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然而让辛毗和给乔琰写下这封信的荀攸都没想到的是,在这甚嚣尘上的虎牙将军威名中,司马懿给吕布提出了一个建议——
对方或许是想要利用张辽比吕布年轻、位置却比吕布更高这个事实,抬高吕布的身价以制造二人之间的矛盾。
既然如此,与其让吕布收敛着点,让对方知难而退,倒不如干脆顺了对方的意思。
但……不是让张辽将吕布给调度回渔阳郡,而是让吕布趁势进攻隔河对望的袁绍营地!
这出进攻计划,绝不是乔琰在对冀州战线这边预设的节奏。
可在收到荀攸写下的司马懿建议后,乔琰当即做出了批复,并让人星夜快马飞报幽州。
令吕布趁着这股东风速过拒马河,杀伤敌营后即刻回返!
第332章 易水袭营
这出指令的调度本不该有这样快!
辛毗不是随意做出的夸耀吕布举动。
在他本人也身处于军营之时,实不难看出在这军队驻扎中的些许微妙之处。
当对新兵的训练占据了这座营地绝大部分的时候,这其中的进攻性其实是远远弱于防守性的。
换句话说,乔琰这一方会在今年内进攻冀州的可能性非常低。
不过出自严谨的态度,辛毗并未将这个猜测告知于身在河间郡的高览和沮授等人,只在替吕布宣传的时候趁机将少数新兵情况混杂在了其中对外透露出去,由沮授做出第二次的判断。
为吕布造势这件事在辛毗看来,就算不能成功,至多也就是浪费了一点人力而已,让他得到了涿郡大户的青睐,已算是些对他而言的意外收获,可按照吕布这等心性脾气,背后潜藏着的麻烦显然要比他的收获多出太多。
然而他怎么会想到,从幽州将消息送归并州所需要的时间远比他想象得要短,只因那是信鸽哨站的传输,而乔琰批复的回返,在从太原郡快马加鞭送来的急速运送下,也不过是三日的时间而已。
这封作战指令不止让司马懿忽然握紧了拳头心中激动,对吕布来说更是个放猛兽出笼的大好信号。
“你小子倒是有本事。”司马懿刚将信纸重新交还给荀攸,一旁的吕布就朝着他的肩头一拍。
“吕将军,现在还不是你得意的时候,对面那可是沮公与,此人在冀州并州地界上从扫平黄巾余党到平地各地动乱,几乎都有插手,又在统兵作战之余长于谋略,和你打过的鲜卑不是一个水准。”司马懿无奈地叹了口气,生怕吕布还真被敌方的捧杀伎俩给得手了。
吕布摇头回道:“你这就小看我了,我夸你是因为这攻入冀州的第一战让我来发起,可不是因为战功业已到手。”
他抬了抬下巴,“我要是因为大意在这一战上出了差池,一来对不起君侯给我的虎牙将军号,二来还要让令雎看个笑话。”
他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这些年间的耳濡目染,让他在保持着这份真脾性之余,还是要权衡一二的。
司马懿没话说了。
虽说吕布懂得分析局势这件事,听起来有那么几分不真实感,但总比他随便头铁拎着武器就上要好得多。
唯独的一个问题是……等等!你那虎牙将军号明明就是朝廷敕封的,怎么就变成了大司马给你的!
司马懿刚想到这里,又因一旁的田丰开口,让他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了回来。
“沮公与等人屯兵于高阳,距离高阳最近的其实还是白洋淀湖泽地带,这是出于对甘将军的本事未知,又因辽东战事渡海而过的战绩而做出的屯兵地抉择。”
“既然君侯应允出兵的是吕将军,借助这些在此地宣传出的名声打出一场气势之战,那就直接走樊舆亭,绕行奇袭高阳为上。”
田丰顿了顿,又道:“我清楚沮公与的性子,对他这种人,在白洋淀做出什么佯装进攻的信号混淆视听,可能反而会引发他的警惕,倒不如干脆一点出击。而此次既然是骑兵速攻以借东风,便不必考虑攻城的可能了,直接袭击高阳以北的另一处军营,得手即还便可。”
“此外,令新兵在后方夜跑,等吕将军袭营回返与之中道会合,且看看其中有无神情异常之人。”
司马懿朝着田丰看了一眼,虽已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但在被叫破身份后完成立场的转变,他依然堪称一个快字,让人不得不敬佩他这心理素质。
尤其是最后的一句,既是要让这涿郡募招来的新兵越发坚信,吕布实有杀敌于瞬息间的实力,也是要抓出其中的探子了。
但也对,一旦其中的探子将田丰身在此地甚至开始出谋划策的消息汇报到邺城,他的家人就有些危险了。
在已经决定了立场后,他与其被动地等着乔琰为他出手救人,还不如自己先占据一个有利的地位!
