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县北箭括岭上双峰对峙,山有两岐,故名岐山。
在引渭水护城后,此地更可算是个易守难攻之地。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郿坞内的守军与城外来袭的敌军之间门没有形成这样明显的数量差异!
李应樊稠等人从郿坞调拨走了五千兵卒。
为从长安将董卓从李傕的掌控之中救援出来,段煨又从此地调走了三千余人。
剩下的就只有三千了。
虽然关中地界上随着段煨的屯田治理,陆续聚拢了一部分人口,在郿县县城之中还有万余县民。
但这些县民中能引入城防戍守的,至多不过千人上下,若数量过多,难免引起城防的混乱。
然而他们今日的对手……
这夏秋之交的午后,瞭望塔上的侦察兵差点靠着塔上打个瞌睡。
毕竟他们这头的两万大军才离开郿县不算太久,斜谷道又其实不是个容易进军之地,会迎来敌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又有陈仓那头作为前哨驻防之地,若出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该当会有消息送过来的。
可也正是在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声音。
他陡然惊醒过来凝神听去,这声音有如夏日滚雷迫近而来,还正在加剧,分明是急行军朝着此地靠近的声音。
哪怕对方还未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但他会被段煨选作城头的哨塔驻守,原本就是因为他的耳力。
在做出了这个判断的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敲响了城头的铜锣。
别管是敌是友了,先发出警报总没错。
也便是在这声响发出的时候,他隐约看到了从极远处扬起的烟尘。
他朝着同守此地的士卒看去,在对方凝重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一样做出了有敌军来袭的判断。
有人朝他问道:“你觉不觉得……这阵仗,好像要比李、樊两位将军离开的时候还要大?”
在问出这话的时候,这人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比李应樊稠所统帅的队伍阵仗还要大是个什么概念?
这两人合兵此地带走的五千人,合计两万人,按照他们的行军计划显然不可能在此时折返回来,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这是一支比两万人还要多的敌军!
随着对方的渐近,这种人数上的差异越发清晰地呈现在了哨塔上士卒的眼中,也彻底打消了他们怀揣着的侥幸情绪。
这些人的衣着甲胄制式和骑兵的数量,都不是他们离开那一支所有的样子。
当那支声威赫赫的队伍逼近到六七百步外停下脚步的时候,段煨留下守城的偏将更是不免倒抽了口冷气。
在这个距离下虽不能彻底看清,却也够让目力极佳之人隐约窥见,在对面浩荡而来的队伍中招展的中军大旗之上,赫然是一个乔字。
如今会用乔字旗,还能出现在此地的只有一个人。
“乔字旗……那是并州牧的军队!”
一反应过来这一点,他立刻让人将敌军来袭的信报往长安方向送出。
段煨与董白带着郿县的守军在五日前出发,按照行军的速度来看,两日前就已经抵达了长安。
倘若两方合兵顺利的话,此时应当已经夺回了长安的掌控权。
以郿坞的守城器械储备、城池的牢固程度,以及段煨在此地的声望,他们要想支撑到长安的援军抵达,应当不算是一件难事。
他更是无比庆幸,在段将军出行之前,就已经基本完成了对郿县附近的秋收。
此时可算坚壁清野的状态。
随着那声城头发出的锣鼓,还在城外活动的县民也已经忙不迭地折返回到了县中。
四面的城门随之紧闭,护城河上的吊桥也一并放了下来。
“这位段将军倒是个人才。”乔琰朝着这边看来,感慨道。
自进军陈仓进入关中平原以来,在凉州地界上少见的开阔景象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些平坦的沃土上还残存着刚经历过秋收、秸秆未尽的痕迹。
虽不像是并州凉州在她指挥下按照严谨的耕作之法来垦田种植,此地也分明有一派规整的秩序。
临近陈仓方向的,因数年前为凉州进犯三辅的情况所影响,少有人想设田于此地,董卓部将的人数又还不足以支撑他们拓展到这个范围,段煨便干脆将这个屯田的区域设置在岐山到五丈原之间门。
这片秩序井然的田垄让乔琰不难判断出,以段煨的这种治理手段,身处于郿县之内的普通民众,或许会下意识地将他们当做历年来的凉州侵略者,协助于郿县的守城。
段煨他确实不失为一员良将!
乔琰当即吩咐道:“让人传讯城头,就说凉州武威郡来人,有段将军故交,想与他见上一面。”
虽然知道以段煨的脾性,大概率不会被三言两语之间门说动,但这是乔琰对城中给出的先礼后兵信号,用一用也无妨。
然而等颜俊意图戴罪立功主动前往后,在折返回来的时候却说道:“段忠明没出现在城头,说是……要战便战,何必跟他攀谈什么交情,便是请他武威段氏的长辈前来,他也是这个答案。”
“还说,守城就是守城,不要谈什么故交之事。”
乔琰与郭嘉和荀攸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看来段忠明不在城中。”
若是段煨还身在郿坞,这句话由他亲自站在城头上说,显然要比由人转达出来,更能起到激励士气的效果。
何必因为什么顾忌见家乡亲友的理由而放弃。
“看来先前从那些李应亲兵那里得到的消息确实是对的。”荀攸望着城头的方向说道:“长安城中李傕和董卓的争权是真,也进一步造成了段煨率军回援,让郿坞之中失去了原本的主帅。
这实在是个对他们而言再好不过的消息。
郿坞虽无瓮城,却有内部哨塔,在进攻中的伤亡实难避免,若有段煨这个手段老辣的主将在,哪怕有攻城器械的领先,也有人数上的优势——
这依然会是一笔让乔琰很觉心痛的损失。
“那么公达以为如何攻城?”
