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汤娇
话中带着笑,又带着些许歉意,一听便是真话。
正如白锦玉口中所说的那样, 她只是在路过的时候不经意间看见花丛中竟然混进去了一颗桂花树,不由驻足看了几眼, 谁知道正是这一会儿的功夫,恰好遇上了哪吒回无底洞,这才叫哪吒有了这误会。
哪吒一听这话, 当即也明白了过来, 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丝失落, 但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这本来就是自己一厢情愿,甚至还未表明心迹,又如何去祈求能够得到玉娘的回应呢?
更何况,这分明是玉娘不愿意撒谎骗他。
他也抬头朝着白锦玉方才看的方向望了过去,果真在那花丛中瞧见了一株小小巧巧的桂花树,也不知道是品种的原因,还是因为和太多花木挤在一起,没有吸收到足够的养分,这桂花树甚至还没一旁的牡丹花长得高。
又被繁枝茂叶所掩藏,以往竟然未曾发觉,一直到这临近晚秋才开出花来,叫人察觉到它的香气,忍不住被吸引了过去。
那桂花细细碎碎地开着,一小簇一小簇拥在一起,看着也不冷清。
这花厅四周每天都有洞中小妖打理,种的哪怕不是奇花异草,也是名贵花木,这一株桂树反而显得格外地平凡。
哪吒看着那开得热热闹闹地桂花,心中不由叹了一声,也不知道玉娘何时才能像发现这株桂树一样,发现自己的心意呢?
他一面隐隐含着期待,一面又惶恐不敢声张,既想让白锦玉早日知晓,又担心白锦玉知晓了却心中不愿。
哪吒的神情变化并不明显,白锦玉的目光一直放在远处并未发现,倒是叫一直关注着两人动作神态的春荔先察觉这不对劲。
春荔自从发现了三太子对自家夫人暗生情愫,便忍不住对这两人多加关注,虽然直接开口询问或是旁敲侧击她是不敢的,但暗中观察却是她的强项。
尽管先前春荔便已经确认了自家夫人对三太子的情意一无所知,可是,这两人又抛开她去了花果山。
男女之间的感情随时都在变化,说不得这一趟花果山便叫这两人心意相通?
如今看见自家夫人不过随口的一句话,竟然惹来三太子如此多的神情变化,春荔在心中暗暗为两人着急的同时,也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如今先陷进去的是哪吒三太子,自家夫人仍然一无所觉。
古话说得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若是自家夫人先陷了进去,春荔还不知道自己得担心成什么样。
虽然三太子的人品相貌样样皆好,可还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但是,如今这场景,春荔也是看得心急。
若是自家夫人一直不明白三太子的心意,岂不是又错失了一个样样皆好的夫婿?
春荔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才叫做多管闲事呢,自家夫人和三太子都不急,自己一个小小的侍女却急成了这样。
好在如今深陷其中的乃是三太子,而非自家夫人,这倒是让春荔舒了口气。
“不过,我既非特意等着三太子哥哥,却也能与哥哥恰好遇上,这也算是缘分了?”
白锦玉说着说着,便将头转回来看向哪吒,面上带笑,好似在说着玩笑话,又好似说的是真心话,叫人一时辨不清真假。
听了这话,哪吒忍不住也朝着白锦玉看了过去。
如今哪吒算是听不得“缘分”二字了,方才被金吒的“正缘”“假缘”绕了一通,他却哪个缘也不是,只有强求。
可如今听了白锦玉的这句话,哪吒好似又觉得果真如对方所说,自己与玉娘也是有缘的。
“果真是缘分?”
哪吒好似不肯相信一般,抬头问向白锦玉。
“自然是有缘的。”
白锦玉有些疑惑哪吒的这问话,怎么不过就是随口的一句话,今日这人还咬文嚼字,非要问个明白了?
不过,既然哪吒问了,白锦玉自然不可能不回答。
“我和哥哥原本素不相识,如今却是一家人,这岂不是缘分?”
