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谋士 第603章

作者:千里江风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系统 爽文 基建 BG同人

  但在这等时势危急的关头,战事成败显得尤为要紧。

  袁绍不能攻破洛阳八关之中的任何一处隘口,反而空耗了这许多人力,让这些本应当被尽快投入到今年春耕之中的人口都被用在押送军粮之上了,怎能只将问题归咎于洛阳难攻!

  更不用说,乔琰此前根本不在洛阳,袁绍的部下对上的不过是荀彧那个文官罢了。

  以刘辩的眼界根本无法理解,荀彧这个在刘宏病故之前未曾涉足朝堂的“王佐之才”到底能展现出何种本事,为何竟让袁绍派出的张郃在孟津却步。

  他只知道,袁绍没能趁着长安起火之时对着乔琰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击,以至于此刻他们竟然只能看着乔琰登基却束手无策。

  “我也知道诸位对大汉之心,”刘辩忍着心中的憋闷,重新开口说道,“只是既然她已僭越称帝,长安地界上一时之间又没有反对她的声音,待她整顿军备后势必挥师东进,越洛阳关隘而出,敢问诸位,我等将以何应战?”

  刘辩一点也不怀疑在这扫平天下的作战中,乔琰必定会有御驾亲征的可能。

  倘若她手持以刘虞和刘协为代表的“大汉正统”所献出的权柄,又亲手将刘辩这个汉室伪朝给压灭,那么她将再不必担心有任何人会对她这个皇位的合理性做出质疑。

  何况,乔琰一旦东进,所驱策的会只有洛阳一路军队吗?

  绝不可能!

  袁绍没有将各地的战况尽数告知于刘辩,但那长安朝廷中曾经有不满于乔琰担负重任的,邺城朝廷里当然也有不满于袁绍的。

  数年间的疆土难进,更是让一部分人生出了取代袁绍的想法。

  在没有亲自和乔琰部从交手的情况下,总会有人不自量力地以为,没能在和对抗乔琰的作战中取得显著的成果,不是因为乔琰的能力过于强横,而是因为袁绍的能力不足以统帅各部。

  这些人也理所当然地将冀幽边境的战况告知到了刘辩的耳朵里。

  那眼下的情形也便显得更加危险了!

  洛阳、并州、幽州都有可能朝着邺城发兵,一旦袁绍不能对对方及时做出阻拦,大汉最后的种子被压灭下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到时候谁来确保他的安危?

  指望乔琰能够良心发作不成!

  他甚至不无病急乱投医想法地朝着袁绍问道:“以大将军看来,若是让梁国乔氏的人往长安走一趟,能否替我等拿到些有用的东西?”

  比如说,一度也被刘扬给拿到了手中的炸药。

  那东西固然只是被乔琰用在了震慑左慈和登基烟花之中,但其一日没有在正面交锋的战场上出现,刘辩也就一日不能放下心来。

  谁知道此物会不会成为乔琰在某处战场作为突破口的神兵利器,又谁知道这东西在不作为定点爆破工具之余还能不能有什么其他的用处?

  将算盘打到梁国乔氏的身上,更也实在怪不得刘辩。

  自乔琰以乐平乔氏单独分宗开户以来,她要与那本家划分开关系的意图便已足够坚决,为此,兖州乔氏自知无法从乔琰身上博取到任何一点富贵,又不巧得罪了曹操,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邺城朝廷上。

  在族中没能出个可用人才的处境里,他们便将自家的一点私产送来了邺城,以换取家中的某位小辈在刘辩的金吾卫中混了个位置。

  袁绍反正是不在意这等位置的,刘辩也从其口中权当打发时间地听到了一点八卦。

  比如说乔琰当年参与进平定黄巾之乱的路途之中经由祖宅而过,却并未在此地多做停留,便已显露出了其薄情的征兆。

  比如说他们出于好心送去乐平书院就读的乔瑁之女,居然会选择和家中划开界限,转头加入了乐平乔氏之中。可挂名于那分宗之家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只能做个医者而已。

  再比如说,早几年间在乔蕤身死后消失不见的乔岚乔亭两姐妹,原本是被本家以为失踪遇害的存在,竟然突如其来地投效到了乔琰的麾下,甚至当真混出了个名堂来,在此前被他们获知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在廷尉司办事了,又是一个对他们来说猝不及防的消息。

  不过这位担任着金吾卫一员的青年显然不会说,早在乔岚乔亭逃离出去的时候,乔氏的长辈就已盘算起了她们的归处,这才让她们做出了这等仓促逃离的决断,只说她们不为父亲守灵便去投奔并州富贵,分明是不孝之举。

  总之,哪怕乔琰已取代大汉而立,建立起了大雍,这大雍宗室包括了乔琰在内也不过只有四个人而已,甚至还全部都是女流之辈,到了这个时候,她难道还要保持着先前那番对梁国乔氏的敌对,不以宗室力量来对下属做出一番平衡吗?

