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乔琰也从中推动了一手,以防有些人身兼数职,在这春日未到的时候就忙碌病倒了。
华佗本人暂时还不可能从并州转入长安,改为替这些官员做定期的身体检查。
这和华佗的行医志向是有冲突的。
但自他来到乐平,在乔琰的提议下开始整理《备急方》这样的东西,却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虽还不能说与原版的《肘后备急方》去比较病症记载的完整,但其中关于各类生活中常见病症的调理、疾病的预防,以及提高身体素质的养生手段,都已经有了个可初步推广的框架。
也很快以成文的方式给这些关中官员人手发放了一本。
拿到此物的荀悦朝着来给他送此物的荀彧看去,神情中有一瞬的无语。
荀悦和荀攸的外表是有点像的,他也不喜欢说话,故而在早前过起了隐居生活,现在能被乔琰请到长安来,倒不是乔琰一通对法令和民生的前景规划将他给说动,而是因为荀爽荀彧和荀攸都对乔琰的行事表现出了认可。
不过这位“性沉静,美姿容”的荀氏子弟,现在有点怀疑,他们这祖孙三辈是不是都对乔琰的认知还不够完备。
但局势如此,民生如此,非要荀悦说的话,他也宁可多做一些事,起码要比早前宦官当道、士人无有出路的情况好了不知多少。
他只是忍不住跟荀彧调侃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你们为何要极力建议我前来了。”
因为乔琰的想法太多了,她本人又太有行动力,为了让这些措施落成,总得挖掘出更多的人填补进岗位中。
和荀悦有同样想法的是陈群。
陈氏有“三君”美名在外的是他的祖父、父亲和叔叔,并不是他本人。
律令这个东西说起来简单,制定起来很琐碎,因其关系到赏罚执行,负责掌管此事的也最好是天子心腹,现在却让他成为了其中一员。
这很难不让他怀疑,是知道他有多少本事的父亲直接把他给卖了。
可惜这种猜测显然不适合去当面问陈纪,陈群最多也就是在办事的时候心中嘀咕了两句。
何况如今这幅长安城中欣欣向荣的景象,令有真材实料之人在忙碌之余也只觉心中欢喜就是了。
再者说来,乔琰的事务安排除却极个别的情况之外,也只集中在成年人身上。
比如说在前来观看天子登基典礼的乐平潜力股中,和荀彧有过一段师徒关系的诸葛亮,就在得到了乔琰的准允后参观过一阵长安农事项目的筹备,也在从中参与了几日。
但即便乔琰看得出他在其中的潜力,也没打算让他直接从实践操作开始,而是把人丢去弘文馆旁听那边的辩论会和各方士人的展示环节了。
开拓见识可以,直接上工就不必了。
再过几日就让他回乐平继续读书去。
反正那些各个派系的士人大多是拔出一个带起一群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乔琰还不至于到真在内政岗位上缺人的地步。
真要说的话,她缺的是技术型人才。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像是马钧和毕岚这样的,实在是不务正业得很。
可乔琰始终奉行的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也深知,这种人才发挥出来的作用甚至是具有颠覆性的。
只可惜,能留在记载上被她挖掘出来的少之又少。
她也只能寄希望于随着乐平的数学发展,马钧能培养出更多弟子,能暂时缓解她的燃眉之急。
然而这还不够。
计算不意味着创新,所以她还需要通过奖励开创者来不断寻找潜力股。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往黄月英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学成呢?
这会儿因为乔琰意图将乐平月刊的数量扩张,送到关中的缘故,昭姬的人手不足,黄月英继续留在此地帮起了忙。
大概是因为精神专注的缘故,她并未留意到同在此地的乔琰投过来的希冀眼神。
奈何并不存在时光机这种东西,乔琰也只能等着她们慢慢长成。
蔡昭姬忽然在此时开口问了句,打断了乔琰的沉思。
她问道:“说起来,君侯今年有给邺城朝廷那边送年礼吗?”
