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虽说徐州那边能给他提供多少帮助尚未可知,但确实在名义上对他做出了响应。
眼下动乱的徐州若不算在内,就算加上不太听话的幽州,也不过是四州之地而已。
可大汉,有十三州啊!
正是因为这份强弱之分在此时越发明显,所以乔琰才会连秋收都不等了直接出兵!
这完全说得通。
他说的另一个情况也对。
收到陶谦的死讯到决意发兵,再到军报送抵并州后由麴义调度军事,都是需要时间的,这样一来,乔琰获知陶谦死讯的时间必定要比袁绍早了不少。
除非她对徐州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更时时对其投以关注,否则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她对徐州尚且如此,对冀州呢?
袁绍心中泛起了一抹警惕,知道审配在此时说起这个,还是要让他提防一下,莫要让应战的准备也被泄露出去。
他道:“冀州和并州相连的两处最为要害陉口,一处在滏口陉,一处在井陉,我有意令两人各自统兵驻扎于此地,而后另择一人在两处陉口之间往复巡视,以在其间查漏补缺,又或寻机切入并州打乱对方的攻势,不知诸位有何建议?”
沮授回道:“眼下的局势中,还是以守代攻为好,并州那边选了这个进攻的时机,对明公来说既是弊,也是利,只要明公肯忍下此次的不甘心,将对方的攻势暂时依山势抵挡在外,反而是对对方威信的破坏。”
乔琰动兵至今攻无不克,近乎形成了一种固有认知。
所以哪怕袁绍不对她进行一次击败,只需要扛得住防守,也能够将己方的信心树立起来。
防守比起反攻的难度要小得多,尤其是——
眼下他们这边,还真多了个适合于防守的人选。
正是沮授那豫州一行带回来的高顺。
对袁绍来说,这也确实是个可以信任的人选。
但还没等沮授将这个建议说出,忽听外头有人高声喊着“豫州急报”,打断了沮授刚要说出口的话。
袁绍当即示意暂时中断原本的议题,先让这被归入急报行列的消息送到面前来。
一听豫州急报,袁绍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袁术。
这家伙早前因为沮授和高顺的袭击摔断了腿,但以袁绍对袁术的认知,摔断腿这种事情绝不足以让袁术就此消停,反倒会让他因为少了那些能外出的享乐项目,转为用其他方式发泄情绪。
他的手还是好的吧?那就还能写出类似于“绍非袁氏子”这样的东西。
他的嘴还是能说话的吧?那就还能骂人。
在刘备派出的使者简雍被带到袁绍面前的时候,袁绍都是这样想的。
他甚至觉得袁术这次还得算是长进了,起码知道在近距离造谣,没给他什么将信件拦截下来的机会。
然而简雍一开口,袁绍便意识到,他想错了。
简雍说,徐州士人找上了刘备,希望由刘备出任徐州牧。
袁绍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了起来。
他早前将刘备作为对付袁术的打手之时,可绝没有想到,因豫州沛国和徐州相邻,就会平白让刘备得到这样的一出收获。
但别说袁绍没想到这一点,在陈登疾驰奔赴豫州出现在刘备面前的时候,刘备也未曾料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陶谦之死已经让刘备愕然不已,徐州内部的动乱也让他惊觉,一个势力的分崩离析、各自为政可以快到这样的地步,这个要将他也给扯入局中的建议,更是让刘备不免失态。
在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后,刘备当即对陈登做出了拒绝的回复。
按照他给自己的前路做出的那一番规划,他应当在豫州逐渐战胜袁术的势力,一步步攻占地盘扩张土地,凭借着战功先从一郡太守做起也好,升任豫州牧也罢,总归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这样的升迁方式足以冲淡掉他早年履历上的弱项。
可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
徐州突然无主,希望由他空降过去?
这一来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二来……若真接下了这个位置,这种骤然的高升,难免会让他和徐州之间的磨合存在一些问题。
要说刘备真对徐州牧这个位置毫不心动,那也未免将他看得太过无欲无求。
他自年少之时便喜欢犬马、音乐和华美的衣服,如今也还保留着几分这种习惯,只是要比一些为欲望所操纵的人更清楚,什么东西是他可以凭借着自己的本事获得的。
徐州牧的位置,显然是一件虽然精美却未必合身的华服。
但陈登给他说了两段话。
其一就是被乔琰猜到的说法。
他搬出了徐州的百姓。
刘备不是徐州人,对于笮融所宣扬的佛教到底在徐州造成了多大的危害,并没有直白的认知。
不过他到底是见过昔年的黄巾起义的。
当陈登以严肃到让人绝不会怀疑其中有假的语气,和刘备说起徐州广陵郡内民众对笮融的无条件相信和付出,说到广陵特殊的徭役方式和修建起的佛寺佛塔,又说到彭城与下邳被笮融窃取的军粮之后,刘备不由形成了一些联想,也让他的脸色随之正色。
而后他就听到陈登问道:“将军不忍沛国百姓卷入战乱之中,宁可先敦促民事后与袁公路对垒,却忍心见徐州民众陷于水火吗?”
其二则是陈登说到,刘备自早年间参与军伍,到如今也只是一个并没有政治实权在手的杂号将军,为人所驱策,充当马前卒,明明有关羽张飞这样的猛将却不得一处开阔的地盘发展势力,归根到底还是因为——
他既不像乔琰一样能自己深谋远虑,从夹缝中拼出个所以然来,二不像是袁绍一样身边有这样多的谋士为他筹谋。
按说刘备的发展过程,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半生飘零,四方辗转,但在听到陈登的这段话时,他还是难免有些意动。
尤其是,陈登紧跟着说道,刘备如今身在豫州,按说颍川、汝南二郡的士人若是有看好他的,要想过来投奔也不算是难事了,但他们要么北上归附于曹操袁绍,要么西行长安投效在乔琰的麾下,有哪一个是投到刘备这里来给他雪中送炭的?
