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这叫谋士 第90章

作者:千里江风 标签: 女强 历史衍生 系统 爽文 基建 BG同人

  要说他们以一郡太守的身份朝着朝廷上书,要求朝廷给乔琰施压,将黑山贼予以严惩,也未必不是一种可行之法,可偏偏……

  一来乔琰年岁尚小,还有乔玄这个大汉忠良的祖父,她这种稍有些理想化的行为本心不坏,若是上奏,则难免有点上眼药的意思,说出去还是欺负一个孤女。

  二来,在戏志才给出的方略指导下,乔琰在信中又加上了一句。

  大致意思是,如若足下觉得,这些黑山贼曾为贼寇,只是让其从事境内苦役,有些轻拿轻放的意思,并不是按照律法办事,那么也可以先按照律法走一个流程。

  光武帝的时候提出了一条应对贼寇的方法,叫做“五人共斩一人者除以罪。”

  这一条律令也被后人用于和汉武帝的除贼方略进行对比。

  在这一律令下,盗贼的内部如果五个人将另外一人贼人给拿下了,斩除后到官府来自首,是不算他们的罪名的。而后也被沿用了下来。

  所以乔琰此时也大略就是这么个想法,你们要是觉得我只是想让他们当劳工,打通这个贸易渠道,有些罚的太轻了,那也问题不大,我们走一下这个程序。

  我从他们里面选出罪名最重的一批人,按照六选一的方式把他们解决了,这样剩下的人就等于是除掉了贼名了,如此一来,我为他们供给食粮,以善行劝谏,在修建驰道的过程中,必定让他们改过自新,也并不算是对罪党轻拿轻放。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合乎律法办事的,但就是有一种让人如鲠在喉的感觉。

  若是此时还是战国时期,那么打通太原各地,或者说拓宽井陉的想法,或许会涉及到什么国事争端。

  但现在是大汉,京师乃是洛阳!

  太原各地继续保有这个易守难攻且有山岭庇佑的状态,可以,但不能放在明面上说,而乔琰想打通各地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可就是——

  一想到这些先前在太行山中流窜的贼寇可能下一刻就会祸及到自己的地盘,他们三人都觉得有点不妙。

  在乔琰手握大义和颇有人性本善合该教化的圣人思路之下,他们还不能写信去斥责她这做法太过幼稚。

  这三人思前想后,最后都想出了个好主意。

  反正只是要“劳动改造”而已,拓宽山中道路是劳作,难道给你那乐平搞建设就不是了吗?

  不如这样,出于对乔侯擒住贼首行为的肯定和嘉奖,他们给出一笔食粮补贴。

  但既然有了人力和维系这些人的粮食,就先别忙着去打通什么商路了,总归现在的路也不是不能走,倒不如先发展发展你乐平本地的建设。

  乔琰先前在乐平出于君侯莅临后的福祉,给他们减免了税赋负担,这些事情或多或少会传到他们的耳中。

  在减免亩税的情况下,乐平的田产种植必定有所发展。

  但——

  目光不要只放在已有的良田上,完全可以看一看还被划归在她领地范围内的那些个山地嘛!

  总归她只要想办法让人不要出乐平就是了,在自己的地界上爱怎么教化怎么教化。

  随同三方各自给出的五万石粮食抵达的书信中所说的,大略就是这么个意思。

  虽然这三方都送了粮过来的行为,多少都会被彼此获知,可算起来,乔琰的来信中又不曾有欺骗的成分,毕竟这结交友邻之事,自然是要多方面考虑的。

  也没人说她不能将自己手中的黑山贼俘虏分成三份,送去不同的地方来开凿山道。

  何况,都是当太守的人了,自然该当知道什么叫做不可朝令夕改,这批粮食既然已经到了乔琰的手中,那就绝对没有被她吐出来的可能了。

  而对乐平县本地,乔琰对这批粮食的说辞却是,此为除贼之嘉奖。

  自乔琰离京之时的六月末,到如今已经临近八月中旬,不过在乔琰印象里几乎根深蒂固的中秋节却是始于唐初,在如今并没有这个节日,但因这个时间的接近,也并不妨碍她在此时寻个八月十五月圆乃是个好兆头的理由,将其中一部分粮食作为给县民的奖励发放下去。

