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第一页上的文学板块,蔡昭姬毫不犹豫地又开始薅自家老爹的羊毛。
乐平的生活舒坦吗?写《东观汉记》写累了吗?那再来写一篇《蔡邕居并州偶感》吧!
就蔡邕那写个碑铭能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文豪做派,写个用来镇场面的文章,表示表示我们乐平对读书人很友好,简直毫无压力,这同样是给并州境内看一个态度。
要戏志才说,其实这玩意让他来写也无妨,反正他用来忽悠好友写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筹备凉州之战在即,也就只有蔡邕能当个闲人,戏志才可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
第三页与第四页,蔡昭姬没有严格按照六大板块的边界定义,而是选择将医学和地理放在了一处来写。
早前乔琰探访北地郡泥水返回后,与她提到过,泥水上游的水质多饮有害,是上游的土壤环境造成的。
昭姬想到这应景之事,便直接拉上了伏寿和吴普完成了这个专题。
并州境内有多少类似这样的情况,什么样的水更适合饮用,喝生水后产生的几种疾病应该如何救治,都在这两页中做出了一些尽量让人读懂的解释。
这些东西有些已经在吴普于乐平开设医学课程期间编纂的教学典籍里有过记载,有些却还需要结合并州的实际情况和病症来增补记录,比如说“腹中有石”。
第五页的农学不是科普并州境内的独有耕作之法。
若真这么写了,尤其是若是将她目前以剂量贩售的肥料配方给写出来,那她兑换农书所形成的优势也便荡然无存了。
所以在这一部分,蔡昭姬类比于先前采访刘元卓的方法,采访了几位今年亩产尤其高的老农,连带着他们的籍贯和姓名,合并那提及的看护农田野生小技巧一起写在了上面。
在记录籍贯和姓名这件事上,郭嘉给出了一点相关建议。
毕竟他前两年能在那度辽将军的选拔期间,能想出以排演皮影戏来提升团队士气,在这种荣誉感的营造上还是有些发言权利的。
这也连带着影响到了第六页的杂谈。
杂谈之所以被称为杂谈,确实都是些轻松的话题。
说的都是些乡里乡间的轶事趣闻,譬如当年郭林宗对贾子厚做出评价而贾子厚改过向善这种类型的故事。
不过故事中的地名对并州人来说耳熟,故事本身却有那么三两个,令人听来只觉“这若都可以被记载于月报,那我也可以”的。
可正是这种我行我上,让人一面摸不着头脑这个遴选标准,防止有人为己造势,一面又让人更乐于去顺手做些可能让自己留名于典籍之事。
这其中的意味,姜冏同样看不明白,可他已隐约看明白了傅干何以能成长到他此番所见的样子。
正因为他处在一个这般锐意进取、积极昂扬的环境里。
姜冏不免发了会儿愣,就见手中的乐平月报被盖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去。
“我还想……”还想再看一遍的。
盖勋丝毫没有跟小辈抢夺东西看的尴尬,坦然回道:“你先看别的。”
姜冏的表现已经足够证明这是个优秀的读物,那自然是也该让他在路上打发一番时间的。
只是还没等他看上两行,他便忽然感觉到大地正在发出一片震颤之声。
盖勋脸色一变,当即放下了那乐平月报,推开一旁的马车车窗朝外张望。
这声音虽有些与往日所听到的不同,却也只有可能是大队骑兵正在此时行动而发出的动静。
因为大批牛羊马匹的自然迁徙,根本不可能形成这样齐整的动静。
他们此时所乘坐的马车已从上郡进入了西河郡,哪怕明知道南匈奴部众在乔琰这位并州牧的指派下,都已经分出来了一部分种地去了,也实在很难不因为一点刻板印象,而让他产生一些不妙的预感。
可当盖勋从车窗视野中看出去的时候,所见到的却可能是一副他永生都难以忘记的场面。
在西河郡这一片并无太多山地起伏的原野上,掀起了一片由远及近而来的雪浪。混杂在这片震天动地的声响中,好像还带着一种有若真实浪潮的流动感。
那是大批骑兵奔马而过所溅起的碎雪!
