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辉映川
李下玉和李玄英相互扶着出来,亦哽咽难言:“太子殿下……”
李弘扶起二人,道:“你们是我的姐姐,叫我弘弟即可。”两位公主不听,依旧以殿下称之。三人都说不出话来,相对垂泪。
“殿下,妾来向你请罪。”杨妙音领着一群捧着绢帛的侍女浩浩荡荡快步走来,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她先到李弘面前,行礼告罪:“臣妾身为太子妃,执掌宫中诸事,竟然不知两位姐姐在此,实在该死。”
李弘擦干眼泪,扶起杨妙音道:“逝者不可追。你以后要善待姐姐们,将功补过。”
说完,李弘拉着杨妙音,转头对李下玉和李玄英介绍:“这是太子妃杨氏妙音。妙音,这是两位姐姐。”李下玉和李玄英也跟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杨妙音对着两位姐姐十分热情,一手挽着一个往屋里走,嘴里姐姐长姐姐短的,弄得李下玉和李玄英有些不知所措,将李弘抛在脑后。
末了,杨妙音转头对李弘说道:“殿下,陛下留你监国,朝中事务繁忙,国事臣妾帮不上忙,这家事就交给我了。虽是初见,但我与两位姐姐一见如故,由我照顾她们,你就放心处理公务去了。”
李弘看向李下玉和李玄英,一脸温和道:“我与姐姐们相见,本是喜事一桩,让我再与姐姐们说几句话。”
这时一个小内监过来禀告道:“启禀殿下,戴相在东宫有急事求见殿下。”
李弘迟疑了下,面含歉意道:“这……两位姐姐,朝中有事我先走了。妙音如今掌管宫廷,你们想要什么玩的、用的、吃的尽管吩咐她,不必客气。”
杨妙音拉着两位姐姐,脸上笑得十分真诚:“殿下放心,要是两位姐姐不满意,你尽管拿我问罪。”
李下玉和李玄英相互看了一眼,李下玉出声道:“殿下,国事要紧,咱们姐弟以后日子还长。”
李弘告辞离去,路上碰见捧着各色首饰器玩前往掖庭的宫女和内监。
若要问李弘现在的心情,那简直就是糟糕透了。
他被人设计了。
宫中众人对两位公主一直都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因此两位公主蹉跎到至今没有嫁人。
但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自己参预朝政监国之时,这事明明白白光天化日之下在自己面前揭开,逼着他去表态。
若他视而不见,众人嘴上不说但心里会说他冷心冷肺,毫无手足之情或者惧怕皇后难成大器,他也会因此事和阿耶生出隔阂。
若他认了这两位姐姐,那么他这种行为分明就是与皇后公开作对,以阿娘霸道的性子肯定会对他心生不满。
作为太子以仁孝著称的李弘,他只能选第二种,违背皇后的意愿,善待两位公主,甚至要替这两位公主谋划未来。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借李弘之手救出两位公主,顺便离间他们母子。
会是谁呢?
是刚才见到的两位公主?还是四兄素节?亦或者是其他人?