  这部分粮食并不多,更像是个礼物的形式,但着实传达出了一种“上有所获,下亦有所得”的信号。

  自乔琰抵达乐平以来,虽县侯是领地的“主”而非是官,也并不妨碍这年头颇为淳朴的县民,将自己近来上山采摘的山货,或者是什么粗麻布之类的东西送到了县衙这里,作为给乔琰的礼物。

  这自然不能跟她给出的东西相比,可已经足够让她看到几分此地民心对她归附的迹象。

  在连年的天灾面前,要收拢得到民心实在是一件比此前更容易的事情。

  对内的仁政,能庇护一方,能让人吃饱饭,满足……不,或者说只要表露出能够满足基本的活命需求的可能性,就足以让这些汉末的百姓倒向己方了。

  乔琰一边看着手中的一小篮堇菜一边想着,倒也没忘在此时对着戏志才再度致谢道:“先生实为大才。”

  若非戏志才的判断和给她的叙述指导中神来一笔的光武除贼之法,难保让这三郡太守找到从中钻空子的机会,极有可能并不能按照预期的方向发展。

  他说自己此法是个奇策诚然是个事实。

  戏志才本不那么讲究礼数,现在也颇有些闲情逸致地翻了翻这些乐平县民到底都送了些什么东西。

  他倒是没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其中居功,毕竟能让这些县民送来野菜山货酬谢,可并不只是因为乔琰手中多出了这一笔粮食。

  这其中顶多有些推动作用而已,归根到底还是她自抵达乐平此地到如今,行事之中的桩桩件件都全无错处。

  他这表现,更像是个颍川人想看看这晋中地方的赠礼中能拿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然而他早前已先往云中山一游,又在那晋阳城中小住了几日,显然也难见什么尤为新奇的东西。

  他便转头问道:“以乔侯看来,如今既有人力和食粮在手,在山岭之上打算种植何物?”

  “看来先生是又有奇策要教我?”乔琰回问道。

  “这民事种植之事,自该当因地制宜,又哪里是能走什么奇策的。”戏志才笑道,“不过是……嘶!”

  戏志才突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他在回乔琰话的时候手还漫不经心地搭在那堆垒起来的山货上,正摸索到个棍子便伸手握住意欲当个斜靠的支撑,哪知道这不是个木棍,而是薯蓣!

  他收手回来一看,不出意外地看到手上红了一片。

  薯蓣此物算来也不是个太过罕见的玩意,颍川便有些野生的,但到这太行山脉中因品类的不同,便长成了这么个长条的样子,也就是昔日卫桓公敬献给周天子的怀山药。

  而怀山药,正是属于山药之中的一种。

  这现如今还该当叫做薯蓣的山药,着实是跟戏志才有点犯冲,他此前在颍川的时候便发觉自己对此物有些过敏,旁人摸了这薯蓣皮,顶多就是觉得有些手痒而已,他却是起红疹还红肿。

  “去取些醋来。”乔琰连忙吩咐下去,当即就有腿脚够快的县吏将醋给送了下来。

  戏志才将其接了过去,听乔琰这么说,将信将疑地将醋涂抹在了手上,果然觉得好受了不少。

  “请乔侯见谅,这薯蓣当真是……”当真是他戏志才的克星。

  可他话还未曾说完,便已先被乔琰给打断了,“此物当真是个救星!”

  他一回头就见乔琰将那支薯蓣从山货堆里抽了出来。

  在她看向这薯蓣的目光中,这灼灼神态里并不难看到其中的满意之色。

  也或许比起满意,说这态度是惊喜要更加合适。

  她又随即问道:“以先生看来,我若是在山地丘陵之间种植薯蓣如何?”

  在如今的这个时间,薯蓣还未曾从野生的状态转向人工种植,大约是切段栽培的方法还不曾扩展到这种从外表上看来丑陋的东西。

  可《神农本草经》中就已经记载了此物有益气力,补中,长肌肉的效用记载,张仲景后来在《金匮要略》中也写道,“虚劳诸不足,风气百疾,薯蓣丸主之”,在汉末大疫横行的时候,这无疑是一剂潜移默化增强抵抗力的良药。

  太行山脉作为薯蓣的一片重要原产地,也无疑有着种植此物天然合适的地理条件。

  但这并不是乔琰做出这个决定的根本原因。

  倘若她此前不曾看到此物,无法在第一时间想起来便也罢了,但真看到的时候她却陡然意识到,同为薯类食物,山药和红薯在刨除掉极端情况下的产量之外,若只论平均亩产的话,约莫都是三千斤!

