤呢。
随着跟生母接触日多,雍正已经渐渐明白她这明明是关心之语却说不出入耳话的别扭了。
即便皇考在时,德妃娘娘最是温柔知大体,特别能体上意。
可谁让她是自家生母,自己是她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