它们在空中炸碎成了团簇的飞尘,落地复起,起而复落,杂糅交织几如地上之云,高原之浪,充斥着令人视线都随之掀翻反复的动感。
而在盖勋的视线中,这一支队伍尤其特殊的是,身着铁甲骑兵所骑乘的马匹也同样着重铠。
于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铁铠的重量,让他们奔行于雪原之上,马蹄声中也有一种铁具砸地的惊人声响。
日光之下,这以千计数的铠甲流动着银黑交错的辉光,马匹的本色被铠甲所覆盖,同样映照出一片令人目眩的颜色,而这马蹄经行之处的雪地,也像是已经在日光中变成了一片汪洋。
所有的这些或明或暗的颜色,都在雪原上归于一个白字。
其中也只有一个颜色是红的。
正是那领头人!
这抹跳脱的鲜红不过须臾就已经抵达了盖勋的面前,也让他好像并不需要经过对方做出什么自我介绍,就可以清楚地判断出——
这不是别人,只有可能是乐平侯乔琰!
盖勋不由为之一惊。
当他走下车来的时候,更是只觉一片扑面而来的煞气。
他眼见这并未着铠甲的少年州牧,在与傅干交换了个眼神后,将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开口说道:“我本是带着骑兵队来试试马蹄铁效果的,想不到在路上能遇到盖太守。真是今日出行之幸!”
在她说到马蹄铁的时候,盖勋留意了一番她所骑乘的马在脚下发出的踢踏声。
这声响让他陡然意识到,让这些骑兵动静有别于寻常的,不是地面的积雪,也不是因为马匹的负载更重,而是因为这些马匹的脚底显然还有另外的东西。
这些东西……它们若能增进骑兵的负重和行动力,必然对凉州之战大有裨益!
所以哪怕盖勋还未曾知晓马蹄铁的奥秘,也还未曾跟乔琰说上几句话,在对上她意气风发的面容之际,想都不想地将一句话脱口而出:“乔并州预备何时征讨凉州?”
自入并州地界所见种种,都已让他再不怀疑,乔琰确实有平定凉州之乱的本事。
甚至是以一把利箭之势直入凉州的本事!
也正是出于这种希冀之情,他在发出此问的时候,不免在语气中稍显急促了几分。
可乔琰若是介意于他有此一问,也不必将他从凉州专门请过来了。
她扬鞭西指,给出了个在盖勋听来斩钉截铁的回答——
“明年四月!”
第148章 新年伊始
不过此时,距离那在乔琰口中的“明年四月”,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
起码在光熹二年的四月到来之前,并州先迎来的不是对阵西凉之战,而是——过年。
自孝武皇帝以太初历作为标准汉历,年节才从冬至改为元月初一。
当光熹二年的这一日到来,乔琰从所住州府小楼的窗口朝外看去,这晋阳城也只是天色刚擦亮而已,却已有一片沸腾的气氛传到了她的耳中。
她干脆换了身不太打眼的衣服,下楼去了街上。
这已是她在来到这个汉末年代开始所经历的第六个春节,却还是有些不太适应没有鞭炮声的过年。
可想想要是此时就有火药推行,她要想平定周遭,就不能只靠着骑兵优势,还得头疼更多的问题,她便又觉得像是眼前这样也不错了。
虽无火炮喧嚣,这年节的年味也自有其他方法来弥补。
按照汉时的规则,正日各地必行大傩驱邪仪式,并州也不例外。
十一二岁的少年合计一百二十人,此时已在方相氏的带领下呼喊过街巷打鬼。
这捉来的“鬼”只是个稻草和楮皮纸所扎成的人形,被托举在最前排的支架之上,此刻将被从晋阳一路带往西河郡的方向,直到被丢弃入大河之中。
这便代表着并州一年之内的邪祟都被随之沉河驱逐。
