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谋士 第605章

作者:千里江风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系统 爽文 基建 BG同人

  陈宫说道:“孟德,我也不怕告诉你——”

  “你就算今日将我拿下,你也休想带着兖州的一兵一卒投奔洛阳而去!”

  这道兖州和司隶之间的边界,此刻已随着陈留太守张邈和其弟张超举兵,不再能被曹操轻易掌控了!

  不过,陈宫虽说得如此笃定,密谋之事总是没那么快传播开的,此刻陈留地界上的骤变就还未曾传递到兖州的其余各郡。

  以那梁国为例,此刻的乔氏祖宅里便是一片凄风楚雨的寂静。

  坐在最末的几人更是将自己的头垂得极低,只恨不得旁人不要将视线放在他们的身上。

  但这大概只能是他们的奢望了。

  在乔琰继任大司马位置前后前往长安去的正是这几人。

  倘若乔琰还只是个大司马,又或者是邺城朝廷在跟长安那头的对峙之中占据了上风地位,他们至多也就是觉得失去了乔琰这个助力有些遗憾,在大权随时可能旁落,就连生死都难料的情况下,他们没有攀上这个关系虽有遗憾,却还好歹有那么三两句说辞能安慰自己。

  更是如同刘辩在身边的金吾卫那里所听到的那样,当他们给乔琰扣上了天生冷情的标签后,他们便极力地将自己包装成了受害者的样子,以图一个心理上的好受。

  她不可能长久的。

  这就是他们的想法。

  在听闻王允等人意图铲除乔琰的消息传来之时,他们甚至有一瞬还觉得,他们没能和乔琰牵扯上什么关系,还得算是个明智的决定。

  这样一来,她就算是因为权柄凌迫天子而遭到清算,祸及的也不过是那乐平乔氏这人丁稀薄的一支而已,与他们这梁国乔氏没有什么瓜葛。

  可当乔琰镇压住了这番骤变,甚至凭借这刘协献上玉玺的契机取代大汉成就帝业的那一刻,他们此前的种种自我安慰都被顷刻间粉碎殆尽,只剩下了无尽的懊悔。

  那可是天子啊!

  一想到他们曾经应当是天子的家人,该当随同天子登基而一并扶摇直上,成为人人所艳羡的皇族宗室,他们便只觉自己在半夜里勉强入睡,都要在随后被惊醒了。

  而这位天子更是手握九州,怀揣着鲸吞山河的气势,宛然是要在数年间便将邺城朝廷以铁蹄征伐取下,哪里只是什么割据一方的存在。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例子更是清楚分明地展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让他们此刻的心情甚至不能用悔不当初四字来形容。

  看看今日的乔岚乔亭是何种待遇吧。

  “九卿!连一个年不满一十的女子都可担任九卿!”

第395章 曹操破局

  人不一定怕没有,却一定怕对比。

  倘若兖州乔氏人人都跟乔真一般,就算身在乔琰麾下了,也就是被分派到个医学院务工人员的位置,以这些根本看不到其背后深远意义的乔氏子弟,说不定还要在此时匆匆往邺城去再表示一番忠心,以示自己绝不与乔琰这僭越汉室的贼子同道。

  可当乔岚和乔亭的升迁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却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对此视而不见。

  不足二十岁的九卿是什么意思?

  不跟乔琰这等十九岁便成为大司马的存在相比,正儿八经做到公九卿位置上的,大多年纪不会太轻。

  唯独剩下的几个不那么符合年龄限制的,要么就是袁基当年那个作为汝南袁氏嫡长身份的情况,要么就是刘琦这个为了显示拉拢刘表的大汉宗室子弟,再不然便得是当年跟随刘虞来到长安的旧部鲜于辅这样的存在。

  可刘琦的太仆位置并无实权在手,鲜于辅的卫尉被乔琰的直系下属分薄了所能把控的队伍,也就让乔岚和乔亭这两个既有地位又有实权的姑娘在此刻显得越发特殊。

  不是武将,而是文臣!

  文臣破格提拔的余地原本就不大。

  这些在梁国境内连一点冒险投资都不敢做的家伙又哪里会想到,乔岚和乔亭为乔琰所做的远不止是在徐州终战里的那一点,更是在徐州南北对峙和扬州之变中都做出了一份贡献。

  他们也不会觉得,她们姐妹二人滞留在军中的时候,其实是在用自己的性命来博取出一个前途。

  他们只觉得——

  倘若当年……

  在当年乔琰出征益州的时候,身在长安城的那几位没有将和她之间的关系相处到这等地步,也没到梁国乔氏子弟被从长安地界上驱逐出去、乔琰在并州单独开宗立户的程度,今日能够位列九卿的,是不是就是他们了?

