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辉映川
王迦陵说道:“裹儿,你为什么在阿瞒指出位置是他的后,还要坚持坐在哪里?”
李裹儿仰着头道:“我喜欢那个位置,而且那什么阿瞒也证明不了位置是他的。”
现在的皇家小孩真是了不得,说话口齿清晰,竟然还很有道理。
王迦陵板着脸道:“如果有争议,你们可以向其他人求证,也可以问老师。打架就是你们俩的不对了。”
李隆基道:“小丫头说不通理,我才不想和她打架呢。还有武崇烈和武延秀为虎作伥,老师一定要罚他们。”
王迦陵道:“你们几个都要罚。裹儿初来,不知者无罪,等下次犯了,两次一起罚。阿瞒今天回去写两张大字,崇烈和延秀每人写一张,明天交给我。”
李裹儿朝李隆基做了个鬼脸,李隆基则冷哼一声。王迦陵让李隆基回到位置上,然后介绍起李裹儿:“她叫裹儿,庐陵王的幼女。这是裹儿第一次来宫中,大家鼓掌欢迎。”
王迦陵率先鼓起掌来,李裹儿神气地挺了挺小胸脯,然后看向李隆基。李隆基只好鼓起掌,但有气无力,仿佛饿了三天似的。
王迦陵让李裹儿坐下,又让众人介绍了自己。这殿内孩子的父母不是王就是公主,当然王与王也有区别。相王是亲王爵位,庐陵王是郡王爵位。
“你阿耶没有我阿耶爵位高。”李隆基趁着上课的间隙瞪了一眼李裹儿。
李裹儿不服道:“我阿耶当过皇帝。”
李隆基同样道:“我阿耶也当过皇帝。”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好像发现对方是谁了,相互哼了一声,扭开头。
“妹妹,妹妹,裹儿妹妹……”武崇烈拍着桌子冲李裹儿的后背叫道。
李裹儿回头,眉毛微微一皱,道:“你有什么事情?不要拍桌子,拍桌子的声音影响我学习。”
武崇烈嘿嘿一笑道:“我阿耶是梁王,你和我们一起玩,我护着你,阿瞒他就不敢欺负你。”
李隆基听到后,冲武崇烈比了小拇指,道:“手下败将。”
李裹儿拒绝道:“我要好好学习,当大将军,没时间和你玩。”被拒绝的武崇烈又骚扰身后的武延秀道:“六郎,嘿嘿,裹儿妹妹不想和你一起玩。”
“滚!”听得一清二楚的武延秀骂他。
除了李裹儿进学堂第一天和李隆基打了一场外,长宁重润四人均正常进学。
武媚娘在武婧儿的陪同下,先去大班和中班,一一问了这些人的学业。
“确实有几个可堪培养的人才。”武媚娘与武婧儿说道。
武婧儿笑着道:“玉不琢不成器。他们多学几年,成才的人会更多。”
武媚娘不置可否,这些在她看来只是中上之姿,远远达不到她的要求。但三姐姐有一点是对的,多读书确实能变得聪明。
小班在武媚娘看来就是可去可不去,一群五六岁的毛孩子吵吵闹闹,没什么可看的。只是来都来了,武媚娘和武婧儿顺路进了宫殿内。
就这一眼,武媚娘竟然发现了盲点,旦儿家的孩子脸上有几道抓出来的血痕,一个小娘子身上散发着红花药油的味道。这两人肯定打架了。
教突厥语的老师看见圣上来了,赶忙停下拜见,那些小郎君小娘子也像模像样地行礼。
“都起来吧。”武媚娘放缓了声音道:“今天学的是突厥语啊,你们都给我说说学了什么?”
李裹儿上前一步,行了一礼,用今天所学的突厥语和圣上打了一声招呼。没想到在自己的声音中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仿佛是两人不约而同出声似的。
李裹儿鼓起脸颊,转头一看,又是那什么阿瞒。李隆基也哼了一声。看起来,两人十分不对付。
武媚娘见状,对两个小孩起了兴致,心中一转便知道这个小娘子的名字,裹儿。显儿的幼女,出生在流放房州的路上。
武媚娘问李裹儿:“除了这些,裹儿,你还会了什么?”