或许是因为乔琰的武力威慑,这位并州境内行“方相氏”之权的长者,还往并州州府来了一趟,问询是否可为。
乔琰没有拦截这种行为。
在并州今年有新住民到达,又确实需要一个仪式来敬告新年的时候,这种从周礼开始就规定下去的礼节,是有存在必要的。
驱邪逐疫,也是在方今大疫时常横行之际,稳定民心的一个举动。
她只是提出了两个要求。
其一,并州州府原本的弃鬼于河,选的是汾水。但随着她的统治,西河郡与上郡的情况相对趋于稳定,不如将河流选为黄河,也更符合中原认知的祭告河神。
不过这样一来,要完成“除夕夜逐”的活动行路的距离就变长了。
为免这些执行随队任务的少年人在途中发生什么意外,乔琰干脆将这个除夕之行改为元月初一。
其二,队伍中的一百二十名少年人中前列的三十位,名额交给乐平书院中的学生,随后的九十人名额也不需限制性别。
这样一来,方相氏崇拜若有朝一日不能为她所用,也可将此举变成学生活动。
乔琰目送着这一列少年远去,随手在街边的摊贩位子上买了块桃木牌,见这摊贩似乎认出了她来,她一面将钱递了过去,一面比划了个莫要出声的手势。
桃木牌的正面与各家门前的勾画图案一样,正是猛虎,反面则画着神荼和郁垒两位门神。
乔琰不免琢磨起了唐朝时期的门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到哪一日神荼的位置会被换成典韦,想想都觉得这场面会挺有意思的。
而如今纸业不发达,自然也无春节贴对联一说,在并州境内的门上挂的还是苇茭。
一种说法是神荼和郁垒是执着苇索捉鬼的,另一种说法是苇茭的这个茭字,正取的新旧交替之意。
在乔琰往街头一游折返回来的时候,州府门前也早挂上此物了。
可现在好像还多出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因乔琰准备来发个压岁红包,在并州州府任职的各位都被她给征调了回来。
但这会儿这些人还人手捧着块染了色的薯蓣糕,可真是让这一批文臣武将多了一种排排坐吃点心的滑稽气氛。
“……谁能给我个解释?”乔琰环顾一圈问道。
戏志才带头回道:“君侯,我等是这么想的,乐平积攒下来的第一批百万石粮食,乃是种植薯蓣所得,虽然如今还是恢复到粟麦为主,总还是该对其做个纪念。不若按照元月初一,不因此物引起风疾的官员便以食用薯蓣糕为俗,以表忆苦思甜之意。”
对戏志才等人提出的这个想法,乔琰没什么意见。
这还得算是个追根溯源的团建。
不过春节嘛,当州牧当主公的说点玩笑话活跃一下气氛,总还是有必要的。
乔琰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觉得在乐平苦?”
“……那没有!”戏志才立刻否认道。
郭嘉对此喜闻乐见。要不是戏志才这家伙写什么猪油拌饭,排骨高汤,坐观山花,顾视山田,也不会把他给吸引过来,现在好了,自相矛盾了吧。
更让他差点没直接笑出来的,是乔琰直接把戏志才在过年期间的椒柏酒削掉了一半,换成了甜酒酿,烈酒更是严禁他在此时饮用。
可若是要乔琰说来,有这种借题发挥也实在寻常。
按照史书的记载,戏志才应当死于196年,距离如今也不过只有六年。且因为史料匮乏,无从评判他到底是因为喜好饮酒、还是因为流传疾病、又或者是因为身体本身的问题导致了死亡,虽有华佗在此前被她请来给戏志才调理身体,总还是有些隐患。
上一篇:我的皇帝堂妹
下一篇:在恋爱游戏玩首领R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