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为了确保牛辅所统领的部从能在对上并州军的时候取得足够的压制力,哪怕有半渡而击的说法,在此地陈列的兵卒也有四五千之数。
在从第一波的偷袭中缓过神来,这些依然堪称凶悍的凉州军已经在尝试进行一番防守反击。
若非军营狭窄积水,又被典韦的虎贲甲士拦在前头,他们只怕早已经选择上马疾冲了。
可有乔琰亲自坐镇此地,又如何会给他们这等反击的机会。
这孟津关以引火之法对外传递出求援信号的同时,乔琰也同样令人点起了火。
眼见沿岸的五处火把亮起,分明不是在交战中出现的意外,而实实在在是乔琰给对岸放出的信号,赵云与吕布也率众登上了船。
先行的三千四百人,所为的也不过是给后方的军队制造船只登岸的机会而已。
那些船既然已经被打造了出来,自然还是要用的。
在马钧的协助下,这些船在安装船桨的形制上要更像龙舟而非渡船,以至于当船只入水后,立刻有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对岸而来。
哪怕牛辅此时不是在城关之中与并州军交战,而是能在此时登临城墙,他只怕也没有这个机会做出阻拦了。
在此时抢先一步登岸的并州军与孟津守军所形成的胶着战事中,牛辅完全不可能再分出一支装备齐整的兵卒,来对渡河的船只形成有效拦截。
而这些船的行船速度又足够快。
快到西凉军刚凭借着人数抢占回来了一点微薄优势,并州军的后援就已经抵达了对岸。
这一个多月时间里打造的大小船只,足够将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都给运送到这一头来,包括骑兵!
赵云和吕布所统领的队伍已快速抵达了河的这一头。
无人阻拦的环境下,哪怕是在登船下船的过程中还耽搁了不少时间,也完全不影响到他们此时的顺利登岸。
乔琰人就在岸边,面前是防备冷箭的盾牌,也当即对这两人所统领的部从做出了安排。
吕布率领彼时前去送过讨贼檄文的数十人,连带着一百骑兵直扑洛阳,务必在半道上对从小平津处派出的报信使者做出拦截,如若拦截失败,看到洛阳北城墙的防卫情况加强,立刻折返回来报信。
这一者对乔琰来说都有应对之法。
在不能确定邙山三十里内是否还有其他火光传信信号的时候,她也只能尽可能地将战事消息拦截在河岸上。
这是对她来说最有利的情况了。
如若拦截成功,他便可守在邙山南部出口,以防有成功逃走的兵卒行往洛阳的方向。
按理来说,这种更需要滴水不漏的行动应当交给赵云才对,但吕布曾经走过这一片山道,比起赵云要对此地的地形更加熟悉几分。
这一点优势在夜间行动中显得尤其重要。
而赵云所率领的骑兵,则在快速整顿队伍后,直从侧面切入了孟津关下的大营!
更有相当一部分随后赶来的步卒遵照着她的命令杀入了关内,务必尽快擒拿此时还在做困兽之斗的牛辅。
牛辅简直叫苦不迭。
他身上的盔甲倒是因为酒醉后和衣而睡,并没有脱下来,反而在此时恰到好处地阻拦住了几支朝着他射来的箭矢,姑且保住了他的小命。
可摇晃在孟津关内的火光让他无端觉得自己好像还并未睡醒,眼前一阵发黑发红的错乱光影,耳中所听到的消息也都是他手下的哪个亲兵,又在意图带人作战冲出一条出关之路的过程中,被人给斩杀在了当场。
他到此时可以确定,本应当作为庇护的城墙,在此时反而成了对他而言的囚牢。
偏偏他还听到了此时敌方投入更多兵将入城所发出的动静。
他只能在此时选择依托于守关之中的壁障掩体,与残存的亲卫兵卒一道,等候从小平津方向前来的援军。
他也不免在心中打鼓,这对面的并州军为何可以如此顺利地登上这一面的河岸,莫不是——
莫不是那徐荣已经投降于汉军了!
若非如此,他怎么会忽然陷入了这样的危局。
要是让徐荣知道这家伙此时在想些什么东西,说不定都想要后悔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调配士卒,预备前来支援。
孟津关位置发出的求救信号他绝不能做到视而不见。
这也并不只是因为牛辅在董卓的安排下变更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而是孟津与小平津之间的守望相助极其要紧,否则何必在这不到十里的范围内设置出了两道关隘。
可在他整装登上小平津关城头的时候,前方黑暗中的江水让他无法去推断下游方向的情况,从陆上所能见到的也只是远处山中忽明忽暗的信号。
对方来了多少人?
孟津处的信号虽然还在闪烁,却无法以最为直观的方式告知于他交战情况。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先着人将消息送往洛阳,而后自己整装列队出发。
但就算是他派出了信使,他也不敢确保这条消息一定能够及时地被洛阳城中接收。
这些上马出关送信的士卒也并不知道,他们会在山道上遇到吕布这等凶悍的拦路虎。
当然,另一方出行作为援军的也没多舒坦。
徐荣所率领的这一支足有一三千人的援兵,前头的五百骑兵先行,后方的步卒以快速跑动的方式跟上。
这本是个分作了两批的稳妥应援。
但谁又会想到,麴义率领了三百重甲士一部分持着盾牌贴伏在岸边、一部分靠着山壁而站,在步卒跑动过半的时候忽然喊杀而出,将这支队伍几乎居中斩断!