李裹儿听到祖母叫出自己的名字,眼睛一亮,开心道:“我会的可多了,我会种地、种花、摘果子、编花篮、烧火,还会变魔术。”
武媚娘听到李裹儿说这些,噗嗤笑出声,这小孩子连曲辕犁高都没有,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会种地。
李隆基见李裹儿逗得圣上发笑,忙道:“我也会很多东西,会写字、背《千字文》、背诗、唱歌、吹笛子、打鼓,还会……还会骑马射箭。”
“骑马?”武媚娘见三头身的李隆基奇怪道。
李隆基迟疑了一下,最后说道:“是小马啦,果下马。”
李裹儿插嘴道:“我要是学了,我也会骑马。我将来要当大将军,肯定会骑马。”
“那你现在不会骑马。”李隆基抓住李裹儿言语中的漏洞。
听着两个小儿吵吵闹闹的话语,武婧儿忍不住笑起来,和知道武媚娘前来赶来的王迦陵站到一处,以目示意:“现在的生活多姿多彩吧。”
王迦陵瞪了一眼武婧儿,以前李隆基和武崇烈也爱打架,但频率是三天一次,现在李裹儿和李隆基都看对方不顺眼。
武婧儿想了想,前世李裹儿与驸马武延秀在宅内抵抗了好久,最后不敌被李隆基派来的人所杀。这两人说不定前世是仇人呢。
两个小儿勉强引起了武媚娘的兴趣,她又问了其他人几句,才离开学堂。“小时了了,大必未佳”的例子多的是,而且这两个小孩不怕自己,也可能是因为无知者无畏。
考较完小辈的学业,武媚娘和武婧儿回到贞观殿,正好碰到房如雪过来回报事情。
房如雪早在去年就被任命为地官(户部)侍郎,但是由于江南的捍海塘到了紧要关头,她上书申请延期到任,先修筑好捍海塘,才来京就职。房如雪不仅是管理人员,还是技术人员。
接到房如雪的请求后,武媚娘特意让她把那段海塘修筑好之后再回京。房如雪刚回来没几天,就接手了地官侍郎的事务。
前日,武媚娘是让她整理一下历年财政税收,然后预测下未来几年的收支,以便做决策。
现在朝廷收入增多,但开支也大。各种水利工程的修建让钱如淌水似的花出了,就这样后面还跟着一大批水利工程排着队要修,还有部分军队要养。
房如雪将奏章上去之后,顿了顿,说起了一件与她职位不相干的事情来。
“圣上,微臣这几日子在神都发现洛水有淤塞之迹,河底淤积沉积,水位不断抬高,若有夏秋连日暴雨,恐怕有不虞之祸。”
武媚娘眉头微微一皱:“先帝在的时候,有一次洛水决堤,冲毁民宅无数。当日说是修好了,今日为何又淤积地这般快?”
房如雪道:“洛水从关陇地区蜿蜒而来,近年来关陇地区树木被砍,植被破坏,若遇暴雨,雨水夹杂泥土汇入洛水。在地势平缓的地区,这些泥沙就沉下来。河床不断抬高,水位上升,再遇到连日暴雨,数条支流涌入,恐怕会有水冲堤而出的危险。”
武媚娘问道:“你可有良策?”
房如雪说道:“微臣才疏学浅,不敢当良策二字。像洛水这般情况,要么清理淤泥、要么加筑堤坝,要么束水冲沙,要么兼而有之,具体要看实际情况。”
武媚娘道:“朕命你带领冬官部门以及将作监的人前去勘探,给出一个治理洛水的法子。”
房如雪垂首领命道:“是,圣上。”
房如雪走后,武媚娘对坐在下首处理奏章的武婧儿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安排错了位置?让房如雪去治河也不错。”
武婧儿笑起来道:“你看看手中的奏章,要是她做的不合你意,就调去治河。若是合你意,留在神都,还是治河,就看你的需要了。”
武媚娘闻言,果然拿着奏章仔细看起来。
第137章 . 武皇 无序与有序
看完房如雪的奏章, 武媚娘沉默了,她的目光在武婧儿身上打转。
武婧儿不明所以,疑惑道:“如雪做事一向周全, 她的奏章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当年武婧儿之所以提拔房如雪,是因为房如雪把吩咐下去的事情办得又快又好。
武婧儿心中纳罕, 难道是如雪的能力退化了?也不对呀,她在担任市舶使和修筑海塘期间一直表现得很好。
武媚娘摇摇头, 叹道:“奏章写得……嗯, 详实, 就是文采有些直白。”
武婧儿闻言乐起来,笑她道:“你缺的是能臣干吏,又不是翰林学士。”
“也是。”武媚娘拿起朱笔就着这本奏章批改起来。
她一边批改,一边又道:“我听过房谋杜断,世人皆言房公善谋, 房公两个儿子资质平平,但房公孙女却有房公的几分风采。”
武婧儿稍一思索, 就明白了房如雪的奏章中除了武媚娘吩咐的内容,应该还写了如何处理现有问题的办法。只有这样,房如雪才能让武媚娘称赞。