没有!
刘备这边唯一还能称作谋士的,还是跟他在年少时候就相识,同样出自于涿郡的简雍。
可惜他更擅长于辩论而不是谋略。
陈登旋即又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因为大多数士人在给自己谋取一个托付之地的时候,不止要评估这个主公的潜力和人品,还会看看和他条件相仿或者不同的士人在对方的麾下到底是何种待遇。
刘备手底下既然没有,那凭什么引来更多人呢?
可现在不同了,他们徐州的士人愿意做这个开头,甚至愿意将刘备捧到徐州牧的位置上。
他们只要刘备能做到两件事——
其一,快速出兵徐州,镇压徐州南部的笮融之乱,还徐州民生以安泰清平。
其二,今日徐州士人对他的相助之恩,他不能在他日辜负。
陈登的这番言论对于刘备来说,真是一剂直扎心肺的猛药。
他以徐州庶民之命作为托付,又将徐州士人的下注诚意捧在了他的面前,刘备又怎么还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他唯独说的只是一点,徐州士人的请托虽让他动容,他也不能在未曾得到准允的情况下贸然往徐州出兵,这件事他必须要告知于邺城朝廷。
陈登接受了刘备的这个说法,但也有一个要求,速度要快。
军情如救火,倘若徐州那边的驻军没有及时开赴到淮河一线,笮融直接杀上州府去,天知道愿意支持刘备的这些士人还能在最后剩下几个。
所以简雍带着刘备的手书,徐州士人的请愿书,以及盖着陶谦州府印信、由陶商写成的辞让书飞快地赶到了邺城。
袁绍看着这些齐备的资料一时语塞。
若是他还处在原本的安定局势下,他或许还有这个资本觉得,刘备这人没有资格坐到州牧的位置上!
天下何来这等荒唐之事。
可此刻乔琰在并州的兵卒有进军之势,而方才审配也说了,乔琰的动兵很有可能是因为徐州牧身亡,让袁绍少了一方支持,那么现在刘备可以取代陶谦成为徐州牧,也依然站在他的这一方,是不是也得算一件幸事?
袁绍的脸色变了又变,转头便看到各位谋士投来的认可此事的眼神,又将这种不甘心给压了下去。
他看着面前的简雍开了口,“明日我会奏请陛下的。”
再让他缓一个晚上,且等他将情绪缓和了再说。
一想到昔日的马前卒竟因时局变化,即将摇身一变,成为和他平起平坐的州牧,袁绍就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也或许,这种想法也是因为乔琰屡屡给他造成的威胁。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在简雍被他的下属安顿在邺城中驿馆的时候,长安那边也迎来了一批特别的客人。
为首之人,便是张懿的下属。
从徐州往长安可要比徐州往邺城远上太多了,这些人只能以一人两马,几乎星夜兼程地赶路,这才在一个尽可能早的时间出现在了乔琰的面前。
早等着这一刻的乔琰一点都没耽搁,直接将此事汇报给了刘虞,随后,长安紧急召开了朝中重臣的议会。
听到徐州这一连串让人意想不到的发展后,连向来稳重的卢植都有点发懵,而在听到张懿自请归附长安朝廷,举兵剿灭笮融,扬州方面则愿意出兵协助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乔琰。
当年乔琰箭射刺史的壮举,是被汉灵帝直接拿到朝堂上来说的,也不怪他们对此还觉得记忆犹新。
“看着我做什么?”乔琰挑了挑眉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要是还打算跟他计较当年的事情,我还让陛下紧急召开这出会议作甚。”
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当年和张懿之间的过节,可能只是其中一人往另一个人的身上泼了一杯水而已。
随后他们就看到乔琰迈步而出,朝着刘虞行了一礼,“徐州虽地势不险,却也为大汉疆土,前广陵太守张子泰,敢以重责担当,声讨笮融,收复徐州,以徐州牧之位嘉奖也属应当。如陛下忧心徐州扬州地处偏远,鞭长莫及之下难免生乱,不妨于二州交界之地设立驻军,以作督查之用。”
她的目光扫过了尤有几分忐忑的张懿下属,又道:“长江入海口以北,有城名为海陵,以臣看来,可以驻军于此,以示我长安朝廷威风!”
第282章 驻兵人选
海陵?
在场的朝臣心中思忖了一番,发觉此地好像还真是个合适的驻军之地。
徐州的惊变让人应接不暇,带来的结果却容易理解。
倘若前广陵太守张懿能够得到足够的支持,他至少也能在徐州占据一块地盘。
袁绍因为曾经归附于邺城朝廷的徐州失去掌控而苦恼,这才如此果断地对刘备升任徐州牧这件事情做出了批复,而长安这边呢?
长安原本就没有徐州这边的掌控权,现在横空跳出来一个张懿,对他们来说反而成了意外之喜。
做出个支援张懿的信号是必须的。
这个人可以不用非要冲在交锋的第一线,却必须有这样的立场。
此外,徐州那边的战局,忽而得到了扬州这边的助力,似乎是个有些危险的情况。
孙策当年突然转向,从荆州进入扬州,往后的种种征讨都透着枭雄气概。
偏偏在他所面对的局面中,北面与他立场敌对,西面与他有生死之仇,南面早已脱离朝廷掌控,东面就是茫茫大海,这是个极其便于扩张发展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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