李弘和东宫的僚属商议之后,最好的处理办法确实如李弘刚才所想。于是,李弘上书李治为两位姐姐求情。
晚膳后,杨妙音才回来。她舒展了下身体,面露疲惫之色。李弘牵着她的手坐在榻上,满怀感激道:“辛苦你了。”
杨妙音的另一只手叠在李弘的手上,抬头看他,柔柔地笑着:“能为殿下办事,我心中无限欢喜。”
“我写了一封为她们求情的书信给阿耶。”李弘道。
杨妙音听了,稍微沉吟,对李弘说:“理当如此。妾忝承人乏,聘为太子妃,今日之事,妾亦有错。妾应向皇后娘娘上书请罪,只是妾今日伤了手,劳烦殿下替我捉笔。”
李弘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敢不承命。”
说罢两人来到书房,杨妙音口述,李弘手书,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请罪家书。
“哎呀,殿下你名字写错了。”杨妙音提醒道。只见家书的末尾,李弘顺手题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弘闻言,不慌不忙在“子弘”两个字上涂抹直接改成“妙音”二字,黑乎乎的一团,勉强认得是“妙音”。
李弘放下笔,杨妙音接过来吹了吹,待字迹干透,放到信封中,让侍卫快马加鞭送到东都洛阳。
杨妙音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宫女手中的团扇,为太子扇风道:“我查了那个小宫女,她的姑母曾经受过萧庶人的恩情。不过我觉得这事不简单,但现在不宜大张旗鼓。”
“慢慢来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位姐姐早已到了出嫁的年龄,到时多陪嫁些宫女内监就是了。”李弘答道。
杨妙音点头道:“殿下说的有道理。我拨了宫女内监去照顾她们,这几日我都会过去探望,殿下无须有后顾之忧。”
“劳你辛苦。”李弘道。
杨妙音笑道:“你我夫妇一体,说这些做什么。朝中事务繁忙,殿下也多注意身体。”
不说李治收到李弘的书信作何感想,单是武媚娘听到此事后就快气炸了。
一气,竟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底下装神弄鬼。
二气,弘儿竟然对那两位女囚如此亲厚。
三气,李弘竟然还敢写信向李治为两人求情。
武媚娘当年和萧淑妃可是死敌,她技高一筹,赢了萧淑妃。但倘若当年她落败,恐怕李弘就会像废太子李忠一样被萧淑妃找借口干掉。
武媚娘信奉除恶务尽,只是碍着李治,她才将人囚禁。上一辈子的仇恨会延续到小一辈身上。若有机会,她一定会出手除掉威胁到弘儿地位的异出皇子公主。
那两位女囚若无人提,她们将湮没在掖庭之中,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若有人提了,那就必须要处理了。
无论她们的娘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但她们的爹是李治,法理上依然要以公主的身份对待他们。
武媚娘吃了这样一个闷亏,焉能不怒?
武媚娘闷闷不乐,直到一封来自太子妃的书信到了她的手上。
她压着怒火,展开一看,眉毛上挑,上面通篇写着杨妙音身为太子妃却管理宫廷不利,有负皇后教导,言辞恳切,态度谦恭,请皇后降罪。
“哼,没白长脑子。”武媚娘将信收起来,心中好受了许多。
她认得书信上的字迹,那是弘儿的笔迹。
武媚娘起身,前去找李治。自从李下玉和李玄英两位公主的事情被揭发出来后,武媚娘和李治又双叒叕闹别扭了。
武媚娘主动前来,李治心中诧异。武媚娘见了他的神色,先是冷哼一声,随后说道:“臣妾这是来为两位公主求封号的。萧庶人罪无可赦,但念在两位公主已经受到了惩罚,臣妾还请陛下开恩饶恕两位公主。”
李治听完更惊讶了,不过他见武媚娘如此上道,顺水推舟道:“媚娘所言极是。弘儿信中说两位姐姐已经到了花期,媚娘身为皇后,还请你为两人择婿,操持婚事。”
武媚娘道:“陛下之言,臣妾安敢不从?”