  倘若让梁国乔氏的人动身前往长安,说不定还真能得到些收获。

  但刘辩刚说出了这话便听袁绍回道:“我看陛下还是打消这个算盘为好。”

  刘辩并未看到,在他先前有此等盘算的那一刻,在袁绍低垂的眸光之中闪过了一缕说不出的嘲弄之色。

  这等权力制衡的想法,当真是和那位孝灵皇帝的行事风格,颇有几分相似。

  也不知道他在卸磨杀驴的本领上学到了几分。

  要不是此时还有刘辩的大用处,袁绍都不大乐意对刘辩做出这等敷衍。

  但他心中虽是如此想的,在开口的时候还是说道:“若是寻常时候以族人为间者,或许还有可行性,眼下却不行。正值两军对战之时,乔琰势必对这等骤然到访之人心存疑虑。没能得到陛下想要得到的东西还在其次,若是被其反过来利用了,那便当真是大事不妙了。”

  他这话一出,周遭顿时有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心领神会之色。

  这反过来被利用的情况,田丰算一次,袁熙算一次,辛毗非要算的话也可以算一次,也不怪袁绍对此情况不是一般的警觉。

  可惜眼下要抗衡乔琰还得仰仗于袁绍这位大将军,在这朝堂之上也不是他们拿同僚的笑料说事的时候,也便只能在心中笑上两句。

  “这……这倒也是。”刘辩呆愣了一瞬这才接了下去,“不知大将军有何法教我?”

  袁绍回道:“扬长避短,攻其要害。”

  听得袁绍的话中竟有那么几分笃定之意,刘辩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喜色,“请大将军详细说来。”

  袁绍道:“我等既已避无可避,那便只能应战,乔琰意图以战功定江山,我等便必须仰仗于陛下威名挑起其内部动乱。陛下身持汉统,若能于邺城登临高台振臂一呼,以兴复汉室为号,宣读征讨乔琰之檄文,除却我等手握四州,其余各州也势必有各方仁人志士做出响应。”

  “我已令麾下陈孔璋写此檄文,必令陛下在声讨乔琰之际必有声威气势在上。”

  刘辩原本就在想,若是让他自己来写这封檄文,只怕拿出来的东西着实不像样。有了袁绍的这句话,他心中的巨石顿时先落下了一半。

  陈琳的文笔若论言辞犀利,在这邺城,不,应该说是在冀州之中敢说自己是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由他写出来的这封檄文必定气势磅礴,剑指长安。

  “陛下昭告四方之时,我等看似仍在洛阳战线僵持,并候天下有识之士来助,实则不妨另辟一路翻太行山而过,直走并州。”

  并州同样是易守难攻之地,又是乔琰最先发展的跳板。

  其中乐平书院之中所贮藏之物和并州上郡的棉花,为袁绍所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都说翻越太行山作战不易,可乔琰麾下最擅长于山地作战的没有一支镇守在此地。

  都说并州乃是她的发家之地,应当有着严防死守,但也正是这等思维误区让人实难想到,袁绍居然会做出这个选择。

  所以——

  这还当真可以一试。

  倘若真能得手,他要拦截住乔琰回师的队伍也并没有那么艰难!

  所产生的大汉尚且有救的影响却是难以估量的。

  这幅勾勒出的前景让刘辩眼前一亮,当即回道:“便依大将军所言。”

  只是当早朝结束之后,袁绍走出这朝堂不久,他便看到了个小黄门急匆匆地朝着他跑了过来,手中还持着一张字条,等人到了面前,便听着小黄门说,这是陛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劳驾袁绍去办。

  “这位陛下又想出了什么新的建议?”许攸朝着袁绍问道。

  袁绍翻开了这以有些潦草的笔触匆匆写就的诏书,见其上倒不是刘辩再行提议让那梁国乔氏去同乔琰攀关系之类的建议,而是对他下达的一道指令。

  “他说,让我动手将杨太尉等可能与长安朝廷之间存有联系的人尽数扣押起来。”袁绍嗤笑了一声,“这算是个什么事?对人有所怀疑的恶人举动便是由我来做的,他这位天子清清白白,甚至只是做着我手中的傀儡?”

  想要跟他玩这等花招,就凭刘辩的本事,还当真是嫩了一点!