  或许还不只是停步在九卿的位置上。

  大汉的规矩是非刘氏不可封王,乔琰新建大雍而起,却并未给她最重要的几位下属做出封王的敕封,是否意味着这封王的待遇会沿袭前朝,仅仅对着同姓宗室给出?

  当宗室伶仃,势单力薄之时,也就更需要给出这样的封赏,以尽快提拔起来地位。

  他们错失的很可能是以王侯身份立国的机会。

  甚至,甚至还有一种可能。

  乔琰并未有子嗣便登临上了天子宝座,倘若她为了规避掉生子可能出现的风险而直接在宗室子弟之中领养一个作为自己的继承人,他们之中便可能出现未来的天子、未来天子的直系亲属。

  这不比他们此时只有一人在邺城任职,其余众人都在这兖州地界上庸庸碌碌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这种更加美好的可能性,让此刻堂上的众人表情各异中也还有着一个相似之处。

  当他们看向末尾几人的时候,眼神中所带着的怨怒,活像是这几人将他们的泼天财富都给据为己有了。

  其中那个最年轻的当即就忍不住了。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他还曾经被乔琰作为不学无术的典型案例和“元封”做了个对比,就算后来知晓元封不是什么从贫户中一步步往上攀登成为天子近臣的存在,而是冀州的田丰,当年那出羞辱所带给他的感受,他时至今日也不敢忘记。

  他更不会忘记在他被丢出了关中好不容易折回到梁国的时候族长给他的一拐杖殴打,让他在这宗族内部简直可以说是丢尽了脸面。

  现在还将他当做令这些人错失富贵的替罪羊,简直没有道理!

  “你们别忘了,那位长安的大雍陛下到底是用什么话来形容我们的!”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此刻的平静,但大约是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在他此刻的目光之中倒是没有了什么本为家中辈分底层之人的恭敬之意,反倒颇有一番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她说我们是蠹虫生于桃李。蠹虫!”

  “但凡我们之中有人在她尚在并州之时便对她做出了种种支援,在她出征凉州之时替她坐镇后方,就算资质平庸,也是头一份的从龙之功,哪里只是因为我态度傲慢开罪于她,便能变成今日这般的。”

  “你们怪我倒是怪得容易,怎不看看,若是这几年间有人能不顾她已分宗立户出去,在她被那劳什子的王司徒针对之时站在她的前头,在她推行种种政令之时予以支持,就算是各表一枝也没有到彻底毫无联系的地步。还不是因为我们一个个都怕得很!”

  怕什么?

  怕乔琰此时的富贵也不过是过眼烟云,随时会消散而去。

  怕当他们重新凑上去的时候,会得到她秋风扫落叶一般的对待,到时候别说是要到什么好处了,只怕是连小命老命一并丢了。

  更怕他们即便修复了关系,也只是长安朝堂中最为不起眼的存在。只因人人都知道,乔琰处事看重实际,又有一番唯才是举的态度,在她只是个大司马的时候哪里会以那等以权谋私的手段给他们拿到好处。

  “你闭嘴!”上首的乔氏族长拐杖一震,将这年轻人的声音给打断在了当场,“真是反了你了,还敢以这种方式和长辈说话。”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反正那富贵无极的长安没有我的容身之所,邺城那头凭我的本事也混不到出人头地,”他冷笑了一声,“在座人人都得为此负一份责任,何敢只将事情推在我的头上。”

  “您若是真有本事,大可现在就往长安去,没法说动那位陛下,就去和宗正廷尉两位套近乎好了。有这说我放肆的时间,那崤函道都走掉一半了!”

  这位族长还当真生出过前往长安的想法,只是他生怕自己到手的好处没能拿到,却先让自己在乔琰的评判中成了个急功近利之人,到时候让这分属同姓的渊源彻底在他这里了断了,此刻听到这后辈如此说,更是气得七窍生烟,干脆将这个迂回作战的想法都给吞了回去。

  倘若乔琰知道这梁国乔氏的内部还能在这等时候搞出一番狗咬狗的戏码,大概真要对这些人再刷新一番认知。

  但这些惹人烦恼的人物没有以皇族自居,直接跳到她面前来,让她取代汉室后意图大展拳脚的振奋心情遭到破坏,从某种意义上也得算是个好事。

  不过,若说这乔氏族长何以能有这等自知之明,大约还是因为她在登基之前将王允等人给铲除,就连刘扬也没例外。

  既然汉室宗亲的身份不会是乔琰对人手下留情的缘由,那么他们呢?

