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辉映川
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对跪在地上的王刘氏指指点点,有消息灵通的人悄悄和旁边人八卦这王刘氏爱占便宜,难缠得很。
武婧儿又问王刘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刘氏心中一动,惧怕贵人找她麻烦,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窜进人群,扯着一个年轻妇人的头发,到了武婧儿面前,将人揣在地上,骂道:“就是这遭瘟的妇人把棉纱掉到水缸里,弄生霉了,好好的棉纱都让她糟蹋了。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样一个又懒又馋手又笨的媳妇进门。贵人,你要打要杀只管找她,这布都是她织的,和我家没关系。”
年轻妇人脸色蜡黄,身形单薄,只捂着脸哭。
红药冷笑一声:“上面霉点的味可不像是最近才生的。即使棉纱湿了水,晾晒干就好,而且这几天都是晴天。”
武婧儿看着王刘氏道:“事情已经明了,纺织局出的棉纱没问题,责任在你们。”
王刘氏听了反应过来,骑在年轻妇人的身上就要打,嘴里骂骂咧咧。她这样做是有缘由的,往日她自己做了坏事,都推到媳妇身上,自己再出面做红脸,狠揍媳妇一顿,别人就不好意思追究了。
青梅几人见状,立刻上前拉开王刘氏,斥责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敢在殿下面前撒野?殿下是当年皇后的姐姐,陛下亲封的公主,岂容你在跟前打打闹闹?”
红药冷哼道:“王刘氏你再胡搅蛮缠,是对公主不敬,这可是要进大牢的罪名。”
王刘氏收手,咧嘴就要哭嚎自己的不幸。
“还敢哭!来人,把王刘氏拉出去。”红药喝道。一个护卫拎小鸡仔似的把王刘氏扔了出去。
众人一片寂静,想要占便宜的人息了心思。永丰公主仁慈,但并不可欺。
武婧儿这才说话,看着王进财,淡淡道:“咱们都签了契约,白纸黑字,一目了然。王刘氏以次充好,王里长有失察之责。大树乡以后不能以里长的名义免押金,此次损失由大树乡承担,至于你们如何追偿就是你们的事情了。王刘氏以后不得在纺织局接单子或者上工。王里长,你可服气?”
王进财脸上火辣辣的,磕头道:“贵人,服气,这是我的错,我明天就把损失补上。”王进财恨不得把王刘氏的脑袋敲碎,又恨自己大意。
武婧儿点头道:“都散了吧。”
这时大树乡的人急道:“我们没带钱啊。王刘氏这个老虔婆,她咋不去上天呢,竟然在贵人眼前耍把戏!”
青梅上前大声道:“大家别急,我们会根据每家完成的数量和质量评分,评分高也能免押金。大树乡的人到这边来,我给大家看一下,按照评分,大家能免押金拿多少棉纱。”
武婧儿见事情已经解决,离开这里。一面走,一面对身边的护卫道:“这里要派人加强巡逻。”
“是。”护卫犹豫了下,又道:“殿下,这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但护卫队的人手有限,怕会横生枝节。”
“缺口多少?”
“大约六十人,若是有像苏大那样上过战场的老人,少一半也无妨。”护卫小心翼翼道。这护卫之前跟着武婧儿去过驩州,对苏大佩服得五体投地。
武婧儿轻笑了下,道:“这事交给我处理。最近这些日子大家辛苦些,每人多发半个月月钱,若干得好,另有赏赐。”
护卫听了,立马斗志昂扬道:“是,殿下。”其他人听了,也都是精神一震。
武婧儿继续往前走,到了一处大棚前,只见里面的人围在一起,这些人见武婧儿过来,脚底抹油般散开,忙忙碌碌,敲敲打打,只剩下云川与两三人站着。
圆木堆成几堆,地上散落着刨花和锯末,空气里都是木头的味道。
云川看见武婧儿,转头对几人不知说了什么,就快步走过来,笑道:“公主。”
武婧儿道:“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川一听,脸上露出气愤的神色,愤愤道:“有一个工匠不乐意来到这里,干活大意,弄错了尺寸,致使几十个部件不能用。”
武婧儿眉头一拧,道:“处理了吗?”
云川道:“罚了月例,给了一次机会,若再做不好就把人退回长安。”
武婧儿和云川肩并肩一起走着,护卫压住步子和两人拉开距离。
“要不是缺人手,我直接将人退回长安。”
皇宫是最跟红顶白的地方,这人要是退回了长安,那就说明他得罪了永丰公主。得罪了永丰公主,就是得罪了皇后。
试看今日之前朝后宫,谁敢得罪皇后娘娘?
“公主,这附近的男工大部分在盖厂房,纺织器具这边人手不足,估计要落下进度。”云川担忧道。
武婧儿想了想,道:“歙州多木,我写信给胡大器陈孝宽他们,看他们能不能接下这笔单子。”
云川道:“给苏刺史和狄县令也去一封,若有他们帮忙,可能会快些。”
说罢,武婧儿和云川回去写信求援,在给苏庆节的信中又请其帮忙推荐上过战场懂兵法打战的老人。
至于护卫的缺口,武婧儿写信给公主府的家令,让其调派人手过来。
武婧儿这些日子不是在解决问题,就是在解决问题的路上。一两个月后纺织局终于进入了正轨,武婧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歙州胡大器和陈孝宽已经答应承做五百套纺织器械,大约两三个月后完工。
苏大带着苏庆节的亲笔信,并将武婧儿的茶园收益押送过来。没想到陈孝宽竟然也跟着一起来了。
陈孝宽满脸堆笑,寒暄了两句,就说明来意。他们这群一起去驩州的人都清楚永丰公主做事向来直接爽快。
原来陈孝宽听说武婧儿要组建纺织局,脑子一转,一拍大腿,这可是商机啊。布匹倒个手卖到外地甚至海外,钱不就来了吗?
