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这场突如其来的交战中,他也足以成为独领一军的拦截者。
在公孙瓒败退而走的队伍中,于夫罗凭借着捕猎所形成的绝佳动态视力,和并不算太差的夜视能力,在队伍中捕捉到了公孙瓒的存在。
也正是在他们这一行人杀出的一瞬间,他手中早已上弦拉紧的弩箭飞射而出。
饶是交战中的危机应变,让公孙瓒飞快地侧身避让,这一支弩箭依然扎进了他肩头破损的铠甲缝隙中。
霎时间的疼痛让公孙瓒险些将手中的长槊脱手。
可自他任职以来的无数场战事已经让他养成了一种本能。
若他真将武器给放下了,那才是真要完了!
想到他还留有的后手,公孙瓒一咬牙,毅然放弃了自己的后军,率领着亲卫和能跟上队伍的骑兵冲杀而出。
这支闻名幽州的铁骑要想离开,谁也无法在此时将他们拦住。
等到刘虞和张辽会合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的时候,在已起了一层浓雾的夜色中,早就更加看不到公孙瓒的身影了。
好在……虽未留下公孙瓒,这场袭营的危机也算是过去了。
刘虞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公孙瓒的三方会盟少了其中一方,又遭遇了这样一场败绩,要想再一次卷土重来只怕是不太容易了。
就算他有此心,参与进这场袭营的乌桓人吃了这样一个亏,在无法找刘虞讨要个公道的时候,就只能怪罪于公孙瓒!
他有大麻烦了!
但还未等他们为此胜而喜悦多久,在时近清晨的时候,忽有一骑自南面而来。
人还未到,一道声音已先传到了此地——
“不好了!”
刘虞本就因为公孙瓒来袭之事还在监督营防加固。
他闻声看去,惊觉那竟是他长子刘和的亲随,不由生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来人行到刘虞面前勒马。
因紧急刹住脚步,又慌乱难当,他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在刘虞侍从的搀扶下,才站到了刘虞的面前。
或许是因为清晨寒气尤重,在他的脸上,热汗都凝结成了鬓角的白霜。
但他说出的这句话,才更让刘虞觉得如坠冰窟。
“今夜忽有哨骑来报此地交锋,明公苦战,大公子闻讯自狐奴县领兵来援,路遇公孙瓒部将,为其所掳。”
“请明公速救大公子!”
刘和竟在今夜落入了公孙瓒的手中!
一封紧急军报自代郡迅速送往了雁门,又送到了身在晋阳城的乔琰手中。
在这封急报中张辽写道,公孙瓒劫持刘和退往无终方向后,刘虞在惊怒之中选择出兵追击。
按照张辽的分析,公孙瓒等人在战败后该当选择直接往东撤退,而不是先南下狐奴,所以刘和的被掳,极有可能是公孙瓒早有预谋之举,此时追击必然中伏。
这和皇甫嵩当年解除陈仓之围后进击王国的情况不同。
当时那个叫做除恶务尽,现在这一出实在应该算是穷寇勿追。
但刘虞并未听从张辽的劝阻,反而在急怒之中让他莫要临事沮议。1
为防止公孙瓒等人通过无终要道后继续往东遁逃,直到逃入卢龙塞以东的地方,凭借着手握刘和这个人质和刘虞谈条件,更防止公孙瓒在兵败后对渔阳以东各地的民众劫掠,刘虞立刻整顿了渔阳守军并民众,合兵三万出兵。
但事实证明,张辽的判断并没有出错,公孙瓒与蹋顿果然埋伏于滨海道,将刘虞麾下本就不擅战的兵卒杀得大败。
交战之中,为公孙瓒挟持为人质的刘和不幸中流箭身死。
刘虞险些为公孙瓒所获,幸得有张辽在田豫的指路下绕行徐无山,自北面而来冲入阵中,与护持刘虞左右的麴演合兵,将刘虞救走。
刘虞只受了些轻伤,幸无大碍。
但听闻此行损兵折将的结果与刘和身死的消息,他直接吐血昏厥了过去。
张辽紧急将他送往了并州方向,而后退居上谷居庸关形成了新的防线,以防公孙瓒趁虚而入。
这封军报送来,正是要请乔琰定夺,接下来该当如何安排。
收到这一连串的消息,饶是乔琰猜得到,在得知刘虞即将成为天子的消息后,公孙瓒绝不会坐以待毙,势必要做出对局势有所改观的举动,也未曾想到,他能如此有效率地联结鲜卑支部与乌桓这两路同盟,合兵进攻。
更能挟制刘和诱骗刘虞出兵,打出了一手翻身仗!
能创立白马义从的公孙瓒,确实有些本事!
她当即令人备马,领亲随北上,疾驰雁门郡,见到了依然卧床的刘虞。
距离今年年初他辞别乔琰回返幽州到如今,也只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而已。
乔琰甚至都没觉得自己身边的部下在外表上有任何的变化。
可当她再见刘虞的时候,这位今年也未满五十的幽州牧已因白发人送黑发人,鬓边白发不知添了多少,在眼神中也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惫之态。
他竟像是在一夕之间老了五六岁。
刘虞望着乔琰还披着风氅匆匆赶来的身影,忽然落下了泪,慨然长叹:“烨舒啊,我悔不听文远之言!”