  他们这些人甚至还不像是刘虞刘协这些大汉宗室一般对乔琰有一份献出皇位的渊源,哪里会因为他们都姓乔,就真能确保乔琰不会在一怒之下将他们都给宰了。

  别人怕不怕杀戮世家子弟的危害,他们不太清楚,但乔琰已陆续在凉州、扬州和关中开过刀了,哪里还会有这等顾虑!

  自乔琰得到乐平侯的位置到如今,将近十二年的时间里,他们已做了太多错误的选择!

  开弓没有回头箭,与其希冀于乔琰能忽然回心转意,还不如他们直接站到邺城朝廷的立场上。

  他这想法还只是产生了个雏形,他便已迎来了一个特殊的上门造访之人。

  来人正是寿张王氏子弟。

  对方倒也直白,在被乔氏族长迎入书房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是打陈留来的,陈公台约见了张孟卓并告知于他,曹孟德极有可能意欲带着兖州和豫州归并到大雍治下。”

  才因为乔琰称帝的消息引发了族中的一场闹剧,乔氏族长的脸色顿时一变。

  但他斟酌了一番说辞,还是回道:“你将此事告知于我也没什么用,我这乔氏之中先后折了太守、将军,又被那位分宗立户了出去,哪里还有什么能力干涉州中局势,一应事务也不过是那位兖州牧定夺罢了。”

  “倘若真因这一出倒戈,让这天下一统的结果尽快到来,对我等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吧?”

  “不算吗?”这王氏来人端详了一番他的脸色,直看得乔氏族长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愉和尴尬来,这才接着说道:“我今日前来,上来便与你说了件不太应当外传的事情,您还不明白我的诚意吗?”

  “倘若您非要我明言的话,那我也不妨送您句话。”

  “兖州豫州倘若当真要以这等方式易主,首功必在曹孟德,敢问足下,你与那曹阿瞒关系如何?”

  乔氏族长一噎。

  他虽不像是寿张王氏一般,因为在正面上嘲讽于陈宫当年为曹操筹措粮草之举,也因王芬之死和曹操之间存有龃龉,但当年那封送往邺城的信总还是客观存在的,谁知道会不会被曹操翻出旧账来。

  他和曹操的关系当然不怎么样。

  “第二句话,那位长安天子爱憎分明,足下到了长安到底是能讨得了好,还是要被她寻机打压,以免族中有人给她添麻烦?”

  这一问同样犀利,乔琰若是真有和宗族重修旧好的打算,根本不必在当年以这等激烈的方式斩断联系。

  当年如此,今时亦如此。

  有乔岚乔亭和乔真在,她也并非是一个孤家寡人的状态,有兖州乔氏的存在和没有,对她没有任何的区别。

  与其有人试图上门来攀关系,还不如将其压灭在萌芽状态。

  他们能不能抵达长安,很可能都会是一个未知数。

  “第句话,你以为会被那位长安天子打压的,只是你乔氏一门吗?若只是如此的话,陈公台这等深谋远虑之人,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

  是啊,陈宫为何要这样呢?

  倘若曹操携两州之地并入乔琰麾下,又有昔年和乔琰之间的旧相识关系,就算不能像是如今的邺城朝廷一般,在他原本就已有的兖州牧位置上又加封了车骑将军,也总不会被亏待的。

  也正好可以将曹操所受到的待遇朝着那邺城做出一个示范。

  投降于她在任何时候都不算迟,大概便是如此了。

  曹操能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封官赐爵,身为曹操谋主的陈宫一路以来帮扶于他,所得到的待遇也绝不会差。

  可他偏偏就选择在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时候,悍然做出了从曹操背后捅刀的举动。

  乔氏族长以己度人,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陈宫以汉臣自居才做出的决绝应变。

  而是因为,他无法接受乔琰所带来的这大雍王朝。

  “陈公台和张孟卓说,这世道的天翻地覆,总要以一种更守规矩的方式来做,请好好想想吧。”

  王氏的这位一边说一边朝着乔氏族长行了个礼,“我言尽于此,如若足下愿意相助一臂之力,或许还能建立起另外的一番功勋,何况,曹孟德统帅兖州豫州数年,但他又不是乔烨舒,难道真就无法被击败吗?”

  没等这位心中波澜都已经是风浪倾覆状态的长者做出何种回应,那王氏子弟便已彻底告退离去,徒留下那乔氏族长还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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