  固然出于水肥利用效率的考虑和多食的风险,此物的确不适合当做主食种植被大量推广,但在如今的时局之下,却未尝不可以种上两年。

  也正是对这山地环境的合理利用。

  何况薯蓣的培植,其实还麻烦在各个阶段所需的人手,可如今乔琰擒拿了这黑山贼在手,岂不是正好用这流程来打磨打磨他们的心性。

  若非如此,她还真不敢贸然将他们收编。

  决定了,就种薯蓣!

第49章 改元中平

  乔琰对薯蓣所表露出的绝大兴趣,戏志才但凡不是个瞎子就不会看不出来。

  她说是说的在山坡地上种薯蓣如何,但实际上比起问询,显然要更像是个结果的宣判。

  戏志才稍微想象了一下周遭山坡上都是表皮会让他起风疹的薯蓣,就觉得眼前一黑。

  但转念一想,薯蓣这东西长得再如何长,其中可食用的那部分也都在地下,他看到的顶了天去也不过是一片绿色而已,倒也不至于让他有背着包袱逃离乐平的冲动。

  他只是转念一想问道:“这薯蓣要如何种?”

  薯蓣和菽麦等物可不同,起码在戏志才的认知之中从未见过有农人成系统地种植薯蓣这东西。

  但显然乔琰并非是对此事一无所知,这个种植薯蓣的想法不是因为他正好抓到了此物而提出的,而是因为这的确是最合适于她的选择。

  她回道:“数月前我于冀州见到了元化先生,他在提到薯蓣入药之余也提到了以其块茎繁殖之事。因薯蓣有补气益脾之效,他对此事颇为关注,其邻里之中恰好有尝试于此道的,我彼时正好问上了几句。”

  乔琰坦然的表情让戏志才完全没看出,继乔玄成了她瞎扯的理由之后,华佗这位因张角三辩,谁都知道确实跟她有过会面的神医,也成了她用来给自己拉的大旗。

  但反正也没人能跑去找华佗问询其中的真假。

  在她离开冀州的时候,华佗早已经继续四方云游行医去了。

  戏志才听她继续说道:“先生大可放心,我并非在做一件玩闹之举,以元化先生所说,这薯蓣亩产极高,且其入口饱腹感极强,总归这山地之上此前并无足够人力开垦,现如今既有余粮,不妨做一个尝试,此事若成,只怕何止活这一县之地。”

  “不过说起来——”

  乔琰目光落在戏志才那只风疹未退的手上,问道:“先生到底是只对这薯蓣的表皮有恙,还是连带着薯蓣本身也吃不得?”

  “这竟是有区别的吗?”戏志才茫然问道。

  他不得不承认,他虽然在智计上有着超过常人的本事,但要论起农事和医学之道,他就当真处在抓瞎的状态。

  于是当晚,这支促成了乔琰做出种植薯蓣决定的“样本”就成了炖入汤中的配料。

  汉代的烹煮手法再如何无法与后世相比,只是需要煲汤而已却显然没什么问题。

  为免这位自己往坑里跳的谋士因为一个小小的薯蓣出了事,乔琰极其小心地请了县中的医工在旁,且只让他食用了少许,见并未出现什么过敏反应,乔琰这才放心了下来。

  要知道她选择种植薯蓣,除却此物能顶饥荒之外,还因为它的药用价值。

  戏志才的早亡,必定跟时人大多营养不良,加之他后天也不注意保养密不可分,药补这种东西没个神医在旁乔琰可不敢乱操作,但是食补的话倒是可以试一试。

  现在见他对此并不过敏,乔琰也不由松了口气。

  但说是说的要种薯蓣,也不是上下嘴唇一碰,便能就地实现的事情。

  她此前便觉得种植薯蓣的过程有些麻烦,正好用来打磨这些黑山贼的浮躁情绪,现在也不得不开始为这些个麻烦事多做些筹备工作。

  比如说,地。

  搁在现代能合理补充肥料恢复土地肥力的条件下,这薯蓣轮作都需要间隔两到三年,更何况是在诸多条件匮乏的古代。

上一篇:我的皇帝堂妹

下一篇:返回列表