荀攸回道:“速列阵,缓攻城。当然,我说的缓只是相对前者的缓。至于剩下的事情,我想公明将军已经有所准备了。”
可别忘了,乔琰此番进攻关中,是将由徐晃为主将所组织的先登营也给带上的。
在拿下汉阳四姓、在河谷中对阵李应樊稠等人,以及夺取陈仓,都没能让他有发挥的机会。
他早等得有些手热了。
此时便是验证先登营这先登二字的时候。
郿县城头的守军看到的,便是这支队伍依然保持着距离城墙的距离,快速地铺展开了三面的战线。
这等蓄势待发的阵仗,简直要让人为其军纪严明、统兵有方而叫一声好。
但他们并未快速发起进攻,而像是丝毫不担心会有人来援助一般,不疾不徐地进行起了扎营之事。
放在一个对攻城来说依然有利的下午时间门,不想着攻城却想着扎营实在奇怪。
毕竟兵法上有一句话叫做“兵闻拙速”,说的便是用兵打仗若能速战也可不计战法,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巧拙。
在郿县还有外援在的情况下,是该参照这一条的。
守将看着城下的情景不免陷入了沉思。
然而这种攻城的迟缓,好像并不只是寻常的缓缓围城而已。
在这扎营之中,同时也被组装起来的还有攻城所用的投石车。
自城头上所见,三万人的大军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组。
一组在城墙的六百步外形成了一道防线,预防郿县城上之人趁着他们就地扎营进行偷袭,也预防着城头发出的弩箭。赶路疲惫者直接原地休整。
另一组人则自北面山中搬运来了投石机所用的标准石块。
每一块都有十几斤重量的石块,很快在独轮车的协助下运到了阵前。
这种要准备妥当后再行攻城、以求一击拿下的信号,连带着城下黑压压的人数,都让城头的守军彼此相顾中,只觉说不出的心惊肉跳。
哪怕看起来,对方要到明日才会发起这个最后的进攻,他们今日也不可能睡个好觉了。
何况他们列队得如此之快,谁又能确定,他们不会忽然改变主意!
守将立刻从城中平民里征调出了一支额外的守城队伍,和此地的巡防兵卒之间门交替盯梢,以防出现精神紧绷而精力不济的状况。
这份城上城下的僵持,也很快让时间门从白日转入了夜间门。
当夜晚的渭水从这座坚城之下缓缓流过的时候,外面的营寨中只有零星的火把燃烧,其他地方都是黢黑的。
三万人的营寨里寂静无声,就像是外头并没有另外的一支庞大队伍一般。
但当人站在郿县城头的时候,却觉得好像有无数双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的方向,让人不觉心生寒意。
等到第二日的早上,对面在卯时便开始的石块搬运,让积攒起来的石块已变得更多了。
再看己方这边,精神萎靡的实不在少数。
眼见此景,城中的这位副将忍不住心中哀叹:“将军啊,您若是不速速回援,我等只怕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但或许那封求援信都还没能送到段煨的手中,他们就已危机临头了。
正在这一日的午后,围拢郿县三面的并州牧军队,忽然发起了进攻!
而段煨大概也是听不到他这句求救的。
两日之前,还未等他兵进长安城下,便见一队残兵败将从南面而来。
打眼一看,竟是本该与他们会合的张济。
身在段煨队伍之中的董白,前几日才与张济在蓝田谷分开,此时再见张济,只觉看到的像是另一个人。
在他的脖颈上有一道以不知是棍棒还是长枪的钝端所形成的打击痕迹,让人不得不怀疑他遭到的攻击若是再重上一些,他还能不能平安来到此地。
按照张济话中所说,给他造成这一击的不是别人,正是阎行。
阎行伏击于霸水打了张济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张济大为感慨,此人倒当真是凉州悍将之中的后浪。以至于他最后只带着百余骑兵仓皇奔走。
可此时显然不是称赞对方的时候。
张济带兵来袭且损兵折将的消息,早已经被阎行急报于长安城,比起张济逃往段煨处的速度也不差多少。
没等段煨来得及退兵,李傕已经调动起了长安城的兵将朝着段煨攻来。
段煨擅自从本该驻守的郿坞来袭,完全可以打成谋逆的举动,李傕这调兵应战堪称堂堂正正,就连兵力上,也必定是段煨吃亏。
在仓促整军应战之下,段煨难以度过渭水河桥,便被迫滞留在北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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