见荀攸也批准了这道指令,吕布当即行动了起来。
“这位吕将军真是……”田丰望着他的背影不觉摇头笑了笑。
荀攸道:“我看他方才走前还跟你说了两句,这其中有不妥之处?”
“非是不妥,”田丰回道:“他问我,那大鸿胪陈元方的本事是否真有这样厉害,能将个本只是去并州务工的教到我这来当军师的地步,若真如此的话等他回到长安城便登门拜访,顺便问问还能否多收个徒弟。”
这话让田丰怎么回?
他的真实身份也只是张辽知道,以及要跟他交流戍防和进攻战略的两位知道,吕布这种没事喜欢瞎说话的肯定是不会被告知的,以至于吕布到现在还觉得是元封从一个敕封官职的使者转行做了军师,这么一看是该觉得陈纪有本事的。
“方才还觉得这位吕将军虽有些鲁莽,但也得算粗中有细,现在又觉得,能驾驭这样的部将,还是大司马有本事。”
这样的人在袁绍麾下会是何种结果呢?
田丰很难在一时之间给出一个结论。
但大概,不管是因为不能给其提供一个充分发展其武力的环境,还是让其在大展拳脚后因功高盖主而被猜忌问责,都不会是吕布眼下的模样。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朝着司马懿说道:“我与公达都不适合去观望评判新兵之中的探子何在,还是劳烦仲达走一趟吧。”
田丰是因为身份有异,荀攸则是因为他作为这一路的谋主,不适合参与到新兵的演练之中,这么一看还是司马懿最为合适。
“……跟着一并夜跑?”司马懿下意识问道。
但他话音刚落就见荀攸和田丰二人相顾一笑,当即意识到,他实在是提出了一个格外愚蠢的话题。
他是去当监工的,又不是去和那些探子共苦的。
他又连忙拱了拱手,“我去准备人手,以骑兵出行。”
多找几个眼力精明的!
他非得从这些新兵中多挖出几个表现异常的家伙,也好让他将自己先前的表现给盖过去!
并不知道司马懿这等盘算的辛毗忽觉后背有些发凉,打了个喷嚏。
忽在此时有人闯进了营帐,“所有人,筹备好自己的外衣与食水,今晚夜跑训练。”
还没等辛毗开口发问,这只是前来负责通告的兵卒就已经朝着下一处军帐跑去了。
辛毗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知为何,在这个消息传出之时他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妙的预感。
夜跑训练?为何忽然要做什么夜跑训练。
这些前来报名参军之人的确多在身体素质上超越常人,其中也大概率没有什么夜盲的症状,但寻常的训练根本不必搞出这样的幺蛾子。
放在这个才将吕布的名声烘托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怎么看都有点微妙。
“让人去问……不,先不能问。”辛毗的话说到一半又将自己的话给自行打断了。
在人人都觉得吕将军乃是天降猛将的时候,他让人对这指令进行问询,听起来像是在质疑对方的决策,难保不会被发觉他的身份。
或许对方也就是想利用这种方式将潜藏在其中的探子给揪出来。
风口浪尖上,他得先收敛着些才是。
于是辛毗和其他新兵一样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袱,在夜幕降临前在营门前列队站定。
可当营门开启行将出发的那一刻,辛毗又后悔他为何没提前做出问询了。
在新兵陆续小跑行出之际,先一步出营的正是吕布的骑兵。
这列气势惊人的骑兵队伍曾经在幽州的原野上追赶过公孙瓒溃败的逃兵,现在则以同样凌厉的阵仗朝着南面席卷而去。
南面的冀州!
