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蔓子
很多事情都没他想的那样可怕。
他从前从来不曾想过复仇竟是虚妄,偶尔喘口气,躺在榻上时,他只会去想:倘若我复仇失败了……那时他是极害怕的,整个人一阵一阵地发着冷,又忽然急急地病发了一次,蜷缩、痉挛、口吐白沫,神志不清地喊着母亲、对不起。
而现在的情形,比他那时所想来的,还要更糟糕、更虚无。
但他居然……居然真的没有崩溃。
回过头来再看,他甚至也觉得,这件事没有那样可怕了。
这当然只是一种即时的情绪,人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时,情绪总是如山峦一般,在漫长的谷底发冷,又突然而然地要振作起来,振作了或许没几分钟,又会突然被抛进痛苦之中去挣扎。
这都很正常。
但只要有一秒钟,去想到这件事并没有这么可怕,那么这一秒总会渐渐蔓延开来,
勇气总会回到他的身上,支撑他度过这一切。
既然决定了要去游乐场,那么大家就迅速地开始收拾自己。
秦蔻站在客厅里,拿着手机买了六张成人票,正要抬脚上楼去换衣服,忽然听到傅红雪沙哑地道:“蔻蔻。”
一道冷冰冰地视线立刻就落到了傅红雪的背上,像是某种嘶嘶吐信的毒蛇,又像是某种冰冷而锋利的刀子。
傅红雪脊背笔直,动也不动,只是瞧着秦蔻。
秦蔻回过头,说:“嗯?怎么了?”
傅红雪道:“你要我去保护你?”
不然,他不明白带着他的意义。
秦蔻:“……”
秦蔻叹气。
秦蔻从善如流地顺毛撸:“你可以这么认为,不过我也可能需要你帮忙跑跑腿什么的。”
傅红雪道:“好。”
然后,他就不打算再多和秦蔻说一句话了,转身,拖着自己残疾的右腿,慢慢地走。
一转身,他的目光就对上了一点红的目光。
一点红眸色漆黑、阴冷,好似泛着隐隐约约的绿光,荒原野狼一般,好似正在考虑如何去撕咬他。
傅红雪的眸色也是漆黑的,冷冰冰、硬邦邦、宁折不弯,如天山顶的积雪,亘古不变,绝不融化、也绝不妥协。
二人无声地对视着,一点红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屋了,傅红雪立在原地,半晌没动,转身进了他暂住的影音室。
衣服很快换好。
今天秦蔻也穿了一身休闲的运动装。
粉红休闲T恤(男款),白色束脚运动长裤,粉红运动鞋,马尾高高扎起,头顶架着墨镜,清清爽爽。
她确实喜欢男款T恤多过喜欢女款。
也不知道为什么,运动T恤运动T恤,原本是为了穿着舒服容易动作的吧?可是女款总是紧的,还非要做出腰线的设计……你一个运动装做什么腰线设计啊?我要展现我的身体曲线我不会穿别的么?紧巴巴的,运动穿起来会舒服么?
优X库的T恤也是一样,男款的联名款更多、价格一样但是版型更舒服。所以她去进购家居服时,一向都是买男款。
陆小凤也穿了件粉红T恤……现在
他们两个看上去就像一对粉红兄妹。
其实陆小凤的年纪和秦蔻……不相上下,大家有一次说起年龄话题的时候才发现,秦蔻居然不是最小的,花满楼是年纪最小的!
年纪最大的是楚留香。
这也正常,楚留香在他所在的时空之中,早已成名十多年,所谓“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说的便是楚留香与他少年时期的两个挚友,胡铁花与姬冰雁。
十多年前,他出手救下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之时,她们二人还都只是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如今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行事也十分稳妥、聪明。
而救下这二位义妹时,楚留香不过十七八岁。
所以他的年纪在二十左右。
二十岁的成熟男人,身上永远散发着游刃有余、温柔体贴的魅力,这种魅力当然不全是年纪所带来的,却与他丰富的阅历、待人接物的经验有着直接的关系。
然后是一点红,他大概二十八岁,也已成名四五年。
……这两位的年纪之所以要用“大概”来说,是因为他们两个小时候都是流浪来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秦蔻:“……”
就……够惨的。
然后是秦蔻,秦蔻今年二十七岁。
这个年纪,还是着实让古代侠客们惊讶了一把。
古人十多岁就结婚,二十多岁就能自称“老夫”。
当然,楚留香对此表示不满。他这个成名已久、正值壮年的江湖人在遇到一些江湖小辈的时候,总被叫做“您老人家”,楚留香每次都非常执着地纠正——我是楚留香,但我并不老。
当时秦蔻听他说起这事的时候,她成熟稳重的阿楚哥抿着嘴,感觉是又无奈、又纠结,实在是……可爱极了。
当时她就捧腹大笑。
所以,二十七岁的古代女人,通常都已经嫁人十多年,孩子都满地跑……或者死于生育,只剩一抔黄土。
秦蔻这种爱笑爱闹的,和古代同龄人比起来,还真像是母亲和女儿一般。
当然了,现代人一般都蛮显年轻的,在街上,漂漂亮亮、风风火火、嬉笑怒骂的二十岁女性遍地都是,瞧着和二十多根本也没区别的。
陆小凤居然比秦蔻还小了几个月,而温润如玉的花公子花满楼,竟然……今年芳龄二十五,比这二位足足小了两岁多。
这……这和看上去的确完全不一样!