武媚娘写完让宫女拿给武婧儿看, 道:“你精于此道, 又懂民生, 也看一下。这事需要在这几年拿出一个章程。”
武婧儿接过来打开一看, 历年的收入映入眼帘。她一边看一边思索, 最后目光落到房如雪的结论上,赋役苦乐不均,建议加大对权势之户和商户的赋役,减轻百姓的负担。
“确实该如此。”武婧儿道。随着商业的发展, 一大批商人富裕起来,虽然依然纳税,但对于他们的财产来说,却是很少。
“隋炀帝曾经规定工商之类不得参与科举,唐周沿用至今。”武婧儿思考了一下,看向武媚娘道:“这个事情……”
武媚娘的手撑在桌案上,支着头,注视着武婧儿,慢悠悠道:“你的许多想法很……很超前,甚至有些天真。”
武婧儿听到,反而笑道:“有大臣想得远想得激进,有大臣偏向保守,这就需要陛下你掌控全局,指挥着这个国家用适宜的速度向前出发,不至于过快让一切失控,又不至于过慢让国家踌躇不前。”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武媚娘如是总结道。
武婧儿点点头,明白武媚娘已经把这个事情记到心里了,就没有再说什么。武婧儿前世的世界超过此时的武周太多,她知道许多相比于武周先进的规章制度,但有些却不适合现在的武周。
武婧儿经常有一种惶恐的感觉。武媚娘若看在她的面子上,实行了这些措施,会不会遭到众人反对,以至于动摇武周的根基。
但今天和武媚娘交谈后,武婧儿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并不是她所有的建议都会被武媚娘采取,武媚娘辅政几十年自然有自己的判断。
由于两人朝夕相处,武媚娘身上的神秘感和威严对于武婧儿而言少了很多,她不知不觉将人拉到与自己相同的水平。该死,这个认知一定要改变。
想清楚后,武婧儿的精神为之一振。之前兴修水利、轻徭薄赋是历代试之而皆准的法子。
但是,比如放开对工商科考的限制,在世家势力犹存的今天,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会不会遭到强烈的反对?这需要一点点去试验,去撬动。历史总会向前发展的。
宫中的学堂中除了小班的教学比较轻松,大班和中班都十分紧张。五天学习下来,除了李裹儿,其他四个孩子全部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懒懒地靠在马车壁上,听着马车吱呀吱呀的声音回到庐陵王府。
李显和韦滢滢出不了府,就在大门内等待张望。自古以来,有晚辈出门等长辈,但无长辈在门口等晚辈的道理。
为此,一人假装在府内散步,就在大门口出徘徊不去,尴尬地说着话,假装看天看地看花草。
宫中把一人所有的孩子都带走了,别说韦滢滢不适应,就是李旦也不适应。
度日如年,五天终于过去了。一人听到外面的马车声,眼睛一亮,话也不说了,直勾勾盯着红漆大门。
大门缓缓开了,兄妹几个就像拉慢了动作一点点出现在两夫妻面前。
“咦,阿娘,阿耶。”年纪最小的李裹儿翻过门槛,像小炮仗似的冲到李显的怀中,身后跟着的兄姐也都加快了步伐。
“回来就好,学堂有没有人欺负你们?”韦滢滢一个个抚摸过孩子的头,问道。
四个大的面面相觑,然后将目光一直投向窝在李显怀中的李裹儿。学堂在宫中,皇家的孩子心智早熟,一般都不会明晃晃的打架,但小班的个别同学除外。
比如说李隆基、武崇烈以及新来的李裹儿。
李裹儿和李隆基就像前世冤家,一见面重则动手,轻则动嘴。
虽然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早,但李隆基这小孩力气大,竟然和大他几个月的堂姐李裹儿打得不相上下。好在有武延秀时不时帮忙,李裹儿非但没吃什么亏,有时还能稍胜一筹。
被姐妹推出来的李重润无奈地将幼妹的“丰功伟绩”报告给父母。
去学堂五天,李裹儿就和李隆基打了三架。
李显忍不住咂舌,一手抱人,一手点着她的额头道:“以后可不许和别人打架,男孩子力气大,打伤了你怎么办?”
李重润凉凉地加了一句:“她还会叫人呢,魏王家的武延秀现在可听裹儿的话啦。”
上一篇:如何让5T5对我念念不忘
下一篇:你管这叫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