辛毗面色一沉。
要不是因为将士的头盔将他的脸遮盖住了一部分,若不是此刻降落的夜幕中已有些晦暗,又若不是在迅疾的马蹄声响动中绝大多数人都目光都已投在了吕布等人的身上,他此时的骤然脸色变化,只怕早已让人看出其中有异了!
可他实在难以克制住自己做出此等变化。
吕布率军气势汹汹出击,绝不可能只是如同新兵夜跑一般在涿郡境内或者是在边防线上做出什么巡视的举动,而分明就是他要进攻冀州!
就算这趟发兵出击的人数不够,做不到拔城陷地,可他只要打出一场胜仗,便能坐实并州那边来的将士能守住幽州这个承诺,更会让本已在防线上布置妥当的冀州在顷刻间陷入草木皆兵的局面。
该死,他这出捧杀或者说是离间,怎么会换来的是这样一个后果?
然而此时才知道这样的安排,对辛毗来说已经是太迟了。
在他们驻扎的军营附近,其实是有袁绍这方用于接应配合他举动的人手的,但凡他能早点将消息透露出去,就算骑兵可能会被发觉身份,总也有将消息成功送达拒马河以南的可能。
现在已经迟了!太迟了!
吕布的这支军队,精锐士卒配备的正是那汗血宝马或者是其与并州好马配种生下的杂交品种,在脚程上有着比冀州好马强上太多的优势。
在这种雷鸣电掣一般发动的突袭中,辛毗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沮授能意识到乔琰这边可能会打出一场速攻,以奠定己方在气势上的优势,对吕布做出一番有效的拦截。
沮授能做到吗?还有那和沮授配合的高览能做到吗?
辛毗在随同那些新兵跑出营地的时候心中恍惚地想着。
“注意着点脚下。”一旁有人提醒道,“夜跑指令下达后你没趁机小睡上一会儿吗?”
辛毗总不能说他光顾着分析这举动中的深意了,根本没来得及有这准备,只能回道:“我只是在想,我们何时能够如吕将军这般驰骋疆场,飞马出击。”
听到辛毗这话,周围众人都似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是啊,吕布先前那没石饮羽的一箭,最多就是让人感慨他的箭术惊人,说不定就能达成什么二百步之外随意取人首级的目标,足以想象出他在疆场上会是何种威风八面的姿态,可这骑兵出行,才是让人真切地感受到了武将驾驭士卒的强势和英武!
他们这些刚入虎牙将军麾下的,何时才能有这样的机会呢?
就算只是用幽州突骑所用的战马跟在后头,总也比这只是奔跑的方式跟随要好得多吧?
但被吕布作为袭营目标存在的,大概不会有这等对战马的艳羡。
沮授和高览的城内城外两处屯兵,相互照应互为犄角,又将监督对面的出兵情况落实到了沿河的每一处地方,和被乔琰无声息间突袭到老巢的鲜卑确实不一样。
然而当吕布所率领的骑兵以马蹄声惊动了樊舆亭附近的哨兵之时,还没等对方发出信号,将消息传递到附近的骑兵耳中,他这一点风吹草动的动静,就被动态视力绝佳的骑兵给发觉了端倪。
别管到底是猎物还是人,在吕布身侧的骑兵有人抽箭搭弦,毫无犹豫地射出了一箭。
樊舆亭附近纵横的水道,在今年的干旱中几乎已经只剩了拒马河主支,以至于在这秋夜之中,本应该有的马蹄连续翻越河道都变成了跨过干枯的沟渠,只有地面凝结的秋霜被震碎之时发出了几声铁蹄与“水面”的碰撞。
这出小小的插曲丝毫没有耽搁吕布这方行军的速度。
他的目标还在第二道屏障的对面,还不是他们停息的时候。
那道屏障叫做易水!
套有马蹄铁的骑兵在抵达此地之时发出的动静,已经足够让易水对面的高览营地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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