白锦玉掩唇笑了笑,又指了指眼前的桂树,“还有啊,我平日不爱赏花的,今晚却因为赏花与哥哥遇上了,岂不也是一桩缘分?”
听见白锦玉这样将两人之间的缘分一一列举解释了出来,哪吒不由地更加相信了这“缘分”的说辞,哪怕这些话可能都是玉娘强行拼凑来哄骗他的,可这颗心却是不由自主地在叫嚣着让哪吒信了这话。
尤其是那句“一家人”。
原本是他口口声声说去天庭认了家门,便算是一家人了,可如今只是认家门而已,又哪里能满足他呢?
哪吒忍不住想着以后真正成为一家人才好。
一时之间,哪吒在心中不停地感谢着佛祖替他结下这缘分,哪怕不是姻缘,却也能叫他有了近水楼台之便,能修得细水流长,可眨眼间他又想起金吒同他说过的,这细水流长难抵得过正缘,不由又心生烦忧。
目光还注视着那棵桂树,哪吒只觉得这棵桂花树好似也是为了这缘分特意长在这儿的。
回头得给这桂树挪个窝,万一以后有孩子打闹,无意间毁了这棵桂树便不好了。
惨了惨了,自己这是在想什么?怎么连孩子打闹都想出来了?
哪吒在心中警告自己,不可再胡思乱想,唐突了玉娘,哪怕是心中的唐突也是不可以的。
“你又说这话来哄骗我。”
哪吒低垂着头,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最后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出这样一句惯常说的话。
这低沉的声音听得春荔不由又叹了口气,这里头可有一分一毫指责的意思?
但凡自家夫人在情思上聪慧些,只怕要将这话当做是三太子的撒娇呢。
“正是在哄骗三太子哥哥呢。”
白锦玉听见哪吒这明显与以往语气不同的话,虽然听不出究竟不同在哪里,可此刻听来却叫她觉得格外的亲昵。
或许是气氛正氤氲到好处,她又忍不住说了句玩笑话。
话音刚落,只看见哪吒的脑袋“腾”地一下,突然便抬了起来,直直地朝着白锦玉望了过来。
哪吒有些生气,可心中更多的情绪似乎还是羞赧。
只是玉娘的一句玩笑话,便能叫他想了这许多,怎么会不让他感到羞赧?
什么叫做为情所困而不得解,哪吒如今才是真正感受到了。
便是玉娘不说话,那神态动作也能牵萦他的思绪,更何况是玉娘说话的时候,便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也能叫他听出千百种意思来,岂不是更加叫他愁愁?
“我便知晓是在哄我。”
哪吒将自己的心思翻来覆去在锅中煎熬了许久,才吞吐出这样一句黯然的话来。
这话中的哀怨便是连白锦玉都听出不对劲了,春荔更是在心中连连叹息,可怜啊可怜,但还好不是她家夫人。
“哥哥可真是。”
白锦玉见哪吒眉头微皱,心生不忍,连忙出声道,“我往日说真心话,你只当我是哄骗你,如今我说的是玩笑话了,哥哥又只当真心话去听。”
“方才的话可不是什么哄骗之语,全然出自我的真心,咱们的缘分深厚,那是说也说不清的。”
白锦玉心道,若是她与哪吒没缘分,又哪里会穿越来此,又恰恰成了哪吒的义妹;若是真的没缘分,又岂会点燃那一支供香,引来了哪吒;若是真的没缘分,便是以上种种皆发生了,两人的关系也未必能亲近分毫,这哪里还能叫没缘分?
听完这话,哪吒的心绪顿时又如同那落了春花的春水,泛起了涟漪来。
“我只是,在意玉娘。”
哪吒不由自主地便说出了这话委婉的表白之语,几乎要将自己的心迹剖开,叫这人好生看看,也免得玉娘总是欺负他。
“玉娘无论说什么,我都是信的,只是心中在意,难免忐忑。”
白锦玉听了这话,心中却是忍不住生出些许诧异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哪吒看着好似大大咧咧的,竟然还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我自然也是在意三太子哥哥的。”
为了避免哪吒多想,白锦玉连忙道。
啊,原来这也是玉娘的心意吗?