换成是在白日里,这种埋伏绝无可能会起到这样好的效果,可在这个天光晦暗的夜里,这一支队伍造成的杀伤力和破坏性可想而知。
一千横空杀出的重甲士在极端情况下甚至能对上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如今这三百重甲士要想杀退这批援兵之中的步兵也显然只能说是小菜一碟。
徐荣耳闻后方的动静,心中一紧,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必须做出一番抉择。
他到底是要先掉过头去支援后方的队伍,还是要继续往前前去救助孟津,只能选择其一。
偏偏在麴义有意控制了杀出的时间后,这是个前后都无法快速摸清状况的局面。
麴义在韩馥的麾下,哪怕是来到了并州也没得到多少作战的机会,早憋着一股想要证明他本事的气。
即便这些重甲士到他的手底下时间也不长,但这些能承重甲的自然是兵卒中的佼佼者,对他而言已有若利器傍身,更是让他攒着一口气直接冲杀到了这些步卒的前头,绝不给他们继续往前给徐荣报信的机会。
这三百人同时发出一个“杀”字所发出的气势,更是让人不得不对这后方到底出现了多少敌人,产生一种错误的判断。
徐荣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了往前。
前方还有入邙山的隘口,便是那孟津关下的战事情况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协助的范围,他也可以快速转道回返洛阳,加入到守城的队伍之中。
然而当他往前奔行到已能看得见前方军营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山头山口都已经登岸的并州军占据。
孟津关内的战事,也已在人数优势都不复存在的时候,彻底进入了尾声。
牛辅在何处他不知道。
他能看到的只是,那位胜券在握的乔侯骑乘于送过岸来的朱檀马上,提枪策马立于一排甲兵之后,在周遭的火光中显出好一派睥睨天下的气度,也正朝着他看了过来。
眼见这小平津关的守将亲自来援,乔琰不由笑道:“徐将军,你这一出自投罗网,看来是要将小平津也送到我的手里了?”
第131章 奉诏讨贼
“……”徐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当如何回答。
他已将眼前的情况看得分明。
在他前方列阵的持盾重甲士,绝不是他在此时的骑兵冲撞中所能够解决的。
在那邙山之上列阵的士卒已将手中的弓举了起来,随时可以朝着他们射来。
而在他们的后方,那依然还未知的埋伏势力,或许不需多久就能赶上前来。
看起来他只剩下了两条路。
要么投身于这黄河滔滔流水之中,要么向眼前这位并州牧投降。
徐荣毫不怀疑,在乔琰这场渡河进攻的同时,旋门关与太谷关的位置极有可能也已经迎来了自己的敌人。
这是三路进取洛阳!
而偏偏,他觉得最不可能完成进攻的这一路已经得手,完成了渡河一击,那么其他两路又何来失手的机会!
只在他迟疑的这一点时间里,他眼见河对岸的并州军又多运送了一批人手上岸。
哪怕已经是胜利便在眼前的局面,这些并州军也和凉州人的做派不同,并未在此时表现出任何的松懈状态。
而是快速地将负责船只往来的士卒预留出来,其他人都快速列队于乔琰的后头。
这正是让她更进一步的底气所在。
她说的不错,他被困在此地,等到她整装列队完毕,朝着小平津的方向推进,在这绝对的人数压制面前,他们也几乎已经完了。
还是并无主帅所在的小平津。
所以这两处河渡关隘,其实都是已经丢失的状态。
下一步的进攻洛阳,在地形条件还不如此时苛刻的情况下,对她来说应当更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么,他是否还需要为注定战败的一方坚守阵地呢?
他虽可算是董卓麾下的重要将领,却不是他的心腹,也与他没什么亲戚关系,在董卓的败退几成注定的时候,他其实也不得不给自己连带着部将寻找一条退路。
让徐荣下定这个决心的,是牛辅在此时被人给捆了出来,带到了乔琰的面前。
被人来了这么一出神兵天降的夜袭,作为战败的一方,牛辅丝毫没在此时反思自己的饮酒误事行为,以及对营地的缺乏管控疏导,是否是助长了乔琰的趁夜偷袭,反而当先看向了和乔琰正处在对峙状态的徐荣。
牛辅的模样狼狈异常,却当先仰头朝着徐荣看来,怒道:“我就说你徐荣不是个好东西,果真是你将这并州军给引过来的!”
徐荣还未开口为自己申辩,乔琰已先忍不住嗤笑道:“我说牛中郎,你到底是从何处得出的这个结论?没看到你们徐将军是带着骑兵想来解救你,结果现在被围困在了此地吗?要我说他与其救你还不如直接撤回洛阳算了,起码可以直接在董卓老贼的面前表现,不必被你在背后告上一出黑状,你说是不是?”
这最后五个字,乔琰问的可不是牛辅,而是徐荣。
他脸上的神情变幻,在夜色中有些难以辨认清楚。
可在数息后,他所做出的动作却很是简单明白。
他忽然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朝着乔琰所在的方向走出了几步,停在了盾牌之前,摘下了头上的头盔抱于臂弯,单膝着地跪了下来,“幽州玄菟郡人氏徐荣,见过君侯,如蒙不弃,愿替君侯效犬马之劳。”
他也是边地出身,本就不是那种会给自己添堵的直率性情。
先前忍着牛辅对他告黑状的行为,也不过是因为乔琰大军压境,若是两处渡口之间起了争端,难免容易给敌方可乘之机。
但现在人都已经过河了,牛辅还要把这个战败的黑锅甩到他的身上来,这就……
忍什么忍!反正都觉得他是投敌了,那还不如真投了算了!
他当然知道为了赢得此战,乔琰的离间计用得其实并不那么光彩。
上一篇:我的皇帝堂妹
下一篇:在恋爱游戏玩首领R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