李治:……
“两位公主就封为……义阳和宣城。”李治道。
武媚娘颔首,心中宽慰。她的两女长为安定,幼为太平,皆是采用嘉号的方式命名,与义阳和宣城不同。
武媚娘拿到这两人的择婿权后,没多久选了两人出来,桂州都督权知节之子权毅和太原王氏王勖。两人看来皆是一表人才,李治也没挑出什么不是来。
第48章 . 我的皇后堂妹 公主出嫁×太子生病……
两位公主的婚事确定之后, 很快就定了婚期,姐姐在三个月后,妹妹在四个月后。
没有人管权毅和王勖愿不愿去娶公主。
李唐皇家公主多豢养情夫, 又爱操弄权柄, 一不小心就是带着夫家抄家灭族除爵。甚至伺候不好公主,还会迁怒处死驸马,比如新城公主的驸马韦正矩。
那些权贵世家多不愿尚主,“娶妇得公主, 平地生公府”。尚主之家不仅是请回来一尊佛, 还会平白多了一座官府约束家族, 更白添了政治风险。①
但若明确拒绝尚主,可能日后会喜提九族消消乐。
当然娶公主的好处有很多,不仅能获得大批钱财,而且驸马和家族子孙的仕途都将会飞黄腾达, 平流进取。
但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不在以上好处之列, 虽有公主之名,却无公主之实。但即使这样, 也不是权毅和王勖的家族能够拒绝的。
婚礼办得中规中矩, 没有丝毫逾越,也没有丝毫短缺。从小事拿捏这两位公主,在武媚娘看来实在跌份。若将来这姐弟三人有异动, 那就是一击必杀, 让他们绝无翻身之地。
武媚娘在意的永远是李治的态度。小事情顺着李治, 大事必须是李治顺着她来。
公主们平平常常地出嫁了,李弘博得朝野上下一片称赞,赞他友爱兄弟姐妹。
在称赞之声中,李弘又病倒了。他自幼体弱多病, 不能劳累,不能情绪波动过大。杨妙音嫁过来后,对他精心照顾方好了一些,谁知最近又犯病了。
武媚娘和李治二人得到消息后,过来探望。
屋内弥漫着一股药味,窗户半开,窗外翠竹的身影映了进来。李弘半躺在床上,听见帝后来了,正要起身。李治上前按住他,笑道:“不必起来。”
李弘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看得李治忧心忡忡。
杨妙音端着一碗药侍立在一边,武媚娘接过来就要喂李弘。李弘见状,脸都红了,忙后缩摆手道:“阿娘我自己来。”
武媚娘手一顿,哼了一声,将药碗递过去道:“小时候这么喂你也没见你拒绝。”
“儿子长大了。”李弘接过药一饮而尽,五官皱成一团。
武媚娘转头从宫女手中接过水送到他身边。
“咳咳……”李弘将水往嘴里灌,不知怎的引发了咳嗽。
李治伸手为李弘拍背道:“慢点慢点,别呛着。”
武媚娘起身将杯子放到宫女的托盘之上,看了眼杨妙音,走了出去。
杨妙音悄悄地跟在武媚娘身后出了门,两人在院子外面的荷花池停了下来。
武媚娘坐在美人靠上,看到杨妙音恭谨地站在身前,以目示意,指着旁边的位置,说道:“坐呀,别傻站着啊。”
“多谢娘娘。”杨妙音在与武媚娘隔着大约一个人的空位坐下,上身挺得笔直,不敢坐实了。
反观武媚娘则一脸惬意,靠在美人靠上,高髻上簪着一朵魏紫牡丹,人与花相映,皆雍容华贵。
她道:“你这孩子就是规矩大,若我这么给三姐姐说,她准会坐得比我还舒服,还没仪态。”
杨妙音发间插着一支粉色的芙蓉花,衬得人愈发清雅动人,笑道:“姨娘心胸阔达豪迈,我们这些小辈怎么能及得上。”
武媚娘听了,颔首道:“她呀是豪迈。你这些日子照顾弘儿辛苦了。”
杨妙音语气轻柔而坚定地说道:“殿下是妾之夫,照顾殿下是妾的分内之责。”
武媚娘:“东宫之中还有其他宫人吗?”
杨妙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宫人是指太子的姬妾。她如实回道:“有秦宫人和王宫人。”
说完,她瞥了一眼武媚娘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太医嘱咐殿下要惜身养福,两位宫人并不经常伺候殿下。”
武媚娘听了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不怒自威,杨妙音更加小心翼翼了。
“你身为太子妃,要照顾好太子,以太子的身子为重,不要一味纵着太子来。”武媚娘看着杨妙音说道。
杨妙音被皇后的目光盯着,仿佛背上压了一座山,冷汗直冒。
“子嗣之事需从长计议,以弘儿的身子为重,不要操之过急。”武媚娘继续道。
“是,儿谨遵皇后教导。”杨妙音郑重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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