哪吒忍不住左思右想,可又担心自己多想,只能轻轻咳了一声,准备回头找人参详参详,也免得唐突了玉娘。
他今天算是发现了,自家大哥是个惯会耍嘴皮子的,一遇上让金吒出主意的时候,金吒立刻便支支吾吾了,真遇上什么事情,还是得去找孙悟空去询问一二。
春荔看着自家夫人和三太子的神态动作,忍不住又是一阵扶额叹息,这下便是在心中默默叹气也满足不了她了。
她恨不得直接冲到哪吒面前,对着三太子大吼一声,她家夫人真的只是客气客气,你千万别多想。
又想摇晃自家夫人的脑子,叫她清醒清醒,她这随口一句客套话,在三太子听来几乎是要回应心意了。
您没那个意思,就别乱说话啊!
但是春荔不敢,无论是自家夫人,还是哪吒三太子,她都不敢得罪。
她只能默默站在白锦玉身后,几乎要将自己变成了原形,充当一株没长眼睛也没长嘴巴的荔枝树。
听着自家夫人与三太子约定下明早的习武时间,然后跟着自家夫人离开这花厅,看着自家夫人对于身后哪吒三太子那依依不舍仿佛粘了糖丝的目光恍若未觉。
只有她一人,只有春荔一人,一边在心中快乐八卦,一面在心中默默担忧,在这懵懵懂懂的青涩气氛中做那唯一一个明白人。
所以,做一根木头还是有好处的,尤其是这根木头还并不是愚木,自然能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些。
等到白锦玉回房后,春荔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家夫人,最后还是没忍住,旁敲侧击道,“夫人可是对三太子有意?”
这这这,这也能被看出来的吗?
白锦玉一听见春荔这话,忍不住大惊失色,她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她的确对哪吒有那么一点心思,毕竟哪吒人长得好看,武艺也高强,又有神话传说的加成,品行也是经过传说故事认证的。
这样一个人物放在身边,要是不动心才会显得奇怪吧......?
但是,哪吒真的,唉,这实在是让她过不去良心的那一关啊。
虽然白锦玉如今的身体原形是老鼠,可这并不代表她的心也变成了真禽兽啊。
可是,春荔这突然而来的一句问话,却叫白锦玉忍不住心惊,随后又开始惶恐起来,莫非她这禽兽心思还真的暴露出来了?
白锦玉这一系列的神情变化,尽入春荔的眼中,这叫春荔也忍不住跟着大惊失色,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了惶恐,手中的绣帕被攥得紧紧的,宛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几乎要被拧成了一团。
春荔瞧着自家夫人这模样,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可无论她怎么怀疑自己,白锦玉的神情都不作假。
最后,春荔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家夫人是真的也对三太子有意。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春荔被这个结论劈得眼冒金星,她不由退后几步,等到后背靠上了墙壁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春荔,你这是......?”
看见春荔的动作,白锦玉忍不住惊呼出声,心中已经涌现出各种狗血猜测了,莫非,春荔也喜欢哪吒?
这虽然听起来有些离谱,却也并非没有可能啊!
春荔却是不知道自家夫人此时的猜测,若是被她知道,只怕恨不得趴在桌上哭死。
自己在这忧心夫人,自家夫人却在这里胡乱编造着话本子,唉唉唉,哪怕这般,春荔也是放心不下夫人的。
“小的本以为夫人对三太子无意,方才瞧见三太子恐是生了误会,这才想和夫人说一说,谁知道夫人竟是对三太子有意,倒是小的多事了。”
春荔叹了口气,靠着墙站直了,这才解释自己方才的奇怪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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