  “这还真是孝灵皇帝第二了。可惜……”

  可惜刘辩没有这个能力像是刘宏一般逐步掌权,袁绍也更不会给刘辩这个扶持起来势力对抗自己的机会。

  但一想到刘辩在这等对抗乔琰的紧要关头,居然还想着这等令人心寒之事,乔琰倒是已经如此轻松地摆脱了刘虞可能对她做出的掣肘,成了那说一不二的帝王,袁绍便只觉一阵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也难免会想,若是他少做那些个瞻前顾后的举动,早一步拿下大将军的位置,先定幽州,后下徐州,他今日的局势是否不会如此被动。

  甚至倘若他的局面能比今日好上几倍,他能否如乔琰一般直接摆脱掉大汉对她的影响。

  不!他还是别想这些为好。

  眼下才去想这种无稽之谈,除了让自己的心情更糟糕之外,简直没有任何的一点好处。

  他的心情本就很坏了。

  但凡是对他稍有些了解的人,都不会看不出来,他绝不像是在今日这朝堂上所表现出的那般从容。

  什么让刘辩宣读讨伐乔琰的檄文,引来天下尚有护持大汉之心的忠臣良将?

  而今的天下,尚且能有和乔琰对抗本事的人,也不过剩下了他和曹操而已。

  这十三州地界上残存的有才学之人,也早各自站定了立场,哪里还有什么缺漏的存在。

  不过是借着刘辩的正统之名,对冀州青州地界上的兵马和谋臣武将,做出一番安定心神的举动罢了。

  还有那进攻并州之举……

  在许攸、郭图等人给他的分析中倒是对乔琰的各方队伍有了一番梳理,但前有在洛阳地界上的不得寸进,袁绍也不得不怀疑一二,到了并州地盘上会不会直接来上一出悲剧重演。

  倘若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他便彻底没有翻盘的能力了!

  “子远啊……你说我们当真还有获胜的希望吗?”

  袁绍一向以自己的家世为傲,可再如何煊赫的世家放在皇权面前,或多或少还是要低上一等。

  他一面在乔琰称帝之后将那“乔烨舒”的称呼改成了直呼其名的“乔琰”,一面又觉得对方走出的这一步棋再度将他往死胡同里逼了一段,那种不能朝着下属坦诚的恐惧感以一种如影随形的方式纠缠而来,让他恨不得寻个地方逃避两日。

  但他深知,自己没有这个任性的资本。

  他现在必须做的,便是将自己所有能够调动起来的资源都投入到这东西对峙之中,绝不让自己有一瞬的松懈。

  许攸怎么会不知道袁绍此刻的心情呢?

  在骤然听闻大汉变大雍消息的那一刻,许攸难免想到了当年在那鼎中观中眼见乔琰侃侃而谈,落笔成文的一幕。

  谁也没想到,当年那只雏凤会成为今日的天子。

  何止是雏凤有清声,根本就是凤鸣九天,凤翔于雍!

  这种巨大的落差感在她还是大司马的时候,或许还能让人以“大家都是臣子,谁知是否会有倾覆之日”来极力说服自己忽略过去,可在她往前一步踏上帝王宝座的那一刻,这种天渊之别就被以一种残忍至极的方式给展现在了面前!

  袁绍此刻的想法,最为精准的描述只怕就是如此了。

  或许唯一能让袁绍感觉到一点优越感的,便是乔琰依然不是个后继有人的状态。

  但一想到乔琰今年年仅二十三岁,还刚在刘扬等人的伏击之中杀了个进出,这点为数不多的优越感,也就彻底荡然无存了。

  许攸无声地叹了口气,开口回道:“若是连明公都在此时说出这等垂丧之言,那我等便当真是再无指望了。”

  袁绍接收到了许攸此刻传递而来的鼓劲想法,说道:“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打算秘密离开邺城一趟。”

  他目光中一闪而过了一抹凛冽之态,让许攸陡然想到,当年他选择看好袁绍为他奔走之时,在这位袁氏公子的身上所展现出的,正是此刻的气度!

  袁绍忽而有此等表现,也就代表着,他确实还没有彻底被长安传来的消息达到,反而在这落入谷地的时刻,意图拿出绝地反击的姿态来。

  就要这等表现才好!

  没等许攸发问,袁绍已接着说了下去,“我要去兖州。”

  乔琰正式登基的消息既然已经在这邺城的朝堂上商议对策,便也早传到了兖州。

  更准确的说,那是由乔琰的信使将消息先快马加鞭地送到洛阳,让此地为保护家园而战的军民都先安心下来,随后一路送到了虎牢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