第222章 即位抉择
乔琰耳闻这一句,不由心中唏嘘。
刘虞他若是生在安定之年,在一方贫瘠之地做一大员,或许还能凭借着他爱民如子的品行和他在治理民生上的才干,将此地发展到富庶丰饶的状态。
可时逢乱世,他在统兵天赋上的欠缺,却让他寸步难行,更是难免因为这等指挥不当的情况,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早先他得到汉灵帝的委任平定张举张纯之乱,他可以因为对乌桓人的态度所博取的好感,行悬红贼首之事,以另一种方式瓦解乱贼,以至于这种缺陷还未曾暴露得这么明显。
但当他以正面统兵作战的方式面对公孙瓒之际,这就成了对他来说极其致命的一点。
公孙瓒不会跟他讲究什么情面法理,也不会讲究什么品行之说。
将近十年间的戎马倥偬,也让他形成了极有个人特质的作战风格。
出身寒微的履历,让公孙瓒在必要的时候不乏变通之能,多年间统兵人数的限制和骑兵的兵种,又让他极其擅长以少打多的突袭战。
这场对刘虞的埋伏,还偏偏发生在了滨海道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下,发生在公孙瓒必须依靠这一战取胜,来保持对蹋顿的统领状态之际!
这样看来,刘虞落败得也实在不冤。
以乔琰看来,即便是要对彼时东逃的公孙瓒与蹋顿行追击之举,也绝不应该抱有什么一战定胜负,或是为图减免伤亡而行人数震慑的想法。
这些士卒的磨合程度尚不足够,又刚经历了公孙瓒的袭营惊吓,反而会在公孙瓒的面前暴露出无数漏洞。
但对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刘虞来说,这些话还是别说了。
乔琰只是正色朝着一旁的麴演看去,“军报中难以尽述眼下的情形,我自晋阳赶来此地,幽州那边应当时局还有些变化,此时如何了?”
麴演眼见乔琰并未有责备他的意思,先心中一松。
他本是抱着建功的想法出战的。
在公孙瓒袭营的时候只是造成了他的受伤而没能将其斩杀,已经让麴演郁闷不已了。
现在又被公孙瓒打了一场翻身仗,也就更让他担心自己还得被牵连。
好在,乔琰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回道:“君侯来前,文远刚有新消息传来,在他退守居庸关后,广阳郡与渔阳郡都只能落在了公孙瓒的手中,乌桓兵马大量朝着渔阳方向而来,驻扎于此地,公孙瓒将滨海道所得战俘纳入己方部从中,打散在与冀州接邻沿线的戍防,他本人则携其精锐驻扎于昌平。”
乔琰沉吟片刻,“此举意在防备袁绍入侵,也防止刘幽州旧部难以听从他的安排,反而给了文远反攻的机会。公孙瓒此人的确有善战之能。”
麴演又道:“此外便是,按照文远所派出的哨骑探报,有一队公孙瓒麾下的精锐并乌桓骑兵南下而去了。”
南下?
乔琰斟酌了一番公孙瓒和蹋顿这个化敌为友举动的意义,和公孙瓒有可能说服蹋顿为己用的理由,估量起了公孙瓒和袁绍在此时联合的可能性。
或者说这大概也不能叫联合。
公孙瓒的野心勃勃与其所表现出的实力,都令袁绍对其防备有加。
但公孙瓒可以为自己和蹋顿讨要一个名号,让两方暂时处在互不干扰的状态。
有了滨海道之胜,公孙瓒完全可以进一步收拢幽州的势力,只是还缺了一个正统之名。
而比起他往南下扩张,他的首要矛盾还是与张辽,以及其背后的乔琰对峙。
那么袁绍确实是可以和这位恶邻暂时谈谈的。1
何况要商讨待遇的,还并不只有一个公孙瓒,还有一个蹋顿。
乔琰心中一转,当即朝着刘虞说道:“公孙瓒若欲结袁绍得以正名,我等如今只有两个选择。”
“其一,我即刻发动并州兵马强攻昌平,蹶张弩虽还在关中并未送返并州,但与幽州突骑作战原本也不能依靠此物。此战之中,令吕奉先与马孟起等人自绥远城出塞,绕行至燕山山脉后南下,奇袭公孙瓒后方,同时令文远出居庸关与之合击,或能令公孙瓒难顾首尾。”
她话还未说完,麴演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
此法确实可行!
公孙瓒此时要全力防备的,乃是上谷居庸关的方向,又哪里会想到,原本作为鲜卑支部南下豁口的地方,会骤然局势转换,变成敌军入侵之地。
以吕布和马超的实力,以及吕布麾下所配备的大宛宝马,要走这一路塞外之行,也确实不难。
若非此时乃是乔琰与刘虞在交谈,麴演都恨不得横插一句,说他也想去。
但他听到的,却是刘虞以依然虚弱的语气开口道:“不必了。”
眼见乔琰战意高昂,刘虞心中也未尝没有被说动之意。
可他难免想到先前贸然出击所造成的损失,也进而想到,若按照她所说之法出战,广阳与渔阳二地必然深陷战火之中,这两地的民众又当如何呢?
何况乌桓此时与公孙瓒结盟,一旦乔琰不能斩除后患,随时可能引发乌桓的反扑。
到了那个时候,才当真是幽州之祸了。
刘虞虽然亲眼见过乔琰到底是如何起用凉州羌人、安定民生的,先前那一战的阴影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往悲观的方向想了。
再者说来,关中初定中央无主的情况还是黄琬在劝说他上位的时候所说的,也确实是如今的实情。
倘若将并州乃至于关中的势力都投入到幽州的战局中,谁也无法保证,这些看似已经平定的地方不会掀起新的民怨。
原本的幽州战局里,刘虞得到了乔琰麾下众人的协助之余,大半兵员和物资补给都是出自幽州的,他还没有那么多拖别人后腿的负罪感。
上一篇:我的皇帝堂妹
下一篇:在恋爱游戏玩首领R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