陆小凤、秦蔻和花满楼站在一起时,看上去就像是花满楼一拖二,一个单身老父亲拖两个熊孩子。
其中一个熊孩子还留小胡子。
陆小凤其实很年轻也很英俊,但他那胡子……算了,用风格来描述的话就是雅痞吧,但他穿衣服很五颜六色……
就……怪里吧唧的,好在陆小凤气质足够好,能压得住,换一个男的,你建议他这么留胡子穿衣服,属于是上辈子有仇系列。
而自从傅红雪加入之后,老幺顺理成章的从花满楼换成了小傅同学。
小傅同学黑衣黑裤,唯独脚上一双……紫色EVA联名款鞋,因为这是陆小凤的。
他们两鞋号一样,这双鞋是前天才到的,陆小凤还没来及的穿,就直接给傅红雪了。
秦蔻盯着傅红雪看。
傅红雪目光平视着前方,并不去瞧秦蔻,他比秦蔻要高半个头,视线放平时,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瞧见她头顶一缕晃来晃去的呆毛,还有高高马尾上的淡粉蝴蝶结。
他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就那么站着,乖乖接受秦蔻小姐的审视。
秦蔻说:“emmmmm……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的手摸着下巴,苦思冥想。
啊!知道缺什么了!
秦蔻毫不客气地拽着陆小凤去他的房间,扒拉他的东西,成功扒到了自己想要的单品。
与鞋子同款的紫色EVA联名款头戴式耳机,不用带在耳朵上,只是用来挂在脖子上做装饰,然后是黑色鸭舌帽扣在头上。
——她本来打算选渔夫帽的,但渔夫帽那不是没法安置傅红雪脑袋后面高高扎起来的马尾么。
顺便再给他一个墨镜。
这样一打扮,上下呼应,鞋子不会显得那么突兀,身上颜色不多但有亮点,活生生就是一个时尚小酷哥。
棒~!
楚留香戴着帽子单肩背着包出来了,他今天也穿了休闲T恤和宽松、束脚腕的运动裤来着,一身黑,与秦蔻的粉
白倒是在款式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其实楚留香这样的身材,要买衣服着实不容易,尤其是休闲西装裤,很少有长度适中的,这也足以见得楚留香的确很喜欢那种鬼畜精英艺术家打扮——毕竟这么难买衣服,他还要坚持买,有些衣裳甚至是定制尺寸的。
而运动装其实符合他身高的更多些。
秦蔻盯着今天非常不一样的阿楚哥,说:“唔……阿楚哥要是能穿紧一点的T恤就好了。”
楚留香眨眨眼:“然后站在路边发游泳健身的传单?”
秦蔻:“噗嗤!”
一切准备就绪,只是出发之前,还要先吃个早饭,吃饱了才好去玩嘛。
此刻将将早上八点,出了小区,拐过一条街,就走进了条小吃街,清早起来,二二两两的早餐店和推着二轮车的小贩叫卖着,在大锅里煮的胡辣汤咕嘟咕嘟,浇上一勺油辣子,配一块钱四个的水煎包吃。
有卖甑糕的,放在纸碗里,黏糊糊、热腾腾的糯米枣泥制品,一点红买了一份,吃起来糯糯甜甜,里头还放了些已经被蒸得极软的豆子。
再来,就是走遍全国的早餐老几样,煎饼果子、鸡蛋灌饼、杭州小笼包。
秦蔻请大家吃老S省的经典小吃,金线油塔。
秦蔻小时候中学外头有一家店是卖这个的,好几个大蒸屉,一打开,热腾腾的蒸汽之中坐着一个个的小油塔,瞧起来像某种盘成塔状的千层酥,放到碗里,擞一擞,塔就变成了一条条富有嚼劲的“金线”,浇上一层蒜泥、油辣子和醋合成的蘸水,像吃面一样吃。
好吃归好吃,难做也是真难做,又是揉面、又是抹油,又是切又是盘又是拽又是卷……怪不得这玩意儿在秦蔻上初中时,就能买到十块钱一份。
不过大概是因为真的费功夫,也真的不怎么赚钱,现在街面上是越来越难以见到这种小吃了。
顺便又吃了点延市煎饼。
一般说煎饼,想到的要么是天津的煎饼果子,要么就是那种跟纸一样咬都咬不动的杂粮大煎饼。总而言之,就是那种热气腾腾的东西吧。
但延市的煎饼是凉的,冰凉凉。
粗粮糊糊过滤得很细,在鏊子上刷平,小小一片、薄如蝉翼,晾凉之
后在里头卷豆腐干、卷凉拌的粉丝土豆丝,也有加酥肉的,十几个一碗,浇上蘸水,用筷子一一夹一个,夏天吃最爽快,X市卖这个的少,也就这边有几家。
吃过早餐,六个人打了两辆车去游乐园,今天是工作日,游乐场其实人不算多,不过天气毕竟好,游客也不能说是寥寥无几,放眼望去,闲着没事的大学生占了一大半,入口处有几个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
检票,进场!
进场之后就瞧见了高耸的跳楼机,跳楼机刚刚好已经启动了,缓缓向上攀升,然后——骤然下跌!
尖叫声登时响彻天际,接下来就是各种鬼哭狼嚎,一看来源,坐云霄飞车的也在嚎叫,坐大摆锤海盗船的也在哭着喊着要妈妈,坐跳楼机的人尖叫声已经快要把人的耳膜给震破了。
陆小凤忽然低头拿出手机,疯狂地摁着屏幕。
秦蔻好奇,凑过去:“你在搜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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