吕令雎也在此地,正跟黄月英在旁边一起整理月刊,一听到这种八卦问题,她忍不住探出了脑袋。
反正这种问题,看的一般来说是别人的笑话,又不是君侯的。
所以她这也不能算是什么不合适的举动。反而……反而还应该叫做努力向君侯学习,以后可以效仿她打击对手的方式。
乔琰收回了思绪,回道:“送当然是送了,但是也算不上年礼。”
此前她需要给刘辩送年礼,相当于是在对外表示——
在刘宏所遗留下来的两个儿子中,她选择了刘协。但对刘辩,她以尊敬其为弘农王的说法,依然留有一部分的移情和尊奉之念。
然而今年,她出于时势的考虑将刘虞给送上了皇位,以图能在刘协失踪之后维系民生安定。
也正是因为这个决定,她将进一步将邺城视为伪朝。
在这种局势下,她当然不再适合和弘农王保持“藕断丝连”的状态,以防这种对对方的尊重,反而会成为长安城中有人发起指责的理由。
她一向很严谨的。
毕竟她现在尊奉的天子,若是要跟刘协刘辩去算什么血缘关系,那可真是有点太远了。
炎汉四百年所发展出的汉室宗亲多得很,像是刘焉这样的,若非他本身有实力也有地位,其实更大的可能还是在汉朝宗室之中成为一个没多大存在感的一员。
她接着说道:“若说这个是年礼,还不如说这是一封战书。”
“我们这头改元建安,那头便自称永汉,可天下不可能永远都有两个大汉,自然是该在这种时候宣战的。”
“弘农王为孝灵皇帝遗脉,汉室正统宗亲,以陛下之仁厚,势必不会将其赶尽杀绝。故而我这年礼便只表达一番他将来会成为我等手下败将,成为我方的一份子就是了。”
“又有先帝托我以清君侧之职,我也算弘农王半个长辈……”
乔琰说到这里,从腰间的佩囊中摸出了一枚铜币。
这枚铜币并没有寻常五铢钱的方口,上面也自然没有“五铢”的字样,而是雕刻着长安城并秦岭的图样,也正是今年的压胜钱。
“我送了他一枚此物,和一份乐平月报合集。”
第231章 益州局势
刘辩在刚听闻乐平侯送来年礼的时候,其实还有点心理阴影。
这份在元月中旬才送到邺城来的礼物,在送礼人的身份上写着大司马骠骑将军的名号,以七个字的官职宣告着她的立场。
当年他刚在邺城登基的时候,其实是对她给出过这个骠骑将军名号的,可惜乔琰显然并不打算站在他的这一边,对这个委任摆出了一副拒不接受的状态。
现在才算是让这个骠骑将军落到了实处。
但让他有心理阴影的,可不是乔琰对他给出官职的拒绝,而是她送的年礼。
对刘辩来说的昭宁一年元月,她送来的年礼是她亲手写的典籍批注,意在劝学,这倒是还勉强算是个正常的。
可昭宁三年的元月年礼,是邙山之上汉灵帝坟头的一捧黄土啊!
刘辩真是做梦都忘不了这个场面。
当乔琰的使者在朝堂之上手捧盒中黄土,表示这是替弘农王告祭先帝,一解思乡之情的时候,刘辩的脸色白了又绿绿了又白,很难理解这位使者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且真觉得这是个正儿八经的礼物的。
到了今年,得亏他在斟酌一番后觉得,乔琰应该还没有因为现任君主是刘虞,就会将先帝的坟给刨了的地步,最后还是选择了接见她的来使。
然而看到这份年礼是代表长辈赠送给晚辈的压胜钱的时候,这位在邺城朝廷中其实也没有多少权柄的帝王,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还比乔琰大一岁对吧?
这个辈分到底是如何拉开的?
但在刘辩的印象中,除却那个令人永生难忘的年礼之外,他也不会忘记乔琰当年当庭斥责袁术拥立他为天子时候的口吻。
这么一想,这种差了辈分的既视感倒也没错。
刘辩将这枚压胜钱放到了一边,将视线挪到了盒子中折叠整齐的乐平月报上,听得来使在下方说道:“我们君侯的意思是,弘农王年已不小,不能只将目光放在邺城,放在魏郡,或者是小小一个冀州,大汉十三州中各有风物,若为人所掩蔽事实景象,迟早将为井底之蛙,何能堪配先帝子嗣之名。”
袁绍在一旁捏紧了手。
他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听错,在这句话中分明是有一番给他上眼药的意味。
可这种指责也未免过于无稽之谈了一些。
刘辩安居邺城才是身为帝王的常态,难道还要让他到处东奔西跑四处采风不成?
算起来刘辩的臣子中有实权的固然不多,袁绍还是没将这邺城朝廷变成自己的一言堂的,这样说来,他完全不必对这句挑拨离间之言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想明白了这一点,袁绍坦然地看到刘辩从面前的乐平月报中取出了一份,将其铺展开来。
然而在看到月报上的内容后,刘辩当即瞪大了眼睛。
袁绍还在思忖到底要如何跟刘辩说,明年要是还有这样的情况,大可以直接将乔琰的来使拦截在外,免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忽见刘辩转头看向了他,问道:“袁青州,为何这并州写出的乐平月报上说,他们今年庆祝刘幽州即位的祭天典礼所用的太牢礼,那头猪的重量能达到五百斤?”1
这乐平月报的一月刊,按照乔琰给昭姬提出的要求,需要同时面向并州凉州与关中的“读者”。
尤其是在关中的增量,需要让这些投效在刘虞麾下的士人从建安元年的一月开始习惯于这个月报。
这就意味着,光是将关中这里的登基典礼情况告知于并州,并不只是这期月报的全部。
蔡昭姬思忖一番,觉得有必要给关中民众和朝堂新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可现在又是冬日,不能说忽然在开年的时候再汇报一次去年的亩产,难免过于刻意。
那就只能用近期发生的事情。
发展乐平月刊到如今,蔡昭姬对“新闻”素材的敏感程度已经很高了。
她当即从可用素材里翻出了一项,便是那祭天的太牢礼。
发觉此物的规格比寻常的猪要重很多的,只有当日行到明堂辟雍参加典礼的人。
但只要有“人证”就好办了。
这还并不是只有一个特例,而是并州在畜牧养猪行当的发展下所形成的普遍成果。
乔琰领军入主长安的时间还短,并未来得及将一系列的种田畜牧框架搬到关中来,现在正好借着祭天之礼来上一出对外的宣传。
这个消息对于有人证的关中来说,听起来都有些匪夷所思,更何况是并未亲眼看到这一幕的袁绍。
他当即回道:“纸上所书,陛下不可尽信,此妄言也。”
他话刚说出,来使就朝着他投来了一个仿佛在看蠢蛋的眼神。
这个反应让他很难不揣测,这个消息或许是真的,否则他往后大可以拿着这个乔琰送来的假消息去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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