武婧儿恰好要寻找市场,闻言立马让人将各色布匹拿来,一一陈列,任陈孝宽察看。
陈孝宽看完,眼睛发亮,这些布料柔软洁白,吸汗耐磨,啧啧叹道:“好好好,上等布、二等布和三等布,各要三百匹,我们先带回去试试水。”
武婧儿笑着摇摇头道:“纺织局没有那么多棉布。”
陈孝宽手一挥,显然对这批布十分看好:“有多少,我们要多少。”武婧儿颔首,笑着让房如雪去和陈孝宽商谈契约。
正当武婧儿干得风生水起时,长安传来消息,韩国夫人病重让她尽快回长安。
武婧儿接到消息后,晃了下神。
韩国夫人怕是不好了。
第30章 . 我的皇后堂妹 武顺病逝×泰山封禅(加……
韩国夫人的病乃是心病, 一直未曾好透。
一场寒流将本就血气亏损的韩国夫人拖入了重病的深渊。太医们竭尽全力医治她,也不见好转。
武媚娘这几日都过去探望, 看着姐姐憔悴的病容。武媚娘心软起来, 她端着药喂韩国夫人。
“姐姐,你会好起来的。”武媚娘道。
韩国夫人闻着药物苦涩的味道,恍恍惚惚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父亲去世后, 她们三姐妹被继兄扫地出门,而母亲又病了, 屋内始终萦绕着一股药味。
韩国夫人是老大,但她性子素来温顺, 还是武媚娘一家家找来族亲,才从继兄那里抠出来钱财, 勉强够生活。
妹妹自幼聪明机智,会来事,能当事, 是家中的顶梁柱。当年武媚娘传出美姿仪的名声, 就是为了嫁入好人家,为家中姊妹母亲遮风挡雨。
谁知阴差阳错, 妹妹被太宗皇帝召入宫中为才人。太宗皇帝的年龄能当武媚娘的父亲, 母女听到这一消息抱头痛哭, 唯有武媚娘坦然接受, 还主动安慰母亲。
韩国夫人在病中期间, 这些早已模糊的往事在她的脑海中被拂去尘埃,清晰地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韩国夫人躺在病床上,一遍遍回忆过去的事情。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她和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人。
妹妹走的每一步都是逆天改命,而她自己则如自己的名字一样, 顺,顺天认命,随波逐流。
母亲让她嫁贺兰氏,她嫁了。
妹妹受宠宫廷,接她来长安享福,她来了。
皇上看上她的美色要宠幸她,她接受了。
皇上又看上她的女儿,她默认了。
武顺回顾自己这一生,每一次都屈服在权威之下。现在回头看妹妹,武顺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想任性一次。
“妹妹,我想回家。”武顺看着武媚娘,鼓足勇气重重道。
她以为自己说的很大声,但实际上由于连日病弱,这话在武媚娘听来就是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武媚娘看着武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和泛着青白之色的脸庞,心中生出不忍之情。
她早先一直盼望姐姐能够知情识趣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离开宫廷,但现在她希望姐姐在宫中治好病再走。
“你病在宫中治好之后再回去。”
按照武顺的性子,武媚娘如此说,她是要答应的。只是今天她想做出一个不一样的选择。
“妹妹,我想回去。”武顺盯着武媚娘的眼睛坚定道。
武媚娘一顿,问道:“姐姐,你确定如此?”
武顺再次点头。
武媚娘沉吟了一下,叹道:“如姐姐所愿。”
武顺听了,一股热流冲上大脑,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恍若薄酒微醺。
突然,一个念头莽撞地冲向武顺。
武顺握紧拳头,鼓起勇气,问出一个她一直逃避的问题。
“妹妹,你会给敏月一个名分吗?”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被沉默吞噬,武顺就像惴惴不安的嫌疑犯焦急地等待武媚娘的裁决。
“不会。”武媚娘斩钉截铁道。
武顺闻言,泪珠从眼睛里滚落,喉咙仿佛被一把利刃刺穿,几乎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该早知道的。”
韩国夫人将泪水抹去,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凄婉和悲哀。
武媚娘见状叹了一口气,直言不讳道:“即使我同意了,陛下也不会。我当年侍奉过太宗,又当了陛下的皇后,此事朝臣看来已是出格。若陛下再纳了敏月,姨甥共事一夫,百年之后,陛下想必在青史之上会留下荒淫好色的污名。”
武顺语无伦次地辩解道:“可是……可是……以前大家不在意这些的。”
武顺嫁的贺兰氏出身胡族,她曾听说贺兰先人有同时纳了姐妹姑侄的,根本不讲究这些辈分。
武媚娘摇摇头道:“姐姐,时代不一样了。陛下是明君。”
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武媚娘不会让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夺得盛宠,即使这人是她的亲人,也不可以。
她从不敢小瞧任何人,哪怕是她认为愚蠢的贺兰敏月。
上次的废后事件,李治难道心里不明白他现在不能废自己?但冲动之下他还是让人草拟了废后的诏书。
男人靠不住,唯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武顺闻言颓然,她张了张嘴,半响没有发出声音,最后道:“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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